10 熊孩子的威力
小孩子凄厲的哭嚎聲是十分驚人的,不但把狀元樓裏讀書人的注意力吸引來了,連狀元樓門口路過的人都被吓了一跳,伸着脖子往裏看。
胖太子見注意力都被自己吸引了,心想瑾堂說的果然對,然後哭嚎的更來勁了。
“我、我也是讀書人啊,狀元樓又沒說讀書人年紀小就不能進來,我也要考童生啊,求了好久才讓師傅帶我來見見世面。”胖太子先把自己的來意說明了,然後就卡殼,說不下去了。
淩蔚忙裝作安慰小孩的樣子拍拍他的後背,然後耳語指點一番要嚎出來的話的中心思想。胖太子能作為太子,在宮廷那個地方長大,上面有那麽多甚至已經成年的哥哥,還能在皇帝心目中排第一,自然是有幾把刷子的,至少嘴皮子是很厲害。淩蔚也是相信胖太子的嘴皮子,所以只點明了要說的中心思想,其他的就讓胖太子自由發揮了。
胖太子當然不負淩蔚所望,他嚎了一陣子之後,編的越發順溜,那個委屈啊憤怒啊,簡直真的不能再真。
而即使嚎着,他還能把“事情真相”說的清清楚楚,讓人一聽就能聽明白,不可謂不強。
旁的人一聽,原來是這小孩已經開始讀書,想明年就下場考童生——這很正常,十五歲以下的讀書人考童生只需要考經義默誦(就如淩蔚),所以若是家庭條件好、從小就讀書的人,都是很早就去考童生了。這小孩說的十歲并不算早,還有六七歲考童生的。反正只是考默誦,小孩子的記憶力不錯,說不準就能早早考上了,也能多些年時間備考舉人和進士。
就算是考默誦,但是經義也是要靠理解,才能印象深刻。所以小孩的先生便想把小孩介紹給其他讀書人,讓這些已經過了童生的“前輩”們指導一下小孩。
這也是常見的。那讀書人聚會,很多時候都會帶上自己的師弟或者晚輩,這也是交流指導。
那小孩本來很開心,在家人帶領下(這麽小的孩子自然會有人帶着)就來了,然後就被攔下來了,還被一群大叔大哥給謾罵侮辱诋毀,把人家小孩都吓哭了。
圍觀的群衆納悶了,人家小孩第一次跟其他讀書人讨教,幹嘛要把人罵一頓啊?還是一群人圍着罵一個小孩?
哦,原來領頭的那個人說小孩不能上去……
哦,原來領頭的那個人說帶小孩的是武夫不能上去……
屁呀,誰規定的小孩就不能是讀書人?誰規定的帶的保護的人不能是武夫?這小孩一看就是富貴人家,這麽小的年紀,讓一個會武的人保護不是理所當然?
肖瑚想要潑劉祺的污水,就是說劉祺無視狀元樓的潛規則,把武夫和小孩都往上面帶。
淩蔚要扳回一城,就利用肖瑚的說法反過來問他,狀元樓有規定讀書人的年齡嗎?狀元樓有規定跟着來的保護的人不準習武嗎?既然沒規定,你憑什麽攔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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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瑚是把矛頭指向黎膺,讓一群人炮轟黎膺這個武夫。
淩蔚就讓胖太子哭着表明他才是正主,黎膺只是保護他的人。所以這一群幾乎都是弱冠以上年齡,最大的估計都有四五十歲的讀書人聚集在一起炮轟的,是一個一心向學的九歲小孩。
這不是文武之争,而是一群成年人欺負一個小孩子。
肖瑚想解釋啊,無奈胖太子的嗓門之洪亮,哭的之凄慘,一下子就把人鎮住了。那話跟連炮珠一樣噼裏啪啦說了出來,圍觀的人看着長得那麽福氣哭得那麽可憐,年紀還那麽小的孩子,心自然就往孩子身上偏。
人都是這樣,大人和小孩吵架,哪怕是小孩不對,圍觀人都認為是大人肚量不夠。
這次小孩還沒和大人吵架呢,而是一群大人圍着一個小孩指責,怎麽也不可能是小孩的錯吧?小孩都哭成那樣了?肯定是被欺負慘了。
“什麽讀書人啊……欺負小孩子……”一個圍觀的路人抱怨道。
這一句話就跟滴落在沸騰的油鍋裏的水珠子一樣,引起了一連串的效應。很快這句話就跟傳染似的,此起彼伏的說開了。
“什麽讀書人啊,欺負小孩子。”
“一群大人欺負一個小孩,要不要臉。”
“看來還是一群舉人,舉人就這幅德行?”
“誰說年紀小就不是讀書人的,去年有個年紀最小的童生才八歲吧?”
“我覺得是嫉妒呗,你看這裏還有四五十歲的人,說不準考上童生都三四十歲了,自然嫉妒人家這麽小就能下場考試的人。”
“嫉妒呗,什麽氣量。”
“聽說那個小孩是要上三樓的,我聽說三樓能訂雅間的都是最厲害的讀書人。”
“那肯定是嫉妒了,這些人肯定是自己上不去,也沒人願意帶他們上去,就嫉妒人家小孩子能上去呗。”
“看他們那德行,誰樂意帶他們上去啊,那才是丢臉。”
“是啊,居然欺負小孩子,不只是哪家的,家教啊。”
“看那小孩多可愛啊,哭得好可憐啊。”
……
肖瑚等人看見路人圍觀越來越多了,狀元樓的掌櫃都出來維持秩序了,那個臉色啊,之精彩啊。明明想解釋想辯駁,但若對方是個成年人,他們還能據理力争。可現在說話的是個哭鬧的小孩子,他們總不能讓人家小孩閉嘴吧?還要不要臉?而且小孩子哭起來,哪會聽人講道理?
再說了,就算他們想要打斷人家小孩子,來講講道理,但是他們的嗓門不夠啊,總不能跟着那小孩子比嗓門吧?
而胖太子看着局面朝着自己這邊倒了,就演的更起勁了。小孩子嘛,都有些人來瘋,表演欲。胖太子雖然在淩蔚來的時候還算活潑,但是作為太子,在宮裏能活潑到哪去?一層一層的規矩壓下來,能喘口氣就不錯了。這種盡情表演,讓大家都看着自己贊揚(?)自己的局面,胖太子還是第一次見到,那個心裏可樂了,不超常發揮都不成。
于是淩蔚驚恐的發現,剛才還在幹嚎的胖太子,居然冒出眼淚來了!卧槽!真的哭了!
若不是看着胖太子嘴邊竭力隐藏的笑容,淩蔚還真以為胖太子委屈得哭了!
于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胖太子開始自己寫劇本自己發揮。
你不是說武夫嗎?咱叔父就是武夫怎麽了?人武夫家就不能出讀書人?在場的那麽多讀書人,敢說沒有以武起家的功勳之後?(許多人虎軀一震。)敢說自家其他親人沒有走從武從軍的道路?(剛才炮轟黎膺的一群人中有幾個人臉色變了。)
“所以,你憑什麽罵我?憑什麽罵我叔父?”胖太子顫抖着伸出蘿蔔手,一邊抽泣一邊問道,“你說呀,你說呀!”
“我……”那肖瑚還沒想出來應對的話,胖太子又繼續嚎了。
“再說了,誰說從武的就不如你們讀書人了!我叔父也是很厲害的對吧!我叔父也是寫了很多厲害的詩詞對吧!”胖太子說溜了,這話說出口才發現不對,他除了知道叔父打仗很厲害之外,還真不知道叔父是不是真的寫過什麽。但是話都說出口了,又不能收回來。于是胖太子把頭埋在淩蔚懷裏,一邊在淩蔚的衣襟上擦眼淚鼻涕,一邊嚎到,“表兄!你說對吧!你跟他們說說叔父寫的詩詞!絕對很厲害!”
娘的說的太嗨圓不回來了就知道叫表兄了,以前怎麽沒聽你叫過?
淩蔚黑着臉,很想把懷裏的小胖子拽下來打屁股。他看着那還神神在在的杵在一旁,仍舊一副事不關己樣子的黎膺,頓時感覺胃疼肝疼渾身都在疼。真不愧是皇家的人!都喜歡把事情推給別人!真是萬惡的封建主義頭子!壓迫勞苦大衆!
見視線集中在自己這了,淩蔚一抹臉,跟川劇變臉似的,換了一張神情悲憤的臉:“筆墨紙硯來!”
趙圭早就被現場突變的情景驚的一愣一愣的,看着那局面莫名其妙就倒向自己這邊了。現在聽到淩蔚說話了,他立馬屁颠屁颠跟個書童似的,把筆墨紙硯捧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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