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約法三章
程晨跟江煊認識多年,也時常觀察他的情緒,他認為江煊對自己是與衆不同的。
他哥哥是江煊的朋友,江煊十一歲那年,他們兩家成為了鄰居,兩家離得近,還時常一同舉辦家庭活動,說他們一起成長也不為過。
江煊從小到大都非常優秀,極有主見,他的生活一直以來都有條不紊,從不會出錯。
這麽優秀的江煊身邊卻從未出現過其他人,無論是男的還是女的,越長大,江煊就越發亮眼,也越發吸引程晨,故而程晨就一直追随着江煊,連大學都跟他考同一個專業。
他覺得自己是特殊的,這麽多年,有誰能摟到江煊的手臂,又有誰能讓他陪着去大學報到?
沒有,都沒有,只有他可以。
明天他就跟江煊同上一所大學了,有的是表白的機會,無論是自己還是他與江煊的共同認識的朋友,都認為江煊遲早都會跟他在一起,倒也不用在乎這一時半會兒。
江煊喝了酒,飛行車開了自動駕駛。
回到家中,沒看到剛入住的新住客,只餘客廳只開了一盞淺黃色的燈,新住客已經回房休息了。
睡的真早。
江煊給自己倒了杯水後關掉客廳的燈回房洗澡,以往他确實沒這麽早回來,今天是例外了。
其實林子茂睡眠質量并不好,隐隐約約聽到江煊回來時發出的動靜,不過外邊很快就平靜下來了,他出了一身汗,但頭有些沉,一直半夢半醒,也不知是睡了還是沒睡。
一大清早,椒鹽這只胖貓下床時在他肚子上重重踩一腳,林子茂睜開眼,便瞧見它自己扒開門,從門縫中鑽了出去。
醒了才發現自己鼻塞得厲害。
一語成谶,昨晚的預感應驗,他感冒了。
清咳一聲,聲音都有些不對,不過好在昨天及時吃了感冒沖劑,倒不嚴重,至少沒有頭昏腦脹的跡象,這還得感謝江煊的先見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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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完畢才想起他們早上要去民政局領證。
江煊已經起來了,在二樓的運動室晨跑,林子茂出來時剛好看到他拿着毛巾出來。
對比起臉色泛白,嘴色極淡的林子茂,更襯得江煊身體無比康健,林子茂啞聲道:“早。”
昨天的聲音還不是這樣的,江煊抿唇肯定道:“你感冒了。”
林子茂吸了吸鼻子:“就有點鼻塞,還好。”
江煊點頭:“樓下有早餐。”
林子茂正想着早餐怎麽解決,就已經準備好了,就是不知是江煊自己做的,還是叫的外賣。
進了餐廳,看早餐的賣相,應該叫的是外賣。
江煊是不想管林子茂,可日後同住一屋檐下,必然會有交集,早飯這種事,就多叫一人份,倒不影響他的生活。
早餐很清淡,清粥和小菜,很适合現在的林子茂,他用完後主動收拾,将碗筷塞到自動洗碗機裏。
上午八點整,江煊和林子茂同時接收到催促電話,一個是江煊的媽媽齊婧珊,一個是林備。
江煊從接電話到挂電話神色都不變,冷淡至極,而林子茂噎了林備兩句,心情好像還不錯。
齊婧珊對他們領證一事十分上心,直接派司機到門口接送,生怕他倆半途給跑了。
兩人上了車,飛行車直奔民政局。
江煊和林子茂坐在後排,一人占據一邊,各自盯着窗外,直到下車也未曾說過一句話,早上的平淡氣氛被領證一事打消。
日後兩人便要綁到一起,一時間還有點難以适應。
他們都沒想過臨陣逃脫,領證的過程很簡單,也就順順利利按下手指印,拍照的過程中多次被工作人員要求兩位帥哥笑一笑。
盡管工作人員最後還是沒拍下其中一位帥哥微笑的照片,還是給了這對年輕的夫夫美好的祝福。
宣誓環節時林子茂忍着鼻子發癢,念完後立即連打了兩個噴嚏。
林子茂用完了身上帶的紙巾,江煊從包裏掏出一小包給他。
把鼻子擦得發紅,林子茂問江煊:“完事了嗎?”他是真的沒關注過領證的流程,對他來說,這就是一場與林家的交易,只不過林備還沒有意識到而已。
江煊說:“嗯,等證。”
出證也就幾分鐘的事,很多夫妻為了紀念會選擇打印紙質的結婚證,而他們打印紙質版則是為了向兩家人交待。
拿到證時,林子茂的鼻音又更重了。
他們來得早,結束時才上午十點。
兩家人安排的助理們就在民政局門口,江家的人和方佳文确定兩人辦好手續後才離開。
方佳文離開前想跟林子茂說句恭喜,但都知道這裏邊的道道,便放棄了。
接下來是各自的時間安排。
學校規定下午集合,林子茂将會迎來為期十五天的軍訓。
江煊也有自己的安排,都得回校,倒也就一同回去了。
上車時,林子茂鼻塞得難受,抱着車上的紙巾就沒放下過。
江煊對司機說:“先去社區醫院。”
林子茂用紙巾捂着鼻子:“不用,我還好。”
江煊并沒有理會他,而是瞥他一眼,心裏給林子茂加了個嬌弱的标簽。
司機聽自家少爺的送他們到社區醫院。
站在社區醫院門口,林子茂離開的心蠢蠢欲動,江煊問他:“不走?”
林子茂一本正經道:“我回去随便吃點藥就能好,免疫力就是最好的藥劑。”
江煊肯定道:“你怕打針。”都不帶加問號的。
被戳中心事的林子茂打死不承認:“我怎麽會怕打針,笑話。”
江煊:“那走吧。”他想,原來激将法對人還是有用的。
走進醫院的那一刻,林子茂心想自己一時不察,中計了。
礙于誇下的海口,他只能慢慢往裏挪着步子往裏走,江煊靜靜的和他一道走。
江煊替他挂了號,社區醫院來的人不多,坐了一會兒很快就輪到林子茂,醫生給他檢查了一會兒,就開單讓他去抽血化驗。
林子茂抓着單子快步往外走,忽然被江煊拽住了手腕:“抽血在左邊,不在右邊。”
右邊是大門口的方向。
林子茂別扭地找了個理由:“是嗎?我方向感不太好。”
他沒想到江煊這麽負責,剛領證就盯着他抽血,林子茂只好硬着頭皮去抽血。
林子茂抱着視死如歸的心情卷起襯衫袖子,扭開頭看江煊,不看護士,他問:“你不忙?”
江煊不忙?相反,他很忙,但他想看完林子茂打針吃藥才去幹自己的事情。
“嗯,還行。”護士的針紮進了林子茂的皮膚,林子茂忽地抓着他的小手臂,神色緊張,臉色比紙還慘白,“怎麽了?”
林子茂緊張地咬緊下唇,似乎連聽力都失去了,他在害怕,身體都在發抖。
護士叫他放松點,針都紮不進去了。
江煊覺得林子茂有可能下一秒就會暈過去,想起小時候奶奶帶他去打針時,她會揉揉他的頭讓他放松,不要害怕,他便将自己手掌輕輕搭在林子茂發頂上揉了揉。
“放松,一下就過去了。”林子茂的頭發剛剪短,摸起來有點紮手,聽人說過發質偏硬的人都會比較固執。
這句話莫名的讓林子茂放松了一點,或許是感受到片刻的溫度,林子茂将額頭抵在江煊的腰間,閉上了眼睛,不去想就不會害怕。
他不是怕打針,是怕針。
在江煊的幫助下,護士順利抽了三管血,時間雖短,但全身繃緊的林子茂額頭上還是冒出細細密密的汗,護士建議江煊扶他到旁邊休息。
林子茂松了緊咬了下唇,站起來時身形微晃,幸好有江煊扶着沒倒下去,他現在只想快速離開醫院。
江煊也沒想過帶他來一趟社區醫院會發現他怕抽血怕打針這件事。
兩人在休息區坐了一會兒,江煊沒問林子茂關于怕打針一事,他想這是對方的隐私。
十分鐘後,江煊給林子茂拿了化驗單,醫生看完單子,給林子茂開了藥。
并不需要紮針,是件好事。
司機送他們回家才離開。
林子茂回去後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動不動,椒鹽跳到他身邊,喵了兩聲才緩過來。
江煊将藥和水遞到他面前:“吃藥,睡覺。”他頭一次産生了後悔的念頭,他昨天應該提前給林子茂密碼。
林子茂機械地照做,呆呆的,如果江煊這時候給他毒藥,怕吃下去了都沒能發覺。
感冒藥有安眠的作用,加之昨晚也沒睡好,他回房後直接倒在床上,蓋上被子不久後就睡着了。
再醒來時,已經是下午兩點半了。
這一覺睡得太沉了,卻又很安心,坐起來時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江煊在醫院安撫他時摸了他的頭。
他自言自語道:“不知道男人的頭摸不得麽。”
睡一覺,精神比上午好很多。
肚子也有點餓,下午還得收拾兩套衣服在軍訓的時候備用,他開始有點厭學。
江煊不在客廳,但客廳裏有留好的飯菜,正用保溫器溫着,林子茂餓得前胸貼後背,不客氣地吃上了。
吃完後,熟練的收拾餐桌。
江煊從樓上下來,手上拿着一張打印好的紙張,他遞給林子茂,說了句挺長的話:“以後同一間學校,難免會有交集,我們得約法三章。”
林子茂擦淨手,接過白紙,逐條往下看。
一、不能在學校公開雙方的關系;
二、不能在學校主動和對方說話;
三、不能幹涉對方的隐私;
四、如果被他人發現雙方住一起,甲方身份是房東,乙方身份是租客。
五、請務必記住第一條。
……
林子茂半晌沒說話,他清晰地意識到江煊這是不想跟他扯上關系。
他細想了下,江煊是高等星真正的少爺,而他只是林家從垃圾星找回來湊數的土包子。
林子茂捏着白紙問他:“确定嗎?”
江煊冷冷地點了個頭:“再确定不過。”
想起論壇裏的貼子,林子茂頓時明白了,他扯出一個極淺的笑:“好,我會遵守的。”
說完便将紙放在桌面上,上樓收拾衣服。
江煊看着他消失在樓梯轉角的單薄身影,不由望向桌面的紙,這些內容是前天寫的,一時間覺得它有些礙眼。
因為學生可以選擇住校也可以住在外頭,所以學校為新生軍訓提供了很多便利,并不作硬性要求。
軍訓期間,所有的生活物品都是統一發放,衣着也以軍訓服為主,連衣服都不用多帶,所以林子茂帶一個包就足夠了。
收拾完自己的行李,他在自動喂貓器上設定好足夠十五天的貓糧和水,貓砂盆聯上了家用機器人的設備,倒不用擔心清理的問題,他又跟椒鹽玩了好一會兒,說了些要乖的話。
下午四點,他離開了江煊的家。
離開之前他什麽都沒跟江煊說。
因為,沒什麽可說。
作者有話要說: 江煊:我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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