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饞嘴的蛋蛋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小歡和小栗子進府時剛剛春分，現在已是端午了。王府內雖不像民間一樣，端午節有熱鬧的賽龍舟，但是也和平時不太一樣，由主事婆子帶着針織房的丫頭們，提着大大的柳條籃一房一房的分派過節東西。

分派的物事裏有好吃的糯米粽子，還有各式各樣的香囊，用五色絲線打了纓絡，鮮豔奪目，香囊內有朱砂、雄黃、香藥，清香四溢，形形色色，玲珑可愛。王府內所有未及笄的丫頭全都有份，據說戴上可以避邪驅瘟。

小栗子挑了一個粉紅色的香囊別在小歡的衣襟上，笑着說：“您戴上這個一年都不會再生病啦。”

主事婆子看到小歡就哈哈大笑：“哎喲，這是哪兒來的黑丫頭啊，怎麽這麽醜啊。”

小歡雖然變成包公臉，可是浣衣房上上下下沒一個笑話她的，這孩子病病秧秧年紀又小就夠可憐了，現在這婆子這麽一笑，小栗子就不高興了，可又不敢招惹那婆子，便拉了小歡到屋外，把剛才給的幾個糯米粽子用手帕包了塞給小歡：“小姐啊，就當那婆子說的都是渾話，咱不生氣，今天沒什麽活兒了，你到後邊吃粽子去吧，以前太太在時，每年端午節都包粽子，您最愛吃這個了。”

雖然小歡對小栗子說了好幾次，讓她不要再“小姐小姐”的叫了，現在大家都是王府的丫頭，哪還有什麽小姐啊，可是小栗子卻不肯，當着外人以姐妹相稱，但是私下裏卻還是叫她小姐。

雖然那個婆子笑她醜，小歡聽着也不樂意，但是一聞到粽子的香味，小歡馬上心情舒暢了。

她記的以前還沒被師傅帶上山時，一到端午節，爹爹娘親就會給她和弟弟穿上新衣裳，帶着他們一起去看賽龍舟。江邊上人山人海，弟弟騎在爹爹的肩膀上，她則被娘親抱到懷裏，龍舟和劃船的壯漢身上全都纏着紅綢，鑼鼓喧鬧，鞭炮震天，別提多熱鬧了。

小歡來到屋後的那條小夾道，剝開一個粽子，松松軟軟的糯米紅豆沙咬一口甜甜的，不過真的不如娘親做的粽子好吃。小歡自從被師傅帶走後，三百多年了就再也沒有見過爹娘和弟弟。

雖然離開家的時候，她只有四歲，但是她還是能記得當年在家裏時的很多事情，那時她還不叫璃歡兒，和現在一樣，她的本名就是叫小歡，弟弟叫小樂，爹爹和娘親就是想讓他們歡歡樂樂過一生。

隔了幾百年，爹娘和弟弟的臉都已經在記憶中模糊了，可是夜深人靜的時候，小歡也會想起他們，他們只是凡人，應該早就都不在了吧，娘親如果知道隔了三百年，她的小歡還是五歲的小包子，心裏不知道該有多難受呢。

小夾道裏聽不到前邊浣衣房的噪雜，周圍靜悄悄的，只偶爾傳來一兩聲鳥叫聲。

吃飽喝足，又是在這麽安靜的地方，如果不睡覺那就太浪費了。

小歡靠着院牆坐在地上，又吃了一個粽子，她把粽葉随手放在地上，然後半眯起眼睛開始打盹兒，下午的陽光暖暖和和的，一點都不毒，照着人身上舒舒服服，直想睡覺。

“沙沙……沙沙”一陣??聲傳來，小歡雖然第一層心法還沒有穩固，但畢竟不同于凡人，即使是極細微的聲音她也能洞悉，她好奇的睜開眼睛，順着聲音看去，只見在不遠處的石板地上，她剛才扔在那裏的粽葉上面，有一個白乎乎的東西正在滾來滾去。

咦，這是什麽東東，小歡忍不住睜大了眼睛，這一次她看清楚了，原來那竟是一個小球，比雞蛋小，不對，這也是個蛋，但是肯定不是雞蛋，不過也不像鴿子蛋鹌鹑蛋，那只蛋像是有生命一樣，在粽葉上滾着，好像要舔食粽葉上殘留的糯米粒呢。

小歡一下子來了精神，手腳并用，一點點的爬了過去，那蛋蛋像是長了眼睛一樣，忽然間不動了，等到小歡湊到它面前，它卻一下子彈了起來，然後一跳一跳像長了腳一樣向牆邊跑去。

小歡眼睛都瞪大了，哇塞，太好玩了，她提一口氣，向着那顆蛋撲了上去，眼看就要撲上，那蛋卻滴溜溜原地打了個轉兒，向一邊滾去，小歡也随着來了個就地十八滾，追着蛋滾了出去。

一人一蛋追逐着，一會兒跳一會兒滾，沒過多久，全都有點累了，小歡氣喘籲籲的看着那顆蛋，她不動蛋也不動，她一動蛋馬上就彈起來蹦出去好遠。

小歡想起來剛才那蛋在粽葉上似乎想要吃東西的樣子，想來這是顆饞嘴的蛋，于是她嘻嘻一笑，從懷裏掏出一只粽子，剝開粽葉，香甜的味道摻着竹葉的清香撲面而來，她使勁咽了下口水，用又溫柔又甜美的聲音說道：“蛋蛋啊，你如果跟了我，我每天都讓你吃好吃的，不對，聞好吃的。”

小歡雖是廢柴一根，但畢竟也是仙界裏混過的，看到這顆蛋便已經知道這絕不是普通的蛋，她蹲下身，把剝開的米粽拿在手裏，兩只腳在地上一點點移動，向着那顆蛋慢慢靠近。

那顆蛋像是有些遲疑不定，向着她滾了一下，然後又不動了，這時一陣微風吹過，粽子的香味陣陣傳來，那顆蛋似乎再也忍不住了，向着小歡骨碌碌的滾了過來，眼看就要滾到小歡腳邊了，卻忽然像是受了驚吓一樣，猛的又彈了起來，這一次它彈起一米多高，卻遲遲沒有落下，像是吓傻了一樣，

小歡也有些奇怪，眼看大功告成，腫麽這蛋竟像是怕了她一樣呢。

她看看自己的腳，又看看雙手，沒有什麽不妥啊，忽然她的眼睛落在了襟邊那只香囊上，心裏一動，這只香囊裏裝了避邪的物事兒，或許這顆蛋怕的是香囊吧，想到這一層，她二話不說，摘了香囊遠遠的抛到了院牆外面。

她用手指了指襟邊，對那顆蛋說：“你看你看，我為了你把那麽漂亮的香囊都扔了，你可以相信我了吧，我保證不騙你。”

那蛋懸在半空，像是正在考慮呢，不過這次它只猶豫了一下便噗的一下落到了地上，向着小歡身邊滾了過來，待它滾到腳邊，小歡把它撿起來放到攤開竹葉的米粽上，那只蛋變得非常興奮，圍着飯團轉着圈兒，忽而貼在飯團上貪婪的蹭着，忽而又在竹葉上活潑的打着滾兒。像是個正在做游戲的小孩兒。

玩了好一會兒，它這才跳到小歡的手中，扭了扭圓滾滾的身子，像是在說：”我玩累7，抱抱。"小歡掏出帕子，把沾在蛋蛋身上的米粒和塵土擦擦幹淨，湊到嘴邊親了親，這才把它小心翼冀的放到懷裏，貼身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