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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淼淼是被人拽着去了德家酒坊。
少東家正悠哉悠哉地靠在櫃子上小酌, 卻在無意的擡眸就間和一雙圓溜溜,黑漆漆的眼珠子對上,驚悚之色還未退下, 嘴裏還未來得及咽下的酒就嗆得他彎下腰來。
白淼淼站在樹蔭下,捏着手指, 癟了癟嘴。
“我不和你胡鬧了,我要回家。”小娘子嘟囔着, 轉身就要離開。
李明霜眼疾手快地拽着人的後脖頸, 把人扒拉下來, 毫無悔意地說道:“來都來了,都是客人, 未婚小夫妻, 見見世面。”
白淼淼被人無情地提溜下來, 腳步沉重地被人拖進德家酒坊。
少東家早已收拾好?失态, 笑着迎了上來:“白二娘子怎麽來了, 喝酒,買酒還是……”
他頓了頓,臉上露出意味深長之色,卻又體貼地沒有說出口。
李明霜在後面聽?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 見白淼淼沉着臉不說話,便戳了戳人後腰子。
小娘子向左跨一步, 無情把身後的人暴露出來,然後脖子一扭, 一聲不吭地站着。
兩位小娘子的動?作倒是毫不遮掩,少東家的眼睛便看?向露出讪讪笑的人。
“這位娘子有何貴幹。”少東家笑臉盈盈問道。
李明霜也不惱, 伸手不打笑臉人:“聽?說這裏可可以?見到?貴人,所?以?來碰碰運氣。”
她大大咧咧指了指白淼淼, 笑嘻嘻說道:“用她的名頭。”
站在一側的白淼淼被人拉了一個踉跄,只?好?狠狠瞪了她一眼。
誰說小娘子打打鬧鬧,但按照少東家銳利的眼睛,倒也看?出一絲端倪。
“二娘要見貴人啊。”少東家了然一笑,伸手請人入內。
白淼淼張了張嘴,還沒說話,就被人一把捂住嘴巴,連拖帶抱地壓進內院。
“大氣,少東家大氣啊。”李明霜嬉皮笑臉地說着。
少東家送上果盤吃食,還端上幾盞酒,便和氣說道:“如今多事之秋,這事還得去問問。”
李明霜連連點頭:“有勞,有勞。”
少東家點了一個小丫鬟伺候便離開了。
李明霜看?着一桌吃食,又聞了聞酒,擡頭,擠眉弄眼:“呦,都是你愛吃的啊,瞧着少東家的熟練勁,來不少次了吧。”
白淼淼低着頭撿着瓜果吃:“這麽多吃的,還堵不上你的嘴嗎?”
李明霜啧啧兩聲,也不說話,只?是托着下巴看?着小娘子捧着脆甜瓜小口吃着。
四五樣水果都冰湃過,水靈靈的,每樣都被切成小塊的樣子整整齊齊地碼在白瓷盤上,這裏面有如今長安最?熱門的甜瓜,去了核的酸甜綠李,甚至還有稀奇的凍葡萄和新鮮的櫻桃,邊上甚至還體貼地放了一小盞雪白的奶酪。
衆所?皆知,長安小娘子唯有白淼淼深愛甜食,一點也不忌口。
“你往日來找人,殿下都來見你嗎?”李明霜問。
白淼淼擡頭想了想,解釋道:“我每次來他都在,所?以?我也不知道,而且殿下這麽忙,不見也是很正常的。”
李明霜一向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陰陽怪氣地啧了一聲:“呦,未婚小夫妻還挺有默契。”
白淼淼惱羞成怒瞪了她一眼,小臉微紅,腮幫子被甜瓜塞得鼓鼓的。
“我也是想要知道阿賢的消息 。”李明霜點到?為止,随後話鋒一轉,口氣凝重,“難道二娘不想知道。”
白淼淼緊跟着嘆了一口長氣,乖乖點頭:“想知道的。”
“所?以?現?在問殿下才?是最?快的。”李明霜拍了拍手,“等會你負責問,我負責……”
白淼淼聽?了半天沒聽?到?她繼續說下去,驚疑擡頭,不解問道:“怎麽了?”
李明霜看?着她身後,眼睛眨得飛快,突然心虛說道:“我負責在外面給你打掩護。”
“啊,不需要啊,外面都是酒坊自己?的人……”白淼淼懵懵懂懂說着。
“你不懂。”李明霜一臉沉重,“這道門我是一定要出去了。”
白淼淼還未說話,就看?到?人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朝着自己?身後飛快跑去,瞧着還有點落荒而逃的意思。
她大為吃驚,連着手中的凍葡萄也來不及吃了,下意識扭頭去看?,只?看?到?盛昭正站在屋檐下,也不知聽?了多久,瞧見她的視線,便露出隐隐笑意來,身上風塵仆仆的寒意瞬間消失不見。
“走,出去吃酒去。”李明霜不僅自己?走了,順手把少東家也一把拉走了。
少東家臉上的笑意還未來得及收回去,就被人一推一拉,差點一腦袋磕在柱子上。
“你怎麽這麽快就來了?”白淼淼目送兩人火急火燎地身影消失在視線中,這才?忙不疊把嘴裏的凍葡萄咽了回去,不解問道。
盛昭慢條斯理走下臺階,笑說着:“許是想到?你今日回來找我,便早早等着了,不曾想,二娘倒是來得快。”
白淼淼語重心長嘆氣,卻不說話,只?是扭回身子,繼續吃瓜果。
“好?吃嗎?”盛昭并未坐下,站在她身邊,伸手撥了撥簪子上的蝶翼。
繞金絲的輕紗羽翼在空中顫顫巍巍地抖了抖,日光影綽下,在小娘子白皙的皮膚上留下一道恍惚的影子。
白淼淼小兔子一般吃着甜瓜,脆生生的瓜果被咬出清脆的動?靜。
她吃東西總是格外認真的樣子,讓人覺得她手中的瓜果不再?是凡間的俗物,而是天庭蟠桃一般好?吃。
“我今日來是想問一下阿賢的事情。”她也不遮掩,直接問道,“阿賢是要當回纥的可敦了嗎?”
“嗯。”盛昭倒也不遮掩,直接說道。
白淼淼低頭看?着咬了一口的甜瓜,長長嘆了一口氣。
“她便是沒有做可敦,也回不了長安。”盛昭點了點小娘子的臉頰,低聲說道。
白淼淼側了側臉,不解說道;“阿霜說,若是以?後戰事結束,兩國交好?,也不是不能回來看?看?的。”
盛昭低頭垂眸,神?色平靜:“和親之人不比常人,若是想要重回故土,需上折請乞,但大都時候臺省甚至不會遞上那份折子。”
白淼淼驚訝地瞪大眼睛。
“和親之事,茲事體大,誰也不敢擔這個責。”盛昭拂過小娘子的眉心,“若是這人在路上出事了,若是她不願再?回去,若是在她不再?的那幾月裏回纥出事了,又或者,回纥那邊被人挑唆,生怕我們內外勾結,雖只?有幾月的時間,但變數實在太?多,誰也不敢賭。”
深藍色的袍子在小娘子鼻尖一閃而過,一閃而過的皂角香混着日光聞得人有一瞬間的失神?。
“所?以?她本?來就回不來了,是嗎?”小娘子等那味道散去,這才?回過神?來,喃喃自語。
盛昭沉默,輕輕嗯了一聲。
白淼淼低下頭,呆坐在椅子上,半晌沒說話。
盛昭唯恐小娘子傷心落淚,便打算彎腰低頭去看?一下小娘子的臉,只?是剛低下頭,卻被小娘子用手掌撐開他的臉。
——小娘子瞧着軟綿綿的,卻也是格外有脾氣的。
盛昭沉默片刻,便也跟着站直身子,不再?去看?小娘子。
“我聽?說這麽多和親公主,到?最?後能回來的,只?有漢朝的解憂公主?”許久之後,小娘子悶悶的聲音傳來。
“解憂公主和親烏孫,為漢控制烏孫,穩定邊境,三嫁烏孫王這才?讓烏孫成了漢朝的附屬,直到?甘露三年元貴靡、和鸱靡病死後才?上書?漢宣帝,表示“年老?土思,願得為骸骨,葬漢地”,因為當時她已是古稀之年,宣帝深表同情,便派人将她迎回長安,兩年後,解憂公主在長安與世長辭。”
白淼淼把手中的甜瓜塞進嘴裏,又是半晌沒說話。
“這世上總有一些事情,便是再?大的道理,也是令人無法釋懷的。”小娘子把嘴裏的甜瓜慢慢吞吞咽下,“若是當時烏孫聯合匈奴反叛,解憂公主不過是第?一個祭旗的人罷了。”
“城牆本?該是用石頭,用刀槍,可如今卻用了女子的血肉。”
盛昭撫了撫小娘子的腦袋。
小娘子總是能在懵懂中敏銳地察覺出世态無情,可偏偏卻又從驚濤駭浪中安然站着,不驚不喜,無喜無怒。
“摸我腦袋做什麽!”白淼淼不悅地動?了動?腦袋,不高興說道,“會長不高的。”
盛昭失笑,不僅沒有松開,反而更加用力的揉了揉小娘子的腦袋:“若是你現?在學騎馬射箭可能還能在高一些,但若是整日懶散,能不動?就不動?,大概是長不高了。”
白淼淼氣急,用一雙泛着紅意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他。
“別傷心了。”盛昭心疼地彎下腰來,“帶你出門頑要不要。”
白淼淼收回視線,一本?正經說道:“不行。”
盛昭揚了揚眉。
“還有很多問題沒有問呢。”她扳着手指一個個數過去,“聽?說寧國公主上折想要回來,陛下同意了嗎?”
“還有老?可汗怎麽死的?”
盛昭驚訝:“你和寧國公主關系很好??”
白淼淼先是搖了搖頭,随後又點了點頭:“算不上好?不好?,擡頭不見低頭見,而且她也幫我解圍過好?幾次,雖說脾氣驕縱了些,但除了和政,其他幾個的脾氣比她還不好?。”
她皺了皺鼻子,小臉鼓鼓的:“這麽一比較,寧國公主還是很不錯的。”
“他們欺負過你?”盛昭眸光微動?,故作随意地問道。
白淼淼張了張嘴,可等了半天也沒說話,到?最?後沉重地嘆了一口氣:“我忘記了。”
盛昭打量着小娘子緊緊皺着的眉頭,輕笑一聲,越看?越可愛,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臉。
——小娘子怎麽會這麽好?呢。
“後面的問題是張大娘子叫你問的?”盛昭趕在她發火前,笑問着。
白淼淼的火氣瞬間熄滅了,眼珠子一轉,睨了他一眼,欲蓋彌彰:“問問,就是随便問問。”
“寧國公主會回來的。”盛昭并沒有敷衍她,反而認真把人抱了起來,安撫地拍了拍小娘子的手臂,意味深長說道,“老?可汗的死想來公主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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