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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洛是下午一點鐘回到家的，一到家就倒頭大睡，積攢了三年的疲憊一下壓下來，讓他像是被夢魇迷住了，睡着了也不得安寧。

果子看似無意地進到他房間，一直陪着他，空調的溫度被調到二十八度，但蘇洛身上的冷汗還是一層一層地下來。

果子絞了毛巾，給他擦拭，就這樣折騰了幾個小時，終于在入夜的時候蘇洛總算睡安穩了。

這一夜很長，蘇洛夢到他們初見時，那是一個春天，他剛到這個城市，找了一份快遞員的工作。那天，他騎着電瓶車，帶着近百份快遞，想在兩個小時內送完，跑得太急，在拐彎處跟一輛轎車相撞。

蘇洛摔在地上，頭有點昏，正午的陽光很刺眼。蘇洛掙紮了一下，沒能爬起來，就在這時，車門開了，一個男人走下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逆着光，蘇洛分辨不出男人的面部以及表情，但他看到盛光處，男人一側嘴角勾起的弧度。

接着，男人蹲下，一手将他扶了起來，蘇洛終于看清楚了他的臉，當時他就只有一個念頭，他看上他了，他想把他追到手。好像萬千人當中，他一直在尋覓着這個人。

“你怎麽樣？我送你去醫院。”連聲音都是他最喜歡那一款。

蘇洛看着人，“我叫蘇洛，請問你貴姓？”

男人一呆，“齊軒。你還有什麽問題嗎？”

蘇洛想了想，搖頭。

齊軒說，“那我們就去醫院。”

蘇洛又想了想，“今天的工作還沒完成，老板會扣我工資。”

齊軒看了一眼那滿滿一車壘起來的快遞，“我叫人幫你送。”說罷，一把将蘇洛從地上拉起來。

蘇洛很不舍得将視線從齊軒身上挪到他的快遞上，順道又看了看一直站在旁邊的小心伺候的司機，甚至看了那輛車的牌子。嗯，行頭不錯，看起來像有錢人，不會坑他的快遞，但是……

這年頭，什麽都能作假，越是容易讓人放松警惕的，越是不能掉以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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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蘇洛只是揉了揉自己被撞傷的腿，看着齊軒說道：“不用，我沒事，快遞我必須親手送。”

齊軒眯了眯眼，“你不是想釣我嗎？現在怎麽又這麽警惕？”

蘇洛呵呵直笑，“齊先生，我是有理智的。”

齊軒當時的臉色很好看，像是想笑，可偏偏又把臉板得很嚴肅，同時，估計又想表現出對受害人的一點點和藹可親來。臉僵了半晌之後，他卻語氣平靜地說：“那我陪你。如果你要倒下，我就送你上醫院……”

蘇洛起初以為這只是一句客氣的話，但結果，齊軒真的陪他走了兩個小時，送完快遞，交了差，才将他帶去醫院做檢查。

臨走時，齊軒給了他一張名片，“你可以來找我……”留下一句模棱兩可的話就這麽走了。

這意思是可以約炮嗎？還是說，齊軒對他也有意思？

盡管同志圈裏，看對眼了約炮很正常，但蘇洛覺得自己是有節操的，就算齊軒長得再好看，也不能随便約。再說，這麽好看的人，估計炮也約得多，說不定有什麽傳染病之類的，拉他去當個墊背的，豈不是虧大發了……

蘇洛就此斟酌再三，最後，在基本排除齊軒不法分子釣人賣腎的可能性之後，他終于撥打了第一個電話。

那位沒接通，但卻回了他一條短信，約好見面的時間和地點。

蘇洛準時赴約，那位已經穿着睡衣在等他了。睡袍開着長長的領口，從鎖骨開到腰間第三排腹肌，一根腰帶松松垮垮地系着，擋住關鍵部位，從下擺出露出一雙修長筆直覆滿精瘦肌肉的腿……

蘇洛下意識地噎了口口水，視線忍不住就想去探究一下，那浴袍下到底還有沒有穿東西。

齊軒突然走過來，捏起他的下巴，饒有興致地看着他，“洗澡，我有潔癖。”

蘇洛的心髒噗通亂跳，還真的就乖乖地去洗澡。

再出來時，齊大少爺正拿着報紙在看，手邊放着兩只紅酒杯。

蘇洛走到他跟前，他才擡眼看了他一眼。蘇洛早就在鏡子面前觀察過自己了，他的肌肉沒齊軒發達，但該有的也是有的，那小馬甲也是相當漂亮的，鎖骨還非常性感。

齊軒的視線幾乎是從上到下摸過去的，摸完了，他放下報紙，看着蘇洛，很淡定地說道：“坐上來！”

蘇洛的臉立刻燒了起來，但他可沒忘記自己的原則，一屁股坐到旁邊的單人沙發上，非常正經地說道：“齊先生，我也有潔癖。”

齊軒挑眉，似有怒意泛出。

蘇洛又說，“你看，你不了解我的過去，我也不了解你的過去，為了安全起見，我們是不是應該做一次專項體檢？”

齊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眼中怒火很炙，“衣服都脫了，你跟我說這個？！你當我什麽人都上嗎？！”

蘇洛非常坦然地盯着他，齊軒的氣息有點緊，過了好半晌，才說道，“好！我尊重你的意思，不過現在，你能滾了嗎？”

這話絕對是用客氣的語氣說的，就在這內容已經充分展示了齊大少爺對蘇洛的極度不滿，好像蘇洛的行為侮辱了他似的。

那以後，蘇洛以為，他們就這樣完了，沒想到，三天不到，齊軒的助理何晨竟然找到他，帶着他去醫院做體檢。

當天晚上，兩人交換了體檢報告，非常客氣有禮地滾了第一次床單。或許是那一晚太過和諧，齊大少爺竟然說，“蘇洛，做我的情人吧。”

蘇洛那個時候手軟腳軟，只回他，“我不會做你的情人，但我很想跟你交往。”

齊軒當時只是看着他沒說話。

那個時候的蘇洛很有信心，很有幹勁，覺得天底下沒有什麽是改變不了的。現在回頭想來，齊軒似乎從來沒有就此妥協過，就算他們同居，就算齊軒幾乎每天都跟他在一起，無論感情好壞，齊軒總會在蘇洛以為齊軒愛上他的時候出狀況。

他曾經還以為，第一次見面時，齊軒能纡尊降貴，至少說明他們是看對眼了，他甚至美好地将此定義為一見鐘情，沒想到，齊軒看上他，只不過因為，他太像另一個人……

蘇洛睜開眼，眼角有些濕潤。

***

在城市的另一頭，某個人徹夜未眠。

剛送淩凡回家，此刻已經淩晨。齊軒坐在沙發上，一點也不覺得困，手下無意識地跳着臺，偶爾，他還會看看手機，手機越是平靜，他越是煩躁。

齊沐陽提着紅酒進來，順腳把門給關上，“今天約會怎麽樣了？”

看看這厮，這俊臉冷得，這二郎腿翹得，這頻道換得……

“不順心？”

感情上的事情，兄弟倆從來不過問對方。齊沐陽有多少後宮，齊軒有多少情人，一年能在這裏住幾天，誰都不會問。

“很好！”齊軒終于停止了手上的動作，接過紅酒杯，惬意地搖晃起來。

齊沐陽則瞟了一眼此刻電視上播放的東西，那是一則洗發水廣告，某個人正站在蓮蓬頭下沖頭發，那臉龐、喉結、鎖骨，幾乎堪稱完美……

“齊軒，你不要瞞我，你跟蘇洛，是不是早就認識？”

齊軒猛地看向齊沐陽，齊沐陽則沖電視那邊示意了一下，齊軒轉頭，映入眼簾的，正是蘇洛陽光燦爛的迷人笑容……

齊軒心髒微微收縮了一下，用看似非常淡漠的語氣說：“三年前，我們就認識。”

齊沐陽覺得自己挺蠢的，就算齊軒不熱衷于明星，可只要他見過蘇洛這張臉，就不可能無動于衷。令他郁悶的是，這兩個人如何在他眼皮子底下勾搭上的，他竟然一無所知！當然，齊軒也沒心情好到告訴他，他們是在蘇洛當藝人之前就在一起了。

“既然淩凡沒死，你打算怎麽處理蘇洛？”

齊軒突然冒出怒火，“于他，根本不需要費什麽心思。”以蘇洛的尿性，發現他跟別人有暧昧，還不殺上門來，這次，連個電話都沒打。他可清楚記得，今天當着那麽多人的面，蘇洛那淡得出水的表情。

齊沐陽皺了皺眉，這态度跟這話意思出入似乎有點大。

***

在淩氏的宅子裏，淩哲宇也看着淩凡，“今天回國，怎麽也不跟我說一聲。”口氣很溫和，卻透着一股讓人背脊發寒的涼意。

人前人後，淩哲宇對他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态度。

淩凡佯裝淡定，“哥，我上一周就跟你說過，你只是沒放在心上。”忽視他的訴求又不是第一次。

“你不是想讓我開工作室嗎？認識一下上層人物，以後也好辦事。”淩凡回答得乖巧，卻總透着一股小心翼翼。

淩哲宇半眯着眼睛，看了淩凡好半晌，臉上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緒，淩凡的寒毛都快豎起來了，才聽他淡淡說了一句，“這麽晚了，你去休息吧。工作室馬上就要籌備起來，以後會很忙。”

淩凡乖乖地點頭，上樓去了。他心裏卻在腹诽：不要以為你不帶我出席這種高檔場合，我就會乖乖地縮在角落裏，既然頂上了淩二少這個名頭，當然要為自己牟點好處！就今天這一次露面，整個上流社會，都不敢對我有絲毫輕視！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