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蘇洛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裏的新聞。齊軒的生日宴第一次上了新聞，齊氏跟淩氏兩大財團繼承人共聚一堂，這大概算得上是所謂的盛會。那些媒體像是深怕自己不播就降了檔次似的，每天都來輪回一次，這都第三天了。

是呀，知道自己是替身，已經第三天了。有些東西也是時候好好解決了。齊沐陽找到他，絕對不是個意外。

果子端着玉米汁放到蘇洛面前，眼睛掃過那些被蘇洛剪得七零八落的肖像畫，最後拼出來的那個跟淩凡有些相似的臉，忍不住皺了眉，“拼這個幹嗎？”

蘇洛擡起頭，一副沒心沒肺的笑眯眯模樣，“我只是突然覺得自己的智商好高！這些人單看臉真的看不出多少相似，我竟然能從這些不同的臉中找到答案……”啧啧，蘇洛幾乎要為自己的智商點三十二個贊。

果子卻冷飕飕地冒出一句，“就是情商拉低了你的整體水平。”

蘇洛認真地想了想，一點不臉紅，“嗯，失戀有助于情商發育，我應該多失幾次戀！”

果子：“……”

尼瑪這能叫戀愛嗎？最多叫單戀好吧？

果子無語了，但鑒于現實太惡毒，他大方地沒有指出蘇洛的錯誤，将桌子上的拼圖拾起，卷吧了一下，直接塞進垃圾桶裏，又将那杯玉米汁推到蘇洛身前，“喝完睡覺！現在差一刻鐘十二點，明天你是第一場戲，五點就要開工！”

蘇洛端起杯子，一邊喝一邊看果子，“果子，我想起來了……”

果子本來拿了一本雜志剛蜷上沙發，意識到蘇洛在說什麽，一個激靈彈了起來。

“想、想起什麽了？”

蘇洛看他緊張得發白的嘴唇，忍不住摸了摸那張臉，“其實想起來了也好，上次跟他鬧分手，我就已經知道自己是一個替身了。如果沒有失憶，我想，我應該早就能放下……”而不是再受到那個人的蠱惑。

或許，齊軒就是他的命中注定要經歷的劫數。

果子腦子一下子轉不過來，沉默了半晌，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安慰蘇洛。

“那你打算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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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洛很坦然，“我只想跟他好好談談。”他欠我一個答案。

這次，他不會再像上次一樣意氣用事，他只是想跟齊軒心平氣和好好地談。

果子放下雜志，“我跟你一起去。”

接到蘇洛電話時，齊軒正看着新聞。

齊軒從來不想在媒體上看到自己的任何新聞，偏偏最近他動不動就上頭條。本來以齊家的手段要阻止非常容易，但他也知道以淩家的手段同樣容易，可偏偏他和淩家的新聞就這樣占據了各大板塊。

昨天他問過淩凡，為什麽要放出這種新聞，淩凡給他的答案很簡單：“過段時間我要發布服裝品牌，借個勢頭而已。”

淩凡回答得雲淡風輕，一點不覺得這樣的行為有什麽不妥。

齊軒本來也不介意幫別人造個噓頭，尤其對方還是他自認為深愛的淩凡，可是，這是淩家二少爺該有的手段嗎？太低級，太上不得臺面，絕對有失大家風範。連蘇洛這樣的藝人都不屑用這種手段去博眼球，淩家二少卻做了。

但是，即便如此，他選擇包容。同時，他沒忘記給淩凡安排兩個保镖暗中保護。像他們這樣的門第，最不适合的就是高調，可偏偏淩凡像是根本沒這種意識。

齊軒拿起嗚嗚叫的手機，看也沒看，便接通了，聽到蘇洛的聲音時，他的手一抖，遙控板落在沙發上，但很快他又恢複了鎮定。

“你找我，什麽事？”公式化的語調，透着十足的生疏。

這頭的蘇洛笑了一下，難道齊軒以為他會死扒着他不放嗎？

“齊先生，你欠我一個解釋。”

齊先生？蘇洛從來不這樣叫他。用這樣的語氣來興師問罪，這還是頭一遭。

齊軒氣息一滞，有些煩躁地坐直身體，“蘇洛，你知道了？”蘇洛是淩凡替身這件事，齊軒一直不願意提。他不知道蘇洛知道這個結果會怎麽樣。但現在聽起來，似乎很平靜。

“你在哪裏？我想我們應該當面談談。”蘇洛的聲音是沒有波瀾的，甚至帶着點冷漠。

齊軒換了一個姿勢，眉頭緊鎖，“蘇洛，這次，跟以往不一樣……”他還記得蘇洛第一次抓到他出軌，兩人把那個新家砸了。第二次，蘇洛用煙灰缸把他腦袋砸了。第三次，蘇洛把他綁在床上一晚上……不知道第多少次之後，蘇洛動了剪刀，差點把他閹了……

齊軒一直很驚奇，即便是這樣，他也沒打算跟蘇洛分開，可現在，不同了……

“我知道，你等的人回來了。我自然沒有利用價值。”蘇洛回答得很直白。齊軒的氣息驟然一緊。

“我可不想以後齊家人一個不放心，都來我門前刷存在感！”

蘇洛說的自然是齊沐陽找上門的事，齊軒遲疑了一下，“我在家裏……”

“那好，我過去！”

不待蘇洛挂電話，齊軒阻止道：“你去別墅等我。”

蘇洛一呆，勉強扯了一下嘴角，“好。”齊軒說的家，跟他潛意識認定的家哪裏會是同一個，而齊軒也并沒打算讓他踏進他的“家”門口。

齊軒到別墅時，房裏亮着微弱的燈光。進屋，悄無聲息，仿佛根本沒人。

齊軒徑直走到客廳，毫無意外地看見蘇洛躺在沙發上，抱着靠枕睡着了。

齊軒點燃一根煙，剛抽了兩口，蘇洛的呼吸重了一點，齊軒下意識地将煙摁滅，那廂蘇洛已經醒了。

蘇洛爬起來，腦子有點迷糊，寬松的T恤衫露出精致的鎖骨。蘇洛的穿衣風格總是這樣随意懶散偏偏又別具品味，很難想象以前他是做快遞的。

齊軒的視線在他脖頸間停留了不到兩秒便強硬地拉開了。拿出随身帶來的紙袋，遞給蘇洛。

蘇洛瞥了一眼，“齊先生，這是準備給我遣散費嗎？”蘇洛的口氣帶着戲谑，仿佛在看別人什麽好戲。

“讓我猜猜，這裏面應該會有這棟別墅，應該會還有一張價格不菲的支票，說不定還有某大牌的影視合同……”

“蘇洛！”齊軒的氣息有點緊，紙袋裏的東西，蘇洛竟然猜得一點不差。而那個稱呼也讓他心裏莫名地煩躁。

蘇洛卻笑了，“齊先生的慈善事業做得很好！我蘇洛跟你三年，從沒拿過你一點好處，即便是這樣，你也能把我當乞丐？”

蘇洛真的在笑，他只是想跟齊軒好好談談，給這一段無疾而終的感情做一個了結，可沒想到齊軒竟然會用這一招！

不管這紙袋裏的東西價值幾何，對于齊氏來說，還沒有九牛一毛的分量，原來他在齊軒眼裏不過如此而已。突然蘇洛心裏升起一股惡意，“齊先生若真是想打發我，要不拿齊氏百分之一的股份出來，說不定，我就能夠為你守口如瓶，就當那三年被狗給啃了……”

齊軒氣得手癢，蘇洛也恨得磨牙。齊軒一巴掌呼過來時，蘇洛一腳朝着他踢了過去。

兩個人都從沙發上跳了下來。蘇洛腿長，齊軒的手還沒碰到他，已經被他的腿給踢開了。

齊軒氣得臉色發青，“蘇洛，不要不識擡舉！”

蘇洛依然在笑，拿起紙袋子朝着齊軒那張俊臉砸了過去。紙袋子擦過齊軒的臉頰，割開一道口子，血痕立現。

“齊軒，你當我是做鴨的嗎？”

蘇洛突然覺得好累，看着這個人，他只覺得身心疲憊。

蘇洛轉身就走，齊軒一把拽住他，蘇洛反手就是一拳過去，齊軒眼疾手快，一把包住他的拳頭，手一攪，将蘇洛的手別到身後。

兩人胸膛相貼，氣息相接，這個姿勢，讓蘇洛幾乎被困在齊軒懷裏。

蘇洛狠狠瞪着齊軒，無視齊軒臉上那道血痕，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而齊軒微微一低頭，就能碰到蘇洛的臉頰，那一雙狹長的眼睛，瞪大了竟別有一翻風情。

齊軒感覺自己的心跳有點快，下意識地拉開了兩人的距離。蘇洛感覺到對方手上一松，立刻一個強力的掙紮，頭一低再猛力一擡，擊中齊軒下巴。

齊軒吃疼，可同時也被蘇洛這反抗的舉動給激怒了，揪着人就摁在沙發上，反剪其手。

蘇洛感覺到齊軒的膝蓋抵住了他的腰眼，接着是扯皮帶的聲音，下一秒他的手就被反綁在身後，同時齊軒又扯下他的腰帶，直接綁了腳。蘇洛終于被翻了過來，齊軒居高臨下地看着他，重重地喘了兩口氣。

蘇洛無法自由行動，像毛毛蟲一樣在沙發上蠕動了幾下，拉開與齊軒的距離。

齊軒瞥了他一眼，在沙發那頭坐下，掏了煙，抖了根出來，點燃，緩緩地吐着煙圈。

蘇洛看着天花板，突然想起兩個月多前，齊軒将他四肢大敞地綁在床上，折騰了大半夜，最後再毫不留情地扔到門外，只因為，他說了一句，“你只是替身……”

而現在，當了替身的是自己，被綁的還是自己……現在之所以不折騰他，那是因為，人家已經找到正主兒了！

“呵呵……”這個命運真特麽好笑！

齊軒轉過頭來，“笑什麽？”

蘇洛笑容未散，漂亮的眉眼就那樣看着齊軒，“你一直把我當牲口的嗎？”

齊軒的眼神幽幽一沉。

“這三年你應該也爽到過吧？我不過想開口問你要一句真相就這麽難嗎？你是不是覺得，光是讓我聽聽你們過去的風流韻事就會玷污他？”

蘇洛非常清楚齊軒的邏輯。齊軒把他排在一個很詭異的位置，一個獨立的與齊軒生活完全不搭噶的空間。

齊軒只容許自己自由出入這裏，只給蘇洛看他想給蘇洛看的，卻絕對不允許蘇洛去窺探這個空間以外的東西。

“你知不知道又有什麽差別！”齊軒的話又冷又硬，依然把蘇洛隔絕在外。

蘇洛還有什麽好說的，“是呀，本來我以為我玩的是感情，你他媽卻告訴我說我玩的不過是肉體……”

齊軒拿煙的手早就僵硬，此刻卻微不可查地顫動了一下。

蘇洛深吸了一口氣，“你放心，我沒你那麽本事，當了替身還想要報複回去，你也不用拿這些破玩意來打發我！我蘇洛的感情，不是你那些東西能買到的。”

齊軒看蘇洛的視線微微一滞。

“兩個月前我就已經決定離開你了。若不是失憶，我想，我也不會再走上這條回頭路。”你不就是想求個安心嗎？免得我這個禍端随時壞了你的好事。扪心自問，就算是那三年，蘇洛也從來沒有真在外面捉過奸吧。

齊軒的氣息有點冷，“你早就發現了？”

蘇洛說，“如果你最初就跟我挑明我只是一個替代品，我想，我是不會選擇跟你偷偷摸摸地糾纏三年的。我蘇洛，沒那麽賤！”

齊軒冰冷的氣息一下又被點爆了，無名之火燒得他胸口抽疼。

果子的電話很是時機地響了起來，蘇洛為他特制的鈴聲在沉寂的房間裏格外刺耳。

“果子來接我了。”蘇洛示意了一下自己的手腳。

齊軒卻豁然站起，盯着蘇洛，眼神越來越冰冷，蘇洛幾乎聽見果子砸門的聲音時，他才啓口，“好！蘇洛，我給你齊氏百分之一的股份，那三年，一筆勾銷！”

蘇洛猛地擡頭，男人冰冷無情的表情映入眼簾，他感覺自己耳邊嗡嗡作響，有什麽東西轟然潰塌了……

他甚至不知道齊軒是什麽時候走的，也不知道果子是什麽時候出現的，等回過神來時，自己已經坐在車裏，身體被毛毯裹着，可即便這樣，他還是冷得渾身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