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白牆紅磚, 顧鶴甫一進宮,便被皇帝身邊的太監叫走了,皇帝的眼線衆多, 這盛京沒有一處是能瞞了他去的。

這麽大的事, 皇帝不消一刻鐘便知道了。

穿過長長的街道, 巍峨的宮殿出現在面前,顧鶴進去之後, 便瞧見主位上坐着天底下最為尊貴的兩位。

皇帝精神矍铄, 表情微微發沉, 自帶一股帝王之氣, 氣氛着實壓抑, 而坐在旁邊是皇後, 頭戴鳳冠,神情緊張,還未等顧鶴坐下。

她便率先問出聲來:“太子, 我環兒她……”

皇後似不忍說出那個事實, 也不想聽見這般噩耗,她忍不住滿懷希冀的看着顧鶴,将一個擔心女兒的娘親,展現的淋漓盡致。

而皇帝也同樣冷着臉,一副風雨欲來的模樣,一雙虎目同樣緊緊盯着他。

“死了。”顧鶴對上兩位的眼睛,淡淡說道。

一時間皇後怔楞了一下,美目積攢起來淚光,鳳冠都壓不住的美豔臉龐, 瞬間變得梨花帶雨起來。

皇帝猛的一拍椅子, 椅子顫動了一瞬, 才堪堪停住,四下跪倒一片,他狠狠皺起眉頭,心中久違的怒火中燒。

自己的親生女兒死在大婚之日,死在他的眼皮子下,這簡直就是明晃晃對他的挑釁,對他皇權的挑釁。

皇後啜泣的聲音停頓了一瞬,随後又掩鼻垂眼落淚。

“父皇息怒,人已經在殿外侯着了,事情真相如何,還要請父皇定奪。”顧鶴踹手站在一旁,目光淡淡。

随後,公孫一家,連那頭發花白的公孫老夫人都被人攙扶着進了金銮殿。

至于其他賓客則是都等在殿外。

皇帝面色陰沉看着他們,人一清水的跪在地上,公孫勇率先磕頭說道:“皇上恕罪,公主在大婚之日死在臣府,臣難逃其咎,只是懇求皇上,看在臣母年事已高,孫兒尚未明事,對他們網開一面。”

話音剛落,便聽見有人小聲哭泣的聲音響起,那老夫人更是老淚縱橫,大喊着皇上明查,皇上恕罪。

皇帝臉色并未轉好,卻也未變得更難看,而是沉聲說道:“朕自然會查清楚到底是誰想要謀害三公主,歹人朕不會姑息,但也絕不會冤枉一個好人。”

公孫勇微微松了一口氣,他跟着皇帝十幾年了,自是知道這位皇上自從登基之後,最是愛護自己的名聲,立志要當一個明君,自然不會冤枉好人,在三公主這件事上,他自認為毫無錯處。

三公主的屍體也被擡了進來,那大紅的嫁衣此刻卻顯得頗為諷刺,女子臉上妝容完整,朱紅的唇,雪白的臉,粉白的臉頰,好似活人一般,但是被染紅的喪幡處處顯得不妥。

皇後見狀更為傷心了,緊緊的抓着自己的帕子,若不是為了維持着皇後的儀态,怕是早就失聲痛哭起來,一雙眼睛怔怔看着自己的女兒。

顧鶴漫不經心的坐在紫檀木椅上,神情淡淡似提不起興趣。

公主身邊親近的人全都中毒身亡,具體情況,只有驸馬公孫楚成知曉,還有之前院外的小厮丫鬟。

“當時……奴婢只是在院外,聽見了驸馬和公主的争吵……公主一進門,便将我們這些原來的丫鬟婆子打發出來了……奴婢們只能在門外……并不了解院內發生的事情。”一個蒼白着小臉的丫鬟,哆哆嗦嗦的說道,身子抖得像是篩糠。

……

“……只見着公主身邊的大丫鬟渾身是血的跑出來……然後驸馬也跑了出來……追那個丫鬟,我們聽命才去……追的。”這是當時一起追人的小厮,他頭低着地板上了,不敢直視殿內其他人。

……

“陛下,公主身上有掙紮打鬥的痕跡,多處都擦傷,致命傷是胸前被銳器穿透……”面色嚴肅的白花胡子老頭,一板一眼的說道。

話音起起落落,四周安靜,公孫府衆人大氣都不敢喘,公孫楚成神情怔楞,像是被抽去了靈魂的傀儡,許是知曉自己在劫難逃,也未求饒了。

皇帝看着那穿着新郎服的男子,便氣不打一處來,見他毫無悔過之意,更是生氣,直接将手邊的上好黑硯扔下。

他武藝不俗,準頭極好,直接将人砸的頭破血流。

公孫楚成這才回神一般跪下磕頭。

“謀害皇嗣,其罪當誅!你有什麽要狡辯的嗎?”他厲聲呵斥。

公孫楚成臉色蒼白,手指緊緊捏成了拳頭,他伏在地上,肩膀顫抖,半晌,才沙啞的說道:“臣……認罪,聽從……陛下發落。”

“好你個混賬東西!”皇帝見他這般直接便承認了罪行,便更生氣了,這不是妥妥的明知故犯,藐視皇權嗎?

“就是你們公孫家全家人的賤命給朕的公主賠命都是輕的!不知好歹的東西!賤命一條也敢謀害公主……”他怒發沖冠,便也不在乎那些什麽虛的,望着那人,恨不得親手将他給殺了。

公孫勇臉色白了一瞬,根本不敢擡頭,只是跪在地上請罪。

皇帝像是将一拳打在棉花上,罵了一通之後,他稍微冷靜下來之後,他不相信這人有膽子明目張膽的害人。

“李權?”他沉着聲音說道。

李權乃是刑部尚書。

“臣在。”一位身穿朝服的流着須的男人,應聲道。

“給朕好好查查,這事到底怎麽回事,朕倒要看看,這公孫楚成,是吃了什麽熊心豹子膽了,敢謀害公主。”他面色陰沉,看着那臉色越發蒼白的公孫楚成,低聲道。

李權還未回話,倒是公孫楚成連忙求饒道:“陛下明查,此事乃罪臣一人所為,僅僅是因公主跋扈,臣不喜公主,所以才一時糊塗失手犯下大錯,與公孫府其他人無關啊……”

皇帝繃着一張臉,還未出聲,便聽見帶着哭腔的皇後先罵了起來,聲音頗為尖銳,但是并不難聽,顫着聲道:“你閉嘴!當初若不是你們公孫家老太太跪在本宮面前求娶公主,本宮怎會讓女兒下嫁給你們家!如今她身死魂滅,還要受這等侮辱……陛下……”

皇後面容嬌媚,此刻兩眼含淚倒顯得越發柔弱又漂亮,她說到一半,便說不下去了,轉眸看着那個她當成天的男人,求助的看着他。

“天”也沒有讓他失望,一揮手:“來人,将人拖下去,押入天牢。至于其他人,暫時回府配合李大人調查,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事情鬧到了戌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他穿着狐裘,身後跟着打燈的太監,閑庭信步般往宮外走去。

停在自家馬車前時,裏面有動靜傳來,原本在馬車內等他的玉珏,聽見聲響,掀開簾子,探出頭來。

見真是他,狹長的狐貍眼彎了彎,臉上出現一絲笑容,作勢便要跳下來,被顧鶴一手攔住,往裏面推了推:“進去,夜裏涼。”

玉珏往裏面躲了躲,手打開簾子,清脆聲音說道:“太子殿下快上馬車。”

顧鶴在旁人的攙扶下進了馬車,地上鋪着柔軟的地毯,小桌上放着一盞夜明燈,泛着悠悠的光。

他還未坐穩,懷裏便多了一個人,玉珏抱着他的腰,白淨的小臉,臉頰上帶着一點紅印子,是誰在案桌上睡覺壓出來的。

顧鶴摟着他的腰,将他冰冷的小手握緊自己寬大的袖子中,抱着人,吻落在他臉頰上紅痕上,輕輕的吻了兩下。

玉珏眨了眨眼,黑白分明的眼瞳在并不明顯的光下,更加顯得幽深了,他身上穿的暖,靠近他的時候,不自覺也會被渡了些溫度。

他感覺自己很久沒有那種寒冷刺骨,好似找不到一絲溫暖的感覺了,盡管這溫暖是致命的玩意,最少暫時還是讓他的手暖和起來了。

他仰起頭和他接了一個吻,輕輕柔柔的吻,随着車輪行駛,兩人輕輕搖晃了一下,玉珏靠在他懷裏問道:“殿下,事情可水落石出了?”

他可沒有謀害公主的心思,他一開始的目标,是整個公孫府。

顧鶴指尖繞着他的黑發,随意的說道:“你想知道?”

“嗯,這可比那些話本子好看多了。”玉珏能感覺到他對于公主的死一點也不在意,甚至察覺到一絲隐秘的愉悅,他說話也毫無顧忌了,他恨不得他家的人死光了才好。

“你倒是大膽,拿公主和那些不入流的東西相比。”他嘴上說着大膽,語氣卻帶着一絲笑意。

“太子殿下恕罪。”他不是很在意的說道,擡頭在他下巴處親了一下,懶懶散散的聲音說道:“殿下罰我吧,奴才都受着。”

顧鶴見他無賴散漫的樣子,哼出一聲笑意,往他脊背後面摸了下去,玉珏身子一僵,下意識抓着他的手腕,條件反射的喘了一聲:“殿下……”

聲音嬌媚惑人。

“孤的寶貝呢?”顧鶴掰開他的手,十指相扣間,聲音溫潤。

“……”玉珏耳根紅了一下,然後難為情的看了一眼那案桌緊閉的抽屜一眼,小聲說道:“奴才給取下來了,您又不在,奴才帶給誰看?”

顧鶴卻不做聲了,抓着他的手腕也松了,身旁氣壓更低了。

玉珏心提了一下,随後緩緩咬牙,便知道這太子又在變着法子玩他了。

“殿下……”玉珏去捉他的手,緊緊攥着他的,揚起臉,豔紅的唇一下下讨好的親他,聲音軟軟道:“回去奴才便繼續帶着,一晚上不摘好不好?殿下息怒。”

顧鶴垂眼看着小太監那白嫩的耳垂紅了起來,雙眼也因為動了欲,顯得水潤了不少,他身上味道越發香了。

見他不為所動,玉珏不由咬唇,豆腐般的手不去抓他的手腕了,改捧他的臉,細嫩又柔軟的指腹,他貼着他的唇,伸出舌尖舔了舔:“殿下,晚上,紅繩,我綁給您看……成不成?”

那粗糙的紅繩是在太子庫房發現的,之前綁過一次,他記憶不是很好,便不喜歡碰了,但是每每去庫房選玩意的時候,他總會在那紅繩上瞧兩眼。

平時的時候他便當做瞧不見,自不會去太委屈自己,但是今日求人,便依着他了。

顧鶴眼珠轉動了一瞬,依舊面無表情,好似不為所動,玉珏便有些氣了,心中不平起來,松手坐在他腿上,兩人拉開了一些距離,只是衣擺還是糾纏在一起。

玉珏破罐子破摔:“那太子殿下要如何,那東西奴才就是取了下來,就是沒帶着了,您要如何?要殺了我嗎……那殿下來吧,左右奴才也不能跟您說一個不字,再怎麽難受也得受着不能反抗……那東西冰冰涼涼的,這天氣漸冷,您也不會心疼奴才,還不如死了痛快。”

這人越說越委屈似的,鼻尖泛紅,帶上了一絲哭腔。

“孤剛剛可說了半個字?就委屈上了。”顧鶴看着那珍珠白般的臉,那張小臉他可是知道的,保養起來,比那些愛美的閨閣姑娘還要誇張。

玉珏哀哀戚戚的眼神一頓,确實剛剛太子未說半個字,只是他自說自話便委屈起來了。

“但是您都不抱着奴才了,還不是生氣了?”他眼淚将哭不哭,梨花帶雨之感更甚。

顧鶴只能伸手将人摟緊了些,也不矯情,撫着他的腰,便道:“未經孤允許,擅自做主,将孤賞賜的東西拿下來。孤還未怪罪,便又使小性子了,真是越寵越嬌氣了。”

“若是放在十一那些侍衛身上,那是要挨板子的。”

玉珏也不是真的生氣,跟着他時間不長,也知道他這人不是一個好脾氣的,若是真的端着、拿喬了,被惱了,可真的得不償失了。

他靠近他懷裏,獨屬于男人沉香混着藥味,鑽進他鼻尖,生出一種自己被他包圍的感覺,不過事實也是如此,他雙臂抱着他,便感覺将人整個罩在懷裏了。

“奴才不是您是侍衛,便不用守着侍衛的規矩……”他小聲說道,整個身子都軟進他懷裏。

“那你是什麽?”顧鶴捏了捏他軟綿的耳垂,懷裏像是抱着一只乖張的小貓,淡聲問他。

玉珏沉默半晌,随着外間講話聲,他聲音小小地說道:“奴才是太監……太子殿下的貼身太監,您最喜歡的太監的。”

顧鶴起初不覺得太監兩字刺耳,也對于這兩個字沒有什麽太多的概念,直到一日,他看見玉珏如廁的事情,是蹲着的,甚至表情都十分痛苦。

他也曾見過他殘缺的地兒,長在他身體上,就好似一塊無暇美玉,被硬生生劃出了裂紋。

男人去勢之後,疼痛難忍不說,傷口惡化還會有生命之憂,且時常會伴随着失禁,無法控制自己的排洩。

所以小太監時常底下墊着一層,他又極洗潔,一天清洗兩三次,身上倒是沒味兒,甚至香噴噴的。也不喜歡喝水、吃流食,便是覺着尴尬。

只是每每看着小太監倏地臉色煞白、手指發顫的時候,那深埋在眼底的屈辱和陰鸷是藏不住的。那時他便不會為難他,讓他自己去解決,也算是全了他面子。

且玉珏只割了外聖,還是有欲望的,還頗為洶湧,不像他,許是身體原因越發真的無欲無求,他便經常讓他打着伺候自己的名號,伺候滿足他。

他已經深谙這個系統套路了,不管是他的小玫瑰或者是小狐貍,都是走的凄慘非常的路子,具體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麽,他還未完全知曉。但從查到的一星半點裏面,透出來的信息也半點不輕松便對了。

但并不妨礙他對他好一點。

顧鶴将人抱起來,低頭尋着他唇咬了一口,笑着說道:“孤不喜歡太監……”

就見玉珏臉色一白,手指捏緊了他的肩膀。

“但孤是喜歡你的。”

玉珏怔然一下,對上他眸色平淡的眼睛,誠然這些日子他能感覺他對他的不一樣,但卻是第一次如此隆重的聽他說這話。

“奴才也喜歡太子殿下。”小太監垂眼回答,說完之後,抱着他脖子,靠在他肩膀上。

“說謊的人,是要被割舌頭的。”顧鶴摸了摸他的頭,輕聲道。

黑眸沉沉的玉珏抿了抿唇,心中不以為然,他早已經不敬鬼神,不畏死亡,割舌頭什麽的,他也是不怕的。

“奴才從不說謊。”他只是軟着聲音道,他又抓着他的手探進自己的衣襟裏,讓他捂着自己的心口,說:“您聽,奴才說的都是實話。”

顧鶴掌心之下是平靜無比的心跳,他面無表情的捏了一下他細白的皮肉,然後抽出手來:“嗯,跳的很快,孤信你沒有撒謊。”

玉珏:……

長街小巷,人間煙火,兩人還是吃的午膳,如今過去三四個時辰自然是餓的,特別是玉珏之前在吃席的時候,便因為身體不适吃的很少,所以現在雖和顧鶴親着親着,卻有些心不在焉起來了。

顧鶴感覺到他的不對勁,不由擡起眼看他,見他有些呆呆的,正在從車窗上往外看。

“怎麽?”他問道。

玉珏舔了舔嘴角,唇紅似朱丹,道:“有些餓了。”

顧鶴這才聞見外面香氣濃郁的食物,還未說話,玉珏便靠在他懷裏,小聲道:“殿下買給我吃好不好,那個蟹酥餅、鹹水鴨真的都很好吃呢。”

“十一。”顧鶴捏了一下他的臉。

“在。”十一就在馬車旁。

“買些蟹酥餅和鹹水鴨來,其他的吃食也可以買些過來。”

“是。”十一聲音洪亮,然後腳步聲漸遠。

“到府裏就能吃到了。”顧鶴清俊的眉眼染上一絲寵溺,哄道。

“謝謝殿下。”玉珏笑道,在他臉上清脆的啵唧了一下。

晚上的時候玉珏如願以償吃到了自己想吃蟹酥餅和鹹水鴨,心情頗好,一直都很興奮,對着顧鶴更為熱情了些。

洗漱完之後,顧鶴正在泡腳,水是棕褐色的藥水,溫熱的水将他白皙的腳背染紅了,玉珏的手也落在水裏,絲毫不覺得嫌棄的為他洗腳。

見他手在搓洗他的腳背,顧鶴擡腳将他的手指踩住了,引得玉珏微微瞪了他一眼,道:“殿下,不要搗亂。”

顧鶴不聽,踩着不松,目露笑意,有恃無恐的說道:“我就要搗亂,你要如何?”

玉珏對于他小孩子的行徑并不驚訝,他時常便會如此,另一種手摸着他的腳踝,揚起小臉看他:“殿下若是因為奴才伺候得不好,故意為難奴才,那奴才讓金盞姐姐來伺候便是,殿下......”

見他故意苦着臉,又成了怨氣小媳婦似的,他偏不順着他,沉吟半晌道:“嗯......你伺候人的确還有不足,既然這樣,還是喚金盞進來吧。”

玉珏瞪大了眼睛,似不敢相信他居然真的這般說話,剛剛他只是賣乖而已,旋即他紅着臉,撅嘴道:“不準,不準金盞姐姐來伺候殿下,奴才伺候得不好,殿下也得受着,哼。”

“這話你敢大些聲讓屋外的金盞聽見嗎?”顧鶴忍不住笑道,看着那壓低悄悄說話的玉珏。

玉珏眼珠一轉,看着屋外那搖曳的黑影,似看見金盞那嚴肅的小臉,小聲道:“不敢。”

“便只敢窩裏橫。”顧鶴不為難他了,又簡單泡洗過後,兩人又去了一趟淨房。

再回來是,玉珏眼瞳一縮,瞧見那四角床柱上的紅繩,忍不住回頭看過去。

“殿下。”玉珏讷讷道。

“不是說好,今日玩玩這玩意的嗎?以防它生灰了。”顧鶴坦然的走了過去,拍了拍床榻旁的位置,示意他過來,随後又取出暗盒中的東西。

玉珏手指一麻,雙腿僵直的走過去,看着那暗盒中的東西。

呈圓餅狀,裏面是白稠樣、帶着淡淡香味的膏狀物品,顧鶴手指沾了些,顯得有些晶瑩剔透。

玉珏咽了咽口水,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眼,嘴唇動了動,還未說話,便被問道:“還不将外衫褪去,是要等孤來伺候你嗎?”

聞言,他只能解開衣襟,衣服散落一地,恍若盛開的海棠花,朵朵旖旎。

玉珏攀上顧鶴的肩膀,湊過去親了親他的臉,聲音有些顫,那陡然暴露在空氣中的肩膀,微微發抖,他軟着聲音道:“殿下,輕些,奴才怕疼。”

顧鶴攬着他的腰,安撫的和他擁吻,低聲說道:“孤知道了,你且安心。”

他指甲微微用力,捏緊了他的衣服,又緩緩放開,坐在他腿上,靠在他懷裏。

外間風雨驟來,屋外的樹葉被打的唰唰作響,不堪承受的花瓣紛紛落地,那紅色蛛網裏面的束縛着一只哭鳴的白鳥,翅膀震動,将蛛網繃得筆直,卻無法逃脫控制。

只能任由蛛網侵蝕,将軀體染紅,瀕死鳴叫,卻沒有換來一絲可憐。

此刻寝殿內亮着四盞燭臺,将雪白的肌膚渡上了一層暖色的光暈,似打着光圈,發燙的身體漸變嫣紅,恍若垂暮的晚霞。

“殿下,殿下......”男人帶着哭腔的聲音似在求饒般,手指正在亂抓的,身體完全懸空着,腳趾都在無助的蜷縮着:“我真的受不住了!”

顧鶴半跪在床上,聞言,擡手撐起他的背,讓原本崩潰的身體有了一絲支撐,手飛速動着,堪比打在屋檐上逐漸大的雨滴般急速。

“太子殿下、殿下,我手腕好疼,啊,這樣真的不成了......”白鳥翻飛掙紮起來,那囚着他的紅絲被繃直發出不堪承受的緊繃聲音。

玉珏手腳被綁住,強行承受自身的全部重量,盡管包裹着手帕,還是将手腕腳腕磨出紅痕。他眼淚溢出淚珠,那糜爛的海棠花被搗碎了,花枝飛濺,無法依附在風雨中。

顧鶴面色如常,不緊不慢的看着他的動作表情,沒有任何安慰,只是頗為冷淡的看着。

如此這般,玉珏便更委屈了,眼淚不斷滑落,眼皮都紅了起來,他克制的咬着紅唇,直到顧鶴見他實在可憐,憐惜地低頭來親他的眼皮,這才嗚嗚哭出聲來。

一雙淚水沁潤的狐貍眼,恍若勾人魂魄的鐮刀,欲罷不能的情愫在緩緩蔓延。

“小玉兒,這般愛哭,可是難受了?”沉默了半夜,任由他委屈的太子殿下,此刻又像是沒事人一般的溫聲安慰他。

玉珏忍不住眼圈更紅了,手腳還未解開,不能和他擁抱,不能在他懷裏得到溫暖,就像是幼鳥得不到安慰似的,眼淚更甚了,聲音有些啞了:“難受,手腳都麻了,殿下不疼我了......”

“如何不疼?”顧鶴緩緩的語調,似暖陽日緩緩流動的山泉,他托着他的腰,吻落在他涔出汗意的鼻尖,小太監身上的香味更加濃了,像是柴火下加熱的香,越來越濃郁了。

“弄出來,孤就松開你,小玉兒自己努努力,天下可沒有白吃的午餐。”顧鶴親他的臉,親他的脖子,親他的眼睛和鼻子,就是不親他的嘴。

玉珏探出舌尖想要留住他,顧鶴只是笑着看他,親在他嘴角上,便又離開了,玉珏登時眼淚更兇了:“嗚嗚......難受。”

“乖,很快就好了。”顧鶴親親他汗濕的鬓角。

最後在白鳥崩潰之後,終于得到了自由。

在同一屋檐下的另一房間,卻徹夜難眠起來,他今日沒有為太子看診,卻在回來的路上瞧見了那侍衛手上拿的蟹酥餅和鹹水鴨,他從小愛吃。

鹹水鴨是玉珏愛吃的,兩人一起長大,吃食上也互相将就,但最終當初喜歡吃的東西,再入口味道已然不同,人也不再是當初少年。

作者有話要說:

顧鶴:男人的嘴,騙人的鬼哦。

玉珏:……

明天九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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