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并非如此

野營一事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

說起來，燕三了以為的黑化是小說中的恐怖兇殘，然而事實上刀劍們優雅有禮，只是格外冷漠。

而小短刀們……雖然總有些膽怯，但是保留的更多的是屬于他們本性的單純可愛，給人的感覺就是——沒有暗堕。

就好像他們只是經歷了一些不太好的事，那些事不可避免的在他們心上留下了傷痕但并非不能随着時間抹去。

——只要大家在就好了。

莫名其妙的就是這種感覺，燕三了再一次感受到了小正太們偷偷看過來的目光，頓時十分無奈，有心直接和對方直接交流但以他們這樣的性格……燕三了估計只要他一看過去所有人就都跑了。

燕三了借着漫畫擋住了自己的眼睛，他的人生信條就是：不要方，大膽上。

這麽想着慢悠悠喝了口水，順手從袖子裏摸出一個小瓷瓶，随後漂亮英氣的雙眉不覺皺了起來。遠遠偷看的小正太們頓時睜大了眼睛：這是……什麽？

就聽青年長籲短嘆，他看了半晌還是很難接受的模樣。

終于有刀劍忍不住了：這位是很好相處的性格，應該不用害怕。

“您……怎麽了？”

燕三了皺着眉：“這是老季給我的藥，說能強身健體，但總感覺會很苦，不吃又怕老季難過。”

——老季，這個鍋你就先背着吧。

而在另一處山清水秀的本丸，某位白衣審神者打了個噴嚏于是引來一群人的擔憂焦急。

今劍小正太眨了眨眼睛：這樣嗎？

就見青年垂眸想了想，一擡眼小心看他一眼：“不如你試試苦不苦？”

黑乎乎、看上去就很苦的樣子，但如果可以幫助到您那他很願意，然後……在嘗過之後小正太有些驚疑不定的瞧着燕三了：“甜的？”

小正太相貌精致可愛，那雙漂亮的紅色眼睛因為驚疑而微微睜大，帶着點動物性的可愛，燕三了就笑的不行：“你四不四傻。”

他笑着将小瓷瓶遞到小正太手中：“喏，巧克力啦。”他想了想又道：“你如果不喜歡巧克力可以說下喜歡什麽，等回頭我能幫你買些，那個國家的都可以。”

他自由散漫慣了，雖然擔任審神者但時之政府給他的條件格外寬松，基本放養式，只要他想照樣可以滿世界跑。

小正太：“……謝、謝謝。”

燕三了回房的時候意外的看到了一個人，一期一振。走廊外種了一株不知名的花樹，淺淺淡淡的藍色，随着風落了木質長廊和俊美青年的頭發和軍裝上。

脊背挺直，就像是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能使他折下去。

他擡眸看了過來，那雙金色的眸子沉靜如水：“可以和您說些話嗎？”

燕三了一笑：“你說。”

暗堕刀劍外人也說不清，來到這裏之後他也沒問過，畢竟是不好的事，好像是在揭別人傷疤。

而現在一期一振似乎是要主動說什麽。

“刀劍們被召喚而來與審神者一同對抗時間溯行軍，完完全全忠于将自己召喚而來的主公，暗堕們則撕毀契約、背棄主公，暗堕是這樣的存在，所有人都以為我們妄圖弑主。”一期一振握緊了手：“然而真正想要弑主的只有我一個。”

燕三了臉上頓時有了疑惑不解，卻也沒立刻開口，只等着一期一振解釋。

“小烏丸、三日月、數珠丸他們不過是因為和我是同一個本丸的刀劍而被牽連。”

燕三了原本對日本的刀劍沒什麽了解，可來到這裏因為季弦思也明白了不少，日本刀之祖、日本的天下五劍、這些刀劍男士們全是存在于歷史上的名刀劍們，是屬于日本的國寶名作。

他最開始聽到暗堕刀劍其實大概是有些……說不出的複雜，既能了解，就這麽說要他就一句話：打的好，這樣的審神者不趕緊再見還留着過年嗎？

卻又有些姑且稱之為失望的情緒，刀劍們……會因為另一個人而深陷于泥潭，即便是傳說中的小烏丸、天下五劍也不能例外？

他在好友的本丸住過一段時間，那個總笑眯眯着自稱為老頭子的三日月宗近是有着真正的風輕雲淡，與其說他會暗堕，倒不如說他只會淡淡看着，直到最後選擇從刀解池跳下。

——活了很久的老頭子好像已經沒有再留下的必要了。

以前歸納于大概是每個本丸的刀劍性格都不一樣，因為經歷、情感的不同而有所差別也不是難以理解的事。

燕三了目光微動，然而聽一期一振這麽說，若是猜測大概也能明白當初發生了什麽，那位審神者是喜新厭舊又一心渴慕着天下五劍的人，普通的刀劍根本不被放在眼中。

一期一振的弟弟們恰恰好都是最普通不過的短刀，怕是少不了被打罵，一期一振又是那麽關愛弟弟的溫柔兄長。

至于牽連……因為是被同一個審神者召喚出來，在同一個本丸，所定契約是一個？

燕三了有些不确定的猜測。

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期一振金色的瞳孔浮現出痛苦之色：“所以想要殺了那個人，想要那個人永遠消失，想要……”

讓他的弟弟們再也不會被傷害。

他的弟弟們做錯了什麽？何至于遭到那樣的對待？他無法掙開所謂契約的束縛，如此無能。

于是一次一次，他只是擋在弟弟們面前，低着頭手卻要握出血來，終于……在出戰回來他再一次看到自己無法忍受的一面。

他的同伴、他的弟弟幾乎是滿身的血痕。

——憑什麽？！

——這樣的主人無法接受！

——刀劍和主人是互相信任尊重珍惜的存在，而做不到這些的主人憑什麽讓他們認可？

……于那一刻撕毀契約，等血冷下來，他開始覺得後悔了，他不後悔和審神者動手、也不後悔自身的背棄，只是、只是……他的同伴他的弟弟不該因為他而背負暗堕之名。

他如何對得起他們？尤其是本就主命至上、無論如何都不曾想過背棄的壓切長谷部、燭臺切光忠他們？

——等被命令刀解也就解脫了吧？

——好好完成命令，盡到自己的職責，這便是我應該做的。

鋪天蓋地的羞愧和悔恨幾乎徹底淹沒了他，直到小烏丸按住了他的肩膀，依舊秀美的面容，他沒有說什麽，那雙漆黑的眼睛溫和平靜。

即便被牽連着成為人人厭惡的暗堕，他們仍沒有怪責。

一期一振松開了一直緊握的雙手：“這一切都是我一個人的錯，您……不要對他們有所誤會。”

燕三了呆了呆。

一期一振手指半蜷了蜷：“雖然不知道您是如何選擇成為這裏的審神者，但您……應該并不了解暗堕。”若是了解又怎麽會選擇暗堕，全新的，由您親自召喚出的刀劍不是更好嗎？

燕三了下意識一點頭，又趕緊搖頭，呆呆萌萌：“沒沒沒。”意識到表情後忍不住捂住了臉。

一期一振不自覺有了微微的笑意，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我将這一切告訴您，并非為了自己開脫，我的的确确是做了那樣的事，這是不可辯駁的。但我的同伴和弟弟他們沒有。”

燕三了偏頭看他：“你是希望我做什麽嗎？”

好吧，再了解到這些以後如果需要，他會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至于違逆原則和本心的事，他選擇拒絕，因為從本質說他是很自我的人啊。

然而沒想到的是一期一振居然道：“不，您什麽都不用做，只要像現在這樣就好。”

沒有輕視、沒有厭惡、沒有同情、沒有刻意而為之的親近，就像是對待普通人那樣的從容坦然，就連那些客氣有禮都再正常不過了。

一期一振單手放于胸口，低頭行了一禮：“拜托您了，也……很感謝您。”

雖然不明白您為何選擇成為暗堕刀劍們的審神者，但是自從您來了之後大家好像都因為有了可以期待的事開心了很多。

畢竟是刀劍啊。

等一期一振離開，燕三了忍不住嘆了一聲，他突然覺得自己很愚蠢，理所當然的以為着黑化的模樣。

——殘暴冷酷，對人類，或者說審神者懷抱着莫大的惡意，以傷害審神者為樂。

——應該很不好相處。

然而真正的刀劍卻是這樣的溫和沉靜，會那麽委婉勸誡他飲酒太過傷身、會小心替他拉好被子、換下的髒衣服也會被洗好、疊的整整齊齊放在衣櫃裏。

而他……這樣以“黑化”理所當然認為刀劍們如何的自己還真是自以為是的愚蠢。

他錯了。

所幸的是現在認識到并不晚。

作者有話要說：  2333看很多都是刀劍對審神者抱有惡意，而我喜歡反差。

233而且我也覺得為什麽審神者不能對暗堕刀劍們抱有猜測和防備呢？畢竟是曾經妄圖弑主的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