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配冥婚

“小小，別氣了，多行不義必自斃，我們不要和那種人計較。”娘親看我一言不發，還以為我生氣呢。

我臉色蒼白：“娘，我不是生氣，剛才那個送葬的你看見了吧？”

我真怕又是只有我看到，好在娘親點點頭說：“看到了啊，也虧得那個送葬隊，讓慕嫣然覺得晦氣才沒有再找麻煩。”

“那麽，娘親可看見慕嫣然被丢到棺材裏去了？”我的身子都開始發抖了。

娘也是渾身一僵，顫聲說：“這事兒你可別胡說，我知道你恨她，但也不好這樣咒人家。”

“我沒有胡說，我看見了，娘，我是不是，是不是，中邪了？”我語帶哭音地問，自從看見了那個血太陽後，就什麽都不正常了，看到的不知道是幻覺還是夢境？

娘親沉默了一會兒說：“別怕，你什麽都不要說，不管看見什麽都不要說，這幾天也不要出門了，躲過了十五也就沒事兒了。”

“真的嗎？”十五？十五又怎麽了？又不是盂蘭節，現在也才五月，但是看娘親那模樣我沒敢多問。

“真的，好了，收拾收拾做飯吧。”娘親嘆了口氣，站起來說，“我出去一會兒。”

“娘親要去哪？”娘身子不好，從來不離開家的，我忙問。

“你別問了，就出去一會兒，你把家裏收拾收拾。”說完她就走了。

我呆了一會兒，只得開始收拾，心裏卻怎麽也忘不了慕嫣然被丢進棺材的那一幕。

屋子裏一片狼藉，收拾到晚上才勉強弄好。

娘親一直沒有回來，我焦急地等着，居然睡着了。

我夢到自己被困在棺材裏埋了，驚醒過來時一身冷汗，天也蒙蒙亮了起來，而娘親卻依舊沒有回來。

第二天，我準備出門去找娘，娘親回來了，滿臉的疲憊，走路也是微微顫着的，臉色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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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忙跑過去扶她：“娘，這是怎麽了？”

“唉，小小。”娘親嘆了口氣，喊了我一聲，卻流下淚來。

“娘，你這是怎麽了？誰欺負你？是不是慕家人？”我急了，娘很少掉眼淚，就算日子再苦她也安之若素。

“沒有的事，和慕家無關。小小，這個地方不能呆了，你走吧，離開這裏，越遠越好。”娘親忽然說。

“走？為什麽？我走了，你怎麽辦？”我莫名其妙。

“不要管我，我一個老婆子，沒人會為難我的，倒是你……”娘親說着又哭了。

“到底出了什麽事？娘，你告訴我啊。”我急死了，怎麽娘會叫我走，為什麽要走？

“你娘說不出，我來替她說！”

這時候門被踢開了，一個穿着綢緞長衫，挺着肚子的中年男人站在門口，一看就是富得流油那種，滿腦肥腸，形容可惡。

“慕老爺你怎麽有空來了？”我陰陽怪氣地問。

“哼，什麽慕老爺，我是你爹。”男人冷哼一聲說。

“是嗎？我怎麽不記得我有個爹？”

“小兔崽子……算了，我也不和你啰嗦！聽着，我給你說了門親事，明兒你及笄了吧？人家明兒來迎娶，爹給你找的可是大戶人家，這是喜服明天換上等着人家來接。”男人說着将一個包袱丢到我面前。

我一愣，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娘親就一下子沖了過去：“慕雲福，她也是你的女兒啊，你怎麽能忍心這樣做？”

男人一把将娘親甩開：“你也聽見了，她都不認我這個爹了。再說，嫣然還不是她害的，這事兒就這麽定了，我會讓人守在這裏，你別想讓她跑了。”

說着他又轉頭看我：“你要是跑了，我就叫人打死這個婆娘。”

“慕雲福，一夜夫妻百夜恩，她可是你的原配夫人，你怎麽能這樣沒有人性？”我怒了。

“沒大沒小的，慕雲福是你喊的？真是什麽樣的賤貨養出什麽樣的女兒，原配？一個下堂婦而已。”男人甩着手走了，幾個家丁跟着把院子圍了起來。

“娘。”我心疼地扶起娘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娘嘆了口氣說：“你爹那個畜生不是人，他為了救慕嫣然，答應了尉遲家的提親。”

“尉遲家？那是大戶人家啊，能嫁進去非福則貴，慕雲福會便宜了我？”

娘親期期艾艾半天才說：“不是嫁給活人，是賣了你給人家配冥婚。”

“配冥婚？”我吓得差點跌倒。

“恩，本來是招親沖喜的，但是大公子今早卻過世了，所以現在變成配冥婚了。”娘親哭得眼睛都腫了。

“可是，為什麽偏偏是我們家？慕雲福可以拒絕的啊？”

“慕嫣然病了，從這裏回去就昏迷不醒，尉遲家來人說，只有他們家的藥才能救活慕嫣然，條件就是要你嫁過去。”

“病了？”我又想到她被捏着脖子丢進棺材的一幕，渾身發寒。

“是的，病了，找了幾個大夫都不行。尉遲家的人就給她喝了一小口藥，就醒了，不過醒了一會兒又暈了，所以慕雲福就答應了。”

“娘親，昨夜是去問的這個事了吧？”我心裏奇怪，難道娘親昨天就知道慕嫣然回去就會生病了？

“恩，我不放心，就去慕府打聽消息，沒想到她果然病了。那尉遲家的人也是消息靈通，當晚就知道了，派人來。”

“那麽巧合？難道慕嫣然的病和他們有關？”

這一切就好像設計好的。

但是血太陽、血雨、血人、送葬的棺材，這些不可能是尉遲家弄的吧？

我搖搖頭，又覺得也許就是那麽巧合。

娘親沉着臉不說話了，半晌才說：“尉遲家，其實是在朝時負責祭祀鬼神的大祭司。他們家不但怪異，還很邪氣，你嫁過去，肯定是要吃苦的。”

說到這裏，娘親又開始抹淚了。

“娘，不嫁打死我也不嫁，硬逼我，我就自盡！”我發狠了。

娘親一下子抱住我，捂住我的嘴：“別胡說，你要是死了，娘也不活了。”

“可是娘親，要我嫁給死人，我怎麽能答應？”想想都背脊發寒了。

“會有辦法的，肯定會有辦法的，娘親一定想辦法讓你逃出去。”

“我不逃，逃了，慕雲福真的會打死你的。”

“我一把老骨頭了，又渾身是病，跟着你就是拖累，別管我了。”

“我不。”

“好一副母女情深啊，不過我告訴你，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正在這時門打開了，一個嬷嬷樣子的女人出現在門口，嘴角勾着一抹譏諷，冷冷的說。

“你是誰？”她不是慕府的人，慕府幾個婆子嬷嬷我還是見過的。

“我是尉遲家的陪嫁嬷嬷，知道你家窮，沒有陪嫁丫頭，老夫人就讓我來陪着你出嫁。”

“我不嫁，那慕雲福早就不認我這個女兒了，他應了的婚事叫他自己的女兒去，為什麽要是我？”

那個嬷嬷似笑非笑：“沒用的，你掙紮也好，逃跑也好，最終都要嫁進門，這是注定的。”

娘親忽然尖聲叫起來：“不要說，求你了不要說。”

我吃驚地看向娘親：“娘親？”

“嫁吧，小小，嫁吧。”娘親忽然淚流滿面地哀求我。

那個嬷嬷冷漠無情地看着我們，忽而她靠過來，在我耳邊輕輕地說：“自從你看見血太陽，被血雨淋濕，血人選中你的那一刻開始，你就必須做尉遲家的兒媳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