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此恨綿綿
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
——納蘭性德
7 月 16 日
李秋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運動套裝,頭發紮了個馬尾,看着很精神。
這樣的裝扮她不是很喜歡,沒有短裙讓人愉悅,但為了王南方使喚方便,偶爾穿個幾次她還是能忍受。
昨夜應該下雨了,地面上還有一層沒有被蒸發掉的濕潤。
對街的菜市場已是紛繁熱鬧,街巷裏賣荞粉的推車也吆喝起來了。一夜洗刷,街道和遠山都清亮了不少。
醫院晚上做過消殺,樓道裏的消毒水味濃重,李秋緊了緊鼻梁上的口罩夾,快步往樓上去。
王南方要術前禁食,李秋在門口的早餐攤給自己買了包子和南瓜粥。
八點半手術,她這會坐在王南方床邊的凳子上大快朵頤。
看得王南方咽了口唾沫,趕人:“你出去吃,別饞我。”
她昨天下午還吃了瀉藥,看着有氣無力。
李秋不想出去,外面消毒水的味道太影響食欲了,她轉身,背對着王南方:“這樣行了吧!”
“掩耳盜鈴那套你倒是玩得溜。”王南方肚子裏咕咕叫,餓得感覺腸胃裏連空氣都擠幹了,嗓子眼一陣犯嘔。
李秋回頭看她确實難受,拎着兩個小塑料袋出去了。
她狼吞虎咽吃完沒幾分鐘,昨天給王南方檢查的助理醫生和一名護士過來,看他們進了病房,李秋一顆心瞬間被提起來,跟着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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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問了王南方幾個術前注意事項,确定沒問題,安排她到手術室。
李秋時刻緊繃着,但為了不讓王南方害怕,面上又裝得輕松自在。
等王南方進了手術室,那扇沉重的鋼板門合上的瞬間,她手心已經冒汗,脖頸轉動都有點僵硬。廊道上來往的人群在李秋視線裏消失,變成一片模糊影像。
沒幾分鐘。
突然她狹窄的的視神經裏闖入一個身影。
楊嶼霖今天穿了身灰色的休閑套裝,手上空蕩蕩,他那标志性的深藍色手提包沒有。
他手指碰了碰李秋的發頂,等她擡頭,一雙水靈靈的眸子盯着他看,才道:“你媽已經進手術室了?”
“嗯。”李秋聲音嗡嗡,神色忡忡,分不出一點心力去想那些男女之事。
楊嶼霖一直站在她面前,李秋雙臂撐在膝蓋上雙手合十抵在唇邊,視線被他大腿遮蔽出了一個相對讓人安心的環境。
她問:“你怎麽過來了?”
楊嶼霖低頭看她:“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麽能幫上忙的。”
“我沒跟你說什麽時候手術,你怎麽知道的?”她回憶了一下,确實沒有。
楊嶼霖淺笑:“你出賣我之前就不想想後果嗎?”
出賣?
“我能出賣你什麽?”她不明所以,反駁的話剛說出口就想起昨天為了賄賂給出去的微信號,她尴尬一笑,“微信通不通過決定權在你,你不加她,她也不能把你怎麽樣。”
“加了。”
“啊?”李秋擡眸看了他一眼,一臉春風蕩漾。
楊嶼霖坦言:“不光加了,還聊了。”
李秋撇嘴:“哦,那不挺好,免費的桃花,別人還沒有這待遇。”
她心裏盤踞的緊張感在幾句閑聊中慢慢消失,身體也沒有那般僵硬。
手術中的燈牌還亮着紅光,楊嶼霖點了點下巴:“這麽說我還得感謝你給我招的桃花?我也學你當了回“紅娘”,給她介紹了我們單位一個同事。”
李秋還保持那個姿勢說話:“大氣的男人運氣不會差,祝你桃花朵朵開。”她說這話的時候跟剛才餓了一宿的王南方一個表情。
楊嶼霖:“......”
恐懼和等待都會拉長時間的維度,李秋今天這兩個全占了。一會,她坐立難安,站起來在走廊來回轉圈。
楊嶼霖坐在等候椅上,看她跟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沖她招手:“你過來。”
李秋挑起下巴,“幹嘛?”
她還是走到了楊嶼霖邊上。
男人轉身,視線盯着夾在兩棟樓中間的山,雨歇雲收,被清洗過後的植物,顏色更深,霧氣缭繞在林間,像是人間秘境。
偶爾能從茂密的枝葉間看見一些廟宇的穹頂。
楊嶼霖道:“紀城最受人敬仰的佛就供在那裏,你要實在擔驚受怕,可以朝着那個方向許願。”
李秋将信将疑,“華佗嗎?”
她從來不信這一套,對此嗤之以鼻,今天是病急亂投醫。
楊嶼霖被她的話惹笑了:“不是,南無觀世音菩薩。”
“namo?”
楊嶼霖說:“有些人叫 nanwu,實際這兩個字的讀法是 namo。”
李秋不再關心那個問題,“管用不?”她問。
“不管用的佛留存不下來,”楊嶼霖嘴角幾分玩味,“紀城人很務實,只相信靈驗的神佛。”
李秋還是半信半疑:“要真有事,你應該比它管用。”
“那也要你信我。”他笑。
李秋沒言語,往窗邊走了兩步,管它什麽神佛,她就虔誠一回。她雙手合十,朝着南山的方向靜默了幾秒,眼睛閉上,許願王南方平安無事。
不是還有那麽一句話嘛!“醫院的牆比教堂聽到了更多的禱告。”她應該也不是第一個臨時抱佛腳的人,佛祖肯定不計較她以前的傲慢。
所願歸一,精誠所至。
從進醫院開始就伴随她的焦躁感确實減輕了許多,李秋願意稱之為壓力轉移術。
她嘴角勾了勾,說:“你一人民公仆沒想到也搞這種封建迷信。”
楊嶼霖看她放松了,唇角扯一抹笑,視線從她馬尾下的脖頸上掃過,“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李秋把窗戶開了個小口,早晨的風灌進來,她深吸了口,從鏡面上看着站在她側後方的男人,“那你許過什麽願望?”
楊嶼霖看她的眼神晦澀難懂:“說出來就不靈了。”
“哦,”李秋回頭瞥他一眼,“那就是還沒實現喽?”
又是那股淡淡的須後水味道,李秋稍微挪動了下腦袋就看見楊嶼霖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她身側。
他悠悠道:“我許的願實現了。”
“這麽靈驗?”李秋兩眼放光,重又問了遍,“說說,你許了什麽?”
楊嶼霖:“......”
李秋:“升官發財?”
楊嶼霖:“......”
李秋:“不說算了。”
她腦袋又轉回去,看夾在兩棟樓之間蔥郁的南山。
楊嶼霖知道她不是真生氣,李秋心胸跟河豚的肚子一樣,很大。裝不住愛恨情仇,也裝不下斤斤計較。
但是她漂亮,仗着漂亮,就算不行兇,也免不了使些小性子給男人。
楊嶼霖覺得這樣的李秋是真正生動可愛的,他淺笑道:“我沒有不想說,只是怕說了讓你難堪,又或者你會笑話我。我暫時不想你躲我或是趕我走。”
李秋哈出的氣噴在玻璃上,浮上一層薄霧,她低聲道:“你已經說了。”
她聲音很小,不确定楊嶼霖有沒有聽見。但不管他是刻意還是偶然說出這樣的話,毋庸置疑他那個願望是跟李秋有關的。
一男一女,無非一個情字。
她再遲鈍,也聽明白了。
況且她不遲鈍,一個從進入青春期開始就被男生追捧美貌的女孩只能是假裝遲鈍。
手術室的紅燈滅掉。
鋼板門歷時兩個半小時,終于從裏面打開。李秋把兩人剛才隔着窗戶紙說的那些話全抛到腦後,追着從手術室出來的醫生問情況。
她有點語無倫次。
醫生耐着性子解釋:“手術順利,人沒問題,好好看護,不到一個禮拜就可以出院。”
李秋心裏那顆石頭落地,她從恍惚中抽離出來,有了點真實感。
王南方從手術室被推出來,麻藥的勁兒還沒徹底過去,她狀态迷迷瞪瞪。
到了病房,需要将王南方挪到病床上。
助理醫生剛要開口,站在李秋身後的楊嶼霖已經卷起休閑襯衫的袖口,把李秋從病床邊支開。
精壯的手臂從王南方下腰的位置伸進去,緩慢地将她托起,換到了病床上。
動作極度輕盈,牙齒輕輕咬着嘴唇,特別性感。
李秋眼裏瞬間圈了一層霧氣,她也不是一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嬌弱女人,但是頭一回成為父母的依靠,在生老病死面前既不能露怯,又免不了矯情。
她需要有人陪伴在她身邊,起初寄希望于祁煜,怎料事事皆有變數,那個人陰差陽錯成了楊嶼霖。
王南方漸漸意識回籠,李秋握着她手問:“媽,你感覺怎麽樣?”
“疼...疼...”她斷斷續續說了幾個疼字,李秋最後那一點還撐着的堅強也被敲碎,她雖然不會哭,但哪裏磕着碰着,特會叫疼撒嬌,以前從沒想過王南方和李國平看着她受傷心裏的滋味,但是現在那種痛轉移到她身上來了。
真就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手術後不能進食,李秋沾着棉簽給她潤口,又把手輕輕放在她腰腹的位置,“我給你捂着就不疼了。”
王南方笑得牽強:“你小心着點,別給我把傷口弄開了。”
“放心吧。”
李秋陪着王南方睡着,才想起楊嶼霖來。她出了病房區,還是在電梯過道裏找見了他。
還有昨天要微信的護士,不知道他說了什麽,逗得護士直笑。
李秋過去,護士雙手插在上衣的口袋裏,面上帶着嬌羞道:“李姐,你們聊,我走了。”
小姑娘走的時候蹦蹦跶跶。
李秋瞅着她背影看了幾秒,回頭問:“你這麽快就反悔,背叛你新同事了。”
楊嶼霖搖頭:“我剛從病房出來,正好撞上她。她跟我要趙正禮照片,就我們單位那小夥子,說要提前驗驗貨。我就給她看了,看這表現應該還挺滿意。”
李秋一副我就不信你的樣子。
楊嶼霖說:“千真萬确。”
李秋炸毛:“你有病啊,跟我解釋幹嘛!”
“沒事,”楊嶼霖眼皮垂了垂,“就是不想産生不必要的誤會,說清楚比較好。”
李秋抱臂打量他:“你這什麽變态癖好,還存男同事照片。”
楊嶼霖瞬間懶得搭理她,好看的單眼皮挑起,帶着一種男人想要征服女人的野心,“你要跟我沒話聊可以不聊,不然我可以給你證明我的性取向。”
“嘁,”李秋扔了個白眼給他,但也收斂了,“今天真的感謝,哪天你有時間我請你吃飯?”
“今天?”他試探口吻。
李秋皺了皺鼻子:“我真請客,你這迫不及待樣,弄得好像我會賴賬一樣。”
“那就今天。”他堅定道。
李秋點頭:“地方你定,錢我掏。我也不知道紀城有什麽新開的店。”
“好,”楊嶼霖應下,“晚飯的點我給你電話。”
“嗯。”
電梯停在六樓,門開之際,李秋忽又想起王南方,“最好找個離醫院近點的。”
已經中午,太陽破雲而出,穿透電梯間的玻璃射進來。
兩人身上都鍍了層暖黃色,在西川喧鬧久了,李秋突然覺得紀城這樣的恬靜也不錯。
楊嶼霖點頭:“晚上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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