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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此景當得起一句故人相見。

周之再見蘇玫內心卻沒多少想法波動,很多事情和情緒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經發洩過了。

他想的是秋蓉怎麽知道的。怎麽知道蘇玫拿的就是最新版的B6疫苗，且如此肯定，好似她曾見過無數次,對它無比熟悉。

蘇玫內心震蕩，那些複雜難堪的情緒猛烈地讓她難以控制,臉色微微扭曲着，迎着那陌生的目光咬牙緩聲道：“你沒死。”

周之扒拉着秋蓉的頭發,抽空睥睨望去一眼,嗯了聲後又道：“你挺不高興。”

蘇玫覺得不對勁。

周之的目光裏沒有半點憎恨,也沒有半點難過，跟她的噩夢不一樣,也跟她想象的不一樣。蘇玫也曾想過如果再見到周之他會怎麽看自己,是厭惡的,但按照他的性格，也可能是看陌生人的一樣看她,然後緩緩追問一句為什麽。

那些背叛他一定是想知道為什麽的。

氣氛應該是沉重又蔓延着悲傷，而不是現在他一邊給女人梳整頭發一邊随意地像個在菜市場挑揀買菜的大爺似的。

完全感受不到半點仇恨或是在意。

蘇玫甚至懷疑自己認錯人了。

她忍不住去看秋蓉，是張陌生面孔，以前從未見過,想必是周之這兩年才認識的人。長相清純，是小白花的類型,最擅長單純無辜的模樣誘人心生憐愛,一個無心之舉就會被人貼上綠茶标簽。

蘇玫想都沒想過這樣的女人會以如此親密的姿态站在周之的身邊。他不是不喜歡小白花，不喜歡嬌弱的女孩子，不喜歡沒有自保能力的廢物的嗎？

她心中氣急，憤怒一下壓過了恐懼，也說不清是想要周之關注自己還是別關注的好,憤怒之下嘲諷開口：“我怎麽不記得你有妹妹。”

周之沒理。

秋蓉擡眼看去，拉了拉他的手小聲道：“你理理她啊，吵起來啊！讓她告訴方舟的人你才不是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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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之：“……”

秋蓉摩拳擦掌着，覺得周之洗白的機會終于來了！

沒等周之開口，下邊翻找B6疫苗的宋霆看見蘇玫手裏拿着的東西沉聲道：“蘇玫，你這個叛徒！”

蘇玫看回宋霆冷冷地說：“你們根本什麽都不知道。”

“別說的你好像很有苦衷似的，還活着的人誰沒有苦衷，誰想面對這樣的世界？又沒人逼着你背叛方舟，背叛人類！”宋霆不客氣道，看她的目光充滿敵視與鄙夷，“你過不下去，就踩着別人的命去換取更好的生活，要是你跪地痛哭零涕也就算了，卻還在這甩臉色越做越過分，幫着白幸繼續殘害人類——”

這些話似刀子一把一把往蘇玫心裏插，尤其是當着周之的面，讓蘇玫不止感覺到了痛苦，還有屈辱與難堪。

她更惱火道：“你懂什麽！”

“是你懂什麽！”宋霆厲聲道，“你跟關文鸠與白幸裏應外合，讓一船的精英給葬身冰海，他們難道不是你的戰友嗎？難道不是跟你日夜一起訓練出任務、也會哭會笑的活生生的人嗎？蘇玫，好好想想你以前是什麽樣的！你現在正做着你最不齒、最惡心的事！”

蘇玫聽得攥緊手裏的b6疫苗，臉色微白。

車頂上的秋蓉聽得一愣一愣，怪她忘記了宋霆還是個嘴炮之王。

周之始終是一副冷淡模樣，看不出喜怒。

倒是宋霆不只是要嘲諷蘇玫的意思，他一邊注意着蘇玫的臉色一邊繼續說道：“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人，誰都有犯錯的時候，我知道你想要的是安穩的生活，但是你看看你現在，就算投靠了白幸，不還是過着水裏來火裏去的生活？有比以前更好過嗎？”

蘇玫聽到這忽然醒悟，心中那一瞬間的動搖又變得堅定，看向宋霆的目光略顯詭異：“宋霆，你知道你都在說些什麽嗎？”

宋霆心裏咯噔下，他明明看出了蘇玫的動搖，卻不知為何突然又變了态度。本來他的嘴炮也就是敲打完蘇玫再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打着感情牌讓她動搖，不求迷途知返棄暗投明，也要從她嘴裏騙出點有用的情報才行。

誰知道這人忽然間就變了。

宋霆再次厲聲呵道：“你難道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對不起那些死去的兄弟，對不起方舟嗎？！”

蘇玫卻聽笑了，眉眼嘲諷地看着他說：“随便你這麽說，被蒙在鼓裏的人還是你們，你們什麽都不知道，這個世界變成這樣可不是我的錯，人類活成這樣也不是我的錯，你要怪的人，不是我。”

宋霆指着上邊的周之氣道：“他變成這樣也不是你的錯？周之因為你們兩個叛徒被誤會，被放棄救援差點死了也不是你的錯？！”

果然一說到周之蘇玫的臉色就變得難看起來。

她重新擡頭去看上邊的男人，周之這會已經把秋蓉的頭發整理好，手中的煙不知為何燃燒緩慢，只明明滅滅的亮着星火。

他百無聊賴地望着下方打鬥，順着周之的視線可以瞧見車煉像只老鼠似的偷偷摸摸躲躲藏藏，一路貼着角落到最後邊去找他最關心的解除劑。

什麽恩怨呀世界呀人類，都與他無關。車煉自認是時間洪流中一粒微小的塵埃，塵埃就做塵埃該做的事，何況他是一個有自我思想的塵埃，且自我犧牲覺悟非常低，最重要的是：他本來就不在意人類或是世界。

早死晚死都得死，但是怎麽死要掌握在自己手裏。

蘇玫因為周之而發現繞後偷東西的車煉與班磊，皺眉回身阻攔，短暫的嘴炮時間過後又開始混亂打鬥。車煉狠狠地瞪了眼蘇玫，覺得周之的緋聞女友完全沒有秋蓉來得順眼，被她出手一槍打退，距離解除劑又遠了幾步後怒道：“活該周之選了秋妹妹不選你！”

蘇玫：“……”

她瞬間醒悟周之跟他身邊的女人是什麽關系，震驚地回頭看去。

車煉也沒想到這話對蘇玫的殺傷力這麽大，沒有發愣當機立斷上前拿走裝有解除劑的箱子朝接應的班磊跑去。副手見狀也沒有繼續聽八卦，專心對付這幾只偷東西的小老鼠。

宋霆：“別只顧着拿解除劑，疫苗呢！”

車煉一邊開箱一邊喊：“計劃裏不是說你去拿的嗎！”

宋霆：“……”

從開始到現在有誰按照計劃行事了！

另一邊蘇玫不敢置信地指着秋蓉問周之：“你竟然喜歡這樣的女人？！”

秋蓉茫然：“我什麽樣？”

這是誇我還是貶我呢！

周之将身側秋蓉探出來的頭推了回去，他垂眸看蘇玫手裏的B6疫苗，內心躁動讓他輕舔幹涸的唇角，跟秋蓉說：“把眼睛閉上。”

秋蓉微怔，伸手去捂眼睛：“哥哥你要幹嘛。”

“殺人。”周之随口答着，指尖抖落的星火散開往下墜去，熄滅的瞬間又被放大無數倍，成了三兩顆巨大火球在下方車廂裏炸開，驚起一道道呼聲。

宋霆貓着腰就地一滾貼在角落避開爆炸沖擊，心頭有些懵。周之這異能次數早該用盡了才對，怎麽還能使出來？不說他的力量規模之大，殺傷力之強，就算是自己人看了都心驚。

因為周之幾次的大範圍攻擊無差別，他不會特定去護着誰，就算是車煉他們都可能被波及。

至于是護不了還是不想護就難說了。

蘇玫是清楚的，周之的力量過于強大，有時候甚至本人都難以掌控，起初傷到自己都是常事，每次他發動攻擊，自己跟關文鸠都會下意識地保持距離。

周之一直苦惱此事，下了狠功夫來控制自己的力量，每次傷到自己人他都挺自責。

雷火與寒冰的較量在第一次爆炸的時候就開始，當蘇玫從耀眼的火光中看見突然來到身前的周之時，恐懼重新來臨占據她所有的感官思緒。

他是認真的！

他真的起了殺意！

蘇玫又驚又怒，毫無保留用了全力，寒氣彌漫，薄薄的冰霜爬滿列車。秋蓉望着腳下的冰霜不由往後退了退，從指縫裏打量下方局勢，但星火碎裂中交手的兩人動作之快，讓她這個格鬥菜雞看得眼花缭亂。

秋蓉就怕蘇玫有機會将手中的B6疫苗往周之身上紮。

她忍不住想出言提醒，卻又怕驚擾了周之，但很快她就發現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

周之作為這個世界的戰鬥力天花板，就算蘇玫也算是人類中的佼佼者，卻還是不敵他，冰層碎裂的聲響在忽然寂靜的夜色中格外清晰。

實在是沒忍住從門口探頭看過來的康曉東就見平日高高在上冷酷無情的蘇主管被人掐着脖子甩在車壁上發出咚的巨響。

“愣着幹嘛趕緊拿東西啊！”宋霆吼道。

康曉東先是一愣，接着立馬照做。

蘇玫不斷揚首試圖呼吸，她咳着血目光複雜地看眼前神色淡淡的男人，努力擠出一絲嘲諷的笑來：“你……你是不是……也跟宋霆一樣，以為、我是因為……才……”

她說得十分艱難，但周之卻知道她的意思。

他望着眼前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微微湊近仔細看了看她的眼，蘇玫瞳孔緊縮，周之笑：“你怕我。”

蘇玫張了張嘴，周之加重力道，她的臉有瞬間的扭曲，想說的一個字也說不出。

周之輕聲道，“蘇玫，還想活下去嗎？”

蘇玫臉色難看，根本說不出話來，這瞬間她突然明白自己心中的恐懼為何而來，不是因為背叛了周之，而是眼前的周之讓她陌生，他身上再沒有曾經一點影子。

似乎在她還困于噩夢中難以割舍從前往事的時候，周之早已幹脆利落地抛下了。

蘇玫感覺出周之在加重力道正要緩緩掐死她，無法發聲後只好艱難地搖頭表達。

周之沒什麽情緒起伏地說：“冰船上那些人也想活。”

蘇玫感到窒息。

她眼神微閃，擡手時B6疫苗從袖中劃出抓着就要往周之脖頸紮去，自以為天真的行動卻早被人看穿，反抓着她的手将疫苗插進了自己脖子裏。

冰冷與劇痛讓蘇玫激動掙紮着：“不、不！”

周之将B6疫苗全數注射給她，“你太依靠異能，我以前說過，這不是好事。”

秋蓉第一次聽周之主動說起往事，她恍惚看着下方二人，心想不會吧，周之不會真的要殺蘇玫吧，那可是他最重要的同伴之一。她本以為周之會折磨，會憤怒，但看起來他好像跟平常一樣，跟殺任何反叛者一樣的随意，随意得像是今天第一次見到蘇玫似的。

“你不知道……你什麽都不知道！”蘇玫擡頭恨恨地瞪着周之，“你根本就……”

“我知道啊。”周之手背燃起火線，微微笑着看她，“你在另一個世界過得很開心。”

蘇玫睜大了眼，震驚難言，周之送了力道讓她能說話。

可蘇玫一時間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這話帶來的沖擊力太強，有太多可能在她腦海中飛速閃過。

列車上的冰霜褪去，蘇玫的異能失效，被凍住雙腳的宋霆喊道：“先別殺她！她知道太多事情了，陶将軍跟7特團和第六軍團正在趕過來，到時候我們會……”

他話還沒完就被周之打斷：“秋蓉，我說了把眼睛閉上。”

從指縫裏偷看的秋蓉合上眼，顫顫巍巍道：“我我我閉上了！”

所有人都意識到周之要做什麽，宋霆更着急：“周之！現在不能殺她！”

“你……”蘇玫剛開了個口，周之卻道，“不知道這疫苗有沒有用，但它不能毀壞晶核，那只能我動手。”

蘇玫的慘叫聲灌入秋蓉耳裏，太過慘烈，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她聽見蘇玫喊周之，喊周之放過她，也聽見宋霆喊周之住手不能現在殺，風聲呼嘯着，明明腳下的列車龜速行駛，她卻聽見風聲加急不歇、萬物暴怒的聲響。

雷火再次席卷了整座列車，這次它不是為了斷電，而是為了焚燒。

車煉幾人罵罵咧咧地躲藏跳車，否則一定會被波及，不死也殘，而秋蓉聽見了蘇玫在烈火裏的慘叫聲，她斷斷續續地說了些什麽，卻一次都沒能得到周之的回應。

周之看着火光中逐漸扭曲的人影，目光冷漠沒有絲毫漣漪，他又回到了當年冰船沉入海底爆發火光的瞬間——被喪屍王影響精神力互相殘殺的人們，被無意識只知道撕扯血肉的喪屍。

沒人知曉他在船上看見了怎樣的景象，如似煉獄，又有過之無不及。

所有人各自逃散時，周之看着烈火卻無比冷靜。

蘇玫死了。

接下來是誰。

殺關文鸠吧。

再殺當年下命令撤離的方舟将領、內鬼。

然後是白幸、喪屍王。

仇恨與殺意一旦被挑起，他就很難停下。

宋霆等人都跳車了，車頂上邊的秋蓉也受不住周之力量的沖擊，沒站穩往下摔去，見周之還望着大火一副沉思樣，她氣不打一處來，當下也顧不得周圍死相慘烈的反叛者們，朝周之大聲哔哔：“哥、周之！你再不救我我就要被燒死了！哥哥你怎麽連自己人都燒！你是不是跟我到了厭倦期！”

周之：“……”

他回頭看向被烈火攔着過不來的秋蓉，面無表情地走過去。

算了，殺什麽殺，跟女朋友好好過日子不行嗎。

作者有話要說：算了，殺什麽殺，這是個沙雕甜文感謝在2021-01-10 23:07:36~2021-01-12 02:17:3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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