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吃完飯收拾完,大家再回到客廳裏喝茶,陸媽就跟變了個人似的,這回既像知識分子也像媽了。

她放下茶杯,非常正式的跟姚媽開口:“大姐,我這次回來,就是專程來拜訪您的,本來川川他爸也要來,但他有課走不開,我就全權代表了。今年過年川川就跟我們說了他和姚遠的事,他長這麽大,是第一次正式交男朋友,我跟他爸都很重視。您可能覺得我們家管孩子很随便,确實對于孩子的性向,我們的想法有些前衛,覺得與其強扭,不如順其自然。可是大姐,孩子擇偶,我們也跟普通父母一樣,是很傳統的,盼着他能找到一個合适、可靠的伴侶,我想當父母的都是這樣的心情!”

姚媽聽得很認真,點點頭。

陸媽繼續說:“我和川川他爸了解了姚遠後,都很放心,說句實在話,其實川川跟姚遠在一起,确實是我們家高攀了……”

姚媽客氣道:“不能這樣說。”

陸媽看看姚遠:“這孩子我們特別滿意特別喜歡!”再看自己兒子,“川川呢,缺點很多,但他對姚遠非常認真,我才這麽大老遠的回來,這您能看出來吧。”

“嗯,我看出來了。”

“我既然來了,就代表川川他爸,作為陸寧川的家長在這裏表個态,”陸媽拉着姚媽的手,鄭重其事的說,“大姐,我知道您擔心兩個孩子的路不好走,我也是當媽的,心情跟您是一樣的。他倆在一起,你要是對這個形式不放心,我負責安排他們到國外注冊,正式結婚。”姚媽吃驚的擡頭,陸媽繼續說,“您如果對下一代有要求,我也認識一些朋友,可以幫他們找代孕,但是這件事和結婚不一樣,我覺得還是首先要尊重他們自己的意願。等他們有意願,我全力以赴幫他們辦!”

我的天啊,姚遠心說我丈母娘不是沒正調啊,這也太有力度了!

陸寧川表面鎮靜,內心震驚,困擾他将近三十年的疑問終于有了答案:是親生的,不是充話費送的!

連姚曳都羨慕了,陸媽可以去他們社團演講了,簡直是全人類同志家長的典範!

姚媽卻并不接陸媽的話,而是看着陸寧川:“小陸,你媽媽剛才說的,我很感動。為了孩子能全力以赴,這就是父母。”姚媽媽嘆了一口氣,“姚遠是個有主見的孩子。他既然喜歡你,沒有這些保證,他也會跟你在一起,所以你們的事,我其實管不了。可是我沒法不擔心,我擔心他将來會後悔,會受委屈……我想聽聽你怎麽說。”

陸寧川想了想,站起來鄭重開口:“阿姨,我媽說的那些,我還沒有能力給姚遠,但我一定會好好努力,我不想靠父母,我想靠我自己——”他看姚遠,姚遠也在看他,他補充道:“靠我們倆!我給不了我媽說的那些保證,但我保證真心待他,一輩子對他好,對您好!”

姚媽審視的看着眼睛都紅了的陸寧川,最後還是點頭笑了:“那就好。”說完起身拉着陸媽說話去了。

陸寧川心裏甜蜜又酸楚,激動的想哭,但覺得當着這麽多人太丢人,正醞釀着把眼淚憋回去,姚曳在他眼前打個響指:“我呢?哦,對姚遠好,對我媽好,一家子都說到了,我呢?你就沒覺得缺了個人?”

“幹嘛!”姚遠笑着瞪他姐,“你欺負他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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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瞧你護那樣兒吧!你家這大傻爺們兒,還說都不能說了?行行行,我也不用他對我好!”

陸寧川已經幸福得裝不下別的恩怨情仇了,馬上表态:“姐,我也永遠對你好!”

姚曳笑:“呸!我稀罕?”

陸媽已經四、五年沒回T城了,現在又正是春暖花開的季節,她約姚媽一起出去好好玩玩。一家人聊的挺開心,不知不覺時間就晚了,陸媽讓兒子給她訂酒店。姚媽不解,有家幹嘛要住酒店。陸媽笑着說:“跟年輕人住一起不方便,我不去給他們搗亂。”

她說的是“他們”,于是陸寧川和姚遠一臉尴尬。

姚媽想了想,笑道:“那也別住酒店了,要是不嫌棄,就住我這兒吧。”

“那太好了!大姐,我特別喜歡跟你說話!那我可真不走了!”

“別走了。”姚媽對姚遠說:“你把你房間床單被罩換了,然後你倆回他那兒吧。”

陸寧川想,不止要對他丈母娘好,是要對丈母娘比對自己親媽還好!

回家後陸寧川哼着歌兒去洗澡,洗完出來用手機搜本地景點,等姚遠洗完澡出來時,他歌兒還沒唱完呢!姚遠伸手摸摸他頭,低笑着問:“陸贈枸小盆友?這麽開心啊?”

陸贈枸擡頭怒道:“幹死你信不信!”

姚遠哈哈大笑,摟着他說:“嗯,其實還是陸念杞好聽些!哈哈哈哈哈!”

陸寧川生氣的從他懷裏掙脫出來,轉身背對着他,姚遠從背後摟他,忍笑說:“幹嘛呀,真生氣了?”

陸寧川哼唧着說:“我媽真煩人,這事兒夠姚曳笑一年的!”

“怎麽可能!不會笑一年的。”姚遠摸摸他臉。

陸寧川可憐巴巴:“真的?”

“哈哈哈哈,不會只笑一年,夠她笑半輩子了!”

姚遠笑得喘不上氣來,陸寧川翻身起來作勢要揍他,可看到他眉開眼笑的樣子,心突然軟得一塌糊塗。他以前沒有什麽理想,覺得理想這種東西虛無缥缈,但這一刻他覺得理想如此簡單也如此實際,姚遠無憂無慮的笑容就是他的理想,他願意為這樣的笑容奮鬥一輩子。

想到這裏,陸寧川一腔柔情把自己都給感動了,他抱住姚遠:“寶貝你以後對我好一點兒,現在你知道我爸我媽都什麽樣了吧,我小時候很可憐!”

“我對你還不好啊。”姚遠由着他窩在自己懷裏撒嬌。

陸寧川控訴:“我的童年多不容易啊,你今天不也看到你丈母娘是怎麽沒正調了嗎!我跟你說,我爸跟她比,那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喲,你還有童年陰影呢?”姚遠笑,“是不是想說你後來浪蕩了那麽多年,都是受了這些的影響?”

“那還真不是。”陸寧川随口說,“都是我初戀太傷我了——”說到這兒趕緊收住話頭兒,真是言多必有失,又他媽說多了!

姚遠對他這些風流韻事已經有了很強的抗體,但對陸寧川的初戀還真挺好奇:“來來來,給老公講講你的初戀。”

“別鬧。”

“怎麽是鬧呢,你看咱倆都見家長了,也不算私定終身了,我就正式算你男人了吧,”姚遠振振有詞,“你不該向我交待你一下你的初戀?”

“寶貝我只有你!”陸寧川趕緊撒嬌,企圖蒙混過關。

姚遠似笑非笑:“怎麽着,真那麽難忘,說都不能說?”

陸寧川怕了,懼內癌晚期,怕自己再不坦白從寬,姚遠就要抗拒從嚴了,結結巴巴的交待道:“以前我不跟你說過嗎,就我高三時,在你們學校訓練……”

“我們學校的?”姚遠吓一跳。

陸寧川點點頭:“嗯。”

“卧槽,你還跟我說是去訓練,其實是去追人的?”

“訓練時偶爾認識的嘛……”陸寧川扭扭捏捏,“後來我保送了,不用複習了,他還得天天上課,我就經常去給他送水送吃的……他也沒說行不行,東西倒全收了,我覺得應該有戲,他說他要上T大,我才選保送T大的,可是他後來去了M大!”

“M大?”姚遠一愣,“跟我大學在一個市。”

陸寧川咬牙切齒:“他跟我說他分數問題才臨時改的志願,我竟然就信了,異地的時候,除了打電話,就我這筆破字兒還給他寫了好幾回信呢!”

姚遠低頭忍笑,心說,沒準兒不寫信你還有戲,就是看信人家才不理你。“然後呢?”

“然後訓練又苦,管的又嚴,我有一次好不容易有假,去看他事先沒說,想給他一個驚喜……”陸寧川眉毛擰成一團。

“卧槽,被你捉奸在床了?”姚遠看他表情那麽痛苦,難免把劇情想的特狗血。

“那倒沒有。”陸寧川撇嘴,“他正打包呢,把吃的都打包好,要給他喜歡的人寄快遞,媽的我一看,差不多都是我寄給他的!還有我們隊特供的巧克力呢,我自己都舍不得吃!”

“哈哈哈哈!”姚遠忍不住大笑。

“你笑什麽!”陸寧川瞪他,“我一問他就承認了,他說他已經喜歡那個人很久了,上高中就喜歡,改志願也是為了那個人,老子都要氣死了!不喜歡我早說啊!還把我送他的再送給別人,我真是一片真心都喂了狗了!所以我後來荒唐了幾年,覺得情啊愛啊都是狗屁,男人和男人之間更是扯淡,還好我後來遇到你了!真想穿越回去把巧克力搶回來都給你……”

“你等會兒。”姚遠越聽表情越怪,他推開陸寧川坐了起來,眯眼思考了一陣,問陸寧川,“你說的這人,是不是姓程?”

“對,叫程啓。”陸寧川點頭,下一秒下巴掉了下來,“你怎麽知道?”

姚遠看着陸寧川,表情複雜。

陸寧川看着姚遠,電光火石。

“你大爺的!”陸寧川再次撲倒姚遠,“程啓喜歡的就是你!?”

“我不知道,他沒跟我說過啊……”姚遠無辜又震驚,“但是常給我快遞吃的,裏面是有什麽特供的巧克力……高三時也常給我送水……”

“媽的這程啓他怎麽不去死啊,他還是不是人啊……”陸寧川邊低聲咒罵,邊懲罰般的在姚遠身上啃咬。

姚遠喘息着想推開他,問:“你倆睡過嗎?”

“睡個屁,我那時候多純啊!嘴兒都沒親過!”陸寧川狠狠咬了一口。

姚遠疼得嘶了一聲,“你輕點兒!”

“我咬死你!搞半天你還真是我情敵!”陸寧川咬着,手也不老實起來,開始攻城略地,“你倆親過嗎?”

“親個屁,他都沒跟我表白過!”姚遠被他撩的興奮起來,微喘着說,“難怪今天我讓他把資料交給你,他給放門衛了——”

“你常去找的、QQ一聊半宿、沒事兒就對翻譯稿的那英語老師——就!是!他?”

“是啊……”

“媽的!不幹死你我就不是你男人!”陸寧川在姚遠乳尖上咬了一口,又安慰似的舔了舔,沿着他鎖骨一直親到嘴唇,臉頰,鼻子,眼睛……

“姚遠、姚遠……”陸寧川動情的叫着。

“怎麽了?”察覺到陸寧川動作慢慢停下來,姚遠睜開眼睛問他,陸寧川看着那對他深愛的黑眼睛,心跳都格外有分量起來。

沒怎麽,是我太幸福了。

讓你認識我的,或許,是命運之神,但讓我認識你的,一定,是幸運之神!

穿越10年的光陰,陸寧川青春裏懷着少年懵懂的真心,送出的那些瓶水、那些塊巧克力,最終竟然贈與了他最愛的人。而此刻,這個人就擁抱着他,接納着他,珍視着他的真心,也付出着自己的真心。陸寧川的初戀、姚遠的前任、他們倆所有的情敵……在這一瞬間都消融不見,只剩下他們彼此,也永遠都只有他們彼此。

“你怎麽了?”姚遠再問,他覺得陸寧川好像要哭了。

下一秒陸寧川火熱的嘴唇移過來,熱烈而纏綿的吻住他,在唇齒相依之間說着:“我好高興。”

姚遠低笑:“巧克力不算喂狗了?”

陸寧川沒笑,他珍而重之的說出來:“姚遠,我愛你。”

“陸寧川……”姚遠覺得這回想哭的可能是自己,但終于還是笑着回答,“我也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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