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在錫德裏克單膝跪地後,霍根愕然片刻,哭笑不得。跪在地上伸手獻上戒指的舉動,怎麽看都像求婚吧,就算說得再婉轉都會被發現吧……
錫德裏克一本正經地看着霍根,假裝只是送個戒指而已。
進退兩難。
霍根看着錫德裏克,錫德裏克看着霍根。
安格斯默默遁走了。
尴尬的沉默片刻後,錫德裏克低下頭,口袋中取出一條金屬鏈子,穿過戒指,站了起來。
“這樣可以嗎?”錫德裏克道。
霍根一愣。這樣沒有乞求、沒有逼迫、最大程度地尊重他,是霍根能想象到的最體貼的場面了。
見霍根不說話,錫德裏克走到霍根身前,親手将鏈子戴上了霍根的脖子。鏈子上挂着的戒指露在胸前,都庫塔的徽章泛着驕傲的冷光,讓他胸口微微涼了一下。
那個沒了毛的幼崽和眼前高大得過分的男人,忽然重合了起來。
即使是全宇宙最兇殘的生物,也會有這麽柔軟的一面啊。即使被看到最弱小的樣子,也不會感到難堪,卻會因為路人的幾句話,而怒發沖冠,明明受到了無禮的對待,卻還是為對方着想了。
錫德裏克現在是什麽心情呢?
霍根一向是個很冷靜自持的人。
錫德裏克轉身潇灑離開,霍根看着錫德裏克頭頂格外粗硬的一根頭發,突然沖動地走過去,一把拉住了錫德裏克。
“……?”錫德裏克茫然轉頭,霍根勾住他的脖子蜻蜓點水般在他的嘴唇上親了一下。
“要不要試一試?”
錫德裏克的瞳孔中一瞬間急劇收縮成一個針尖,片刻後恢複正常,眼中滿滿都是霍根,再也裝不下任何東西。
錫德裏克故作不解,伸出手攬住霍根勁瘦的腰,低頭貼上他的面頰,認真地問:“試什麽?”
霍根沒有回答,只是再度勾下錫德裏克的脖子,用力地貼上他的嘴唇,這一次的吻和剛才的蜻蜓點水截然不同,幾乎帶着氣勢洶洶的占-有-欲,錫德裏克托着霍根的腰将他狠狠壓在牆上,反客為主,糾纏中氣息紊亂不堪,就像是釋放了壓抑許久的野獸,充滿了渴求的味道。
“我早就想這麽做了。”兩個人都快窒息時才分開,錫德裏克在霍根耳邊說。
霍根道:“是不是力不從心?”
盡管不想承認,但是在霍根面前,錫德裏克已經沒有可隐瞞的了,畢竟,自己都以幼崽态在霍根面前出夠了醜,早就沒什麽丈夫的尊嚴了。
錫德裏克老老實實:“其實前幾天我每天都趁你睡覺的時候偷親你。”
霍根笑噴:“你要是還是那個樣子,随便你親。”
錫德裏克惡狠狠道:“你就是把我當真正的幼崽養了,對不對?”
霍根沉思:“我一直想問你件事,那天亞瓊把你單獨抱走,都跟你玩了什麽?”
“……”錫德裏克怒發沖冠,然後又無可奈何,俯下身,溫柔地吻霍根,霍根仰頭回應,幾次想反轉身體,将錫德裏克壓在牆上,但被錫德裏克牢牢壓制了。
不斷變化角度的親吻很快讓兩個人精疲力竭,做完幾次這樣消耗體力的運動後,霍根因為窒息,臉上湧上血色。
錫德裏克見他疲憊的樣子,很是發愁:“只是這樣就不行了嗎?”
霍根挑眉看他,冷酷地推開他,整了整衣服,示意自己要去幹活了。
錫德裏克存心引誘:“不覺得要比一比體力嗎?就這麽認輸了嗎?”
霍根敬謝不敏,聳聳肩,走向儀器:“我認輸,你可以走了。”
“……”錫德裏克咬牙切齒地把人拉回來,再次親吻了起來。
沒完沒了的甜膩親吻幾乎讓空氣都沾染上了氤氲的□□,最後霍根終于無法忍受錫德裏克的粘人,一把揮開他,錫德裏克死活不肯松手,拉扯間,兩人過了幾招。
怎麽可能有人對懷孕的妻子下得了手?
所以想當然的,錫德裏克被揍了個徹底,灰溜溜地跑了。
安格斯看到錫德裏克離開的背影才敢過來,走進實驗室,一臉欠揍地嗅了嗅:“啧,什麽味道?”
然後一看霍根,立刻驚了:“那家夥是啃了多久啊!你真該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的樣子!”
霍根摸了摸刺痛的嘴唇,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臉淡定地做實驗了。
晚上果然像霍根想的那樣,有人來找霍根了解情況了。塔塔利亞家族的三個年輕人遭遇了伏擊,各自斷了一條手臂,這可不是鬧着玩的。作為全帝國最有權勢的五個家族之一,塔塔利亞家族像校方表明了态度,一定要嚴肅對待這種惡劣事件。
第一學院開始查明情況,發現那三個年輕人在前一天欺淩了一名新生,還打斷了那名新生的一條胳膊。調查員到三個年輕人的宿舍了解到,他們會去黑森林旁的廢棄工廠,是因為那名新生送給他們一張挑戰書。
是那個新生做的嗎?
調查員親自去醫院看望格魯後,立刻否定了這個可能。老實說,就算那孩子沒有受傷,也不可能讓身為三觭龍族的塔塔利亞吃那麽大虧。那個孩子是無辜的。
随後他們就想到,是不是那個新生認識的強大學長做的呢?
但是查來查去,他們也只查到和格魯有聯系的唯一一個在肯帝星的人。那就是霍根了。
幾乎在霍根出現的同時,調查員就自己劃掉了這個可疑人選。他不夠強壯,還是新生,怎麽可能一個人對付了三名學長?
但是塔塔利亞請求追查徹底,調查員随即詢問霍根當時在做什麽,根據霍根自己的陳述和實驗室的監控,調查員可以肯定,霍根說的是實話,這個孩子一直待在實驗室裏,哪裏有空去做那麽可怕的事?
招惹三觭龍或是塔塔利亞,可不是什麽美妙的主意。
調查員為了慎重起見,甚至詢問了同樣在實驗室的安格斯,安格斯則信誓旦旦的表示,霍根絕對不是做那件事的人。他了解霍根,對方和他一樣是個醉心研究的技術宅,一個技術宅,能有多厲害的身手呢?
于是霍根只是和調查員聊了聊天,就離開了。
但那三個在醫院挂水,手臂幾乎廢掉、聲帶受損暫時無法發聲的塔塔利亞,卻因為這件事,徹底改變了态度,從那以後,他們沒有再說過一句關于霍根身世的話。他們都記得,在喉嚨上那種可怕的壓力之下,耳邊冷酷聲音的警告。
那個人真的會殺死他們,他們不寒而栗,毫不懷疑地想。
當然,這就和霍根沒什麽關系了。
霍根準備收拾一下行李,明天就要去參加為期半個月的軍訓了,軍訓不在學校,需要帶一些生活用品。他還想去醫院檢查一下,讓醫生最後做一些建議。
就在他即将走上飛的後座時,一個人跑過來攔住了他。是應該已經回學校了的錫德裏克。
錫德裏克的臉色和白天時截然不同,面沉如水,死死盯着霍根。
“你什麽時候去把申請取消的?你還要去軍訓?你難道不知道你現在是什麽情況嗎?你究竟有沒有把蛋放在心上?”錫德裏克憤怒的顫抖。
他昨天領了軍訓服,錫德裏克不是還一起的嗎?原來沒反應過來?
錫德裏克還在質問:“要不是我臨走前想再請你們老師關照一下,我都不知道……你覺得你能軍訓嗎?你們這些學生在那些教官眼裏,就是可憐的羔羊,他們只想把你們欺負得瑟瑟發抖!要是你沒懷孕也就算了……”
錫德裏克大吼了一陣,崩潰地又跑走了。
等了半天的司機探出腦袋:“嘿兄弟,你是追上去,還是繼續上車啊?”
一直沒找到插話機會的霍根,道:“你先走吧……”
話還沒說完,錫德裏克又以飛一般的速度跑了回來,他的确是将種族優勢發揮到了極致,即使在人身狀态,也像插-上了翅膀一樣快。
錫德裏克一把拽住霍根就走。
霍根因為這股突然的力量一個踉跄,錫德裏克倏地轉身,立刻放松了力道,空着的手臂微張,做出了一個扶的姿勢,但霍根反應太快,已經自己站穩了。
錫德裏克:“……”
霍根:“……”他不是故意的。
錫德裏克臉色鐵青,用力握着霍根的手腕往前走,可是霍根手腕上的疼痛感卻變得輕微很多。看着錫德裏克手掌上繃出的青筋,霍根疑惑他是怎麽控制力氣的。
司機蜀黍饒有興致地看着他們,青蔥歲月就是這麽美好啊,小朋友的戀愛真是純情呢。
錫德裏克猛地看他,冷冷道:“看什麽?”
司機一縮脖子,踩下離合器,倏地飛走了。
錫德裏克繼續拽着霍根,悶不吭聲地往前走。霍根跟着他走了很久,也不知道他要去哪,便捂着肚子說:“忽然肚子痛了。”
錫德裏克倏地停下,轉身着急道:“怎麽了?走太快了?”他明明已經控制了步伐!
霍根笑眯眯松開手,挺起不是很明顯的小腹給他看:“不知道,你幫我看看,是不是他不想你離開?”
錫德裏克這才知道又被玩了,惱怒萬分,一甩手,自顧自往前走,霍根跟在他身後,嘆氣不斷,錫德裏克忍了很久,終于忍不住,硬邦邦道:“嘆什麽氣?”
霍根道:“父親不喜歡霍小根。”
“胡說!”錫德裏克嚴厲地掃了一眼霍根,“小心被他聽到!”
霍根:“……”
霍根拉起錫德裏克狠狠親了他一口,錫德裏克睜大眼睛:“你在幹嘛?這是在大街上。”
霍根道:“可是我想親你了。”
錫德裏克只好勉為其難:“以後要跟我說一聲。”
終于冷靜下來,可以好好談談了。
他們走在街上,手牽手,如同許許多多普通情侶,唯一不同的是,他們在交往之前,已經有了一顆蛋。
換了随便哪兩個人,這顆蛋也不可能留到今天了。如果霍根不是那麽的珍視孩子,不管孩子的來歷便要留下他,這顆蛋早已經消失在手術臺上,也許現在只剩下了一個破碎的蛋殼。如果錫德裏克是都維利亞,或者随便什麽別的大家族的少爺,在知道這種“私生子”存在的一瞬間,就會下定決心除掉這個能威脅自己名譽的存在。
但是偏偏是他們,兩個同樣珍愛孩子的男人。他們從一開始就決定守護那幼小而脆弱的生命。
霍根向錫德裏克耐心地解釋自己的身體狀況,錫德裏克臉上的陰雲卻揮之不去。
不放心,真的不放心。
錫德裏克喃喃道:“即使是父親,也不會允許母親那樣做。”
霍根道:“相信我吧,我會照顧好霍小根,也相信他,相信你的孩子。只有半個月而已,不會有任何意外的,等我軍訓回來,再過半個月,我們就可以在醫院的孵化室看到他的樣子了。”
現在的卵生種生出來後,蛋都會直接送到孵化室孵化,而不是像以前那樣,由父母親自孵化出來。
想到一個月後可能見到的景象,錫德裏克的臉色柔軟許多,在街道邊五光十色的燈光閃爍中,他望着霍根的目光再也無法冷硬。
不願意讓他去軍訓,不願意讓他到自己無法預料的地方去。
可是那是霍根,霍根絕對不會因為任何理由放棄自己的計劃。他要參加軍訓,就一定會去。
錫德裏克感受到一種焦灼與暴躁,是的,從一開始,霍根就是不受掌控的。
他想替霍根安排,可霍根不接受別人的安排,也不會接受他的。
他們之間的距離還那麽遙遠。
因為那句“試一試”而激動的心冷靜下來,仔細想想,他在霍根面前,甚至還沒争取到任何特別的權利。
霍根不會為他做出任何改變。
霍根打破沉默:“錫德。”他第一次這麽叫錫德裏克,沉靜的聲音有種特別的力量,“記得我們的承諾嗎?我們會是世界上最好的父母。試着相信我,不管如何,我都不會拿孩子冒險。”
錫德裏克無法再拒絕他。
錫德裏克拉着霍根走到了商場。
“等你軍訓回來,我們都沒空了,還是現在趕緊把東西準備好吧。”錫德裏克的東西,指的是幼崽需要的生活品。
幼崽長牙齒的時候,牙根會很癢,總是要把東西塞進嘴巴裏,這種時候就需要咬膠了。錫德裏克拿起一個試了一下,一不小心,把一個章魚形咬膠咬碎了。
“嘎嘣”一聲,導購小姐無語。
于是只好多花了一份章魚形咬膠的錢。
錫德裏克看着碎掉的咬膠,臉色不太自然,很想毀屍滅跡。
然後去買幼崽穿的襪子,霍根拿起來戳了一下,也一不小心,把襪子的一個腳趾頭戳破了。
沒想到霍根也有粗心的時候啊。
霍根看着錫德裏克爽快地付了損壞襪子的錢,笑了笑,等錫德裏克轉過身,又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淡定臉繼續買東西。
接着,他們去買一種刷毛器,錫德裏克對這個東西的喜愛顯而易見,他差點把貨架上的刷毛器全部搬走了。
霍根覺得不需要那麽多,錫德裏克說以後一定會有很多幼崽,說不定還不夠用,霍根就只剩下“……”來對他了。
最後錫德裏克一種挑了一個買回家。
最後的最後,就是買幼崽的內褲了。霍根想買一些印有可愛一點的圖案的,正在挑的時候,聽到錫德裏克叫導購小姐過來,訂制了一打印有叮當貓圖案的內褲。
霍根:“……”
錫德裏克道:“我喜歡叮當貓。”
霍根:“……”
霍根說不出什麽情話,于是只好在分別前,把他拉到黑暗的角落,給了一個濕濕的吻。
這下,霍根還沒消腫的嘴巴,快成兩片香腸了,英俊程度直線下滑,看上去囧囧的。
霍根會在軍訓結束後搬出宿舍,所以現在他還是住在宿舍裏,錫德裏克将他送回宿舍,到樓下就果斷地離開了。
都有點迫不及待似的。
霍根摸了摸自己腫得老高的嘴,對這種忽然調轉角色的感覺仍然不可思議,錫德裏克也學會欲擒故縱了?
他輕手輕腳走進已經是鼾聲一片的宿舍,卻突然聽到一聲尖嘯,緊跟着是煙花炸裂的聲音,走到窗口向外看去,他驚愕地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幾十架機甲升到了第一學院的空中,在絢爛煙花的背景中,打開照射燈,緩緩組成h和x的圖案。
而那升騰的煙花,則是一個巨大的粉色愛心,将兩個字母囊括其中,右上角,還有一個趴着的幼崽的輪廓。
被吵醒的舍友在身後問道:“怎麽回事啊?忽然有人放煙花了?”
霍根沒顧上回答,仰望星空時,煙花消散,絢爛的天空恢複夜的沉寂,幾十架機甲呈列隊隊形重新排開,齊齊敬了個标準的軍禮,然後在第一學院保安出動前,刷地轉身,以一個極其漂亮的掃尾,轉變了方向,刺向蒼穹,消失在夜幕之下。
只有最後離開的那架機甲,在臨走前多做了一個動作。它回過頭,目光投向霍根所在的窗戶,深深地看了一眼,目光深邃而廣闊,之後才跟上隊友,駛向遠方。
霍根知道,那是錫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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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