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豐收

不但百姓不願意冒險,朝中一些大臣,也難以接受外來事物。

一些文臣總認為晏朝就是正統,一切外來物品都是不應該推廣的,是蠻夷的象征。連哪個大人外出的挂了個外國的飾品,都會被他們彈劾。

對于這種人,只能用“大義”來堵他們的嘴。

胡晨早就聽說甘州雖然幹旱,但是河水豐富,一直以來是河西走廊上的産糧大區。而甘州離京城較遠,又是剛剛安定,那些朝中的老夫子們還不會關注到這裏。

待這裏的糧食豐收了,棉衣和毛衣也做出來了,取得了效果了,就可以用“民生”這頂大帽子來讓那些老夫子住嘴了。

倉廪實則知禮節,衣食足則知榮辱。管仲的治國思想被孔子孟子兩位聖人大加贊揚,孔子曾經說過,“微管仲,吾披發左衽已!”。孟子更是詳細的敘述了,“是故明君制民之産,必使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樂歲終身飽,兇年免于死亡。然後驅而之善,故民之從之也輕。今也制民之産,仰不足以事父母,俯不足以畜妻子,樂歲終身苦,兇年不免于死亡。此惟救死而恐不贍,奚暇治禮義哉?”。

這政治書上寫的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咱老祖宗就已經明白了。

所以這些學孔孟之道的老夫子們,怎麽能不聽孔孟之言呢?

……勞動人民的智慧果然是無窮的。

淩蔚通過大食商人找來了外國的紡織工匠和紡織機器,教會了大晏的匠人處理加工羊毛。然後大晏的匠人很快就經過集思廣益,改良了紡織機,紡出了更好的羊毛線。

淩蔚扯了扯,覺得這羊毛線比起後世那用機器紡織的線質量上也差不離了,只是效率上,手工肯定比不上機器。

拿到了羊毛線,淩蔚記起曾經在大學勤工儉學學到的編制方法,覺得自己可以試試看。

然後黎膺就收到了一份讓他這麽淡定的人都差點跌落下巴的禮物——一條手工編織的羊毛圍脖。

因為只是用來練手,所以淩蔚編織的是最簡單的樣式。說起來,因為古代的衣服和現代的衣服樣式完全不一樣,那圍脖戴起來确實非常傻。

淩蔚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我應該給你織一條圍巾……不,好像圍巾也不好配衣服,還是手套?不過我已經忘記怎麽織手指的部分了,只能織不分指的那種。”

黎膺拿着圍脖,表情略帶夢幻:“你……怎麽會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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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蔚尴尬道:“大學……咳,跟着師父在外面游歷的時候學習的,畢竟布匹衣物什麽的,有錢也不一定買得到。”

大學的時候雖然有助學貸款,還有生活補助,但是想要稍稍過的好一些,還是得打工。而課程繁重,去肯爺爺麥當當什麽的都不太現實。而文職類的工作第一是賺錢少,二是競争激烈也不一定搶得到。

最開始他選擇的是翻譯來賺外快,但是翻譯也耗時耗力,若做了大量的翻譯工作,課業上就沒時間了。

後來他不知道從哪就遇到一個在當地賣手工編織衣物和小物品的老鄉,學了用毛線編織衣物以及小物件的方法,然後靠做這些賺錢。

雖然最開始略尴尬,畢竟一個男生拿着毛線針編織什麽的……不過後來也就習慣了。

編織其實就是個熟練工,不廢腦子,習慣之後,完全可以一心二用。所以淩蔚那時候都是一邊看書一邊編織,課業打工兩不誤,而老鄉給的收購價格也十分良心。

到大學畢業的時候,他還攢下了一些錢。

雖然以後讀了研究生,獎學金和幫導師的工資就夠生活,工作之後更是沒再碰過這個,但是已經學會的技藝并不會就這麽忘記了。現在稍稍一回憶,雖然手有些生,開始編織的地方有些錯誤,拆了好幾次重新編織,但是基本上還是能回憶起來的。

黎膺捧着圍脖,看看淩蔚,又低頭看看手中,然後珍惜又珍惜的把圍脖套在了脖子上。

淩蔚大囧,阻攔了要出去炫耀的黎膺:“現在還不需要戴圍脖……”

而且好傻好吧!

黎膺頗為遺憾的取下了圍脖,又擡頭看看淩蔚。

淩蔚馬上投降:“我去給你編個能帶出去的!”

黎膺心滿意足的去軍營折磨他那群兵了。

……

幾日之後,黎膺的下屬驚悚的發現,秦王爺那随時佩戴着的禦賜的寶劍上紅色的吊穗,換成了紅色的……豬?

那是豬吧??

雖然看着像是什麽線編織的,但是确實是豬沒錯吧?

那圓滾滾的身軀,那垂在腦袋兩側的大耳朵,那标志性的拱鼻子,那用兩顆小小的黑珍珠縫上去的豆豆眼,确實是豬沒錯吧?

看到的人都忍不住臉皮抽搐,但是看着黎膺難得外露出來的十分自豪十分得意的神情,都把吐槽的話咽了下去。

然後又過了幾日,他們又發現,雖然身份不明但是已經能猜到其地位十分尊貴的黎長庚小少爺,腰間的玉佩,也變成了一只編織的圓滾滾的兔子。

這……是最新的流行嗎?

錢捷作為甘州刺史,也是知道羊毛紡織的事的,這一看就是羊毛線吧?難道這真的是什麽流行?

還是說京中來的大佬們準備親自帶動一場對羊毛線的紡織物的推廣?

錢捷覺得,他需要跟随大佬們的步伐,為羊毛紡織物的推廣做出貢獻。他可是嘗到了抱緊了欽差們的大腿的巨大甜頭了。

于是,衆人又發現,他們的刺史大人帽子上的紅絨球變成了紅色的毛線球。

黎膺:“……”

太子:“……”

淩蔚:“……”哈哈哈這是什麽鬼?為什麽要把毛線球頂在頭上?

不久之後,忙中偷閑的胡晨突然發現,自己怎麽跟不上潮流了。于是衆人又看見,京中的另一位大人腰間的絡子,變成了毛線紡織的帶子。

淩蔚表示不忍直視。

這真是太醜了好吧?一件古代的衣袍,配上一條寬寬的如同圍巾一樣的帶子,簡直太違和了好吧?

但是他們都自我感覺非常良好。

淩蔚堅決拒絕和他們“同流合污”,這到底是什麽鬼時尚?

而淩蔚雖然拒絕了,但其他人看着甘州幾位地位最高的人都這麽幹了,上行下效,這“時尚”也漸漸流行開來。

在大街上到處可見,頂着各式各樣毛線制品的達官貴人。

淩蔚表示,眼睛都瞎了。

不過這效果也是顯著的,雖然淩蔚最開始只是給黎膺織了點東西,然後被太子吵鬧着也要一樣,最後被人誤會了而已。他其實真沒想過推廣這件事。

不不不,推廣肯定還是想過的。淩蔚準備了一大堆資料,準備讓百姓們漸漸接受這種新的紡織作物。他從保暖性和經濟性兩方面做了詳細的闡述,其認真程度比寫論文的時候還高。為了讓老百姓們聽得懂,他還列舉了大量直觀的數據。

果然數據什麽的,才是最能說服人的。

但是現在,這些都沒用了。

老百姓們看着貴人老爺們紛紛穿戴毛線制品,很快就自覺養起了綿羊,并且學習羊毛線和羊毛其他制品的制作方法。

既然貴人老爺們都喜歡羊毛紡織的東西,那麽羊毛肯定是很不錯的。就算自己穿不慣,也能拿到街上賣了換錢。

甘州也有許多不靠河流的地方不能種地,但是有草地,可以牧羊。甘州的百姓們也是會小批量的放牧的,現在把一部分放牧的羊換成綿羊,也簡單。

而且其他的羊養大了吃掉了就沒了,但是綿羊可以一直養到老,只要養着,就有毛,就可以做衣服。就算綿羊養死了,也可以吃肉的。

老百姓對肉質什麽的從來不挑。

淩蔚看着這麽容易就把綿羊養殖和羊毛制品推廣了,也有些囧。

這真的是沒想到啊。

……一轉眼就到了秋季。

秋季是收獲的季節。

想着來到甘州,也一年了。

這一年發生了許多事。

淩蔚之前都是用嘴皮子忽悠人,這還是第一次做了些實事,算是知道了當官是什麽感受,也知道了那公務到底是怎麽個麻煩法。

他覺得還挺敬佩謝榮的。

自己顧着甘州一個州的稅務等事,已經忙得暈頭轉向。謝榮作為戶部的頭頭,管的是天下的事,問他要錢的都是朝中同僚,甚至皇帝陛下,都是不好惹的。在這種情況下,他能穩穩當當的坐在這個位置這麽多年,即使皇帝陛下已經深深厭惡為大皇子蹦跶的謝家,也沒想過把他換掉。

足以顯示他的本事。

而且平心而論,除了在大皇子問題上糊塗之外,謝榮也算得上是一個幹實事的好臣子,無論是對君王還是對國家,甚至對百姓,都挺負責。

淩蔚想着想着,思維就跑遠,跑到京城去了。

不知道皇帝陛下和皇後娘娘身體可好?不知道錦闕是否還調皮?不知道安康有沒有被欺負?

在京城呆了幾年,還真的把京城當做家了。

“瑾堂,好多……”估計年紀還不到多愁善感的時候,太子此刻就沒想那麽多。

他只是看着堆積如山的玉米、紅薯和土豆樂呵。

夏天播種的胡蘿蔔此刻也收獲了。因為種植面積不廣,收獲的胡蘿蔔只堆積了一小堆。但是對于其播種面積來說,其收獲已經十分喜人了。

看着胡晨樂得合不攏嘴的樣子,就知道他對那收獲有多滿意了。

“好了……好了,明年好過了。”種植的農人搓着手,看着那收獲的糧食,忍不住熱淚盈眶。

自從亂起來後,吃飽肚子什麽的,就成了奢望。

現在可恨的盜賊已經平定了不說,忐忑不安的接受了欽差大人帶來的新糧食,其産量是他們以前每年糧食産量的兩三倍,交了稅租,也夠明年吃一年還有餘。

而且這些糧食不但好儲存,也也好弄。

不像是小麥稻米什麽的,還要脫殼,還要黏膜。這些糧食,都是可以直接煮了吃的,味道還不錯。

要知道粗面什麽的,雖然是家家都常吃的,但其入口口感如何,雖然他們不在意,但也不是感受不到。

但現在這些新糧食不同,只要洗幹淨煮熟了,吃起來已經非常美味。

甚至它們的烹饪方法也十分簡單。遇到趕路的時候,也不用帶着冷冰冰幹癟癟的死面餅子。就帶着玉米、土豆、紅薯,在地上生把火,烤着吃就成,也不需要鍋,還能保持很久,比米面都方便。

而且玉米餅、土豆餅、紅薯餅味道也是十分不錯的。

農家的小孩子最喜歡紅薯。

小孩子都喜歡甜滋滋的東西,但是即使是麥芽糖,那也不是小孩子常能吃到的零嘴。但紅薯不一樣,紅薯不但甜甜的,還是家中的主糧,每天都能吃到。

薯類其實不止紅薯,還有白薯之類。而紅薯中,也有不同種類。

淩蔚帶到晏朝的紅薯恰好是一種紅心紅薯,非常面非常甜,用來做烤紅薯特別好吃的一種。

當然,這種紅薯做炒菜就不怎麽好了。

不過現在老百姓們都是把紅薯當主食,炒菜什麽的,連小炒都是淩蔚推廣的呢,如今的晏朝很少用“小炒”這種烹饪方法。

畢竟小炒要油,而現在百姓們用的還是動物油,哪來那麽多油炒菜。而且動物油炒菜也有些膩,大戶人家吃葷腥吃的太多,也不愛這口。

只是紅薯糖分高,吃多了燒心,淩蔚本想提醒一二的。但是思考之後,還是作罷了。

即使現在紅薯豐收,并且是做主糧之一和儲備糧,但老百姓們還沒奢侈到吃紅薯吃到燒心的地步,這種提醒純粹是沒事找事。

至于大戶人家……他們能吃的東西多着呢,也不會光吃紅薯吃到難受。

不過說起來,什麽東西吃多了都難受。

豐收的時候,當地按照習俗,自然會舉辦大型的豐收祭祀活動。

甘州亂了這麽多年,距離舉行豐收祭祀活動,也隔了許多年了。

許多經歷了甘州從安定到混亂,又回到安定的老人們,忍不住熱淚盈眶。

淩蔚在京城沒參加過類似的活動。

他開始還看的很盡興的。古代的祭祀可不是上了祭品就了事了,那各種習俗讓他眼花缭亂,還好周圍有人提點着,不然他肯定會出醜。

而且祭祀也是大型的慶祝活動,什麽載歌載舞什麽舞龍舞獅肯定都是有的,看得淩蔚是興高采烈。

但之後不知道誰起頭,開始痛哭流涕,開始高呼萬歲,然後祭祀活動從熱鬧歡樂的氣氛變成了哭聲一片,人人都在感謝萬歲感謝朝廷感謝穩定甘州并被甘州帶來繁榮的王爺和欽差大人們。

淩蔚以前看電視劇還覺得誇張,現在親眼見着了,才知道老百姓還真的會為了這些事而情緒激動到無法自已。

好吧,“這些事”是關乎他們身家性命的大事,激動也是可以想象。

而讓淩蔚更加驚訝的是,在亂世中活不下去的普通百姓們因為甘州的穩定和新糧食的豐收而激動的感激涕零,還可以想象。那些甘州的地方豪強,甚至甘州的官員——包括刺史錢捷在內,也情緒激動。他們輕者紅了眼眶,重者,也跟着一起滿面淚痕。

淩蔚悄悄詢問之後,才知道他們也确實不是做戲,真的是激動着了。

即使是富裕人家,在亂世中也不好過啊。而且他們紮根在這片土地上,在甘州最亂的時候也沒想過離開,可想而知對甘州、對故鄉有多麽深厚的感情。

要知道,他們都是有錢人。在甘州亂起來的時候,跑到其他穩定的地方、甚至中原地方去,也是不難的。

但是他們都留下來了。

雖然期間做過一些妥協,雖然也曾經卑顏屈膝當過牆頭草。但是他們也不想離開。

即使留在甘州朝不保夕,也不想離開。

他們不知道自己能支撐到什麽時候,或者說會不會到某一天活不下去了,但已經沒了離開的力量。但是他們還是決定,留下來了。

比如錢捷。他能和錢琥連宗,明擺着确實是中原錢家的支系之一。如果舉家遷徙,本家也會照顧他們,過的不一定比現在差。

但是他們一家人都留了下來,還自覺自願的組織武裝,抵抗外族侵略,幫助當地居民。雖然做的不多,雖然這前提是保存自家,但有這份心思,就已經可以見得其家訓和人品。

若不是這樣,皇帝陛下也不會直接任命錢捷為刺史,輔政大臣錢琥也不會同意和其連宗。

說白了,錢琥連宗這件事,皇帝陛下也是知道的,也是默認的。

這也是加強對甘州的統治的策略也說不定。

現在他們守着的這塊土地,終于開始欣欣向榮。這些地方豪強們,也是很激動的。

家鄉繁榮了,他們的日子才會越來越好國,家人的發展也會越來越好。

淩蔚唏噓之餘,還不忘教導太子:“看,這就是民心。”

太子也被歡樂氣氛瞬間轉憂傷給弄傻眼了,在聽到淩蔚說的話之後,鄭重的點點頭:“我明白了。”

淩蔚笑道:“是不是比書本上看到的、以及聽別人講述的,要直觀的多?”

太子也笑道:“也比随着父皇出游的時候,看着萬民跪拜,要直觀的多。做樣子和真的被尊敬着,真是兩回事。自己做了實事被人感謝,和什麽都沒做就被感謝,也是兩回事。”

離的比較近的錢捷抹着眼淚,正激動着,突然聽到這麽一句話,猛地一甩頭,差點把脖子擰了。

他們是不是幻聽了?剛才黎小公子說的什麽?是幻聽了吧?

父皇???????萬民跪拜???????

“你們什麽都沒聽到對吧?”淩蔚也意識到太子說漏嘴了,忙微笑的看着眼珠子都快瞪出來的人。

錢捷連忙使勁搖頭,那幅度,剛才猛轉頭沒把脖子扭了,現在也該扭了。

雖然他早就意識到黎長庚的身份不一般,但是最多也只想到哪位王爺的世子之類,至于皇子什麽的……

呵呵,皇子怎麽可能跑到這裏來吃苦!還是來冒充小吏被使喚來使喚去!

胡晨捋了捋胡子。他早就猜到了。誰讓淩蔚和宮中的幾位貴人關系非同一般,京城中稍稍有些耳目的人都知道呢?

何況,他也得到了京中的消息,那一位可是被皇上派出京城,說有什麽秘密的事務要做。

地方官場的人還以為那一位被皇上派出來是查虧空和政績呢,正惶恐着。誰知道那一位早就跟着秦王爺和淩講讀來到甘州這偏僻的地方了?

胡晨在猜出太子的身份的時候,又想起上次遇襲事件,那才是好幾宿睡不着覺。即使事情已經過去了,他還是後怕不已。

真虧淩講讀敢帶着太子出來,年輕人的膽子就是大。

黎膺瞪了太子一眼,太子忙吐吐舌頭,朝着淩蔚身後躲。

黎膺上前一步,把太子擋在身後,然後冷飕飕的眼神射向錢捷。錢捷立刻打了個激靈,忙表示自己哭出幻覺了。

秦王爺果然好可怕!

錢捷帶着聽到重大秘密的恍惚感,和被黎膺淩蔚輪番威脅的恐慌感飄回了府邸。還好大家都很激動,都是飄回來的,所以他這狀态也不算顯眼。

但是他晚上睡覺的時候,閉上眼睛,突然想起來堂弟從京城中傳回來的家書裏,對皇上幾位皇子的描述。這年齡相似、和淩欽差關系又親近、還不在京城的……

錢捷一個激靈,立刻翻身坐起來,冷汗浸透了衣衫。

難道是那一位?

錢捷想起自己曾經也沒把這“小吏”當回事,又想起這“小吏”和淩蔚一起遇襲,睡意都被吓沒了。

什麽?驚喜?正好可以讨好?讨好個屁啊!這簡直是催命符,太子怎麽跑這麽遠了!還是跑來當小吏!還真做了小吏做的事!跟着一幹人滿甘州的跑!還被人使喚來使喚去!

錢捷心理素質不錯,此刻也差點被吓醒又要吓暈了。

“不過……”錢捷心情複雜道,“有如此儲君,真是國之大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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