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2)
午休的時候同事們對這件裙子很感興趣,大家關上了門,非要舒莞穿上看看效果。女人一聊起衣服打扮就收不住,直到HR的同事打電話上來,舒莞才記起來中午安排了一場面試。
還穿着無袖的小禮服,手腕上試用了同事新買的Jo Malone玫瑰香水,舒莞只能套件小西服外套,整理了下頭發,一邊問同事:“這樣看上去可以吧?”
“沒問題啦,就是胸低了點。”同事幫她提了提領口,“面試回來再換吧。”
她只拿了手機,帶上了門,剛走到走廊就被人一把扯到了安全通道。
熟悉的力道,以及熟悉的、獨屬于他的氣息,熱熱癢癢的噴在脖頸上,他似乎迫不及待地用薄唇貼上來,低聲問:“換香水了?”
這不是他第一次“突然襲擊”了。
他好像迷上了這種在“危險”的地方“偷情的感覺,有時候是在辦公室,明明門都沒關好,随時都會有人進來,他不管不顧地就親上來,或者是在沒什麽人的走廊會議室,也纏着她不放手。
舒莞有些無奈地拿手肘推開他:“我還要去樓下。”
“讓他們等等。”他低聲輕笑,伸手拉下她外套的領口,在後背蝴蝶骨的地不輕不重地吮了吮。
舒莞被他從後背的地方扣住了腰,掙紮不開,倒吸了一口涼氣說:“霍永寧,我晚上還要見人呢!”
他這才放開她,輕聲說:“晚上結束了我去接你。”
舒莞這才理了理頭發和衣服,“嗯”了一聲。
樓梯間的感應燈因為對話而跳亮了,舒莞沒和他多說什麽,匆匆走下一層,再去坐電梯,免得被人看見。
霍永寧推開門,恰好艾琳從辦公室出來,一看到他,立刻問了聲好。
他不以為意,點了點頭從她身邊走過。
艾琳卻不像往常那樣移開眼神,反倒直愣愣地看着他胸口的襯衣,等到反應過來,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言不達意:“霍先生,吃飯了嗎?”
他随口答了一句,回到辦公室,拉開了櫥櫃後的鏡子,才發現胸口蹭了一個口紅的印子。
幾乎可以想到下屬會在背後說些什麽,他撫了撫額頭,其實已經過了毛頭小夥兒的年紀,可這些天就像是中了邪一樣,忍不住地想要去撩撥她。轉念一想,好笑的是在那個最血氣方剛的年紀,談不上裝模作樣,自己的确對女人不是非常感興趣,唯一的執念大概也僅限于娶韓子喬。可是現在,是真正的想和她在一起,哪怕是在公司短短的幾分鐘也好。
這是戀愛的滋味嗎?
可惜舒莞反倒遲鈍了,有時候會敷衍他,更多的時候雖然不拒絕,但是會有不耐煩。
這倒更加印證了之前她主動接近的目的,并不是因為他本身。
偶爾這樣的想法冒出來,霍永寧也會覺得有些不爽,可是樂趣難道不是在于這樣鬥智鬥勇,直到她最後完完全全地屬于自己麽?
霍永寧拿出手機,忽然想起剛才忘了和她說句話,打了四個字,發送出去。
舒莞對着電梯裏反光鏡面整理了下妝容,下到14層,直接去了小會議室。
結果在走廊裏就看見林露和顧曉晨站着,穿着規規矩矩的黑色職業套裝,她主動打了聲招呼,在她們愕然的目光裏,她在門口駐足,微微揚起下颌:“顧曉晨,你先來吧?”
清晰地在曾經的同學臉上看到了一種近乎扭曲的糾結,她輕松地踏進會議室,和兩位HR的同事寒暄了幾句,悠閑地翻看簡歷。
期間手機滴地響了一聲,她滑開一看,是霍永寧發來的。
說不在意那是假的,無論如何,心底的那股淡淡暖意……她無法忽略。正在想要不要回複,同事進來了,她連忙收斂了表情,寒暄了幾句,開始工作。
兩分鐘後,顧曉晨進來了,目光避開了舒莞,仿佛下定決心把她當做透明人。
兩位同事都是專業的HR,舒莞全程都只是看着,沒出聲,只到快到結束的時候,負責人側過身,語氣裏帶了幾分客氣:“舒莞呢?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你應聘的行政部秘書這個職務,上上下下要和許多部門打交道,如果恰好和某個需要經常聯系的同事關系很緊張,你們互相之間有些看不順眼,你會怎麽處理這種關系呢?”
顧曉晨的表情一下子繃住了,死死地盯着舒莞,一陣青一陣白的,良久,幹巴巴地擠出了幾個句子,大意是公私分明,不會因為私人的情緒影響到工作。
兩位HR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點了點頭,示意她可以出去了,順便叫下一位進來。
在林露進來之前,她們低聲議論了幾句,大意是P大的學生有的也不過如此,說不上十分令人滿意。最後還是其中一個想起來舒莞也是P大畢業的,連忙補救說“不過你是提早畢業的吧?”
舒莞只笑了笑,盡管P大在國內是頂尖的大學,不過在瑞德內部,世界名校畢業的比比皆是,她們也的确有資格評論學歷。
林露的面試時間比顧曉晨的更短,舒莞一樣問了這個問題,只不過最後聊家常的問起“那你在學校和人鬧過矛盾嗎?最後怎麽處理的呢?”
林露漲紅了臉,結結巴巴地說:“和同學關系很好。”舒莞專注地看了她一眼,唇角的笑意十分諷刺,然後在評估紙上畫了一筆。
這兩人一面完,兩個HR就匆匆閃人了。
舒莞留在會議室,撥了一個電話:“老同學,難得見一次面,不過來聊聊嗎?”
兩個室友到底還是進來了,因為小會議室只剩下三個人,她們站在離她很遠的地方,表情警惕而不屑:“舒莞,你滿意了是嗎?”
“我沒什麽滿不滿意的。”舒莞慢慢地站起來,“你們可以選擇不來面試,不過可惜,你們沒我想象得那麽清高有骨氣吶。”
一年多沒見,在曾經的室友看來,舒莞的氣質似乎有些改變了。
以往在學校裏她高調地喜歡大牌的東西,也喜歡在男生面前裝出純純富家女的姿态。而現在,她們能看出她抛棄了讓人不愉快的炫富,但是服裝乃至一條手鏈、耳精墜,精致內斂,仿佛帶了不動聲色的氣質。
也僅僅是一年的差距,她已經坐在決策者的位置上,輕易一句話,大概就能決定她們這次面試的生死。
顧曉晨看着她,忽然覺得過往堅信的那些東西通通倒塌了。
他們說誠實善良的人最後會成功,可分明她心機深沉,又喜歡裝無辜,她們只是在讀書的時候排斥了她,揭露了她某一部分的真面目,可最終受傷的卻是她們。
小人得志,這個世界是黑白颠倒了嗎?
顧曉晨氣得幾乎有些發抖,指着舒莞說:“我們是把這次面試當作正常的機會來的,你別把自己想得太重要!”
“如果我說你們還欠我一個道歉……否則,就去準備下次面試,我想知道你會不會要這個‘不正常’的機會呢?”她心情愈發的好,十指交疊在桌上,溫和地問。
“舒莞,你敢說你沒買假貨?你敢說那些購買記錄不是你的?”顧曉晨聲音尖銳地說,“憑什麽要我們道歉!”
舒莞聳了聳肩:“好的,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那麽你呢,林露?”
一直默不作聲地林露臉色白得像紙一樣,卻一步步地走到舒莞面前說:“對不起,我需要這份工作。”
舒莞愉悅地笑了起來,輕快地整理好了東西,走過林露身邊,帶出一陣淡而綿長的玫瑰香氣。
“我接受你的道歉,不過最終做出決定的不會是我,等通知吧。”
林露咬了咬唇,近乎屈辱的感覺沒頂而來,只能死死盯着她。
“我只說不道歉的話這裏就徹底沒戲,可沒保證道了歉就能錄取啊。”她用一貫無辜地微笑回應她,轉頭望向顧曉晨,“不過你不用等了,喏,簡歷拿回去吧,打一份對你來說也不便宜吧?下次還能用。”
她輕飄飄地把簡歷扔了過去,轉過身離開了會議室。
不可否認,因為這件事的關系,一下午舒莞的心情都極好,打電話叫了一打咖啡請同事們喝下午茶。
晚宴開始的時間是七點半,舒莞提早了十分鐘到,恰好遇到孫辰也開車過來。
兩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一前一後地入場。
他走在她身後,壓低聲音說:“霍永寧過來嗎?”
她搖搖頭,長發微晃,隐約露出白皙的後背和秀長的後頸線條。
孫辰輕輕笑了聲,意味深長地說:“有男朋友了?”
舒莞自然地把長發理了理,一邊和認識的人打招呼,一邊說:“不關你的事。”
“下次帶來給我看看,幫你鑒定下。”孫辰吹了聲口哨,顯然心情甚好。
“他可未必會喜歡你。”舒莞看見正在畫廊大廳幫女兒迎客的韓盛林夫婦,嘴角的笑意更濃一些,“和韓盛林談過了嗎?”
“談得差不多了。”孫辰斜睨她一眼,志得意滿,“霍永寧不來的話……顯然我們更有把握了。”
“學姐!”舒莞揚起手包,沖韓子喬揮了揮手。
即便是今天這樣隆重的日子,來出席的貴賓無不盛裝,可是作為主角,她卻無意在打扮上太過引人注目——這就好像是婚禮上的新娘,本該是最奪目的那一位,可偏偏選了件簡單的婚紗長裙,然而這樣,卻愈發襯得容顏素白無暇。
都說女孩要富養,富養到極致,大概就是這樣吧。
即便不喜歡她,舒莞還是有些贊嘆她的氣質,遞上了精心準備的禮物——好不容易才托朋友買到的滿金星小葉紫檀手串。
這種東西舒莞是敬而遠之的,相比起來,韓子喬的氣質倒是十分适合在腕子上纏一串。她拆開包裝古樸的盒子,手串放在掌心,十分溫潤,隐隐還有淡香飄來。
韓子喬也不推辭,笑眯眯地道了謝。
鐘楠遠遠看到她們,走了過來,一眼就看中了這串手鏈。
珠子顏色均勻,金星飽滿,極其光潤,一看便是十分名貴的聖檀。她笑着拉住舒莞的手,“讓小舒破費了。”
“阿姨,這是我朋友從印度帶來的。”舒莞笑眯咪地說。
鐘楠和藹地笑着,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臂,示意她走到一邊:“霍永寧……出差了嗎?”
她的眼神略有些閃爍,顯然也有些不安,舒莞不動聲色地将切盡收眼底:“今晚他有很重要的客人要接待,是臨時安排,不然他應該也會過來吧。”
鐘楠松了口氣句,笑笑說:“我說呢,這孩子只送了花和禮物過來。”她咕哝了一句,到底還是說,“小舒,你知不知道他最近……”
舒莞只裝作聽不懂,笑眯眯不說話。
鐘楠一咬牙,平日裏優雅的表情裏帶着幾分忐忑:“他……有女朋友了嗎?”
“沒聽說啊。他和往常一樣,工作狂,不過私下有沒有交女友我就不清楚了。”她頓了頓,用小女生特有的語調,活潑地說,“不過霍先生很喜歡學姐,這個我們公司上下都不算秘密了。”
鐘楠恢複了從容的表情:“阿姨只是随便問問,小舒有男朋友了嗎?要不要阿姨幫你介紹一個?”
舒莞還未回答,孫辰己經走過來,向鐘楠打了聲招呼,轉頭對舒莞說:“我介紹兩個朋友給你認識。”
鐘楠看這倆人,表情意味深長:“去吧,多認識些年輕人也好。”
舒莞側身看了看孫辰輕輕攬在自己腰上的手,并沒有躲開,只冷冷地說:“你果然早就想好了……想要韓家信任我,信任我那些內線消息的來源,我是你女朋友,愛你不能自拔偷偷向你吐輝,倒真是個好主意。”
“你也不差啊。那串大價錢的手串看似是送給韓子喬的,可韓子喬根本不喜歡這些東西,倒是韓盛林常玩這些,這才是你的目的不是嗎?”
“彼此彼此了。”她皮笑肉不笑地回應了一句,“帶我去嘟裏?”
“見一下咱們的大主顧喽。”
畫廊的盡頭是一間小小的包廂,通常是用作接待重要客戶的,走廊那邊迎面走來一個高個子的男生,影子長長的拖到舒莞腳下。
他們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
一年多未見,韓子葉又長高了一些,眉宇更加英挺,他揚了揚眉梢,目光落在孫辰扶在舒莞腰間的那只手上,吹了聲口哨:“好久不見。”
他站的位置恰是背光,舒莞仰了頭,其實看不清他的五官表情,可分明能聽出那句話後邊的諷刺意味。她連眼鏡都沒有摘,安靜地看着他,溫和地回應一句:“你好。”
韓子葉自顧自地插着口袋走了,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聽到孫辰開玩笑說了句:“原來你喜歡這類型的?”
她淡淡笑了笑,不置可否。
韓盛林果然在書房等他們。
顯然,因為孫辰打過預防針,他對舒莞的出現并不意外,相當客氣地請他們坐下之後,就談起了孫辰之前力邀他加入的投資。
舒莞自覺身份有些尴尬,大多數時候沒有說話。偶爾韓盛林問起來,她也盡量避免回答和瑞德相關的事。
孫辰坐在她身邊,握住她的手,彬彬有禮地解釋,“伯父,上次和你提過的曼聞生物科技公司近三年的收益報表我帶來了,現在持股入資,等上市之後,保守估計能夠升值到這個數字。”他拿筆在紙上寫了個數字,“一本萬利的交易,到時候再轉手把股份轉讓,這個數額,足夠讓韓氏撐一段時間……就算瑞德下定決心要并購,只怕也沒那麽容易。”
韓盛林仔細地看着那份報表,又擡頭看了舒莞一眼,慢條斯理地說:“舒小姐打算一直在瑞德工作嗎?”
舒莞落落大方地說:“伯父,孫辰和曼聞的線是我牽頭搭上的。因為前段時間去分公司出差,認識了曼聞的老總。我和孫辰是因為資金不夠,他說您是長輩,信得過,我們才來找您——老實說,是相信您不會賴我們的傭金。”
韓盛林點了點頭。
“我和孫辰私下也商量過,等到曼聞上市,我們賺的錢,加上傭金的提成,我應該不用再朝九晚五地給霍永寧打工了。至于瑞德收購韓氏的事,不是我力所能及的,我也不關心。另外,伯父,您可以和曼聞的老總見個面,聊聊公司的事,但是具體的注資手段和方式,還是得要我們來草拟——也不怕您笑話,我們也擔心您繞過我們,這樣不是等于平白無故地讓您賺了一大筆嗎?”
韓盛林哈哈大笑起來,對孫辰說:“你這個小女朋友找得好。”
孫辰知道她幾乎說動了他,心底一穩,笑眯眯地說:“她和子喬也助朋友,如果不是因為這個,當初我來找你,她還有些猶豫呢,畢竟小姑娘膽子小,又還在瑞德工作。”
“好,孫辰,盡快安排我和對方見一面,我看看還能籌多少錢出來。”韓盛林志得意滿,“前幾次的投資你都做得不錯,今天找你來,也不是不相信你,實在是涉及金額太大,我總得看看才放心。”
他親自把兩人送到了門口,舒莞和孫辰繞過長長的走廊,周圍沒有人,她冷冷地說:“把手拿下去。”
孫辰連忙放手,笑嘻嘻地說:“今天表現怎麽樣?”
“等到他正式投資了才算成功。”舒莞看了看時問,己經八點十五了,她拿了手包走向門口,“公司臨時有事,我先走了。你幫我和韓子喬說一聲。”
“要送你嗎?”孫辰站在原地問。
“不用。”舒莞笑笑,“今晚很多女生不錯啊,別放過了。”
匆匆搭了塊大方巾在肩上,舒莞從畫廊的側門出去,穿過一個私家小花園,霍水寧的車應該停在那裏。
他倒沒有急着催她,只是她不想讓他等太久,剛走下臺階,巴洛克風格的小花園裏,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正從外邊走進來,嘴裏還叼着一支煙。
面對面,即将擦肩而過的時候,男生忽然吸了口煙,那點火星亮了亮,耀眼得如同天邊一顆小星。他低下頭,肆無忌憚地把那口煙噴在舒莞臉上,笑笑說:“趕着去接客?”
嗆人的煙味裏還帶着些酒氣,舒莞停下腳步,面無表情地站住:“韓子葉。”
韓子葉有些醉了,眼神泛着毫不掩飾的冷漠和輕蔑:“這麽快走了?另一個金主等急了吧?”
“名校的大學生就這副德行嗎?”舒莞抿了抿唇,一字一句,“你還有家教沒有?”
“舒莞,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個什麽貨色?弄堂口是誰在等你?那頭剛和孫辰打情罵俏,一會兒就要和那個人去上床吧?”他終于壓抑不住怒火,剛才跑去外邊的便利店買包煙的工夫,撞見了霍永寧的車子。開始還以為他不過來,是因為和姐姐賭氣,沒想到轉眼就看到舒莞溜到這裏,顯然是去找霍永寧的。
他當然知道他們之前的關系,可那時以為霍永寧只是玩一玩,全沒想到時隔一年,姐姐想明白回來了,可是雞占鵲巢,舒莞竟然還纏着他。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她微揚下颌,望向他的眼神略略有些複雜,又仿佛有些疲倦,漸漸地連那絲火氣都沒了,仿佛是在勸說他,“韓子葉,這麽小說抽煙你以為是個性嗎?”
“你以為我是霍永寧,還想勾引我?”韓子葉狠狠地盯着她,“我姐姐就是太善良,才從來不懷疑自己的好朋友是個婊子!”
她的臉色一點點蒼白下去,月光下無意識地咬住了嘴唇,輕聲說:“你再說一遍?”
“我說你是賤人,以為踢開我姐姐,你就能嫁給霍永寧了?”他哈哈笑了一聲,“你不就是要錢嗎?怎麽,霍永寧和孫辰睡你一次給你多少?”
啪的一聲。
舒莞扇了一巴掌在他臉上。
掌心火辣辣地發痛,她怔怔看着這個眉目清秀的男生,胸口氣血翻湧,此刻的忍耐幾乎令她咬破自己的舌尖。
韓子葉顯然也被打蒙了,呆了片刻,反應過來,揚起手掌,同樣也是一巴掌扇在舒莞的臉上。
他的力量自然和舒莞不能同日而語。
舒莞踉跄着後退了半步,他冷冷揚起眉峰:“我從來不打女人,更不會打賤人髒了手。可這一巴掌是還你的,因為我不想被賤人打。”
他把那支煙扔在了地上,快步走向畫廊,走了兩步又折回來,一字一句,輕蔑地說,“你那些爛事我不會告訴姐姐,她朋友不多,我不想讓她難過。你最好也不要再出現在他身邊,至于霍永寧這種人,反正也配不上她,你留着慢慢賺一筆吧——記着,要多賺一點才夠本。”
園子裏靜悄悄的,沒人知道剛才這裏發生過什麽。
秋蟲悄悄地鳴叫了幾聲,卻顯得周圍愈發安靜。
舒莞被很多人讨厭,可她從來不在乎,但韓子葉不一樣——她知道自己有多在乎韓子葉。可他……那麽輕蔑地扇了她,那聲“婊子”和“賤人”幾乎是脫口而出。
她慢慢蹲下來,抱住了膝蓋,把自己環繞起來的時候,很想哭出來。
可她很久沒有哭了。
那種想要流眼淚,卻流不出的感覺,比痛哭一場更加難受。
他扔下的煙蒂還在閃爍着紅光,舒莞用力,拿指尖摁下去。
鼻尖聞到皮肉燒焦的味道,指尖的肌膚也灼痛到想要令人尖叫,可她竟覺得快意了一些,慢慢收回手指,站了起來。
包裏電話在不停地響,大概是霍永寧打來的。可她看都沒看就關了機,繞到另一個門口,攔了輛出租車,簡單地對司機說:“去機場。”
這個時間機場裏盡管燈火通明,但還是難以掩蓋氣氛的清冷空曠。
安檢的時候被要求把披肩拿下來,她還穿着小禮服和高跟鞋,顯得那樣格格不入,就連工作人員也多看了她好幾眼。她不以為意,走到休息區坐下,燈光下指尖的那塊灼痕泛着焦黑的顏色,燎起了一個水泡。輕輕摁下去卻是軟綿的感覺……她慢慢收起拳頭,無意識地盯着半透明的穹頂,那個時候他還是剛剛學會爬行的小嬰兒,可是愛憎分明,除了爸爸媽媽,就喜歡姐姐了呢……
可是現在,他一心維護的,卻是另一個“姐姐”。
他自以為那樣聰明,可是想過沒有……為什麽“爸爸媽媽”之前寧願讓韓子喬和瑞德聯姻,也從沒有考慮過把韓氏交到他手上?
舒莞幾乎要把嘴唇咬破了,那種刻骨的仇恨令她不停地輕輕顫抖,如果現在面前有一把刀,她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刺過去,哪怕同歸于盡。
最終是機場的廣播令她從近乎臆想的狀态返回至現實,她随着隊伍登上飛機,精疲力竭地靠在座位上,慢慢閉上眼睛。
抵達岳城的時候已經是淩晨兩點多,舒莞睡了一覺醒過來,在出租車後座打開了手機,下意識地想要發短信給小姨。
中國移動的信號塔漸漸出現,忽然間,數不清的短信和未接來電提醒跳了出來。
她這才想起來,還有一個人在等她,她竟忘了和他說一聲就走了。
怔忡的瞬間,電話又響了。
“老板”這個稱呼在閃爍,她猶豫了一下,調至無聲,然後關機。
家裏的那枚小小的老式鑰匙她總是放在錢包的最裏層,打開門的瞬間,習慣地去摸索牆上的日光燈開關,輕微的嗡嗡聲之後,燈管跳亮了。
一切都沒變,哪怕小姨不住在這裏了。
她依舊從自己房間那個老舊的五鬥櫃裏拿出以前的睡衣,以及半新不舊的毛巾,走進了小小的衛生間裏。
熱水器似乎有些問題,花灑的水開了很久依舊沒有熱起來。
她不得不咬牙站在涼水下沖洗了一下,然後換上睡衣,很快地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來。
或許是錯覺吧,連被子上都帶着太陽曬過後的香氣。
這一覺睡得很沉很沉,沉到她在夢裏隐約嗅到了某種食物熟悉的香氣,終于帶着淡淡地期待睜開了眼睛。
門是半關着的,透過不大的縫隙,可以看見廚房裏真的有人在忙碌。
桌上放着一個塑料泡沫大圓盒,上邊堆着軟墊,這是小姨自己做的“保溫箱”,以前每次她在周末睡懶覺,小姨就把早餐放在裏邊,生怕會涼掉。
小姨帶着圍裙走出來,一看到她就笑了:“莞莞,起來啦?”
沒有問她為什麽回來,仿佛她在這裏出現是理所應當的。
舒莞怔怔地看着她,眼眶一熱,走過去抱住她,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小姨手裏還拿着炒菜用的鏟子,有些手足無措地抱住她,又小心翼翼地避免鏟子碰到她的後背,輕柔地說:“怎麽啦?”
獨自一個人,如履薄冰地走到今天,眼看着快要成功了,可那些積攢一下的怨毒和委屈,終于在這個懷抱裏爆發出來,舒莞抽噎着說:“他認賊作父……他還罵我……”
往日裏那些好口才都沒了,仿佛只剩下這兩句話,翻來覆去的說,拉着她坐到沙發上,輕聲安慰:“莞莞,阿弟被他們收養的時候還小呀,他什麽都不記得了……你要體諒他,如果他知道發生過什麽,就不會那樣對你了。”
她還是在哭,淚眼模糊間,仿佛看到那時在醫院,醫生拿着病危通知書找親屬簽字。
那時她己經懂事了,哭着拉住叔叔嬸嬸的衣服,追問爸爸媽媽會不會有事。
嬸嬸有些不耐煩,但還是拉着她到一邊,叔叔則反複地和醫生确認病情,聽到手術的成功率不高的時候,他猶豫了一下:“保守治療呢?”
“保守治療的話……家屬要做好準備,他們成為植物人的幾率很高……我們還是建議做手術,正好這幾天有國外的專家在這裏開會,在國外這類手術成功率還是很高的。”
叔叔最後還是拒絕了手術,即便在醫生看來,是不可思議的。
她大哭着跑過去抱住醫生,求他救救爸爸媽媽,可醫生最終還是搖搖頭,吩咐護士把她抱回親屬那裏。
那對夫婦是她的親屬嗎?
他們是魔鬼!
他們根本不想爸爸媽媽好起來,這樣……他們可以順理成章地成為她和弟弟的監護人,家族的一切都會在他們的掌控中!
舒莞始終清晰地記得,因為沒有選擇手術,最終爸爸媽媽還是走了,一個是在中午,一個是在傍晚。
那個時候叔叔嬸嬸己經搬到了她家裏,美其名曰“照顧”孩子,他們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弟弟一直在哭,哭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那是她對那個家,唯一,也是最後的印象。
後來在靈堂上,她拼命的哭,一邊哭,一邊指着叔叔嬸嬸:“是你們不肯救爸爸媽媽!你們害死了爸爸媽媽!”
她只是個六歲的小女孩,可心底什麽都明白!
她的聲音不高,因為太難過太難過,斷斷續續抽噎着,什麽都說不出來,只是指着他們,不肯把手收回去。
叔叔嬸嬸臉上挂着的那絲虛僞的悲恸終于轉成了不耐煩,他們把她送出了靈堂,沒有回家,直接送去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那裏有着天藍和白色相間的病號服,有冰冷的鐵窗,有永遠藏在口罩後邊、只露出一雙眼睛的護士,和一針又一針,令她昏睡過去的藥水。
他們從沒有來看過她,對外宣稱說小姑娘精神出現了問題,送去治療了,幸而她的弟弟還小,可以把他當做親生兒子對待。外人聽說了難免唏噓,曾經那樣完美的一個家庭,兒女雙全,最終卻落得這麽慘烈的下場。
是啊,這麽慘烈!
從此之後,她就記住了他們。
曾經的叔叔嬸嬸——韓盛林和鐘楠。
即便是被打鎮定藥水的昏昏醒醒之間,她也咬牙記着,總有一天,她會讨回來!
“莞莞,莞莞……”小姨緊緊握着她的手,試圖把她冰冷的手捂熱似的,小心地說,“要是覺得很辛苦,你回來好不好?或者小姨陪你去找阿弟,和他說明白,他就不會這樣對你了。”
舒莞己經漸漸地不哭了,她有些恍惚地笑了笑,卻沒有接話,只是伸出手去摸了摸她已經有些凸出來的肚子,“現在可以知道男女了嗎?”
“還沒查呢,男的女的都好。”小姨無聲地嘆口氣,知道她還是那樣倔強,并沒有把自己的話聽進去,只能摸摸她的腦袋,“哭累了吃點早飯吧,是你喜歡的湯包。”
小姨很細致地給她倒上一小碟醋,把筷子遞給她:“家裏鹽沒了,我去買點。”
“我去吧。”她揉揉眼睛站起來。
“醫生說要我多走樓梯呢。”她把她摁在椅子上,“你吃你的。”
門輕輕一聲關上了,時鐘滴滴答答地走着,學生時代最喜歡的湯包,現在吃起來,味道實在平平無奇,當然無法和酒店的星級早餐相比。可她咬着軟綿綿的湯包皮肉,小心地蘸上醋,吞一口下去,驀然間覺得胃裏暖和了許多。
沒過多久就有人敲門,舒莞手裏還夾着半個湯包,小跑去給小姨開門。
剛剛打開,站在門口的年輕男人雙手抱在胸前,面無表情地看着她,氣氛仿佛凝了一樣,他蹙着眉,周身仿佛都散發着薄怒,好像下一秒就要角落去審問。
可他沒這麽做。
他看着她亂七八槽還沒梳理的頭發,淡藍色規規矩矩、像是中學生一樣的睡衣,以及紅腫的眼睛,一言不發地把她攬進懷裏。
這個懷抱帶着很大的克制和力氣,似乎是擔心她下一秒就會掙紮,他甚至壓制住了她的雙手,毫不介懷半個湯包在他的襯衣前留下道明顯的油漬。
“為什麽一聲不吭跑來這裏?”他的下颌恰好抵在她發間一個小旋旋上,他輕輕托起她的臉,臉頰上有細微的擦痕,眸色驀然沉凝下來,“誰打了你?”
她連忙搖頭:“沒有。”
他抿了抿唇角,冷沉了聲音說:“昨晚發生了什麽?”
“什麽都沒發生,只是我有點想家。”她有些抱歉地說,“……你是不是等了很久?”
霍永寧知道她的脾氣,她不想說的時候,沒有任何人能讓她開口,只能嘆口氣,微微放開她:“手機為什麽關機?”
“因為不想被人找到。”她用額頭抵着他的胸口,不讓他看到自己的表情,“你問夠了嗎?”
他顯然沒有問夠,秀挺的眉峰依舊蹙着,開口之前,身後有人輕輕咳嗽了一聲:“莞莞,這位是……”
小姨買了調料上來,一臉狐疑地看着兩人。
霍永寧有些尴尬地放開她,因為門道狹小,只能艱難地轉了身,換成彬彬有禮的表情,打招呼說:“您好。”
“進來說話吧。”小姨不大擅長和陌生人打交道,讓舒莞找了一雙拖鞋出來,“是莞莞的朋友嗎?留在這裏吃午飯吧。”
他連忙說了好,解釋說:“舒莞昨天忽然回到這裏,我擔心她有事,就來石看看她。”
她固然是情緒崩潰,飛了一千多公裏回到這裏,可他也跟着發瘋嗎?語氣輕描淡寫的像是去隔壁小區串門。
舒莞沉默着沒吭聲,就聽到他在自我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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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