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蔚藍的天與廣闊碧綠的大海在天邊相連, 大海倒映着白雲的樣子,海浪拍擊着海邊的礁石,卷起朵朵浪花。

顧鶴躺在沙灘椅上, 帶着墨鏡, 手放在腦袋後面, 雙腿交疊着,帶着一個太陽帽, 帽檐之下是光溜溜的腦袋。

他看着不遠處青春洋溢的男女, 朝氣蓬勃的笑容, 年輕有力, 他們在海邊奔跑, 肆無忌憚的熱愛......

不由的被那股氣氛感染的顧鶴, 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在旁邊大狗狗護食一般盯着他看的周澄,緩緩松了一口氣。

距離他給他顧鶴剃頭已經過去半個月了, 當時他也想陪着他一起剃頭的, 尋思着做一對快樂的光頭情侶,但是被顧鶴阻止了。

他嚴肅的說:“我喜歡長相好看的男人,剃了頭就不好看了。”

周澄這才不甘心地作罷。

在顧鶴說并不想在醫院等死的,想去出去看看的時候,周澄二話不說給他兩人收拾好行李,訂好機票,兩人什麽都沒管就走了。

顧鶴的經紀人将他電話都快打爆了,但是在知道顧鶴的病情之後,就再也沒說過一句話了, 事情都是周澄解決的, 他還想給他送水果看望他來着, 但是被顧鶴拒絕了。

在微博上,對他的黑料在有人爆料他将不久于人世之後。終于停了下來,也許對死亡的敬畏,也許對将死之人的同情,在顧鶴的綜藝播了之後,熱搜上挂着最多的詞條都是贊美他的。

逐漸居然有人開始默默的磕起兩人的邪門CP了。

當然這些都和顧鶴沒關系了。

“澄哥,你那劇組真的不管了嗎?你堅守了三十多年的責任心呢?”顧鶴将墨鏡拉下來一點,露出那雙漂亮狹長的眼睛,墨鏡下的皮膚更加顯得蒼白。

“有人管,你別替我擔心,我現在的最大的責任就是對你負責。”周澄坐起來,主動坐在他椅子上,低頭湊近他,黑沉沉的眸子冷靜又清醒。

他厮磨着他的唇,一下一下的嘗試着深吻,顧鶴笑着看了他一會,才分開唇縫讓他進去,兩人旁若無人的接吻,唇舌交纏間,顧鶴拿起一個旁邊的沙灘帽,擋住了其他人的目光。

這是在美洲的一個小島上,熱情又奔放,對于男人接吻這種小事很是尋常,最多只是打量着兩人,因為長得太帥。

這是他們來到的第二個地方。

兩人住在沙灘旁的民宿裏,裝潢華麗,藍色調的裝潢,清新又清爽,陽臺之外就是沙灘。

顧鶴現在越發清瘦了,衣服穿在他身上顯得有些寬大,但沒有到骨瘦如柴的地步,張臉還是精致美麗的,下巴微尖,唇彎起好看的弧度,揚起一個暖暖的笑。

周澄握着他的手,兩人走進房間的時候,顧鶴便覺得有些不對勁了,周澄的手一直在抖,甚至開始冒汗了。

要知道周澄是一個并不喜歡出汗的男人。

站在門口,顧鶴忍不住笑了一下,停住腳步,拉住他開門的手,墨鏡被他挂在胸口,壞心思的想要破壞他的驚喜,他問他:“是不是給我準備了什麽禮物?”

周澄不會騙人,他有些驚訝,但很快就恢複了正常,抿了抿唇說道:“你怎麽知道?”

半點不會遮掩。

“你今天一直都很緊張诶,看起來很明顯哦。”顧鶴坦白說,但依舊語氣期待:“是什麽東西呢?”

“......”周澄表情有點漠然。

“走吧,進去吧。”顧鶴不讓他為難,他想着,無外乎那些燭光晚餐、花瓣或者最多再加一個求婚。

這件事他也在準備着。

誰知道,一開門,門外站滿了人,男男女女站了一屋子。

清一色的顧鶴見都沒見過,但是回頭看周澄,見他鎮定無比,心中大概有了推測是周澄安排的。

他們穿得十分正經,見他們進來,拿着禮花筒放着禮花,帶着緊張又溫柔的笑。

顧鶴這次真實的愣了一下,因為他看見了和他有過一面之緣的周澄母親。

沒等他想太多,就被周澄牽着手,穿過人群,走到了裏面,看見一對頭發花白的老人,他們坐在主位之上,其他人都是環繞他們外圍的。

周奶奶穿着喜慶的旗袍和針織開衫,頭發精神的盤起來,眯眼笑着,瞧着很和藹。周爺爺則是穿着黑色的袍子,手上戴着玉戒,雙手舉着黑木拐杖,很是嚴肅。

兩位老人帶着老花鏡從頭到腳地打量着他。

顧鶴第一次生出了腿軟、想逃的感覺,但是周澄牽着他一步步走了過去,随後他松開他的手,自己雙膝一彎,跪在兩位老人面前。

周澄将頭磕在地上,結結實實的磕了一下,地板都發出了輕響,他沉沉的響起:“周澄慚愧,明知長輩年邁,還勞煩您們不遠千裏而來。”

顧鶴反應過來,跟着他跪了下去,學着他的樣子磕頭行禮,沒有半點不願,眼眶早就紅了。

這是周澄認為對他最大尊重和認可,他想要他帶他回去見父母,顧鶴願意,他便帶着家人來見他。

“周澄不孝,以後無法再為周家延續血脈,只能在此請罪。”他脊背跪的直直的,然後又是一磕頭,眼神堅定又愧疚地看着兩位老人。

兩位老人并未表态,倒是其他看着的人表情各異,有覺得荒唐面露不喜的,也有覺得驚奇的,還有像周媽媽一樣兩眼淚汪汪的。

但是都沒有發出一絲聲音,整個房間只有周澄宣言似的聲音。

周家從小就規矩嚴,周爺爺對于小輩們親自教導,教導他們祖宗的禮義廉恥,告訴他們做人待人真誠有信,他們周家人在嚴格的周家家訓下到如今從未出過差錯。

“孫兒希望您能允許,百年之後顧鶴的牌位能進我周家祠堂和我周澄同列。”周澄第三拜,久久不曾起來。

顧鶴頭抵在地上,心中想着他們家真的封建又古板,都已經什麽年代了,居然還有祠堂還要下跪,這種不是封建糟粕在就該摒棄了嗎?

難怪能培養出周澄這麽一板一眼的古板模樣,原來是有家族原因的。

再怎麽多的吐糟都掩飾不了,顧鶴因為周澄這些行為的震撼,心髒因為他的跳動,他是想和他結婚,一輩子守着他的意思嗎?

盡管這是顧鶴的一個小世界,卻是周澄生長了一輩子的地方。對于周澄來說,對伴侶的最大認可和接納就是将他帶回家,成為一家人。

在空氣中的氣氛凝固住之前,顧鶴聽見一道蒼老的又鎮定的聲音說道:“都起來吧,都是好孩子。”

周澄額頭都已經紅了,他拉起有些腿軟的顧鶴,毫不顧忌的将他摟着,抱進懷裏。

顧鶴腦袋有些缺氧,眼冒金星,身體素質已經是極差了,只能靠在他懷裏。

“行了。”周老爺子拐杖敲了敲,望着兩人,從袖子中拿出一個大紅包,看了一眼顧鶴又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周澄。

“這個男媳,我認下了。”老爺子從之前的不能接受、暴怒呵斥,到被全家人說動,再到看見自家孫兒沒出息的樣子,看見顧鶴那病态的模樣。

也知道這看着年輕的小子,也許還沒他這把老骨頭命長,他便不好阻止了,若是強勢阻止,周澄不會聽他的話,日後還會恨他。

活了這麽一大把年紀了,有什麽不能看得開的呢。

周澄手捏了捏顧鶴的腰,示意他去拿。

顧鶴整個人都是暈乎乎的,去接過紅包,還敬茶了。

周奶奶笑眯眯,她蒼老的手牽着他的手,将一個拿紅綢包着玉镯子遞到他手上,說着:“好孩子,長得可真标致啊,奶奶沒什麽給你的,這镯子是我曾經的嫁妝,不是什麽值錢東西,就送給你當作見面禮。”

顧鶴不敢要,那東西一看就不便宜,看了一眼周澄,見他對着他點了點頭,才咬牙接過,之後軟着聲音道謝:“謝謝奶奶。”

然後是周爸爸、周媽媽、周大姐、周大姐夫......一大家子人都在給他塞紅包,全都是在誇他的話。

“我是周澄的大姐,以後周澄要是欺負你就給我打電話,他從小就最怕我了,電話我偷偷放在紅包裏了。”

“我是大姐夫,之前的事情我要跟說一聲抱歉,沒搞清楚狀況,給你帶來了不小的麻煩。現在是一家人了,不說兩家話,有什麽事情給你大姐打電話就好。”這人是之前封殺關子澄的周大姐夫。

“我是舅舅......”

顧鶴被他攬着腰,整個人都是飄得,然後這一大家子人帶着顧鶴和周澄去吃飯,包下了整個餐廳,顧鶴早就不能吃什麽東西了,全靠輸營養液。

但是他看着周澄高興得像是得到家裏人認可的小孩似的,也覺得心情歡愉,他們都在告訴他周澄是個好孩子。

顧鶴怎麽會不知道呢,他是最好的人了。

到了晚上十點多,他們才回到房間。

兩人滾在床上親吻,喝了酒的周澄,臉頰通紅,耳根發燙,一雙眼比之前更加有氣勢,他整個人像是火爐似的貼着顧鶴的肌膚燃燒,臨了,親到一半。

周澄停住,那雙盛滿醉意的眸子帶着水盈盈的眸光,他一下坐了起來,搖頭晃腦地恍惚了一下,然後沖出房間去了,還扔下一句,“你等我一下。”

去了隔壁房間。

顧鶴不懂他要幹什麽,趴在床上等他,兩人很久沒做了,他也有些想了,別病入膏肓之後有心無力,可就是想也沒用了。

“咳咳......”顧鶴聽見輕咳一聲,擡眼看去,原本眯着眼笑的眸子,一下瞪大了,成了銅鈴模樣。

只見鉚釘項圈、小內褲、還有黑色貓耳朵......

周澄臉紅的能滴血,那矯健的身材,上衣沒穿,然後吊帶漁網襪。

他緊張的全身肌肉緊繃了,之前顧鶴還穿了一套女仆,他是直接套上去的。

他手上拿着項圈帶着的銀紙鏈子。

“你之前不是很想讓我這樣穿嗎?”周澄咬着牙,下颌線緊繃着,克制着那股想要逃離的想法,朝着顧鶴走了過去。

顧鶴看了之後,一個大的震驚中,他哄過他很多次讓他穿,一次都沒成功,也設想過很多他穿上的樣子。

但都沒有一次是比他此刻有沖擊感,力量與美麗,性感和冷靜,淋漓盡致的展現着他身體的風情。

周澄親手将鏈子遞到他面前,脖子都蔓延上了紅色,嘴唇緊緊抿着,看得出來他真的很勉強。

顧鶴笑容則燦爛,伸手想要接過來,但是周澄捏緊了拳頭不給他,他喉結滾動,擡眼看去:“澄哥?”

周澄手捏的更緊了,眼神流露出一絲羞恥,舉着手上的銀制鏈子,他咬着牙說:“你願意收下我嗎,我親愛的主人。”

咬詞極其不清晰,含含糊糊,但是顧鶴還是聽懂了,無法控制的先發出一聲國粹:“卧槽。”

這話像是在回答他的問題,又能表達他此刻的心情。

周澄想如果不是他喝醉了,絕對不會做出這種失态的行為,他想如果不是他喝醉了,他絕對不會說出這種令人羞恥的話語。

“啧,不是,這話誰教你的?”顧鶴眼淚都笑出來了,想要伸手接過那銀制鏈條,倏地,又愣住了。

周澄手心有一枚鉑金戒指。

“網上學的,網上說你們玩這種的會喜歡這種儀式,所以我就沒準備鮮花什麽的,覺得有些俗套......”他正正經經的說,他就算是這樣,也是一派真誠。

“......”到底是誰告訴他,他是S的。

還有誰告訴他,鮮花就俗套了,那他放在廁所準備的鮮花怎麽辦?

“所以在……我之前,你要答應我的求婚,成為我的正式伴侶嗎?”周澄手心都是汗,眼神定定的看着他。

“我可以先驗貨再回答嗎?”顧鶴聲音啞然,黑眸深邃,不等他再說話,扯過他的鏈子,控制着他的項圈,将他拉到了床上。

周澄忍不住咬唇,整個人都繃直了,連呼吸都不敢,生怕半點聲響就暴露自己的興奮。

夜裏海浪聲依舊,明月高照,夜空中閃爍着星子,窗簾被吹的呼呼作響,月光如水般漫延進房間,照亮着兩個糾纏的人影。

那根銀制的鏈條被顧鶴拉在手上,崩得筆直,在月光下泛着閃爍着銀色的光。

周澄高高仰着頭,喉嚨被人緊緊束縛着,喉結滾動都有些艱難都有些艱難,只能勉強張着嘴呼吸着。

顧鶴的聲音随着海風一起傳入周澄耳朵裏:“我們結婚吧。”

......

顧鶴和周澄躺在床上,他喘不過來,每呼吸一口氣,就像是有小刀子在他肺裏刮着他的肉,人也像沒了力氣,癱倒了。

“這是我最狼狽的一次。”他抱着周澄的腰,埋在他肩頭。

周澄呆呆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不知道什麽時候,顧鶴給他帶上去的,他才發現被帶上了。

“嗯......你沒事吧。”聽見他有氣無力的說話,周澄這才反應過來,顧鶴還是病人,視線從戒指上移開,轉過身來。

兩具黏糊糊的身體又重新抱在一起。

“沒事,現在還死不了......”顧鶴氣若游絲,眉眼倦怠。

“你今天怎麽會叫你爺爺奶奶他們過來的?”顧鶴終于能抽出空來問他。

周澄将脖子上的東西解開,不甚在意的說道:“就是想介紹你給他們認識認識。”

想和你成為一家人,又不敢宣之于口。

“哦。”顧鶴看着他脖子上斑駁的紅痕,湊近吻了吻他的脖子,笑着說道:“真好看。”

周澄微微一怔,轉頭看他,真誠發問:“你喜歡這種?”

顧鶴害怕他玩的更刺激,弄些傷口出來,悶笑一聲說道:“我不喜歡傷痕,只是覺得現在這樣的你很性感而已。”

周澄耳朵又升溫了,靜靜看着他,扔掉手上的東西,和他擁抱在一起。

兩人都沒有睡意,兩人一起看着太陽出現在海平面上,緩緩上升。

周澄摩挲自己手上的戒指,問他:“你覺得我們昨天晚上算是洞房花燭夜嗎?”

“算啊,我好喜歡。”顧鶴眼皮耷拉着,昏昏欲睡。

......

天朗氣清,公園裏空氣怡然,很多老人在進行鍛煉,也有圍坐在棋盤這邊,有人問周老爺子,“老周啊,聽說你家孫子結婚了?”

“是啊,一個月前就結了。”

“在哪啊?怎麽沒叫上我們一起去吃酒啊,他小時候我抱過他呢。”幾個白花花胡子的老頭,圍在一起說道。

“他們啊,在夏威夷結婚嘞,你們這一把老骨頭,去那麽遠老骨頭還不散架了。”

夏威夷充滿的異域風情,藍色的海洋天堂,毛伊島是同性戀的中心。

“夏威夷?那是什麽地方啊,為什麽不在我們這辦酒席啊,我還能叫我媳婦給你們去幫幫忙做做菜。”

“那是一個......很漂亮美好的地方,全是外國人,婚禮得在國外辦,不能在這裏辦,不能啊......”周老爺子搖着頭,一副可惜遺憾的樣子。

回憶起那天,兩個男孩,穿着西裝,在神父面前許下無論健康還是疾病,順境還是逆境,貧窮還是富裕……都會不離不棄,永遠忠誠的誓言。

當時他坐在主位上,看見那個從來都冷靜自持的孫子,紅着眼眶,親吻了那個滿眼淚珠的年輕人。

“那孫媳婦好不好看啊?哪裏人啊?啥時候介紹我們認識認識,我給她準備紅包啊。”又有人問。

“反正比你家孫媳婦好看多了,還是大明星呢,有機會就介紹你們認識啊。”周老爺子扒拉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撇撇嘴,一臉驕傲。

那個男孩子那時候并不好看,被病魔折磨着,日漸憔悴,每天都要需要在醫院輸營養液,結婚當天,他看見他偷偷背着周澄,用絲帕擋住了,吐出的鮮血。

見他看見了他的脆弱,他還特意來和他說,讓他保密,脆弱的眼底盛滿堅不可摧的愛。

“那敢情好,瞧着你那一臉寒碜樣,誰沒有似的,哈哈哈。”衆人開着玩笑,一群老人笑的起來,牙齒都看不見幾顆了。

“周伯南,回家吃飯了。”周奶奶走了過來,扯了扯周老爺子的衣服。

聞言,老人們沒了這話題,又繼續下棋去了。

話題結束了,婚禮特随着結束了。

霞雲滿天,落日昏黃,兩個老人佝偻的背影依偎着,越走越遠。

走了許多地方的顧鶴最終埋葬在了周澄的身邊,一年之後,再無人知曉周澄,周家大房這代只有兩個女兒。

這個世界因為神的偏愛,一直在延續。

——完

作者有話要說:

審核員:啥也沒寫了,真的

好啦,寫完了,不想寫寶貝兩人的生離死別,他們還會在下一個世界相遇,麽麽噠。

下一個世界,古代背景,病弱不能人事(真)的皇太子攻和心懷鬼胎的惡毒小太監(真)受。

很想寫小太監受,嗚嗚嗚別攔我(>_<)

哦,對了,我文改名字了。好像之前那個不符合規定,oz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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