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一根手指

在江煊眼裏, 程晨是個怎麽樣的人？

他沒怎麽仔細研究過，但他總會跟着他哥經常跑到他家玩，即便他哥不在, 他也總會借各種理由往他家裏跑, 他嘴甜，總能把他媽哄得開開心心。他媽總說要是江煊的嘴有他一半甜她就滿足之類的, 兩家人走得也很近，程晨也就變成了江煊的小尾巴。

小尾巴別人說的, 但是江煊覺得他的行為更像是尾随。

礙于家人的面子, 他也只能當作沒瞧見，在不影響自己的正常生活的情況下, 他勉強可以接受偶爾幫個小忙，因為所有人都在用“他還小, 你就帶帶他”等類似的說法，江煊拒絕過, 但是程晨卻每次都能說服他人讓江煊帶着他。

青春期的少年沒有點小心思是不可能的，所有人都知道程晨喜歡江煊，可是也默認他們是竹馬，時間久了就營造出這樣一個氛圍，他倆似乎應該在一起，而程晨還特別享受這種被人拉郎配的說法，有百分之八十也是他故意而為之。

程晨自己都信了, 他也自我說服江煊是喜歡他的。

他不願意自己的美夢被打破，大家都說他們倆站在一起很般配，他們很合适。

家世, 長相, 學業, 專業都靠得這麽近，怎麽就不能喜歡他！

大學一年，江煊時常待在學校，極少跟程晨接觸，他感到無比自由，他覺得時隔一年，程晨對他的熱情為消散，但程晨似乎還沉浸他自己編造的美夢中。

江煊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能這麽堅持下去，自己的拒絕似乎對他完全不起作用。

但這一次無論如何也必須說清楚，他其實有點厭煩程晨的自以為是。

江煊告訴程晨：“在我眼裏他比任何人都優秀。”事實上也是。

程晨尖叫的聲音沒了，他抓狂道：“江煊哥，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在一起，故意找借口來糊弄我的，你的話也太籠統了，你在騙我。”

江煊腦海裏閃過在臺上很迷人在家裏卻又軟又懶的家夥，眼神都溫柔了幾分，程晨将他的變化看在眼裏，這才讓他覺得心裏發涼，江煊真的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了別人？

怎麽可能，江煊身邊朋友他都認識，但是沒有人告訴他江煊認識了其他人。

江煊淡淡道：“沒必要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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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晨：“那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他是誰？”

江煊：“程晨，你知道他是誰後又如何？”

程晨被問的一愣：“我……”

江煊：“我不希望他受到任何人的打擾，也請你不要打擾他。”

程晨現在意識到江煊心裏是真的有這麽一個人的存在。

程晨：“我想知道我到底哪裏不如他，我們認識這麽多年，你沒對我動過心思？”

江煊：“我說過了，對我來說，你就是鄰居弟弟，我對你沒有別的想法，從來都沒有。”

程晨愣了愣神：“你從來沒有對我說過這麽多話，竟然是為了一個我從來沒見過的人，竟然是這樣。”

江煊：“程晨，希望今天這番話之後，你能理解我的意思，下次真有事找我麻煩你提前告知。”

程晨實在是不能理解江煊怎麽一夜之間就有了喜歡的人，到底是誰？

他一定要知道。

江煊說到這個份上他知道再糾纏下去其實沒有什麽結果！

不如找到那個江煊喜歡的人，給他一筆錢，讓他離開斐格星，如果他不離開，他有的是辦法逼他走，江煊必須是屬于他的！

程晨心裏有了計較：“我知道了，江煊哥，我以後不會再随便到你這兒來打擾你了，我走了。”

他現在要以進為退，不能把江煊逼的太死。

他迷戀江煊容貌到非他不可地步嗎？不是的，他們程家看着光鮮亮麗，可是程家早已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所謂的豪門也不知道還能支撐多久，他們家需要找到一個強有力的依靠，否則他爸媽也不會花大價錢買了與江家相鄰的房子，為的就是日後他們可以借江家之勢。

只要他不想過平庸的日子，他就必須抓住江煊，他媽跟他說過，江氏未來有可能會落到江煊手中，他是最有可能繼承江家的人，江爺爺最滿意的就是他。

他們程家未來還要依賴江家，自然不能放過這麽優秀的繼承人。

程晨心裏有了別的盤算，果斷上車離開，走之前還泫然欲泣地看了江煊一眼。

兩輛陌生的車，其中一輛是他哥的，這次他就是為了防止江煊把他哥叫來，連同他的車也一起開走。

兩輛車一前一後走了飛行路線離開，程晨并未注意到站在陰影下的林子茂。

等江煊進屋後，他才從陰影中走出來。

忽然覺得手裏的蛋糕就不是那麽有味道了。

江煊居然有喜歡的人。

跟他住一塊兒似乎也沒見他出去約會，見他的次數最多的還是季琛。

邊想着邊不知不覺換了鞋進屋。

江煊正打開神秘的小櫃子拿小罐頭，見他回來立即把櫃門關上，椒鹽在下邊不停地撓他的褲腿，好在林子茂有點走神，沒注意到他和椒鹽的小動作。

林子茂情緒不太高漲，把蛋糕往吧臺上一放，打開包裝袋，拿起勺子自己吃。

他幼稚的想，不給江煊吃。

江煊發現他進門的時間很巧，外頭還沒有車聲或者別的聲音，猜測他剛才是不是聽到他和程晨說話了。

“剛剛一直站在外面？”

林子茂戳了一勺蛋糕往嘴裏塞，倒沒隐瞞：“嗯。”

江煊看着他嘴角沾了奶油，舔了下嘴角：“你可以告訴我，天冷了，外面待着容易感冒。”

林子茂給他一個眼神：“看你們聊感情聊得很開心。”

江煊給他下了個結論：“眼神不好。”

林子茂又咬了一口蛋糕：“這都有喜歡的人了還不開心。”

江煊避重就輕問他：“為什麽蛋糕不分我點？”

林子茂淡淡瞥他一眼：“你不吃甜。”

江煊從理臺上拿出一個叉子：“他家的蛋糕不是很甜。”

林子茂：“你明天可以跟你喜歡的人吃，吃了太膩，明天就不想跟他吃了。”他都不知道自己話有多酸。

江煊拿叉子往他的蛋糕裏戳了一小塊，嘗到嘴裏。

林子茂小氣巴拉道：“哎，不準你吃！”

江煊學他語調：“我不叫哎。”

林子茂撇撇嘴角，故意軟聲喊他：“那叫江煊哥，江煊哥哥，煊哥哥，哥哥？”

江煊盯着他沾着奶油的嘴角，說：“繼續保持。”

林子茂：“想的挺美。”

江煊扒過他面前的蛋糕：“沒想，我聽着。”

林子茂定定地看着他，又把蛋糕挪回自己面前：“高冷學長崩人設了。”

江煊只戳到一點：“我沒吃晚飯。”

林子茂不再動叉子：“你應該跟你喜歡的人吃。”

江煊把蛋糕挪過來：“嗯。”

林子茂本來就吃過晚飯，也就不再吃了，看着江煊将餘下的小半個蛋糕一點點解決掉。

江煊吃相很優雅，吃東西沒什麽聲音，椒鹽跳上梳理臺，一步步蹭到蛋糕前。

江煊掰了點蛋糕給它舔舔，舔完覺得好吃又蹭個頭過來，江煊又給它弄了點奶油。

林子茂想叫他別再喂，但是看着椒鹽每天又苗條一點的身材，他也就不說了。

他給倒了兩杯果汁，将其中一杯遞給江煊，然後他就轉身準備上樓了。

江煊卻叫住了他：“等等。”

林子茂神情淡淡：“怎麽？把我的蛋糕都吃完了，我沒有了。”

在林子茂轉頭時，江煊擡起他的右手食指在他的嘴角邊輕輕一抹：“沾奶油了。”

林子茂渾身僵了僵。

他記得上一回兩人有肢體接觸還是被牽手腕那次。

林子茂後退一步，按了按自己被燙着似的嘴角，氣息不太穩道：“謝謝，我上樓睡覺了。”

他快速轉身上樓，并沒發現在他消失在二樓時，江煊看了看自己指尖上的奶油，然後放到舌尖上嘗了一下，味道比盒子裏的蛋糕好。

而江煊不知道的是，林子茂沖澡時一直想的是江煊，睡覺時腦海裏出現的也是他的身影，甚至是做夢裏也夢到他……

第二天早上醒來，林子茂果斷洗了個澡，整個人都沒有什麽精神。

他覺得自己可能瘋了。

不就都是男人嗎？他也是男人啊，怎麽會夢到他呢。

今天的早飯是江煊做的簡餐，水煮蛋，白粥，小菜，外面買的包子。

林子茂坐在他對面，注意力又不由自主落到他身上，江煊剝雞蛋的手法比他娴熟。

腦子裏閃過昨晚做夢夢到過的畫面，覺得自己太沒出息了。

林子茂恹恹的把早飯吃完，心情極其抑郁。

江煊早就發現他今天早上不大對勁，出門前時叫住了他，手搭在他的額頭上：“你怎麽了？無精打采的，是不是生病了？”

林子茂沒生病，但他只覺得被江煊輕輕撫過的額頭燙的驚人。

有喜歡的人，還碰他額頭做什麽？

“不準碰。”林子茂眼中突然冒起兇光，抓起江煊的右手食指，用力咬了一口，然後就跑了。

好似咬過後他就能忘掉夢裏的事。

待林子茂沖出家門，上了公交車後，站在門口半天的江煊才盯着自己手指上的牙印。

椒鹽是小貓，林子茂是大貓。

大小貓咬人都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