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如水少年

杜七仍舊沉浸在這一刻的寧靜之中，對于體內的充盈的黑色能量，在這段時間裏，總是在這不經意間流逝，并沒有過多克制壓抑。這種釋放，對于她來說，很是舒服。每每心情平靜的時候，總會像這樣冥想體會，逸出能量。

淩亂的腳步由遠及近，朝着這邊而來。她斂識吸氣，攏回能量和放松的魂識。靠着牆角邊席地而坐，不願辜負大好陽光，後腦勺抵頭牆壁，半眯着眼享受着迎面而來的暖意。

腳步停在了拐角處，沒有轉過來。帶着幾分怒氣的吼叫緊随而起：“該死的老頭兒，他就不能給我留點兒面子嗎？”

“好了，瑞卡布，葛什大叔也是為了你好。”勸解的聲音明顯帶着克制的笑意。

“得了吧，加裏昂。你想笑就笑吧，我知道我現在的樣子有多滑稽可笑，那個死老頭下手還真是狠。哎喲——”

另一個聲音不再掩飾笑意，道：“請允許我提醒你一下，瑞卡布，他可是你的父親。人族的最高階者，聖級葛什.裏恩。”

“那又怎麽樣，在你們眼裏他是高貴的聖級，可在我這裏他就

是個只知道教訓我的臭老頭兒。不就因為我撞倒了個低年級的小鬼，他就當着那麽多人的面煽了我一巴掌，真是可惡透頂的老家夥。”

“誰叫你把車子趕得那麽快的？還有，你也明知道這幾天你父親很急燥，偏偏這時候惹出事兒，他不打你留着你。”

“還說我呢，剛才坐在車子上，屬你叫的最歡。哦，撞了人了你倒是把責任全都算在我頭上？”

“行了行了，不說這事兒吧。瑞卡布，說起你父親，我倒是想問一問，那個從藍基維大人家逃跑的啞巴傭仆到底是個什麽人，為什麽連你父親都被驚動了？”

啞巴傭仆？一聽到這四個字，牆體拐角處的杜七，立時睜開了眼睛。

“具體是為什麽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這一陣子，老頭子找人都快要找瘋了，基至連藍基維大人都調動了軍隊。整個瓦喀什城的啞巴，差不多都被他們捉遍了，可就是沒找着那個叫阿比爾的。”

“說到藍基維大人，聽說他在不久前已經躍升成了帝級，這是真的嗎？”

“是真的，不光是他，連另一位同盟會成員勞爾特大人也都一下子由王級初直接上升到了王級頂峰。聽老頭子的意思，這很可能都跟那個叫阿比爾的啞巴傭仆有關。”

“什麽？”加裏昂失笑道：“你父親是不是瘋了？怎麽能将兩位大人的提升，跟一個啞巴傭仆關聯在一起？人族提升級階一向困難，兩位大人不知道是努力多久才達到了現在的水平，怎麽能把這歸功于外力因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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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子的心思，誰知道。不過，其他同盟會的大人們也都很着急，這幾天，幾乎都跟老頭子在一起商議。剛才我被打的時候，你不也看見了嗎？一想到在那麽多人面前丢臉，我不恨死老頭子了。”瑞卡布.裏恩氣憤的用力踢了幾下牆。

“好了，瑞卡布，別氣了，走，去校醫那裏治治你的臉，得想辦法讓他消腫。”

“……算了，還是不去了。”瑞卡布.裏恩一想到過去的途中會被更多人看見他狼狽的樣子，就拒絕了這個提意。

“那你這個樣子——”

瑞卡布.裏恩想了下，臨時記起自已還有一個地方可以去：“去宿舍，那裏沒人。待會兒你再讓莎莎甜心過來，她學的是治愈系魔法，她雖然是個草包，可治這點兒傷應該還是不成問題的。”

“去宿舍？哈——瑞卡布，看來你是真的沒地方可去了。”

“廢什麽話，你去不去？”

“走吧——”

搭着肩膀的兩人，笑侃着轉過牆角，一擡眼就看見坐在那裏，不知道已經聽了多久的杜七。

瑞卡布當即臉上就挂不住了，咒罵道：“媽的，這裏竟然還有個聽牆角的小耗子。”跟着就要沖過去。

加裏昂一把拉住了他，嚴厲的喝道：“難道你還想再挨你父親的揍嗎？”轉過頭，沖着杜七道：“嗨，夥計，你剛才什麽都沒聽見，知道了嗎？”他說出這句的時候，表情很是嚴肅。稍微有點兒常識并知道他們身份的人，都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說‘不’。

杜七也的确很給面子的選擇了沉默，問題是，她并沒有表現出一副應該有的懼怕到直哆嗦的模樣。這讓一向在學院裏稱王稱霸的兩個人，很是惱火。

這一回，沒等瑞卡布出聲，加裏昂就率先走了過來。

杜七擡頭朝着一前一後走到自已根前的兩人看了一眼，前面銀灰頭發修長身材的這個還好，後面的那個一頭張揚得瑟的紅頭發，整人一烏眼兒青，半邊臉腫得老高，怎麽看怎麽覺得好笑。

本來就一肚子氣的瑞卡布，一看見她的嘴角微微上揚，要笑不笑的模樣，當即就火人了。一下子就沖過來，揪住杜七長袖白衫的立領，吼道：“你小子欠揍是不是？”

杜七連眼睛眨都沒眨一下，就那麽淡笑着看着他。一旁的加裏昂按下他揚高的拳頭，對眼前這個淡定的少年，多了幾分興趣：“嗨，你叫什麽名字？”

“……杜七。”杜七保持着背靠着牆壁的姿勢，錯開視線，投向遠處不知名的一點。

微風吹過她黑黑的頭發，遮擋住了前額和黑細的眉毛，平靜随意的姿态裏憑添了那麽點頹廢的氣質，看得兩人有片刻的失神。

杜七渾然未覺似的回眸，沖着兩人微微一笑，道：“可以放開我了吧？”

瑞卡布的手一抖，随即松開了手。加裏昂也在這一笑裏，差一點兒失态。輕咳了聲，才算清醒了些。

杜七輕扯了扯她微皺的衣服領，收起那條平伸出去的腿，站了起來，拍拍褲子，朝着兩人示意的輕點了下頭，轉身就走。

筆直的黑褲，合身的白色長袖立領衫，極為随意的搭配，卻是出奇的耀眼。那薄薄的黑色短發，被風吹的有些淩亂，白皙巴掌大的小臉兒上一雙黑黑的眼睛，幽靜的一如深不見底的潭水。

“……等一下，杜七——”看着那削瘦的背影，加裏昂不知道為什麽竟然産生一種不願意讓他就這麽離開的不舍情緒。

瑞卡布看着他越過自已身邊，朝着那少年疾走過去，感到一陣莫名的心煩意亂，兩只手不自覺得的緊握成拳，抵在身體兩側。

杜七停下腳步轉身，有些疑惑的看着追上來的加裏昂：“有什麽事嗎？”

“哦，沒什麽事，只是想跟你交個朋友。杜七，你好，我是加裏昂——”加裏昂笑的很溫柔，本來就一副溫文爾雅的外表，搭配上這樣的表情，很難讓人對他産生反感。

偏偏杜七對她不感興趣的人和事，一向都不買帳，只是瞄了眼他伸過來的手，擡頭涼涼的道：“我不太喜歡跟別人交朋友，尤其是不太熟悉的人。”

她的回答好像早在意料之中，加裏昂也不氣惱，道：“多個朋友多條路，尤其是在這裏，杜七，你會需要我的。怎麽樣，來吧？”朝前又遞了遞伸平的手掌。

杜七皺了皺眉，思考着他說的話。他說的不錯，像她這樣毫無背景的新學生，要想在這座到處都是有身份有來歷的貴族學校裏，想要立足安穩的呆下去，沒有個靠山顯然是行不通的。

不再猶豫，伸出手去——

加裏昂笑容更甚，一把握住他伸過來的手，另一只手緊環過他的薄削的肩膀，用力的捏了捏：“好，杜七，我們是朋友了。”

杜七朝他笑了笑，可看在瑞卡布眼裏，卻是那麽的刺眼。幾乎是憤怒的一頭沖過來，從中間分開兩人，怒氣沖沖的朝着加裏昂道：“只是個會偷聽剛入學的小耗子，你跟他做什麽朋友？”扭頭沖着杜七吼道：“還有你，別以為我會放過你，等着瞧。”說完，頭也不回的跑了。

加裏昂朝着杜七歉意的笑了笑，道：“真是個壞脾氣家夥，我還是跟過去看看，不然，又不知道會闖什麽禍了。”

杜七點點頭，不發表任何意見，看着他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