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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站在臺階下,一雙陰郁的吊梢長眼正不加掩飾地盯着面前的女郎看,最後落在她俏生生的小臉上,咬牙切齒地聽着這話,氣不打一處來。
“都說你笨,果然是個笨蛋。”那人罵道。
白淼淼嘴角緊緊抿起,一臉不悅:“你自己找錯人了,竟然還罵我。”
那人面容扭曲,一拐一拐走了幾步,兇神惡煞:“你當真不認識我了?”
白淼淼心中驚疑,見他當真要上來,這才察覺不對,把手中的酒盞扔到他腳下,阻了他的腳步。
那人被濺了一身酒水,緊盯着地上的碎片,随後緩緩擡眸,露出越發陰鸷雙眸,緊盯着面前強裝鎮定的小娘子,冷笑一聲:“你們白家當真無情,害我如此,你這個小娘子卻說不知道我是誰了?企圖撇開你這個煞□□頭嗎?”
“誰害你了。”白淼淼擰眉,“我與你無冤無仇害你做什麽,你認錯人了。”
那人枯瘦的面容因為冷笑而越發尖銳:“就是你害得我,長安城都說只要與你相看了都要遭殃,竟然是真的,我不過和你說了幾句話,竟然要遭此大罪,成了全長安的笑話,你這個災星禍水,不要臉的東西,去見你,我真的是倒八輩子的大黴。”
白淼淼察覺出不對勁,緊盯着那人的面容看。
那人口氣惡毒,目光怨恨,就像毒蛇一樣緊盯着面前的白淼淼,恨不得唾沫能變成釘子,一個個釘在她身上。
“你是,永濟伯爵府的三郎君陳路。”好一會兒,白淼淼才從那浮腫的臉上依稀看出半月前相看時的郎君模樣,眉心緊皺,“你,你怎麽變成這樣子了。”
“哈,白二娘子是終于想起我了。”陳路慢慢悠悠跨上臺階,臉上是控制不住的憤怒,“這還不是拜你所賜,都說你是災星,我原是不信的,現在看來,果然是你家殺太多人了,報應在你身上了。”
自開春之後,她身上就莫名背負了許多流言,最要緊的大概就是衰神,說和她相看過的人都會出事,而事實确實如此,因為這些事情,她在宴會上備受冷落,後來流言越來越多,直接言及耶兄,為此,白淼淼更不願出門了。
“你胡說!”她怒斥道,随後把桌子上的糕點推落在地上,色厲內荏呵斥道,“不準上來。”
瓷白碟子摔落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音,可林子內卻依舊毫無動靜。
既沒有碧酒回來,也沒有休息的小沙彌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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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這裏沒人,裏裏外外都被我的人圍住了。”陳路見狀露出舒心的笑來,“就算聽到動靜,我的仆人也會說是我和我家妹妹在裏面聊天而已。”
——當日在酒樓這位陳家三郎執意要給白淼淼喂酒,用的就是‘好似自家妹妹’這樣的無恥借口。
他特意咬重‘妹妹’二字,獰笑着走了上來,目光落在小娘子雪白的臉皮上,露出邪佞之色。
白家二娘子,長安城內出了名的玉娃娃,膚若春華,眼似秋月,絕代傾城之姿。
白淼淼又氣又急,把剩下的酒盞杯子朝着那人不管不顧地扔了過去。
糕點酒水掉落在陳路身上,留下污穢的痕跡,又在他腳邊碎開,阻了他的腳步。
陳路大怒:“你這個小賤人,敬酒不吃吃罰酒,不要給我擺白家娘子的譜,你耶兄已經一月不曾來信,淑妃娘娘都說他們肯定是死了,不然也不會把你介紹給我,你乖乖從了我,免得大家鬧得難看。”
“你胡說!”白淼淼大怒,氣得眼眶都紅了,只好死死忍着不争氣的眼淚,大聲說道,“你若是再胡言亂語,等我阿耶和阿兄回來定要你好看。”
“哼,等你我生米做成熟飯,岳父和兄長怎麽也……啊,你這個賤人。”
白淼淼直接把那木籃子劈頭蓋臉朝着他扔過去,也不知是不是湊巧,直接朝着他額頭的傷口扔去,疼得陳路龇牙咧嘴,也順勢停了下來。
雪白的布條上露出鮮紅的血跡。
陳路看着指尖的血跡,猛地擡頭,一雙眼睛瞬間睜大,憎惡地瞪着面前之人。
白淼淼吓得手都抖了,一只手緊緊握着欄杆扶手,指尖因為用力泛出雪色白意。
涼亭這側是高坡,卻也是唯一能跑出去的路。
“給臉不要臉的東西。”陳路大怒,跨步上前伸手要去抓白淼淼的手。
白淼淼大驚,慌亂間,閉着眼,就要從欄杆處跳下去……
只一瞬間,她突然被人抓住手臂。
那手指格外寬厚,掌心滾燙,輕而易舉就握住她的手臂,好似鉗子一樣把人牢牢桎梏在欄杆上。
“啊。”她吓得連打帶踢,“放開我。”
猝不及防被人踢出涼亭的陳路吃驚地看着突然出現的人,憤怒大喊:“你是誰!”
只見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不知何時出現在此處,穿着帶血的盔甲,腰間懸挂長刀,背對着他,一只手便把掙紮的白淼淼制住,只低頭行動間,露出的半截脖頸還帶着風塵仆仆的灰燼。
“是我。”
他聲音沉穩而溫柔,好似梅林中穿堂而過的風,吹的人耳朵發軟。
白淼淼聽着耳邊略有些熟悉的聲音,不由一怔,緩緩停下打人的動作,猶豫一會兒悄悄地睜開一只眼,小心翼翼地看了過來。
逆光處的人依稀能看到深刻的眉骨和挺直的鼻梁。
她一向有些迷糊,剛才又被吓壞了,此刻腦袋還木木的,第一眼竟然沒認出面前之人是誰。
——這人長得有些眼熟,卻太黑了。
她怯生生地看了好幾眼,随後心虛地低下頭,半晌沒說話,卻又覺得握着自己胳膊的手實在有力,不由小心翼翼地動了動胳膊,嬌氣說道:“疼。”
那男子見她如此,突然笑了聲:“你認不出我了。”
他如是說道,也聽不出到底惱了沒有,只是直接把人從欄杆上抱了下來,安安穩穩放在桌子邊。
雙腳一落了地,白淼淼這才松了一口氣,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那人見狀,微微側首,讓半張臉暴露在天光下,眉眼微微彎起,溫和問道:“二娘可是怕我?”
白淼淼緊張地捏着手指,只是盯着他衣擺下的泥濘看着。
這人太過高大,落在身上的影子還帶着風塵仆仆的煞氣,宛若出鞘的利劍,呼吸間便能傷人皮肉,和長安城溫和的小郎君截然不同。
白淼淼圓滾滾的大眼珠子水潤潤的,雖說是她認不出人了,但好似還是受了委屈,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一般。
“若是二娘認出我是誰了,我就給你報仇。”那郎君柔聲哄道,脖頸微微下垂,注視着小女郎耳垂下的碧玉耳珰,耳垂圓潤,明月珰亮而有光澤,圓頭猶如滿月,小巧而精致。
白淼淼察覺到他的視線,不舒服地動了動腦袋,頭頂的珠花蝴蝶羽翼便也跟着在風中顫了顫。
小郎君移開視線,去朝着她伸出手來……
白淼淼吓得立馬後退一步:“你……”
那只手卻只是輕輕落在她肩頭,撿開一朵落梅。
白淼淼盯着那撚花的指尖在自己眼前一閃而過,怦怦直跳的心這才安靜下來,小心地松了一口氣。
再聽頭頂上的聲音含笑,語氣溫柔,繼續哄着:“總該知道今日是誰救了你吧。”
白淼淼心中為難,卻又覺得說的很有道理,聞言眨了眨眼,強忍着害怕,小心翼翼擡起頭來。
先入眼的自然是他胸前護心鏡上還未擦幹淨的血跡,血跡一層一層疊上去,常年來不及擦幹淨,便露出陳舊的痕跡,連着護心鏡都顯不出色來,她看得心跳加快,可大概因為這身衣服是阿耶和阿兄們經常穿的,上面也時常帶着血,便也沒有尋常女郎那般心驚肉跳。
她繼續擡頭,随之而來的是小郎君的下颚,線條淩厲,皮肉緊繃,骨型流暢,好似一塊精雕玉琢的玉石。
白淼淼細眉緊皺,繼續往上看去。
高挺的鼻梁上是一雙眸光淺淺的琥珀色的眼珠子,此刻正含笑看着她,好似一汪遇春的寒潭,在此刻瞬間金光碎碎,水波蕩漾。
當真是骨重神暗,雙眸驚寒。
白淼淼盯着這張臉,眸光迷茫片刻。
——這人好眼熟,可是好黑啊。
——我認不出。
——他會不會生氣啊。
面前那雙粗黑的眉毛果不其然就皺了起來,只是還未說話,就看到面前的小女郎露出泫然欲泣的模樣,瞧着格外可憐。
“我已經這般醜了嗎?”郎君伸手摸了摸臉,眉心一跳,嘴角卻下意識揚了起來,似漫不經心地打趣着,連着聲音都帶着笑意。
白淼淼懵懵懂懂的腦海中突然被這個聲音驀地撥開一層迷霧,似乎很早以前也有人這般說過。
——“難道是我變醜了嗎?”
十三四歲的小郎君騎在馬上,逆着光,身形介于少年的單薄和成人的寬厚間,伸手摸着自己的臉,很快又半彎下腰來,那張俊美的臉便直勾勾地落了下來,完完全全倒映在馬車中小娘子呆怔的瞳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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