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校園文裏的假少爺⑨

當天中午,林言特意跑去食堂,吃了點高熱量的食物,保持體力充沛。

吃完飯才十二點半,林言又在小操場做了拉伸運動,“嘿咻嘿咻”動作姿勢非常标準,一套虎虎生威的龍虎拳打下來,系統都看傻了,連忙打開林言的個人數據面板,着重看了戰力值。

看之前。

系統:一打七是不是太心裏沒數了?

看完以後。

系統:6。

不愧是在古武世界當過男主小弟的人。

流批流批。

“哎,”聽到它的感慨,林言緩緩收功,順便呼出一口長氣,不無遺憾的說:“可惜我的鬥氣九層,一拳能鏟平一座山頭,要不是男主飛升的太早,我都能成一代宗師。”

系統看看他弧度狹長、潋滟澄黑的狐貍眼,再看看他柔韌修長、如清竹一般筆直好看的身形,怎麽也想不到他曾經一拳能鏟平一座山頭。

莫名感到危機,系統加重語氣表示:“宿主,雖然這個世界氣運被搶奪了,但犯法還是要進監獄的。”

林言耳朵一動,“哦?”

系統:“……”

系統震驚:“宿主你不要被校園裏的世界蒙了心啊!脫離校園背景的校園外世界還沒受到侵蝕,秩序還是正常的!”

等紀年、程修從學校畢業,開始進入商戰篇,那才是外面世界淪陷的開始。

林言慢慢點頭,看時間差不多了,提前十幾分鐘朝廢棄教學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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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棄教學樓位置偏僻,以前被當作實驗樓使用,但自從紀家給學校捐了新的實驗樓,這座樓便被廢棄,校領導們打算等寒假推平重建,建一座游泳館。

一路上隐隐有細小的雨點低落,林言穿着外套,沒感覺冷,天色太黑,側面烘托了接下來事态的發展,長長的小路直通教學樓,兩邊的常青大樹搖晃着樹影,遮天蔽日。

才走進一樓,空蕩蕩的樓裏便傳來一陣嚣張的大笑。

笑聲被樓層削弱了不少,林言卻一耳聽出其中蘊含的狂喜與扭曲。

……

“紀妄,中招了吧!”

此時此刻,四樓的走廊上,幾個男生笑彎了肚子,陣雨前的微風吹亂了他們的衣服,他們卻激動的感受不到冷,瞳孔驟縮着,興奮的無以言表。

走廊一側被雨水打濕些許。

領頭的男生不緊不慢的踹了踹眼前的木門,木門上插了根拖把棍,別住把手,除非有人把棍子挪開,不然裏面的人不可能出的來。

廁所木門頂上的通風小窗戶破了個大洞,中午幾人把玻璃踹碎了,這會兒正好能容他們潑水,就是有點高,兩個男生去隔壁教室搬椅子,站上去打算潑水。

突然,空蕩蕩的樓梯間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端水盆的男生一愣,在領頭男生的示意下,将水盆往旁邊一放。

“誰啊?”

後加入的男生緊張不安的問身邊人。

身邊人笑得隐晦,幸災樂禍道:“……林言。”

來了又能怎樣?晚了就是晚了,春哥估計也想教訓一下林言,這盆水肯定要先澆林言身上。

果不其然,一衆意味不明的視線中,一個人影面無表情地從黑暗中走來。

他穿着寬松的秋季校服,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的小臂雪白纖細。

眼睛清淩淩的,睫毛如鴉羽般烏黑纖密,唇紅齒白、氣質出衆,瞳仁如潋着碧透秋水,不笑時自帶幾分狐貍眼的彎翹情意。

這是林言?

一衆人心情詭異的彼此對視,确定嗎?

胡春是alpha,不會懷疑自己的嗅覺,雖然不明白林言怎麽突然跟變了個人似的,但他對林言依舊滿

懷嫉恨,确定是林言來了後,給身邊人使了個眼色,便不屑的嗤道。

“你真來了?再來晚點我們可都走了。”

林言平靜看着他:“還沒到一點半。”

“一點半,誰跟你說的一點半,”胡春懶懶的倚着欄杆,雙手環胸,問旁邊的小弟:“你說的?”

小弟一臉愧疚,“哎呦,看我這記性,忘了跟你說改時間了,不然下次有活動再帶你?”

說完他端起水盆,在幾個男生扶着椅子的幫助下,就要從窗口往裏面潑水,他動作放得很慢,像故意在等什麽。

果然,下一刻,林言便開了口:“等等。”

胡春頓時咧出一個譏诮的笑,帶着剩下四個男生走向林言,不懷好意的将他團團圍住。

端水盆的男生也跳下來,跟在胡春身後,掌心激動的出了汗,看林言的眼神恨不得現在就給他一個教訓。

林言最近出了多大的風頭,就有多少人嫉恨他。

扭曲的價值觀已經深入人心,他們才不管這樣做是對是錯,只知道這樣做能讓自己解氣。

“等什麽等?不會吧,我們修哥面前的大紅人連這種活都搶?你們應該還不知道吧,人家林哥可是連藥都敢給紀妄下的,牛不牛?哪還能看得上咱們的小打小鬧啊?”胡春陰陽怪氣道。

林言沒說話,等着他發難。

被他像看猴似的看着,胡春心頭郁火大漲,咬牙切齒的扯唇笑了笑,“不過既然林哥願意賞臉幹這種活,張聞,把水盆給林哥吧。”

錯眼的剎那,張聞隐晦的點點頭,殷勤的走上前:“诶,林哥,給你盆——哎喲——”

一切像算計好了那樣巧,盆才端來,張聞兩條胳膊便向外發力,冰涼的水如浪潮般溢出邊緣,即将傾盆潑出——

沒人看清林言是怎麽做的,水花嘩啦啦灑落一地,他兩只手插着兜,幹幹淨淨的,滿盆水瞬間将對面的張聞、胡春兩人澆了個透心涼。

變故發生的如此突然,所有人都傻了。

水流順着胡春的臉滴滴滑下,他懵了好一會兒,身為alpha,還沒受過如此奇恥大辱,牙齒不受控制的碾壓,信息素在血液裏橫沖直撞,胡春雙目充血,面部猙獰,恨不得當場碾碎面前不知死活的蟲子。

“——林言,你在找死!”

殺氣騰騰般的信息素電光火石間覆蓋整片天地,幾個beta小弟痛苦的連連退後,生怕被誤傷。

alpha信息素,天生便具有壓制作用。

除了比他們等級高的alpha,任何人都不可能躲的——

“哐當!”的一聲,肆虐的信息素中,林言随手抄起地上的不鏽鋼水盆就往胡春腦袋上砸。

一下不解恨,林言哐哐又給了他兩巴掌。

“讓你們不叫我!”

胡春大怒,暴怒之下的腦子裏已經沒了林言為什麽不受自己信息素影響的意識,幹脆撸起袖子肉搏。

他一收起信息素,其他beta跟班們也有了力氣,迅速從地上爬起來,不在乎被水浸濕的衣服,猛地朝林言揮拳甩腿,惡狠狠地,如餓虎撲食。

滿地濕滑的水。

走廊外是鋪天蓋地的雨幕,細雨瀝瀝,水汽氤氲,将整座教學樓掩映在一片無人之境中。

林言雖然有古武世界鍛煉出的武術,但因為世界限制,到底力氣不大,沒法跟蠻牛一樣的alpha比拳頭。

他一打七不落下風,視線旋轉中被逼到一個角落,手一摸摸到一根木棍,幹脆利落的拔下來,期間感覺老舊的木門似乎自動彈開,腳底板也踩過什麽修長堅韌的物事,拿到武器猶如如虎添翼,林言唰唰就往胡春幾人得嘴上、背上、腿上揮。

打得爽了,他

餘光睨向武器寄存處,看見陰影裏一個默默捧着手的影子,蹲在門邊,一動不動。

林言:“……卧槽。”

他懷疑的問系統:“我怎麽感覺剛才紀妄看了我一眼。”

“你踩他手了。”系統回答。

林言:“……”

那是很抱歉了。

胡春幾人沒少挨林言的悶棍,林言下的死手,一點沒有做事留一線的分寸,恨不得把他們牙打掉,幾個beta男生根本招架不住,鼻血、牙血流了一臉,看林言的眼神都染上驚恐。

操啊!這個beta他媽的瘋了吧?!

林言瘋沒瘋胡春不知道,但胡春快氣瘋了。

他力大如牛,皮糙肉厚,不怕林言的悶棍,但他媽地上太滑,又是水又是雨,幾次三番他都差點直接滑跪到林言面前,确定地滑以後,他給幾個跟班使眼色,縮小包圍圈。

衆目睽睽下,林言身輕如燕,跟他媽溜冰一樣居然能在水上滑來滑去,一個旋轉,棍子360°托馬斯回旋悶頭就是一陣亂敲,敲木魚都沒他敲得又脆又準。

系統再次看傻:“……這是?”

“鬥氣的力量。”林言言簡意赅。

将鬥氣引出丹田,順着經絡緩慢游走,附着在兩條腿上,穩住下盤力量——

呸!

就是氣的!

這段時間郁積于心的悶火或多或少的被林言發洩在這場群架中,想到紀年,敲!想到程修,再敲!想到周思白,敲敲敲!都他媽給爺死!

一群歪嘴斜眼的跟班被他打地鼠一樣左一榔頭右一錘子,手速快的像陣風。

他打的神清氣爽,幾次三番感覺自己踩到什麽、把水濺到哪裏、棍子好像勾到什麽,越打周邊環境卻空,最後不知道是哪個beta男生直接往地上撲通一聲,邊爬邊鼻血橫流:“不打了……我不打了……”

他一跑,零零散散又是三四個人一塊跑,獨木難支,胡春也發現林言狂性大發,根本不受信息素壓制,他感到恐懼,氣勢一弱,便被兩個小弟攙着胳膊一塊往樓下跑。

邊跑邊吐血,頭也不敢回,怕林言踩着積水滑過來。

……

四樓走廊重歸寂靜。

林言收棍,徐徐吐出一口濁氣。

耳邊是蕭蕭瑟瑟的風雨聲,遠處的烏雲層翻滾蔓延,擴散至整座校園,驚雷閃電穿插其中,似某種不祥的征兆。

打了場勝仗,林言也累的夠嗆,他站在廁所門邊,後退一步,疲憊的蹲下來緩了會力氣。

感覺自己休息的差不多了,他才轉頭望向黑黝黝的廁所。

紀妄被關的是教師廁所,只有一個小隔間,外面才是洗手池,穿着寬松夏季校服的alpha安靜的坐在角落,清瘦的脊骨凸起,低着頭,蒼白的側臉淹沒在明滅不定的光線中,即将被蔓延的陰影溺斃。

周圍實在安靜。

紀妄也沒有好奇的朝他看來。

林言有點猶豫,最後還是拎着棍子走了進去。

踏入這間廁所,林言先感覺到一陣陰風。

從破碎的窗戶外吹進來,斜風細雨不斷,空氣中滿是粘膩潮濕的水汽。

紀妄似有所覺,微微側過頭,自陰影中仰頭看向他。

林言還是看不清紀妄的臉,他将自己藏在一片漆黑的陰影中,上半身和下半身幾乎是光影的界限,一只支起的膝蓋上搭着手腕,自然垂落的五指十分修長,顯露在昏沉的光線中,骨節分明,染了層泥水幹涸的印記,有些刺目。

系統冷不丁開口:“你踩的。”

林言瞬間收回視線,“……誤傷,誤傷。”

剛才确實殺瘋了,忘了還有紀妄了。

雖然

嘴上說着誤傷,實際上林言也有些僵硬,這是他第一次用林言的身份出現在紀妄面前,剛才在門口和胡春他們的對話,紀妄應該也能聽見,估計會懷疑他是敵非友。

這種時候貿貿然開口,會不會不太好。

有點黃鼠狼給雞拜年那味兒。

但是來都來了,空手而歸也不太好,林言狠狠心,打算先把惡人人設貫徹到底,“綁”紀妄離開學校。

學校不能再呆了,這裏絕不是紀妄的保護所,而是地獄。

深吸一口氣,林言僵硬的走到男主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他,醞釀語言。

他有點緊張,陰影中,黑發黑眸的alpha倚着牆面,靜靜的看着他,漆發遮掩下的烏眸幽寂無瀾,脖頸也拉成一條繃起的長線,毫無起伏。

林言再次上前一步,“噠”——二次踩到男主搭在身邊的腳。他眼睛一睜,火急火燎的後退,紀妄也在短暫的沉默後,把兩只手一起插進口袋。

寂靜無縫轉接成尴尬窒息。

林言頭皮發麻,語氣硬邦邦的:“那個……”

太黑了,真沒看見quq。

他正要開口,身後突然疾馳來一陣腳步,哐當哐當,下一刻,滿臉血痕、眯着一只眼睛的胡春殺回來了。

他臉色扭曲,血管猙獰攀升,手裏死死攥着一根木棍,扭曲一笑,猛地把門合上,踹上後不知從哪又掏出來一個木棍,雷厲風行的把上門鎖。

“哈哈哈——”門口一陣暢快的大笑。

“林言!敢惹老子?沒想到老子他媽又回來了吧哈哈哈?”

林言敏銳的聽見水盆晃蕩的聲音,不鏽鋼水盆剛才消失,他以為是掉樓底下了,沒想到居然被人撿走了。

一個歪歪扭扭捧起的水盆探過窗戶口,林言當即脫掉外套,往下一蹲。

陰影處寂靜無聲的人影眼睫輕顫,擠進異樣的溫度,細微緊張的呼吸輕輕撫過臉頰,光線變得更暗,頭頂是男生牢牢撐起的衣服傘,兜頭澆下的涼水盡數倒在衣服上,綴落沉甸甸的弧度。

水流透過衣服纖維,滴到鼻梁。

紀妄安靜擡眸,alpha黑暗中的高清視力,能讓他清晰的看見近在咫尺的人影。少年蹙着秀氣的眉,皮膚雪白,眼睑狹長漂亮,瞳仁浸着墨水一樣澄黑的顏色,唇瓣緊抿着,眼尾還有一粒淺淺的、褐色的,雀斑一樣的印記。

很輕,很小的一粒,此時被水染濕,卻不顯狐貍眼的媚态,反而楚楚動人。

他心情應該正在大起大落,抓着衣服的手指都在顫抖。

像氣的,又像委屈。

紀妄沉默片刻,指尖輕微的動了動,想試着平緩一二。

下一秒,頭頂忽然掀過一陣淩厲的風,頭發濕漉漉貼在額前的林言拔地而起,不等衣服上的水滴繼續往下滲,把衣服往旁邊一揮,一腳踹上門。

上面的不鏽鋼水盆直接掉落,他一把抄起水盆,哐哐往木門上砸,邊砸邊罵:“胡春張聞你們兩個孫子!行啊,你們繼續樂!下次我一定拔掉你們的牙!踹斷你的鼻子!叫你們他媽的敢陰我!不想活了是不是!”

牙還在流血的胡春:“……”

牙已經松松欲掉的張聞:“……”

牙齒尚且健康的其他人:“……”

一群人聞風而散,對于林言這個既不怕信息素壓制,還他媽身輕如燕的邪門beta,他們真是怕了怕了。

林言好不容易醞釀好的話就因為胡春他們的打岔,沒辦法再說出口,他實在生氣,只恨自己現在沒有鬥氣,不然直接鏟平這所學校。

讓這群傻逼見見大宗師的力量!

發完火,他轉過身,看向紀妄的瞬間,又是一陣失語。

紀妄頭罩

一件濕淋淋的外套,骨節蒼白手腕擡起,抓下外套,頂着一頭從幹燥變成

濕潤的頭發,安靜的看着他。

林言:“……”

“說實話,”系統游離出聲:“……男主今天的皮肉之苦都是你給的。”

林言:“……你說我要是跟他解釋,他會信嗎?”

“你先試試。”系統說:“不行再說。”

沉默持續蔓延。

林言走上前,從紀妄手上接過衣服,這次他仔細注意了一下紀妄的手,确定紀妄的手沒被踩,才緩緩蹲下身,抛開剛才的暴躁,現在的他看起來瘦瘦小小一只,眼睛又亮又清,尴尬的看着陰影中的男生。

“那個,抱歉啊,”林言撓撓臉頰,說:“我不是故意誤傷你的。”

看看,多麽狡詐,直接把物理傷害定義為誤傷。

紀妄的視線随着而他動,從仰視變成平視,烏黑沉靜的眼眸靜靜落在面前人的身上,像某種很溫順的大型獸類。

林言眨眨眼,揮散自己這種莫名的聯想,他膝蓋蜷在膝前,蹲在紀妄身邊,指尖如玉,擰着衣角的水分。

紀妄沒回話,他也不好意思一個勁的解釋。

他合理懷疑紀妄不跟他說話是因為有點ppt,怕他會表面笑嘻嘻,背後捅他刀,所以幹脆不費口舌了。

系統:“……是ptsd。”

“哦。”林言悻悻的,擰完衣服,開始擰自己濕漉漉的頭發。

眼前忽然抵過來一包紙巾,林言愣了下,立刻擡起頭,驚喜的看向紀妄。窗外的雲雨仍大面積的覆蓋着,光線昏暗不定,借着一縷斜晖,林言看清了紀妄的臉。

英俊立體,很帥,氣質也很獨特,神秘而清冷。

不愧是男主角!

狠狠誇贊了一下人美心善的男主,林言接過紙巾,柔軟的清風紙巾展開,空氣中都蔓延着花香。

他彎起眼睛,認真道謝:“謝謝。”

紀妄看着他,很輕的搖了搖頭。

并沒有第一時間開始擦頭發,林言的動作莫名頓了頓,一分鐘後,他才用展開的紙巾,慢吞吞擰起頭發。

嘴上也自來熟的問道:“哥,你看咱倆現在也算認識了,聊聊天呗,你就不想知道剛才那些人是誰嗎?”

紀妄無聲的看着他。

林言恍然,“哦,也對,那些人不值得你費心。那你今天中午吃了什麽?餓不餓啊現在?”

紀妄搖了下頭。

林言又問:“我記得你們今天下午有體育課?”

紀妄點頭。

林言:“那你怎麽不上體育課,反而跑這來了?是不是……是不是……”

林言抹了把臉,忽然說不下去了,他聲線有些顫,停下擦拭頭發的手,深吸一口氣,蹲在陰影中,和紀妄對視。

“……你是不是不能說話了,哥。”話到嘴邊,他用最小的聲音,輕悄悄的問。

這一次,他沒有很快得到回應。

面前的alpha男生垂着眼睑,清瘦削薄的後背抵着牆壁,烏沉的瞳仁如某種質地清冷冰涼的黑曜石,是學校貼吧裏很多人厭惡的評價為‘死氣沉沉‘的眼睛,此時卻低垂着,輕輕注視着他,像靜谧黑沉的海面。

從他的眼神裏,林言已經得到了答案。

這個答案是連系統都沒有想到的。

它慌得亂了神,壓制住潰散的數據流,給林言回複:“是、是這樣的……氣運被搶奪,反饋在男主身上,就是某種疾病性的外在表現……比如突然的失明、失聰、失聲,或者癌症。”

“這種表現會一直持續到男主氣運完全消失,或者男主奪回屬于自己的氣運,是一個長時間的發展,每搶奪回一點氣運,

就能痊愈一點……抱歉宿主,我也是才發現紀妄的問題。”

以前的宿主們根本無法接近紀妄,所以它的數據庫只能更新到大結局紀妄自殺,而不是這段時日發生在紀妄身上的細節性表現。

林言嘴唇顫了顫,“……失、聲?”

他不自覺地求證性的望向紀妄,眼神不安又茫然,唇瓣抿了又抿。

紀妄眼睛垂的更深,睫毛密密匝匝,灰影灑落在他蒼白的近乎透明的臉上,像脆弱的蝶翼,他喉結艱澀的滾了滾,發出一個沙啞的,像小刀喇過的難聽聲音。

“……NO。”他道。

這檔口,林言無意識的被他逗笑了。

“no?”

系統都無語了:“……人家明明是不能說話發出的語氣詞!”

林言咧開的笑容瞬間消失。

紀妄擡眼看他一眼,沒說話。

林言猶豫的想讓他不要再說了,又很想繼續聽聽他的聲音,糾結之下,他幹脆蹲的離紀妄近了點,目光炯炯,像個第一次看孩子學說話的老父親。

黑發烏眸的alpha指尖緊一顫,重新匿入黑暗。

五官也被潮水般的陰影盡數淹沒,只露出一雙狹長漆黑的眼睛,空落落的,定在地板的花紋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氣氛又沉重下來。

林言的心思重新回到紀妄如今的處境上,如果說之前他還想着循序漸進,最快三天內搞定紀妄的事,那現在他已經不想再拖了。

每拖一天,紀妄就多受一份罪。

現在只是失聲……再糟一點,以後會不會失聰、失明,他都不确定,也不敢賭這一分的不确定。

紀妄,必須離開學校。

瑪德,這勞什子校園abc背景,老子不陪你們演了!

系統:“……是abo。”

林言哼一聲,精神抖擻地站起身,拍掉身上莫須有的灰塵,威逼利誘系統彌補自己的信息不全,幫他開門。

“嘎吱——”

失去彈力的門自動彈開,慢悠悠的撞向廁所內斑駁的牆壁。

一束天光斜斜灑落,沖散了廁所內陰暗的氣息。

遠處是一望無際,昏黃無邊的噼啪雨幕。

水簾遮天蔽日,自成結界。

林言站在光與暗的交界處,神情認真,眼尾褐色的小痣仿佛被水汽浸濕,潋滟着清透的華光。

“哥,我帶你走吧。”他道。

忽然大亮的光線刺痛了眼睛,紀妄遲緩的擡頭,望向身前的人。

漆黑潮濕的碎發随着他的動作滑向臉頰兩側,他瞳仁烏沉,很安靜,也很專注,聽取着身前的聲音。

少年身板挺得筆直,朝氣蓬勃,充斥着一種紀妄看不明白的興奮與鬥志昂昂,好像無論什麽情況,都能樂觀又堅韌的站起來。

他朝他伸出了手,掌心朝上,細白的膚肉因為握的太緊,泛起一層薄紅和汗水。

“哥,”他又重複了一遍,聲音清淩淩的,幹淨清朗:“你跟我走吧。別在這待着了,這不适合咱們正常人。”

那雙眼睛也不躲不避,注視着他,如浸泡在潺潺泉水之間的寶石,真誠又明亮。

紀妄看着近在咫尺的這雙眼睛,安靜許久,才顫了顫眼睫,遲滞、又溫馴的擡起手,握了上去。

再壞,也不會有現在更壞了。

一股力道襲來,他被拉起身,抓着他手的男生揚了揚唇,狐貍眼彎起弧度,轉身大步向前,昂首挺胸地邁過門檻,從始至終沒有松開他的手。

他被拽的身形不穩,微微弓着身,也随着這陣不容拒絕的力道,緩慢的擡起腳步,從斑駁陰暗的角落,重新站到天光下。

大雨傾盆,

他們沒有再回學校。

雨中偶有竊竊碎語傳來,聽不清,卻很歡快。

直到翻出圍牆,帶紀妄暫時性離開了學校,林言才回過頭,眼裏閃過一絲蔫壞的光。

……

【叮——恭喜宿主成功改變部分……世界背景!】

虛空中,已經被系統和林言屏蔽掉的系統旁白音仍在兢兢業業地工作着。

【世界背景已從青春校園abo變更為——颠沛流離abo(X)浪漫都市abo(X)家長裏短abo(X)——滴——複仇逆襲abo(√)!——】

【一句話簡介正式變更為——我要把我失去的,全部拿回來(發怒——!】

【觀賞指數五顆星!請宿主再接再厲!早日完成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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