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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向南帶着媽媽北上看病的過程還算順利。

鄭安通過家裏的人脈幫他搭上了中國醫科大學腫瘤醫院的醫生，他媽媽被順利收治，之後就是漫長的就醫之路。

治療方案是化療、放療、口服藥，三天兩頭得往醫院跑，向南幹脆在醫院附近租了個小房子，帶着媽媽過日子。

我經常給他打電話，可多數時候他只是聽我說自己不怎麽說。我猜他可能是跟媽媽在一起說話不方便，所以我就盡量多說，逗逗他，可不管我說什麽他都開心不起來。

親人生病不久于人世的壓力有多大，不親身經歷永遠體會不到，我再理解他、再共情他也不可能感同身受，所以我的開導可能從來沒用對地方，從來沒起什麽作用。

102

暑假過去了，又開學了，十一長假也過去了，又上班了。

天氣涼了，向南一直沒回來，也沒回老家，就在北京租住的那個小房子裏照顧媽媽。

他媽媽每兩次化療結束做一次身體檢查，情況一直挺穩定，沒再惡化下去，但是在病痛和治療副作用的折磨下她一天天消瘦，形容枯槁，毫無生活質量可言。

向南每天面對這樣的她會有多大的心理壓力可想而知，所以我幾次提議要去北京看看他，可都被他拒絕了。

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拒絕我，他也不肯解釋，只說不方便，這個理由我接受不了。

我感覺他正在一點一點疏遠我，很刻意。

103

由于向南的态度我漸漸開始煩躁，只有江展顏能給我點安慰。

向南已經走了四個多月了，這期間我經常去找江展顏，但并不是每次都會打炮，有時候只是一起吃個飯，有時候是心累到無力，只想摟着他睡一覺。

他還是那麽慣着我，任我予取予求。

我問過他為什麽一直這麽縱容我，他回答“因為我喜歡你啊”，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你的喜歡可以這麽不求回報麽？”我又問。

“現在這樣就挺好。”他垂下眼輕笑一聲，又看向我，“周林，你覺得你能跟向南天長地久嗎？你敢跟家裏出櫃嗎？就算你敢，他敢嗎？愛得死去活來也沒用，別想不開。”

現實問題我想過，我知道早晚有那麽一天，可現在還早，太早了，我還沒愛夠。

江展顏拍拍我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他大概是壓力太大了，你要是實在想他就過去看看，見一面說幾句話好過你在這瞎猜。”

他真的心胸寬廣到讓我驚訝，我沒接着他的話說，而是繼續是深挖了一下。“你真的不覺得委屈麽？”

他搖搖頭，“喜歡你也不是一定要擁有你的全部，況且早晚會失去，無所謂的。”

我看着他的眼睛，心裏有點酸。

104

我去北京了，沒提前告訴向南。

我知道他在醫院附近住，就直接去了那個醫院，等到了才給他打電話。

我說我在醫院大門口，等到你來。

時隔四個多月再次看見向南，那一瞬間我心疼得想哭。

他瘦得不成樣子，滿臉倦容，眼窩深陷，眼下有重重的黑眼圈。

他沖我笑了笑，我緊緊抱住他，感覺他身上只剩了一把骨頭。

“別哭。”向南輕撫我的背，“我沒事兒。”

我用盡所有力氣才控制住情緒，問他能不能陪我去對面的肯德基吃點東西，他說媽媽睡了，他有點時間。

向南不怎麽吃東西，說吃不下，我也沒逼他，自己把兩個漢堡，薯條，雞翅都吃了。

吃完我送他回去，邊走邊跟他嘚吧。他走得很慢，也不怎麽回話。

“你需要錢麽？”我問他。

“不用，聯了異地醫保，撐得住。”

我點點頭，偷偷勾住了他兩根手指。

“周林，”向南停住腳步看向我，“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