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VIP] 好楣兒,好好享受
彼時煙楣縮着身子, 躲着他的?碰觸,因為太過失神而渾身發顫, 聽到她說的?話?的?時候, 才擡起?滿是水霧的?眼。
她看見?了季妄言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彼時已?經是傍晚時分,季妄言活生生折磨了她半個白日,她熱汗津津, 喘息不停, 季妄言卻依舊是呼吸平穩,神态自若的?模樣。
他說的?每一個字, 都像是一把刀,插進煙楣的?心口處。
在明?白季妄言的?意思的?時候, 煙楣剛承過雨露、嫣紅粉潤的?臉漸漸變得?蒼白。
她知道,季妄言有這個能力。
他是天生的?上位者,他只需動一動手指,就能把煙楣揉圓搓扁。
煙楣算什?麽呢?他高興的?時候拉過來寵一寵, 不高興的?時候随便踩,他是太子,她本就無力反抗。
只是, 她對季妄言一直都抱有幻象。
她想,季妄言應該也是有一點喜歡她的?吧?既然喜歡她, 那季妄言應當也不舍得?折辱她,喜歡一個人, 應該只盼着她好才對。
“你——”煙楣聲音嘶啞, 因着那一陣折磨,帶着幾分懼意, 軟綿綿的?落下來:“季妄言,你別欺負我。”
季妄言掐着她脖頸的?手驟然用?力。
他臉上依舊沒有表情, 但額頭上的?青筋卻鼓起?來。
他的?唇咧開了一個殘忍的?弧度,用?最?平靜的?語調,說最?惡毒的?話?,他道:“奴婢,不配喚孤的?名諱。”
煙楣不知是被他掐的?,還?是被他的?話?傷的?,總之,臉色白的?已?經沒有血色了,呼吸微弱到像是随時都能死掉一般。
她那樣脆弱,像是還?未長成的?奶貓,細密的?絨毛下,是她柔軟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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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要輕輕一用?力,煙楣就會死。
但他偏不。
他要讓煙楣痛苦地活着,煙楣想離開他,他偏偏不允,煙楣想嫁給別人,他就把人弄死,煙楣不想讓他與其他女人在一起?,他就要睡給煙楣看。
這是他給煙楣的?懲罰。
貍奴不乖,那就挫斷幾根骨頭,嘗一嘗有多疼。
煙楣被他捏着脖頸,被迫昂着頭看他的?臉。
她看見?他那雙鋒銳的?眼定定的?望着她,唇瓣勾起?了一個讓她不寒而栗的?笑,他緩緩壓下來,輕輕地用?唇瓣貼了貼她的?額頭。
“好楣兒。”他說:“好好享受。”
你這一生,都飛不出孤的?牢籠。
煙楣不懂他突然的?親吻是什?麽意思,她只知道,季妄言要納她做妾。
季妄言不肯和她好合好散,反而要因此來報複她,不讓她做女官,要把她囚在東宮裏,一輩子不讓她出去。
她之前還?嘲笑過煙桃,現在更慘的?結局落到她的?頭上了。
她不怕在北典府司的?诏獄裏記錄無窮無盡的?證詞,但是她害怕走不出去的?後宅,害怕無窮無盡的?練歌排舞,只為了讨好一個偶爾賞她見?一次面的?男人。
她如果沒見?過自由,她可能還?不知道,她過去生活在什?麽樣的?沼澤裏。
可她見?過。
“殿下——”她不敢再叫季妄言,只抓着他的?手腕,用?哀求的?語調說:“我不要為妾,我會死的?。”
她會在幽暗的?殿內,與金玉一起?被束之高閣,然後在漫長的?生命中,被磋磨掉最?後一絲生命,變成一截木偶,一塊泥胎。
剪掉飛鳥的?翅膀,讓它只能笨拙的?蹦跳祈食,那比死還?不如。
季妄言低笑了一聲。
“楣兒,是在威脅孤嗎?”他的?手掌溫柔的?揉過煙楣的?發絲,說出來的?話?卻讓煙楣渾身發顫。
“好楣兒,別想着死,你還?有父母,有弟弟。”他道:“孤動不了煙相,但動得?了你的?姨娘和弟弟,你若死了,他們兩個會比死更難。”
季妄言說到此處時,又低頭,輕柔的?親吻了一下煙楣的?唇瓣,他道:“貍奴,下次見?到孤,記得?與孤認錯,孤會待你好些的?。”
煙楣渾身僵硬,沒有給出任何反應,那雙清澈的?小鹿眼裏還?浸着水霧。
太笨了,不知道要吃多少苦頭,才能學會讨好人。
季妄言不想再看她的?眼淚,看一眼他就惱一眼。
他驟然抽離,在煙楣壓抑的?悶哼與細小的?抽噎聲中穿戴好衣物,翻窗離去。
離去之前,他最?後回?頭看了一眼煙楣。
他看不到縮在床榻間的?煙楣的?臉,只能看到她瑩潤的?腳踝,上有一個被捏的?發紫的?手印。
那是他留下的?。
“楣兒若是有空,可以去瞧瞧你的?好情郎。”季妄言盯着那一截嫩白的?腳踝,語氣輕柔的?像是在說什?麽情話?一般:“孤給他留了一個全屍。”
他要親手斷了煙楣的?所?有念想,然後将煙楣留在他身邊,一輩子,也離不開一步。
床榻上的?煙楣渾身一顫。
周、周行止,全屍?
就因為她不想嫁給季妄言,季妄言就開始肆意報複所?有他認為和這件事?有關?的?人了嗎?
不、不會的?,季妄言雖然是個脾氣又壞又兇的?人,但他有底線的?,他是會替秦小将軍翻案的?人,他不會因為這些私欲,而去殘害別人的?。
她驚慌的?探身向外看的?時候,季妄言已?經跳出窗戶,轉瞬間便消失不見?了。
煙楣手臂酸軟,腿腳無力,她咬着牙爬起?來,匆匆喚來小桃紅沐浴穿衣,出了煙府,直奔甜水巷而去。
她要去看看周行止。
周行止若是真的?被她連累、死了,那她簡直也想一死了之,給周行止賠命了。
煙楣去的?時候,唯恐被人發現,所?以連小厮和丫鬟都沒帶,是自己?騎馬去的?。
京城中沒有宵禁,只是夜間有金吾衛巡邏,遇上身份不明?的?人可排查,煙楣拿着她的?官印出行,從煙家?一路到了甜水巷。
若是尋常的?姑娘自是出不得?府門,但煙楣現在是太子殿下面前辦事?的?官家?人,小厮自然不會攔着,反而弓着腰将煙楣送出了後門。
煙楣一路心焦的?很,縱馬到了甜水巷,瞧着黑黝黝的?小巷,只覺得?像是個吃人的?大嘴,竟不敢進去,她遲疑了片刻,才下了馬,牽着馬往小巷內走。
夜色下的?甜水巷裏十分安靜,月光将青石板曬出了淡淡的?淺藍色,她越過斷裂深陷的?青石板,走到街巷最?深處,便瞧見?了周家?小院的?門。
略顯破敗的?木門半開着,能隐隐見?到裏面的?地面上有一灘血跡,煙楣手腳冰涼,顫抖着推開了木門。
木門在寂靜的?夜色裏發出“嘎吱”的?一聲響,煙楣纖細的?指尖都打了個顫。
她的?後背滲出汗來,将雪綢的?書生袍浸的?發黏,她從木門外踏進來,軟着腿腳,一步步往門內走。
她想,如果她真的?看到了周行止的?屍體,她該怎麽辦?
太子是大奉的?儲君,而周行止是個尚未進入官場的?學子,她是一個庶女,他們倆的?身份加起?來沒有太子殿下一根頭發絲重,縱然周行止是無辜的?,可是她又能做什?麽呢?
無力感與愧疚感要将她淹沒了,她進門時腳步發軟到能随時摔倒一般。
而就在她走進院落、四處搜尋的?時候,突然聽見?了一聲嘶啞低沉的?聲音。
“煙楣?”
煙楣驚懼回?頭。
月色之下,她瞧見?周行止靠坐在院子裏的?角落處,身上帶着血,遠遠地望着她。
煙楣又驚又喜,快步跑過去,蹲在周行止身前試圖扶起?他,問他:“你現下可還?好?我送你去醫館吧。”
她扶了一下,周行止慢慢站起?來,問她:“你為何來此了?”
煙楣咬着下唇,沒回?答他的?話?,只是問道:“你那裏受傷了?我們去醫館,周姨娘呢,她可還?好嗎?”
周行止沒答話?,反而站起?身來,自顧自的?說道:“我今日回?來,便被人打了,幸而得?人所?救,才沒有死,周姨娘前些日子送到了鄉下,由我族中親戚照顧,倒不擔心。”
煙楣的?心提起?來,又落下去,提起?來,又落下去,她還?隐隐松了一口氣。
人沒死就好,沒死就好。
她正想到此處,突然聽見?周行止在她身後,語調平緩的?問:“煙楣,你不想知道,是誰打了我,又是誰救了我嗎?”
煙楣脊背一僵。
月色之下,她艱難的?回?過身來,在安靜地夜色裏,正面望着周行止。
煙楣生的?好,哪怕此時只穿着最?簡單的?學子書生袍,也十分清麗,宛若清水出芙蓉般俊俏,只是她眉眼間滿是遲疑與猶豫。
她不擅長撒謊,所?以她在短暫的?為難之後,選擇與周行止說了實話?。
“我知道,是,是他。”她說。
煙楣想着,她該怎麽樣與周行止解釋,此事?是因她而起?,她該給周行止一些補償的?,致歉是全天底下最?沒用?的?東西,都不如多給周行止點銀子。
只是,她除了補償以外,還?要将這件事?收尾,她不能再讓季妄言來找周行止的?麻煩了,只是她不知道該怎麽做,她自己?都擺不脫季妄言這個人,又如何讓季妄言放過周行止呢?
擺在她面前的?,好像從始至終就只有“服從”這麽一條路。
難道她真的?要日日去讨好季妄言嗎?
那不是她想過的?生活,但她看起?來別無選擇。
煙楣腦海裏一片亂,所?以她沒有看到周行止漸漸變得?猩紅的?眼。
“你不知道,煙楣。”周行止說:“你只知道是誰打了我,但不知道是誰救了我,也不知道我要做什?麽。”
煙楣茫然的?看着周行止。
他們之間近在咫尺,煙楣可以看到周行止越來越漲紅的?臉。
“你目光短淺,只想攀附榮華富貴,才會引來今天這個下場,你記住,我有今天這個抉擇,都是被你逼迫的?!”
煙楣還?沒搞懂周行止是什?麽意思,她便瞧見?周行止一擡手,用?袖子裏不知道藏了多久的?一方錦帕,死死地捂上了煙楣的?口鼻。
錦帕上似乎沾了什?麽藥液,煙楣只覺得?一股藥味兒直沖鼻子,她被鉗制着、被迫吸了兩口後,直接昏倒了。
周行止将煙楣拖進了廂房裏。
他渾身都在發抖。
做出這件事?的?時候,他的?後背都出了一層熱汗。
他也不想這樣的?,可是他不這樣,他就會死,太子要他死,這大奉裏還?有誰能救他?
他只能按着三皇子的?話?去做——今天太子的?人來殺他,但是三皇子的?人救了他,三皇子只讓他辦一件事?。
把煙楣抓走,然後給太子寫一封信。
事?後,三皇子的?人會安排他假死,留他一條命,過幾年後給他一個新身份,還?會安置好他的?母親。
月色之下,周行止将煙楣擺在他破敗的?文案之下,呆愣愣了許久,然後寫下了一封信。
他要求季妄言交出所?有在貪污案中繳獲到的?物證,來換煙楣一命,否則他就要殺死煙楣。
這就是三皇子要他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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