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十

儲存完水, 回別墅的路上林言戒備的緊盯顯示屏,陸巡車被他進行了三次改造,前後左右四個方位全部安裝了針孔攝像頭, 攝像頭成像內并無異樣, 周圍皆是綠森森的景象。

系統也沒有說話,精神高度緊張的掃描周圍的一切。

到了別墅, 已是中午十二點。

電網徐徐展開, “咯滋咯滋”的電流閃爍着凜凜寒光。

林言懶得開火,随便熱了點罐頭和大米飯吃, 吃完利落的換上一身緊身服, 上三樓鍛煉。

緊身服修身質地, 依舊是黑色高支紗貢比棉布料, 妥帖又舒适的包裹着身體, 行動間不受束縛,延展性很好,勾勒出青年窄瘦的腰腹、修長緊致的手臂及腿線。

林言的頭發三年沒怎麽剪,略長的垂于雪白瑩潤的頸後, 如絲綢般細膩光滑, 黑的發亮,他垂着薄薄的狐貍眼,懶散的咬着皮筋, 一截手腕如玉般皙白,幹脆紮起來。

三年前系統說的話林言聽進了心裏,武器不夠,力氣來湊。

如今他每天必進行四個小時以上的運動, 包括腕力、臂力訓練, 以及腿腹訓練。

不過他的身體很難鍛煉出雄壯有力的肌肉, 只有薄薄一層,看起來清瘦,實際上這三年被林言殺掉的喪屍,加起來能繞山城一圈。

三樓是訓練室。

跑步機釣魚機拉練器材應有盡有。

戴上無線耳機,林言熱身準備了一下,站到跑步機上,聽無線耳機裏系統歡快的道:“今日份任務——慢跑:一小時——仰卧起坐:100個——俯卧撐:80個。”

“調整一下訓練計劃,加上三組腕力器。”

系統:“OK。使用腕力器,每組12個,共三組。”

加入今日計劃後,系統憂愁道:“你果然被那個變異種刺激到了。怎麽辦?山城已經出現變異種了,可目前為止,我們沒有找到一個異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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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年不停歇的出門救人,除了真的救人,還是因為林言在尋找異能者。

一個異能者的出現,極大程度上能影響一座城市的現狀。

林言需要搜集這些異能者的信息,對他們予以甄別,以便日後基地建立,及時通知這些異能者,給他們一個安全的、足以鍛煉能力的環境。

但現在,基地尚未建立,異能者尚未出現在山城,一切都處于混亂迷茫時期。

調整好跑步機的速度,林言在光線明亮的室內,開始慢跑。

室內溫度調至恒溫。

窗外天氣變化無常,上一秒晴空萬裏,這一秒又變得陰雲聚攏。

天地間重新升起缭繞的霧氣,白茫茫一片,隐約能看見霧氣中的一點翠綠山峰。

林言收回視線,專心致志開始跑步。漸漸的,他熱的出了汗,微垂的脖頸後沁出薄薄細汗,粘在細膩柔軟的膚肉上,像浸了露水的玉石。

幾縷烏黑發絲同樣黏上,林言冷淡的側過臉,眼尾自然洇濕的嫣紅向下漫去,唇瓣柔潤而飽滿。

忽然,他垂落的眼皮撩起,眼裏閃過一絲驚疑。

停下跑步機,林言拿起毛巾,擦拭着脖頸以及發尾,警惕的打開陽臺的門,看向遠處。

此時此刻。

一向沒有喪屍敢聚集的電網外出現了一道身影。

變異種伏着身,蒼白勁瘦的身軀上覆着一片不祥的黑色紋路,爬蟲般猙獰起伏,以胸膛前的心髒為彙聚點,蔓延到全身。

看着便令人呼吸一窒。

它行動速度很快,只出現了短短一瞬,便如殘影般掠過林言眼前,不等林言拿起望遠鏡追尋它的身影,這變異種便像知道自己不受人待見,迅速藏了起來。

……

居然跟過來了?!

望遠鏡裏無論如何也發現不了它的藏身之地,林言呼吸有點急促,不知道是惱的還是怒的,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地問:“監控呢?”

系統沒掃描到變異種的存在,不明白他在問什麽:“什麽監控?”

“變異種在咱們家門口,我需要大門口的監控。”

系統:“……”

系統:“!”

系統覺得自己被一只喪屍狠狠羞辱了,哭唧唧把大門口的監控調了出來,“不叽道哇。”

別墅門口的木門被林言加固過,外觀依舊是實木構造,內部卻采用鋼鐵築就,做為保護層。鐵門足有七八米高,四個360°無死角的監控旋轉掃視着周圍環境,并無視覺盲區。

林言冷着臉,幹脆坐在陽臺上,用手操控屏幕,重點往變異種剛才出現的地方看。

大門口一派寧靜。

這一片的喪屍都知道這裏的住戶不好惹,既會用某種電磁波殺屍,門口擋着的東西還會滋溜滋溜的電屍。

一般來這裏就是送外賣,不光自己得死,腦子裏的晶核也得被挖。

久而久之,喪屍們的行動軌跡裏便沒了林言家。

如今也是這樣,門口的土地上一片腥臭腐爛的黑血層,即便種了兩顆桂花樹,也掩蓋不了這股臭味。

林言不由想到那只不講究的變異種。

他啧了聲,不明白自己沒事想這個幹嘛,繼續認真的移動監控攝像頭,搜尋變異種的蹤影。

這頭變異種太會躲藏。

攝像頭覆蓋的方圓十米內,完全沒有它的痕跡。

它的存在就像一顆不定時炸彈,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引爆。

接下來三天,林言提着心,每當他懷疑變異種是不是離開時,便會感覺到一股粘在自己身上的視線,這視線粘的人煩躁,他的心情也一天比一天的糟糕。

終于,第四天。

系統的掃描程序開始報警:“警告!周圍有三十頭喪屍正快速向宿主的方向移動!警告!周圍有三十頭喪屍正快速向宿主的方向移動!”

此時正是清晨薄霧冥冥之時。

林言剛結束晨練,渾身大汗淋漓,修長瑩潤的脖頸上黏着兩绺發絲。

他運動後分外紅潤的唇瓣扯出一抹冷笑,神情冰冷,取過一旁的彎弓,射程經過調整的彎弓五十米內是絕對意義上的大殺器。

很好。

送死的來了。

滿心惱火無從發洩的林言對準瞄準鏡,在喪屍們奔入射程的瞬間,箭矢猶如閃電般,迅猛無情的收割着這些活死人的生命。

“咻‘”

“咻”

“咻”

也不知道在威懾誰,每一箭都幹脆利落的射進喪屍眉心,一箭斃命。

張着血盆大口,渾身皮肉腐爛到幾近于無的喪屍們哀嚎着、悶吼着接連倒地,腥臭的血液染黑了遠處的土地,林言嫌惡的皺了皺眉,忍不住,斥道:“……髒死了。”

系統:“?”

“宿主,你還好吧?”

系統是真的疑惑了,這兩天的林言不光脾氣差,潔癖程度似乎也忽然拔高。明明十幾天前還能面不改色的擦去喪屍沾到自己身上的血液,這幾天動不動便要斥一句,髒或者不講究。

林言:“我沒事。”

“沒事就好,”系統暗搓搓的催促:“你該去挖晶核了,那些箭矢也還能用,要回收嗎?”

“不用,那些都是木箭頭,沾了血洗不掉。”

洗不掉喪屍血,就有一定的幾率引來其他喪屍。

喪屍這個種群殘忍兇狠,不僅會被人類吸引,也會被瀕死的同類的吸引。林言和系統曾親眼

見過兩個喪屍相鬥,贏了的喪屍活生生挖開死去喪屍的晶核,一臉滿足的吸收。

自此以後,即便再惡心喪屍血,林言也不會把喪屍體內的晶核留在外。

三十頭喪屍足以産出三十顆喪屍晶核。

夠系統支撐兩個月的能量。

想到這,系統興奮道:“走吧,取晶核去!”

林言收起弓箭,不緊不慢的拿過毛巾,擦拭着弓箭表面莫須有的灰塵。他坐在陽臺的吊椅上,眼裏劃過一絲暗色,輕微的搖了搖頭:“不着急。”

怎麽會不着急呢?

系統誠實道:“挺着急的。”

“着急也忍着。現在看好攝像頭,”林言起身,說:“任何風吹草動都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如果變異種還在附近,肯定也會被喪屍體內的晶核吸引,普通喪屍體內的晶核是低級晶核,低級晶核省着點用,也夠系統支撐七八天。

變異種是異能喪屍,對喪屍晶核的需求量只多不少,只要它敢出現,林言就能鎖定他的藏身之處。

下了樓,林言去一樓廚房準備早飯。

變異種很警惕,一時半會兒不會輕舉妄動,林言懶得跟他耗,他現在運動量很大,急需補充能量和水分。

廚房冰箱裏冰着電解質水,喝起來酸酸甜甜,口感很特殊,是林言自己用檸檬和蜂蜜制作的。這三年除了身體素質,他在各個方面都有所涉獵,廚藝也達到了及格往上的水平。

如果紀妄還在,應該會……

眼神一頓,林言壓下心頭忽然翻湧的情緒,垂落的眼睫灑下一層陰影。這三年他總是不定時的想起紀妄,人在孤獨的情況下,總會找出那些值得回憶的片段,翻來覆去的想。

上個世界離開時,他很幸福。

囿于世界限制,他只能活到三十歲,那一年紀妄的全息模拟事業達到巅峰,素來冷淡寡言的男人耗費數年,為他創造了一個世界,再次從昏睡中醒來時,林言回到了無病無災的十八歲。

雲城臨水巷的二樓出租房裏,窗外是河水潺潺,窗內是同樣十八歲的紀妄。

他躺在床上,抱着被子,吹着午睡醒來的晚風,看着紀妄伏案做題。清清瘦瘦的alpha于漫天晚霞中側過頭,白襯衫被吹得卷起,眸色烏沉溫柔,很安靜的看着他。

一門之隔,是陳阿婆、劉阿婆絮絮叨叨的擇菜聲。李湖在急急忙忙的端菜,陳國文夫婦笑盈盈的拎着水果牛奶上門,準備犒勞犒勞高考結束的兩人。

聽着那些煙火人聲,林言遲緩的閉上眼睛,人生最後階段,他被紀妄擁在懷裏,很小聲的說了句對不起。

真的很對不起。

早知道只能陪伴你這麽短,當初就不留下了。

他知道紀妄溫柔、沉穩,也知道紀妄偏執、執拗。

但記憶最深處的。

還是十八歲那年,湖城火車站,乖乖拉着他的衣角,亦步亦趨跟随着他的小紀妄。

希望離開了他的小紀妄,依舊能健健康康、開開心心的長大。

也希望離開了他的大紀妄,能事事順遂、平安無恙。

吃過早飯,林言在桌子前靜默片刻,走去了衛生間。

末世後林言儲存了不少雨水,雨水中雜質很多,經過多層淨化後無法入口,只能用來洗漱、澆菜,林言擰開熱水器,等待熱水器蓄水加熱。

他脫掉衣服,汗淋淋的身體呈現在浴室暖黃的光線下,玉雕般細膩的皮肉上雪白無瑕,烏絲纏繞着頸背,烏黑的睫毛顫了顫,有些水汽在抖動。

林言仰起頭,閉上眼睛,很快便在熱水中沉澱下心情。

身為金牌宿主,切忌将其他世界的感情帶到正在進行的世界。

竭力克制下,林言其實很久沒想過上個世界有關的事情了,只是最近不知為何,越來越多的想起紀妄。

嘆了口氣,林言懶洋洋地勾過毛巾,一點一點擦拭頭發,忽然,系統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宿主,你還沒洗好嗎!那些喪屍的身體被動了!”

倏地擡起頭,林言步履飛快,随便披上白色浴衣,系好腰間的系帶,頂着一身水汽便站上三樓陽臺。

他面色凝重的拿過望遠鏡,電網外的喪屍屍體确實都被動過了。

林言仔細看過每一個草叢、每一顆樹冠,最近的大霧天氣不知道還要持續多久,霧氣越發朦胧,林言視線受損,來回掃視之下,他身形一頓,目光瞬間鎖定至距離電網極近的一小處空地上。

空氣上孤零零的擺着一塊黑布,破爛的黑布上則是華光內斂、漂亮剔透的珠子。

“晶核?”林言心裏驚疑不定,注意力卻不知不覺轉移到那塊折疊整齊的黑布上。

越看那塊黑布,林言越覺得眼熟。

幾秒後,他臉色忽然變得難看,心情也變得更加糟糕。

這明明就是那頭變異種身上最完好的一件衣服。

那頭變異種現在在幹什麽?

裸奔???

林言瞬間上頭,緊繃的神經一根根地被挑動,系統大力都不敢喘,感受着腦海裏林言波濤洶湧的腦電波,團成一顆瑟瑟發抖的小石子。

林言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氣勢洶洶地踩着拖鞋,一路徑直穿過前廳和花園,壓着火讓系統把電網開開。

系統乖覺的沒問為什麽。

電網只開了一條僅一人通過的小縫,那黑布貼心的就放在縫隙外,一伸手就能夠着。林言冷飕飕的拿起黑布,毫不客氣地把所有珠子裝進口袋,他殺的喪屍,珠子就該是他的。

沒顧及系統欲言又止的聲音,林言就這樣走出電網,什麽武器也沒帶,目光冰冷薄怒的搜尋着周圍。

他穿的浴衣不長,下擺只到膝蓋,一陣風吹過,下擺搖搖擺動,露出細膩光潔的大片皮肉。

灌木叢裏頓時響起極其細微的簌簌聲。

林言登時轉過頭,眼神一厲,三步并作兩步,整個人便居高臨下的站在那塊灌木叢前。

陰影自他身上壓下,他擡起腳,下擺又是一片隐晦的走光,流水般的光線劃過隐秘處的晦暗與線條,灌木叢茂盛翠綠的葉片被粗暴的踩下。

人字拖上的腳趾似乎被紮的有點癢,林言一頭濕發披在肩後,滴滴水珠循着末梢滑落,冷冰冰的低下頭,望着一大只蹲在灌木叢中的變異種。

變異種如他所料,沒穿上衣。

勁瘦強悍的身體赤裸着,可憐又畏縮的低下頭,亂糟糟的頭發懸挂在腰際,遮住了大半張臉。

像條被人類抓住的大狗,動也不敢動,不知所措。

它皮膚是大理石般毫無生氣的蒼白,胸膛肌肉線條流利清晰。近距離看下,那凸起的黑色血管似乎還在流動着血液,汩汩作響,就連脖頸上,蜿蜒暴起的青筋也是黑色,猙獰詭秘的爬滿它的身體,充滿不詳。

林言不知道自己的目光有多緩慢的劃過對方的身體,看完一遍,他眯起眼睛:“躲什麽?你認識我?”

不認識他的話,一頭變異種面對手無寸鐵之力的人類,不可能表現得那麽劣勢。

林言大腦飛快運轉,腦海裏壓根沒這麽一號人。

還是說這頭變異種是親人型的?

變異種不會說話,全靠本能行動,被問了就幹澀的滾滾喉結,那喉結明顯,像抵着小冰塊,突起半截冰塊的形狀,黑色血管從中攀爬過,竟有些難掩的性感與澀氣。

林言耐心的等了它一會兒,看它木讷的一動不動,不知哪兒來

的惱火,死死蹙起眉:“你也不會說話?”

變異種很敏銳,一雙幽黑的、烏沉的眼睛從亂發中悄悄掃來,看了眼面含薄怒,漂亮又玉白的人影。

人影冷冷低頭掃視他,眼尾洇着潮濕的紅,嘴唇因為緊抿,而有些充血,紅的飽滿。皮膚白的柔軟且溫熱,淡青色的血管充滿生機的流動着,兩條雪白筆直的大腿毫無意識的分開,被浴巾勉強遮掩着,呈現在它眼前。

變異種視力極好,任何細微的晦暗陰影都能看見,它感覺身體有一股熱流,橫沖直撞的讓它難受極了。

它默默垂下腦袋,兩條腿不自然的并緊,結實的腰腹佝偻着,肌肉鼓鼓囊囊的緊繃。

突然,眼前的人類似乎徹底沒了耐心,冷笑着上前了一步。

外面的世界潛藏很多危險。

林言不想在這裏浪費時間,這頭變異種很特殊,反應也很奇怪。一頭對人類沒有攻擊性的喪屍,林言覺得可以抓起來好好觀察觀察。

他猶豫了下,手裏沒趁手的工具,幹脆解開腰間的系帶,準備把對方制服捆起來。

他一動,眼前的變異種明顯警戒起來,準備逃走。

林言眼疾腳快,早便猜到它不會乖乖受降,第一時間擡腳踩住它并起的膝蓋,嗤笑一聲:“還想跑,我看你——”

變異種并起的膝蓋頓時開始顫栗。

林言目光下意識地循着被他踩開的縫隙往裏看。

他笑容凝固在臉上,看着那處蟄伏着的巨獸與濕潤。

……等等。

喪屍也有這玩意嗎?

他大腦罕見的陷入了一片空白,緊接着,只感覺身前刮過一陣涼涼的風,變異種已然消失不見。

林言:“……”

林言:“……”

天地間陷入一片詭異的死寂。

系統一頭霧水,等了一會兒,正準備出聲詢問,林言的腦電波突然發生驚天動起的變化,怒火、羞恥、惱怒等各種情緒如萬花筒般噴湧而出,他的每一根神經都在被跳動,眼睫不受控制的顫。

“這頭——”死死抓着手上的系帶,林言手背淡青色的經絡繃緊,素來冷白如玉的皮膚上染着惱羞成怒的薄紅,一字一句,似是從齒縫裏傳出:“——又髒,又不要臉的變異種。”

“我一定要抓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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