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同居
第二天,冷亦寒突然回來了,
進入大廳的時候,他的眉頭卻漸漸地皺了起來。這是什麽狀況?沙發上抱枕東一個西一個,茶幾上一大推的食品袋,吃空的沒拆的全混在一堆,盤子裏的水果已經被消滅幹淨,卻剩了一堆果皮在那耀武揚威,至于書,更是亂七八糟,四處皆是……
還有奇怪的裝飾,牆上破舊至極的畫,四處擺放的盆栽,這是他的家嗎?
水靈兒正躺在沙發上給陳夢發短信,感覺到空氣中的低氣壓,她擡起頭,正好看到冷亦寒陰沉着臉,彎腰收拾的模樣。
她急忙站起身,“那個……冷亦寒,你回來了……”說着咬住了嘴唇。
完蛋了……好不容易盼得他回來了,她卻以如此惡劣的“戰場慘狀”來歡迎他。他的部隊裏可是一支牙刷一個杯子都得擺在規定的地方,內務必須一絲不茍的呀!
水靈兒光着腳丫在那做忏悔狀,“其實我平時不是這樣的,昨天忙了一天,太累了,想放松點,所以才……”
她低低的說着,見半天沒反應,擡起頭來,就看到冷亦寒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凜然的冷眸裏,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光芒轉瞬滑過。
她呼出的氣半道卡在了氣管裏,更加不安了,看來她的邋遢形象固定了。
“你還沒吃飯吧?我……去煮面條給你吃……”她指了指廚房,面紅耳赤地沖了進去,卡在半道的氣兒嗆得她咳嗽連連。
她尴尬地回過頭,擠出一個傻笑,“呵呵,我……有點着涼了……着涼……”
說完顧不得他的反應,直接閃進廚房。
煮面條……煮面條……
水靈兒無語地在廚房裏轉了一圈,無奈地念着這幾個字。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要她如何煮面條?
這廚房,自她住進來之後,好像還沒正兒八經地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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櫥櫃裏除了碗,便再沒有別的東西,而冰箱裏,除了她吃的水果,還真沒可以做飯的食物。
因為,她想不出一個人的日子,這廚房有什麽用途……
到底還是磨磨蹭蹭走回了客廳,想叫他一起去外面吃一頓算了,然而,當她走到大廳的時候,再一次,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平時她怎麽也拖不幹淨的地板神奇般地一片潔淨,冷亦寒正在把沙發上散落的食品袋收到垃圾袋裏,他的速度很快,水靈兒愣神的功夫,大廳又是窗明幾淨了。
而冷亦寒神情還是那麽淡漠,看也不看她一眼,就直接進了書房。
水靈兒站在原地,捶牆踢腿打空氣……無比懊悔。
很快,冷亦寒又從書房出來了,她踢腿的動作僵在原地,沖他嘿嘿的幹笑,可冷亦寒照樣沒看她,快速的從她面前走過,一眨眼人就走出了門外。
水靈兒郁悶了,怎麽回事啊?
這晚,她被郁悶折磨得數了一千只羊後才睡着,看來愛情還真是折磨人。
半夜的時候,她睡的正香,忽然聽到隔壁房間傳來一聲很大的悶響,聽着好像是什麽摔倒的聲音。
隔壁可是冷亦寒的房間,水靈兒立刻醒了。
主卧的房間門虛掩着,她輕輕的推門進去,立刻撲面而來一股濃濃的酒精味道,她立刻皺起眉頭。
卧室裏只開了一盞昏暗的床頭燈,平日裏看着威風凜凜的冷亦寒此時很沒形象的趴在床上,綠色的軍裝在他身上不規則的扭曲着。
房間裏一股股的酒味兒撲鼻,水靈兒揮了揮面前的空氣,走過去把所有的窗戶都打開了。
“冷亦寒”水靈兒推他,“你沒事吧?”
冷亦寒悶哼了一聲,艱難的翻過身,眼睛緊閉,眉頭蹙着,看着很難受的樣子。
她想了想,起身去廚房幫他沖了一杯蜂蜜水。
“把這杯蜂蜜水喝了,解酒的。”
冷亦寒睜開眼睛,覺得自己的腦子裏跟開着八臺大發電機一樣,嗡嗡響個不停,感覺整個世界都在轉啊轉啊,不停的轉。他已經好長時間不喝酒了,在軍隊是絕對禁酒的,雖然他酒量還可以,但是再鋒利的劍,長期不用不見血,還是會生鏽的。
盡管頭痛,可是接觸到水靈兒擔憂的眼神時,頭痛奇跡般的減輕了很多。看着面前的她,竟然有淡淡的幸福滑過。
幸福?他會有嗎?
“謝謝。”冷亦寒接過杯子,握在手裏把玩着,泛着淡淡淺色液體,在燈光下呈半透明狀。他的神情顯得很迷離,好像是在看杯子,又好像不是。
古銅色的臉頰上泛着紅光,喝了酒的他還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
“喝吧,不甜。”水靈兒以為他不喜歡吃甜的。
“嗯。”冷亦寒端着杯子,盯着看了半天,似是下了什麽決定般咬着牙,把一杯蜂蜜水一飲而盡。水溫适中,味道的确不是很甜很膩,入口的蜂蜜水絲滑,順着喉嚨一直滑進胃裏,胃部火辣辣的感覺果然好了很多。
其實水靈兒也不會照顧人,酒後喝蜂蜜水還是從她媽那裏學來的,她爸水老頭喜歡玩,經常跟一些狐朋狗友出去喝酒胡鬧,每次回家都是醉醺醺的,她媽都會沖一杯蜂蜜水給她爸喝。
“好了,我沒事了,”冷亦寒喝完果然清醒了許多,人也精神了點,眉頭舒展開來。
水靈兒的臉部神經也放松了,看到冷亦寒難受她的心也跟着難受。
清醒後的冷亦寒在掃視了一遍自己的房間後,整個人又像是喝醉了般呆愣了好久。
這……這是他的房間?
怎麽像是到了一個粉色的世界?牆上貼着粉色的hellokitty,衣櫃上挂着粉色的洋娃娃,還有他枕頭上繡着的一個看不出模樣的粉色小公主,窗簾是粉色的,床單是粉色的,被套是粉色的,連他床頭上的臺燈罩也是粉色的……
他走錯房間了嗎?
“我給你裝扮的,漂亮吧?”水靈兒見冷亦寒驚異的眼神,得意的說。
冷亦寒除了陰沉沉的看她一眼,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好。
水靈兒卻把他的眼神解讀成了感謝,她大氣的笑笑,“你不用感謝我,只要你喜歡就好。”
冷亦寒的眼神出現了一絲動容,他看得出來,這些都是花了心思的,就好像窗簾,那麽高,估計她也是費了很大的勁才安好的,還有他的枕頭上繡着的頭像,估計也是繡了好久的,怪不得剛才看見她手上貼了好幾個創口貼……
看着冷亦寒沉默的神情,水靈兒突然想起來,冰箱裏還有半個昨天剩下的西瓜,好像聽說,喝多了酒的人,都想吃點兒涼涼的東西。
她轉身蹬蹬蹬的又跑去廚房,從冰箱裏拿出西瓜,将西瓜上的保鮮膜去掉,用刀子去掉西瓜最上面失去水分的一層,然後切開,小心翼翼的分成小三角,邊分邊往嘴裏塞,舔舔尚算完好的手指,吧唧着嘴,味道不錯,甜的,水分很足。
端着切好的西瓜進來,見冷亦寒已經整理好了衣服,端坐在房間的椅子上。
“這個西瓜很甜,你吃點吧!”水靈兒吸了吸嘴邊流出來的西瓜汁,又擦了擦嘴。
冷亦寒看着已經切成三角形、把籽都去掉的西瓜,盯着水靈兒看了良久,那眼神裏,仿佛壓抑着極大的痛苦似的,令水靈兒陡然覺得心痛。
“水靈兒,”冷亦寒突然嚴肅的叫她,“我有話跟你說。”
水靈兒心下一顫,直覺的感到不是什麽好話,她漫不經心的問:“嗯,什麽話?”
冷亦寒簡單直接的說:“你不要喜歡我了。”
水靈兒愕然,還沒開口,冷亦寒已經接着說了。
“我的事情上次都講給你聽了,你也知道我大哥和戰友都死在枭雄的手裏,我是一定要給他們報仇的。枭雄這個人,可以說跟他的名字一樣,是個很有野心同時也很厲害的人,上次在化工廠安放的炸彈就是他所為,沒有什麽目的,只是為了向中央示威而已。就這,都動用了我們多少的警力,如果真的直面他這個人的話,那将會更危險,所以……”他緩緩的說着,泛紅的眼睛裏滿是痛苦,語氣卻越來越堅定,不知是為了說服水靈兒,還是為了說服自己。“我是個沒有将來的人,跟着我只會讓你痛苦。”
水靈兒的頭腦一直是很簡單的,所以他說了這麽多話,她想了半天才抓住了兩個重點,枭雄很厲害、他會死。
一得出這個結論,她的眼淚就止不住了,像是決堤的洪水似的一個勁的往下流,上前抱住冷亦寒大哭,“嗚嗚嗚……你不要去邊疆,不要去……我不要你死,嗚嗚嗚……”
冷亦寒看着她的嚎啕大哭,心裏也是一痛,她的臉上再沒有平日看到的璀璨笑容,有的只是晶瑩的淚水。他忍不住擡起手輕輕擦拭着那不斷往下流的淚水,可是淚水太多,怎麽也擦不完。
“你怎麽這麽愛流淚?”他有點無奈的說,可是語氣裏的柔情連他自己也沒察覺到。
冷亦寒長的好,臉部輪廓立體冷硬,眉骨稍稍有些高,更顯得那雙眼睛深邃,當被他定定的盯着看時,無端的就會讓人産生一種專注而深情的感覺。
水靈兒像是被他的目光吸了進去,癡癡的看着他。
冷亦寒在她的眼睛裏看到了深情,他心裏陡然一暖。她的好他都知道,怎麽可能不動心?可是他只能拒絕,他背負的責任太多。
“以後不要老哭了,”冷亦寒垂着眸子,神色隐晦不明,一向低沉冷銳的嗓音此刻聽上去竟然有些脆弱,和平時威風凜凜的冷肅模樣大不相同。
“以前我很少哭的,可是認識你之後就會經常想哭,”水靈兒嗚咽着。
冷亦寒聽了卻是一怔,是啊!她應該是快樂的,跟着他以後眼淚會更多。如果有一天他犧牲了,那她豈不是更難過?
他陡然拉開了跟她的距離,眉頭又習慣性的蹙着,狠了狠心,他嚴肅而又不帶一絲情感的說:“這裏你可以一直住,明天我會搬去冷家老宅跟我父母一起住。”
可是他努力維持的嚴肅心狠卻被水靈兒更厲害的哭聲破功了。
“我就知道你讨厭我,不喜歡我,……嗚嗚……你放心,不需要你走,我走,我去睡橋洞,反正也沒人關心我……嗚嗚……”她像個被人抛棄的孩子,此時也顧不得形象了,張嘴大嚎、跺腳踢凳子……
冷亦寒終于見識到了傳說中的一哭二鬧三上吊,幸好還沒有上吊。
但是他發現自己對這招真的沒辦法,這樣敢和他哭鬧的女人還真沒出現過,他手下的兵見着他哪個不是像老鼠見了貓一樣,誰像她似的,敢揚着脖子和他吵鬧?
眼看水靈兒就要跑出去,冷亦寒連忙拉住了她,“好了好了,別哭了,我不走了。”
話一落,水靈兒的動作全部戛然而止,眼淚也奇跡般的消失了,速度堪比四川的變臉絕技。她沒有去注意冷亦寒的錯愕,而是趁熱打鐵的要求,“那你也不許去邊疆了。”
冷亦寒目光微沉,眼中漾着某種情緒,言簡意赅地說道:“暫時還不會去,國家這幾年一直是內憂外患,各個鄰國俯視耽耽,一旦出現些許差錯,他們很快就會群起攻之的,所以中央領導決定,暫時對邊疆采取緩和政策。”
也是因為這,所以今晚他才喝多了。
“那就是不會有戰争了?”水靈兒只在乎他有沒有危險,欣喜的一彎嘴角,“沒有戰争的話我們為什麽不可以在一起?”
“是暫時不會有戰争,”冷亦寒沒有看她,淡淡的說:“回部隊前我會住在這裏,但是……遲早有一天我還是會去邊疆的,所以,你不要再做無謂的付出了。”
切,你說不要就不要啊!水靈兒雙眼狡黠的一眨,但看到冷亦寒那張又恢複陰沉的臉,她聰明的沒再繼續。
“哦,那我先回房睡覺了。”
陳夢說過,對付男人,就要像對付敵人一樣,敵怒,我退;敵弱,我近;敵兇,我跑;敵疲,我抱。
此時的冷亦寒就是接近怒的邊緣了,所以她識相的退開了。
不過冷亦寒這麽堅決還是讓人頭疼,看來她要采用迂回戰術了。
把三十六計領悟通透的水靈兒開心的回了房。
第二天,她正式開始了和冷亦寒的“同居”生活,也默默開始了她的戰術運用。
不,更準确地說,她開始了主動的、非人的“老媽子”生活!
而冷亦寒卻覺得是自己的苦難生活。
每天早上,水靈兒都會早早起床為他做上一頓豐盛的早餐,(黑乎乎的看不出原材料的粥)接着她要打掃衛生收拾房間,(兩天下來,冷亦寒家裏所有的家具俱損)最後她還要替他洗衣服(衣服最後看不出顏色)。
雖然這些事情都有小馬可以效勞,但水靈兒還是想自己親自做。
她做的開心,冷亦寒卻有苦難言。
他曾經暗示過不用她做家務,可水靈兒卻解讀為他心疼她,高興的拍着小胸脯自信滿滿的說:“放心,我一點都不辛苦。”
冷亦寒真的拿她沒辦法,再窮兇極惡的罪犯他都可以迅速撂倒,可是水靈兒,他從一開始的時候就沒辦法。
為了避免跟她的過多接觸,也為了讓自己的心回歸正軌,冷亦寒通常是很早就起床出門,他需要去政府了解邊疆的實時動态,晚上則是很晚才回來。
可就算是這樣,每次出去進來他還是會碰上水靈兒。
她好像是計算好了的,不管他多早出門,她都能立刻從房間裏沖出來叫住他,讓他吃早餐。
晚上,就算是到了淩晨,她也會在他進房間的剎那奔過來,跟他道一聲晚安。
冷亦寒覺得很詫異,有一次他決定探查一下,回家的時候故意沒有開燈,然後輕巧的、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的走到了他房間門口。卻看到水靈兒坐在她房間的地板上睡的正香,門開出一條縫隙,原來每天她都是這樣等着他回來的。
冷亦寒的心在那一刻柔軟的一塌糊塗,
她這些天的努力他都看在眼裏,為了他,一向嗜睡如命的人居然躺在地板上,一點動靜就能驚醒。
他輕輕抱起了她,現在異常警覺的水靈兒立刻醒了,看到冷亦寒帥氣的臉,立刻揚起了燦爛的笑意,“冷亦寒,你回來了。”
“嗯,再睡會兒,”冷亦寒把她抱上床,等她睡着了他才離開。
從這之後,兩人的作息時間整個變了,冷亦寒每天睡到中午才醒,晚上也是早早的回來。
水靈兒雖然奇怪,但心底還是很開心的,終于可以不用睡地板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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