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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韞不知千裏迢迢外,還有人在議論她。
臨近傍晚,傅昀回來後,她就詢問了裴時回長安城一事,傅昀點頭:“的确如此。”
傅昀知曉她想問什麽,郭城那邊傳信來,也的确提起了這事,他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顧姑娘是跟着隊伍一起回來的。”
周韞得了确定答案,反倒有些啞聲。
傅昀伸手撫平她微蹙的細眉,低聲安撫:“好了,你愁甚?”
“待她回長安後,你們見面後,再說不遲。”
周韞聽得驚訝:“見面?”
這一句反問,叫傅昀無奈地看向他,伸手撫額頭疼:“你嫁進府中,又不是進了大理寺,見個好友,作甚這般驚訝?”
周韞讪讪,撇了撇嘴。
後院女子見外人,皆要通過王妃,她懶得和莊宜穗打交道,自也就沒有過這心思。
可也正如傅昀所說,沒見到顧妍,她再多思量都不過白費罷了。
傅昀沒留宿,夜色漸深時,離開了錦和苑。
幾步是傅昀前腳剛離開錦和苑,後腳時春就掀開簾子進來,顧不得行禮,就說:“主子,綏合院那邊有動靜了。”
即使急忙,她也記得壓低聲音。
“說。”
周韞一句廢話也沒有,她穿着一身裏衣準備休息,聽得這一句話後,她扯過一件外衫,披裹在身上,坐直了身子。
“綏合院那邊傳來消息,說是孟良娣昨夜裏隐隐見了紅。”
周韞動作稍頓,有些詫異:“見了紅?她沒派人去請太醫?”
依着孟安攸大驚小怪的性子,稍有些動靜,她就該恨不得鬧得人仰馬翻,這般安靜,不似她的作風。
時春忙搖頭:
“這消息也是線人不小心發現的,孟良娣身邊的貼身婢女今晚偷偷燒了孟良娣換洗的衣物,被線人不小心撞見了。”
周韞擰了擰眉。
這是何意?
孟安攸不知曉自己見了紅?
但若知曉,孟安攸沒道理這般安靜處理。
周韞眯了眯眸子,輕聲囑咐:“你派人盯着那婢女,瞧她近日都和誰人聯系。”
時春:“奴婢知曉,派人盯着呢!”
時春退下去後,時秋提出疑惑:
“若真如此,孟良娣怎會這般遲鈍?”
周韞搖頭。
她也不知曉,但孟安攸腹中的孩子她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凝景苑究竟有沒有出手。
和周韞想法相同的,還有凝景苑的洛秋時。
她沉着眸子:
“錦和苑這段時間皆沒有動靜?”
素盼遲疑地搖頭:“這……奴婢查不出。”
錦和苑就像個鐵桶一般,根本伸手不進去,莫說查錦和苑的消息了。
想到這裏,素盼不由得說:
“王爺太過偏心了。”
同樣是有孕,綏合院跟着篩子一樣,各處人手都盯着,錦和苑就防得密不透風。
她語氣酸溜溜的,想起自家主子和周韞同是側妃,這差別待遇也太過明顯了。
洛秋時幾欲被她這一句話嘔死了。
查不出錦和苑做了什麽手腳,難不成就束手無策地眼睜睜看着?
洛秋時冷眼觑向她:“查不到錦和苑,不會盯着綏合院嗎?”
明知周韞會對綏合院動作,還一門心思盯着錦和苑,不是蠢,是什麽?
素盼頓時讪讪,忙低下頭:
“奴婢知曉了。”
頓了頓,她才低聲說:“昨日,我們的人已經對綏合院下手了,孟良娣沒發現什麽異樣。”
聽了半日,終于聽見一件舒心的事,洛秋時松了松緊蹙的眉心。
她垂眸,斂着心中莫名的一絲不安,說:
“動作小心些,莫叫旁人發現了。”
素盼鄭重地點頭:“主子,您放心。”
長夜漫漫,暗色濃郁得近乎化不開。
綏合院中一片寂靜。
室內點着燭燈,唯恐主子半夜醒來,見不到亮。
香爐中燃着甜膩的香,繞繞不斷,似白煙袅袅。
孟安攸躺在床榻上,睡得格外不安穩,往日嬌嬈的臉上挂着蒼白,額頭溢出涔涔冷汗。
她難受得蹙了蹙細眉,錦被下的手指動了動,似要醒過來,卻半晌沒睜開眼。
今日守夜的,是她貼身伺候的婢女,青靈。
床榻邊鋪着着被褥,青靈躺在那上,睡夢中,似聽見主子不舒适聲,她一驚,坐起來。
她擦了擦頭,擡眸就看見主子一頭的冷汗,她眸色閃了閃,似有些做賊心虛般。
青靈拿起帕子,替孟安攸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叫她臉上舒爽些。
近日,主子帶進府的紅柚着了風寒,不得伺候,是以,守夜的皆是她。
青靈站起身,将錦被掀開一腳,果真見主子一手無意識地放在小腹上,似夢中那處作疼一般。
青靈沒看見血跡,知曉今夜不必忙活了,立即心虛地離開放下錦被。
屋中明明沒有旁人,她卻還是不安地打量了一番四周,才松了口氣,低頭從袖子中掏出一樣東西,走近香爐,朝其中倒了些什麽。
等倒好後,她将小瓶子仔細收好,才将香爐蓋好後,沒多久,那香爐中的熏香,就似越發甜膩了些。
孟安攸鼻尖溢着那香味,呼吸漸漸沉穩,即使額頭冒着冷汗,也沒叫她再生出一分動靜。
青靈回頭,看了一眼主子,見她沒了轉醒的跡象,松了口氣,才又躺回床榻前。
她沒看見,屏風後珠簾後,似隐隐有一人站在那裏,昏暗的燈光下,她身影引在陰暗處,一動不動,将她動作盡收眼底。
直到她也呼吸平穩後,那到黑影才不動聲色地退了出去。
綏合院中暗潮洶湧,但明面上,卻仿若誰也都沒察覺到一般。
正院中,如常的請安。
洛秋時低調地垂頭,安靜地抿着茶水。
卻不想,往日和她不如何交流的劉良娣,忽然和她搭話,臉上似有些擔憂:“洛姐姐可是沒有休息好?”
這一句話,叫室內安靜下來,連莊宜穗都朝洛秋時看過來。
洛秋時一頓,她擡眸朝劉良娣看去,似有些不解:“劉妹妹為何這般說,可是本妃有何不妥?”
說着話,她伸手撫了撫臉頰,似沒察覺到不妥,又不解地朝劉良娣看去。
劉良娣嬌憨地笑了笑:“是妾身見洛姐姐眼底似有青黑,才多問了一句。”
洛秋時撚着杯盞,嬌柔笑了笑,沒有接話,只不過心中卻在想她這忽然的一句是何用意?
莊宜穗看了一場不明不白的戲份,不着痕跡地斂下眼眸。
等請安散後,秋寒跟在劉良娣身後,也有些不解,吶吶地問:“主子,您今日為何忽然和洛側妃說那一句話?”
洛側妃臉上的疲态,其實并不明顯。
劉良娣眯着眸子,低聲說:“我說了什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忽然和洛秋時搭話,必然會讓洛秋時心生不解。
這種心思多的人,不定會聯想出一段戲。
這後院如今很亂,亂得她也有些看不清形勢,既如此,她只能再推一波了,叫這情形再亂些。
正院中,所有人都褪得一幹二淨,唯獨洛秋時還停在那裏沒動。
莊宜穗在內室,收到消息,眼皮子都沒擡一下:
“她想留,就讓她留吧。”
氿雅堪聲:“可……”
莊宜穗擡眸,打斷了她的話,氿雅讪讪噤聲,半晌,才又重新開口:“王妃,我們真放任綏合院不管嗎?”
聽到綏合院幾個字,莊宜穗臉上神色才有了波瀾。
氿雅說:“若孟良娣當真小産,那這後院可就真的周側妃一家獨大了。”
這話,她觑着莊宜穗臉色,說得小心翼翼。
卻不想,莊宜穗阖着眸子,甚是平靜地說:
“不必去管。”
她不想看見周韞一家獨大,可同樣也不想看見孟安攸孩子平安誕下。
最穩妥的法子,自然是……
氿雅不解啞聲,擡眸,就只見主子眸眼似劃過一絲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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