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1)
自從來到清淨峰主以後
柳清歌除了給沈清秋輸靈力
就是幫着教導洛冰河明礬他們習武
柳清歌其實來清淨峰和沈清秋同住也是因為他看洛冰河已經17歲了,那場魔族比試讓沈清秋中了無可解,萬一洛冰河的魔族血統覺醒了或者洛冰河也有前世記憶的話沈清秋肯定不敵。所以想早點在清淨峰看着點洛冰河,順便保護沈清秋。
自從柳清歌來了以後
洛冰河住在偏室很不開心
這天洛冰河又做了早點進房間
"師尊用早膳吧"
"放那裏吧,為師下床吃"
還沒等沈清秋下床,柳清歌就走了進來端着洛冰河做的粥,走到了沈清秋卧前,
柳清歌拿着勺子吹了吹道"不燙了,喝粥"
"柳清歌你是覺得我是廢人了嗎?吃早點都用你來喂我?"
"今天天冷,你身體虛弱還是不要着涼為好。聽話,快喝,一會涼了就不好了。"
沈清秋翻了一個白眼還是不情願的喝了
洛冰河心裏醋意滿滿自己做的粥卻被柳師叔搶去喂了師尊,師尊還喝了。上次自己要喂師尊,師尊都不肯。不想看下去就回到偏室。
經過柳清歌的貼心照顧沈清秋身體好了很多,就是每次喝木清芳送來的藥的時候都很不情願。每次都是柳清歌看着他喝下去才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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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清歌,我又不是不喝,你老看着我幹嘛?你是很閑嗎?"沈清秋不悅道
"喝完了我就走"柳清歌淡淡說道
沈清秋看着一碗苦藥,一口氣喝完了,滿嘴苦味讓他皺了皺眉頭。
"給你"柳清歌看着這樣的沈清秋笑了笑
拿了一串糖葫蘆給沈清秋
"我又不是小孩給我這個做甚?"沈清秋看着糖葫蘆想起那是自己行乞時候最想吃又吃不到的東西頓時咽了下口水
"愛吃不吃"說完就把糖葫蘆塞到沈清秋手裏就出去了
見柳清歌走了,沈清秋就吃了一顆糖葫蘆,很甜,完全忘記藥的苦味了,心裏也很甜,好久沒吃到這麽甜的東西了
其實糖葫蘆不是柳清歌下山買的,而是明礬替寧嬰嬰下山買東西為了哄寧嬰嬰開心買來給寧嬰嬰的。回來剛好遇到柳清歌,柳清歌看到糖葫蘆想起沈清秋不願意吃藥是因為太苦,就把糖葫蘆劫了下來送給了沈清秋。(明礬苦不堪言啊)
經過柳清歌的指導,洛冰河的修為越來越好,已經比同齡人出色很多。
夜色已深,忙了一天又修煉到現在,洛冰河累得倒頭就睡着了。
忽然覺得一陣頭疼,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置身于一片荒原中。荒原蒼涼無邊,四周混沌虛無。
洛冰河一臉茫然,這是哪裏?清靜峰有這樣的地方嗎?自己明明在偏室啊!
這裏死寂無人,頭頂的雲空和身邊的景色詭異地一會拉長扭曲,一會又裂成碎片,明顯是被拉到了另一個空間,他有些慌,突然想到一種可能,嘩一下從頭涼到了腳底。
難道又是魔族幹的?他們想幹什麽?他得趕緊出去!
他一路跑尋找出去的方法,急得滿頭大汗,但一路上的景色還是這樣變幻詭異,仿佛這鬼地方沒有盡頭!師尊呢,要是師尊在就好了。
正慌亂間,恍然瞥到遠處一抹身影,似是青衣,身形清雅,難道是……
洛冰河不敢置信,一下湧上喜悅!是師尊!是師尊!
他一咕嚕跑過去,邊跑邊激動道:“師尊!師尊!師尊、師尊、師尊!”
沈清秋回眸,淡淡道:“聽到了,不用叫那麽多聲。”
洛冰河臉一紅,也不害怕了,忙道:“是,師尊。您怎麽也在這兒?您知道這裏是哪裏嗎?”
沈清秋道:“這裏是夢境之地。”
洛冰河疑惑道:“夢境之地……那我為什麽會在這兒?”
沈清秋看着他,“這裏是你的夢境。”
洛冰河愣住了:“我的……”他退了一步,所謂境由心生,什麽樣的心境生出什麽樣的夢境,他看着無邊蒼涼之意的天地,喃喃道,“我的夢境,居然……是這樣的嗎?”
沈清秋看到他這個樣子,嘆了口氣,道:“這不是普通的夢境。恐怕你在不知不覺中被人動了手腳。夢境中靈力波動強烈而不穩,為師是無意間被你拉進來。”
洛冰河面露慚色:“弟子不中用,連累到師尊了。”頓了頓,凝神道,“究竟是何人會對我的夢境做手腳?”
沈清秋回憶起前世記憶心想還不是你未來女人中的紗華玲幹的,還把我拉進來幹嘛。
随後沈清秋搖着扇子:“不用想了。這夢境邊緣有魔氣翻騰,手段又這麽不入流,是魔族的人無疑。”
真的是魔族!洛冰河怒道:“魔界妖人行事果然歹毒。”
沈清秋卻笑得意味深長,道:“歹毒倒未必,說不定,人家是相反的心思呢。”句尾飄飄上揚,略有幾分輕佻之意。(以後你可是個大魔頭會更歹毒)
洛冰河還在疑惑師尊為何用這種語氣,沈清秋已經接着道:“這夢境大不簡單。尋常的夢魇之術,困不住我,動動心念就能破除,可這個夢境,做的着實精致。恐怕不毀壞幻境核心,誰都沒法出去。”
“就是說,會永遠困在夢境裏?”洛冰河歉然道:“都是弟子不好。”
沈清秋擺擺扇子,“事到如今,多說無益,還是趁早行動,盡快破除結界出去吧。”
洛冰河默然點頭,跟在師尊身後,朝夢境邊緣走去。
他一路偷看師尊,見師尊一直神色莫測,關切道:“師尊,怎麽了?”
沈清秋回神,道:“沒怎麽。為師在想,操縱夢境的妖物通常會攻擊人心最脆弱的地方,你須得做好準備。”
洛冰河點頭,堅定道:“弟子絕不再讓師尊受到牽連!”
兩人一路前行,身邊的景色變幻莫常,大團大團的色塊互相糾結在一起,給人強烈的不安感。
忽然,前方黑壓壓的雲層裏,出現了一座城池。
兩人停下腳步,洛冰河看向師尊。
沈清秋沉吟道:“兵來将擋,水來土掩。進去。”
城池漸漸放大清晰,灰黃色的土磚層層堆砌,最上面的磚瓦上依稀能看見雕刻的獸像。土磚中間一扇沉重的深紅色城門擋在兩人面前。
洛冰河看着城門,總覺得有點熟悉,這是……
他幼年流浪的地方!
沈清秋看了看他,眼神微暗。
灰黃色的天空下,陳舊的城牆上空無一人,沉重的大門卻自己緩緩打開。
洛冰河跟着師尊走了進去。
這個夢境簡直可怕,城外就是色塊的堆疊扭曲,而城裏卻寫實得與記憶中分毫不差,城裏的大路、集市、民宅、小攤,無一不精致得令人發指。
燈火通明,人來人往,遠看着熱鬧非凡,可走近一看,饒是洛冰河早已做好準備面對一切,還是讓他吓得一抖,心裏直突。
這裏所有活動的“人”,都沒有臉!
他們的臉只是糊糊的一團,沒有五官也沒有聲音,根本不像是活人,卻還在忙忙碌碌地穿梭游走。整座城靜如死寂,卻呈現出詭異的繁華。
洛冰河從未見過這種景象,心跳地越來越快,忍不住又往沈清秋那挨了挨,“師尊……這些是什麽?”
“這是夢魔制造出來的幻城。夢裏像房屋樹木這樣的死物可以制造,但活生生的人卻無法被制造出來,最多只能做成這樣沒鼻子沒臉說不出話的怪物。”頓了頓,語氣凝重了些,“但是,一下子就能制造出一座城的規模,還幾乎以假亂真,恐怕也只有那個人了。”
洛冰河問道:“哪個人?”
“夢魔。”
(沈清秋上輩子也是後來關進地牢
後才知道夢魔的存在)
他還想再問,眼睛無意間在人群中一掃,愣住了。
沈清秋問道:“怎麽了?”
“師尊,不知是否是我看錯了。剛才我,好像在人群裏看到了有臉的人。”
沈清秋袖袍一振,“追。”
兩人緊随那畫風和旁人格格不入的幾人之後,在城中七轉八轉,終于在一條小巷前停了下來。
有臉的是五個少年,個個面目清晰。一個身形頗小的摔在地上,其餘四個高的圍着他,叫罵聲不絕于耳,什麽“小雜種”、“王八蛋”滿嘴亂飛。
沈清秋想到自己兒時被秋剪羅也是這麽罵的,心中有種怒火在燃燒着
洛冰河道:“他們好像看不見我們。”
師尊不是說夢魔無法制造有五官的人嗎?那這幾人是怎麽回事?
沈清秋瞥他一眼道:“夢魔的确不能利用夢魇制造人,可這幾個人不是他制造的。洛冰河,你仔細看一看他們。”
洛冰河依言把目光移到他們身上,看了會兒,忽然一震。
雖然事隔太多年,但他還是認出了這些人!
幼年的事一股腦兒湧上來,争先恐後地往腦子裏擠。
他看到自己蜷縮在牆角裏,4、5歲瘦小的身體一卷起來幾乎就只有小小的一團。
他太餓了,記不清多久沒有吃過東西了,餓得一點力氣都沒有,連眼皮都不想睜開。
氣息越來越弱,意識漸漸抽離,他覺得自己大概就要死了,也好,就這樣死去也沒太大痛苦,一直抽搐着的胃已經沒有什麽感覺了......
恍惚間感覺四周暗了點,有陣飯香味傳過來,一個聲音清晰又朦胧,“孩子,孩子。”、“還好嗎?是不是餓了?”、“這裏有些飯菜,快吃了。”
他緩緩睜開眼睛,看了好一會才看清是一個臉上略布皺紋的婦人。
婦人把碗筷又向前遞了遞。
他目光緩緩下移,待看清了那是什麽,突然不知道從哪生出來的力氣一把奪過碗,筷子也不要,直接就用手瘋狂地往嘴裏扒。
太久沒有進食的身體受不了這樣的刺激,連連咳嗽、氣息混亂,臉色忽白忽紅差點就要背過氣去。
婦人連忙輕拍他的背,安撫他,“不要急,慢慢吃,不要急。”
他咳了好一陣才漸漸緩過來,虛弱地都要沒人氣了還是緊緊地抱着碗。婦人把筷子遞給他,道:“孩子,慢慢吃。”
可他把筷子在手裏捏了半天還是夾不起飯菜來,他害羞地笑了下,把筷子還回去,還是用手往嘴裏扒,不過已然慢了許多。
婦人看他吃着,溫柔道:“孩子,你吃着,我該走了。”
他一下急了,婦人道:“再不走,老爺就要怪罪了。”
她摸了摸他的臉,他這才注意到婦人的手很皺還發白,那是常年泡出來的。婦人起身走了,脊背有些彎。
他噙着淚,因為抽噎,吃的很慢。
忽然跑過來幾個少年,衣服同樣破舊,但人卻精神。洛冰河飛快得把碗藏在身後,他認識他們,他們也是在這幾條街上流浪的,因為拳頭夠硬,可以經常搶到別人的飯吃,相比洛冰河,他們過得相當好了。
雖然他藏得很快,可嘴角的飯粒暴露了一切。
其中一個頗高的走了過來,“呦,吃什麽呢?哥兒幾個老遠就聞着味兒了,又讨到什麽好東西了?”
洛冰河低頭沒說話,那人臉黑了下來,使勁跺了他一腳,“膽肥了,老子跟你說話呢!”
又一人走過來,醜陋的臉上帶着惡意的笑:“跟他說什麽廢話,直接搶就是了。” 朝後面幾個同伴一示意,幾人就一起圍了上來。
其實他們并不在意洛冰河的飯,欺辱他只是因為洛冰河漂亮得太紮眼,即使衣着破爛,滿臉灰塵還是擋不住五官的精致,因為漂亮可愛,常常會得到路人的同情和憐愛,得到的好東西也就多,讓他們又羨又妒。
幾人把洛冰河堵在牆角,逼迫他交出食物,然而他就是不吭聲,以前的都可以交,但這碗飯不行!
幾人見狀,也不多說,冷笑一聲就上去狠狠踢打,洛冰河蜷在牆角裏,劣勢明顯,沒辦法反擊或逃脫,只能緊緊抱着碗忍痛挨打。
那個頗高的像是戲弄夠了,阻止了同伴的動作,上去一把把洛冰河騰空拎了起來。猝不及防之下,碗摔到地上,還沒來得及吃完的飯菜灑了一地。
洛冰河一怔,淚水倏地湧出來。頗高的哈哈大笑,洛冰河氣得渾身發抖,一腳踹在他肚子上。頗高的慘叫一聲,直接把洛冰河扔了出去。
洛冰河摔在地上,疼的渾身骨頭都要散架了,卻倔強地一聲不吭。
一人撿起未摔碎的碗道:“這碗還挺好看,收了。”幾人嬉笑一陣,又一人走到洛冰河面前,腳在他身上碾來碾去,“呵,這就是不識相的下場!”
說完皺起眉頭,“瞪什麽瞪,還瞪,小雜種我讓你瞪!”一拳打在洛冰河好看的臉上,臉幾乎立刻就腫了起來。
幾人終于離去,只剩下洛冰河小小的身子躺在地上,緊緊攥着拳頭。
頭疼得幾乎要炸裂,太陽穴上青筋直抽,他痛苦地按住腦袋,眼睛卻仍盯着前方的幻影。
四個少年圍着地上的孩子,拳打腳踢,孩子雙手抱頭,蜷縮在地上,虛弱地一動不動。
“嘿這沒長眼睛的小雜種敢到哥兒幾個的地盤上搶飯碗!”
“活膩味了!”
“踩死他。他不是可憐嗎,不是沒飯吃肚子餓嗎,打死了也不愁沒飯吃了!”
他看着他們猙獰的面孔,大笑的嘴仿佛一張血盆大口,憤怒在胸膛裏越燒越旺。
他看着地上的孩子,那是過去年幼的他,被親生爹娘抛棄,從小輾轉流離、受盡苦楚的他!熊熊怒火翻騰不息,幾乎要沖破喉嚨!
小洛冰河突然從披頭的散發和滿面的血污裏擡起頭,一雙亮如星辰的眼睛兩道利劍一般射來,直直射進他眼睛裏,他完全移不開眼,猶如被施了魔。
他感覺自己被拉進無底的深海,越堕越深,依稀聽到誰一聲沉喝:收神,這是幻境!
不,這不是幻境,這怎麽會是幻境!他們欺辱我!他們踐踏我!他們該死!
冰冷的海水包裹住他,窒息卻又痛快,心底有種情緒扭曲地瘋狂滋生!
我要撕碎他們!!
沈清秋看到這嘆了口氣,心想自己上輩子為什麽那麽對洛冰河,他和自己童年那麽像為什麽自己那麽對一個孩子。竟然還嫉妒他。又心疼起洛冰河。
洛冰河突然沖向前方,攜帶靈力的拳頭重重砸在那些幻影上,然而拳頭卻只是虛虛地穿過了他們的身體,幻象沒有被擊散,拳腳依然如落雨般擊打在那小小的身體上。
沈清秋截住了洛冰河的拳頭,雙手撐在他肩上,語氣冷靜眼神卻焦灼:“看到了嗎?你碰不到他們,這只是夢魔的陷阱。”
夢魔最擅長利用人心深處的情緒,喚起他們最原始的恐懼或者憤怒、痛苦,擊潰心理防線。數百年來還沒有一個人能從中掙脫。
夢魇的殺傷力,其一在于受困之人心神越激動,神智受到的創傷就越大。像洛冰河現在這樣極不穩定,對他的元神有很大傷害。
其二,絕對不能攻擊夢境中的“人物”,所有的“人”,都是夢境宿主自身的意識和心神化成的,一旦攻擊他們,其實也就是在攻擊自己的大腦。有許多人因不明此點,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出手攻擊了在夢境中傷害過自己的“人”,從此陷入長眠。
洛冰河被攔下來又聽到師尊的話,稍稍回轉些。
忽然,兩人所在的小巷一陣變化,幻化成了另一處場景。
沈清秋心裏“咯噔”一聲。
這是一座破敗的小屋,屋子裏只有一張床,一張歪歪扭扭的小桌,桌上一盞昏暗的油燈和一個小板凳。
床上躺着一名憔悴的老婦人,勉力想撐着身子坐起來,卻始終不得力。門外沖進來一個小小的身影,只十歲出頭、面容稚嫩的洛冰河扶着老婦人,脖子上帶着枚玉佩,急道:“娘親,你怎麽又要起來,不是說你休息就好嗎?”
婦人咳嗽道:“躺着也沒什麽起色,倒不如起床來把衣服給洗了。”
小洛冰河道:“我已經幫娘把活都幹了,娘躺着等我給你熬好藥。吃了藥,身子好了,再幹活。”
沈清秋按着洛冰河肩膀的手緊了緊。
心想洛冰河童年雖然有母親過的也很苦
那婦人面色灰敗,早已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她輕柔地撫摸洛冰河的發頂,笑道:“冰河真乖。”
小洛冰河揚起臉,笑道:“娘親想吃點什麽?”
婦人道:“現在是越來越沒胃口啦。上次咱們家少爺倒的那個白色的粥,倒是有點想嘗嘗,也不知道廚房還有沒有剩的。”
小洛冰河用力點頭道:“我去給娘親問問!”
婦人趕緊道: “問問就成。沒有剩的就随便弄點別的清淡的湯湯水水,能填肚子就成。”
小洛冰河噠噠噠一陣風一樣地跑出去。那婦人躺了會兒,從枕頭底下摸出針線,開始做女紅。
屋子裏的燈火越來越昏暗,婦人做的也越來越吃力,常年被水泡出來的皺而蒼白的手顫抖起來。
洛冰河眼睜睜看着他娘親眼裏的光芒漸漸熄滅,眼神無助又絕望,伸出手想抓住點什麽
沈清秋一把拽住他的手,厲聲道:“洛冰河!看清楚,這不是你的娘親,你也再也不是那個任人折辱、無力還擊的孩子了!這句話是他咬牙切齒說出來的他曾經以為洛冰河有母親還嫉妒過,沒想到過的也不盡人意,又想起自己在秋府也被欺負過,而明明眼前是幻想觸碰就會引起反噬。必須阻止。
洛冰河看向沈清秋,脆弱地仿佛随時會崩潰。以洛冰河現在的神志來看,太危險了,很可能會就此陷入長眠。沈清秋深深皺着眉頭。
似乎偏偏跟他作對,四周景色又變幻起來。忽而幻化成小洛冰河求衣着華貴的小公子賞他義母一碗粥吃;忽而幻化成剛入清靜峰時,明礬師兄對他的排擠和刁難,小小的身影吃力地揮舞着生鏽的斧頭,扛着水桶在長長的階梯上越走越慢;唯一的寶貝玉佩被搶走……
錯亂的一幕幕接連不斷堆積起來。洛冰河此刻除了這些零散的畫面,什麽都看不到聽不到了,唯有那些時刻的憤恨、絕望、無助、狂怒,在腦子裏炸成一團,滔天的痛苦焚燒了一切!
他氣息極度不穩,兩眼發紅,指骨捏得喀喀作響,靈力在周身“滋滋”流竄。
他知道師尊在厲聲阻止他,即便打中了他們傷的也是自己,但他管不了那麽多了,他不在乎!他要讓他們都付出代價!
右手一擡,一道淩厲的暴擊從掌中射出,速度快得幾乎只能看到一道殘影,直削幻象裏肆意狂笑的幾人!
然而眼角忽瞥到一抹飛快掠過的青衣,腦中頓時如有巨鐘被狠狠敲響,他渾身一凜。
四周幻象登時如玻璃般碎裂,萬千碎片紛紛落下,兩人所處的幻境化為了一片偏僻的荒野山林,冷銀的孤月高高懸于頭頂,天幕深藍。
幻象一散去,剛才在胸中腦中肆虐的邪火頓時空了。他愣怔兩下擡頭就看到了師尊單膝跪地在前方,一手捂着腹部,面色略有蒼白。他似有所感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還有一絲殘留的靈力流轉指尖,模模糊糊想起剛才他做了什麽,臉色倏地蒼白起來。
他一下子撲到沈清秋身邊,小心翼翼扶着他,又急又悔:“師尊!你、你為什麽不打回來!”依師尊的靈力,完全可以直接還他一記暴擊,兩道靈力相撞,不但能化解他的攻擊,還能反彈一記打回去。
卻聽師尊低低嘆息一聲“傻孩子”。月光下溫柔了面龐道:“……本來為的就是不想你受傷。我要是打回來,傷到了你,還有意義嗎?”
洛冰河聽着師尊虛弱的聲音,一掌打死自己的心都有了,“可現在傷到的是師尊啊!”
他羞愧不已,與魔界那三場比試的事還沒過去多久,又讓師尊因為自己而受傷,這次還是直接被他擊中!想起剛才還信誓旦旦說絕不再讓師尊受牽連,他就直想把頭插進地裏!
沈清秋見這孩子滿臉的自責難過都快溢出來了,覺得好笑,輕笑道:“保護徒弟是師尊應該做的。”沈清秋也不知道為什麽看到洛冰河的過往想起自己的兒時,他們的過去那麽的像,那個時候自己也想被人保護啊,所以他還是忍不住保護了洛冰河,就像保護了當時的沈九。
洛冰河看着師尊這麽溫聲軟語,讓他呆呆地說不出話來。
他真是愚蠢,他已經有了全天下最好的師尊了,竟然還在怨恨命運對他的不公平,能遇上師尊,還有什麽不知足的!
半晌,洛冰河低着聲音說道:“都是我的錯。”
沈清秋以為他還在自責,開導道:“不關你的事。魔族行事偏激詭異,防不勝防。不過,如果你想今後不再遇上類似的事,變強吧。”
沒錯,這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只有變強才能不受欺淩,才能保護想保護的人!洛冰河忽地擡頭,雙目定定凝視着沈清秋,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睛,折射出比星月倒影更奪目的光彩。
他在沈清秋身側正襟跪坐,語音铿锵,“我明白了。”
他沒注意到,這是他第一次沒有用“弟子”自稱,緊攥着拳頭,再次開口,一字一句道,“從今往後,這種事……我絕不會讓它再發生第二次。”
讓師尊保護軟弱無力的自己、讓師尊為此而受傷……這些事,絕對不會再有了!
沈清秋“唔”了一聲,勉力擡手,揉了揉他的腦袋說道:“不過,也不用太在意。如果你沒法變強,我會守在你身邊保護你啊。”
他不知道為什麽這一世這麽愛摸這個小魔頭
這話一出,洛冰河完全呆住了,從來沒有人,對他許過這麽直白又熱切的承諾。
天下雖大,但又有幾個人能說出,你不必要變強啊,有我在,自然不會讓你受欺負就是了?
洛冰河喉頭一噎,陣陣暖潮湧上來,差點又要哭了。
銀白月光下,師尊面龐俊雅,眸中落星,好看地不食人間煙火,心底某種情愫隐隐發芽。
忽然意識到師尊剛才那句話的意思是會永遠陪着他.......紅霞漸漸爬上臉頰,不用摸,他都知道自己的臉現在一定很熱,他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沈清秋咳了一陣,擰了擰他的手臂道:“好啦,先扶我起來。”
洛冰河覺得手腕上被擰過的地方不痛不癢,爬過一陣酥酥的麻感,腦中不由自主浮現出剛才師尊眸光星亮地看着他的畫面,嘴角剛要牽起弧度,立刻覺察到心緒越矩,心底罵了幾句,都這時候了還想些有的沒的。忙整頓心思,依言欲扶師尊。
忽然,一個蒼老的聲音突兀響起,“咦”了一聲,奇道:“小子居然能沖破老夫的結界,不簡單。”
聲音仿佛從山谷裏傳來自帶回響,萦繞在兩人四周,讓人分辯不出是從哪個方向發出的。
洛冰河扶着師尊沒有起身,目光警覺。他跨上一步把沈清秋擋在身後。
那聲音又道:“你且過來,讓老夫看看,是怎樣的少年英雄,才有這樣的本事。”
洛冰河看向師尊,師長未曾發話,弟子不應擅作主張。
洛冰河臉色凝重,沈清秋倒是一派輕松,還逗他道:“人家問的是你這位少年英雄,答個話?”
洛冰河漲紅了臉,轉身朗聲道:“破除前輩結界,全仰仗我師尊之力。少年英雄絕不敢當。”
那聲音哼了一聲,似乎頗為不屑。這裏是洛冰河的夢境,只能依靠他自身的力量,沈清秋雖然替洛冰河擋了一記,可最後還是要靠洛冰河迅速清明了神智,才能破除結界。
沈清秋道:“這位應該是夢魔前輩吧。”
“是老夫不錯。”語氣頗傲。
洛冰河皺起眉頭,忽聽腦中傳來聲音,“老夫讓你小子過來,卻不料這個蒼穹山派的也過來了,就讓他先睡上一覺吧。”
洛冰河還未有反應,果見師尊輕輕憋眉,沉沉倒下。洛冰河大驚,忙扶住他,喚道:“師尊?”
夢魔道:“不必擔心。老夫只是送他進入了夢中夢,睡得更沉了而已。你,快過來!”這次,倒是能聽出聲音是從西邊一處黝黑的山洞裏傳來的。
洛冰河喚不醒師尊,将他輕輕平放在地上,轉向那聲音來處:“我師尊稱您一聲前輩,我自是更要對您以禮相待,希望您也不要為難師尊。”
夢魔嘿嘿笑道:“小子,我看了你的記憶,你這個師父對你雖然不錯。但是你學的東西只是些皮毛罷了,老夫可以教你魔族功法比你現在學的強一萬倍。”
洛冰河搖搖頭:“師尊待我如此之好。我怎能辜負師尊,魔族功法即使再強,我也斷然不會學魔族功法。”
“小子,你倒是個重情重義之人。”夢魔道
洛冰河不假思索:“不及師尊待我萬一。”
夢魔覺得他如果有嘴角,那嘴角一定在抽搐。他決定換個話題。
沉吟片刻,夢魔道:“老夫感覺你身上,有一種很了不得的東西,雖然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麽。”洛冰河微微詫異:“有東西?連您也看不出來?”
夢魔嘿嘿道:“我族能者輩出,有比老夫更傑出的人在你身上封印了什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洛冰河震驚了,他不敢置信道:“前輩的意思是,我身上的東西……和魔族相關?”
夢魔哂笑道:“怎麽?不樂意了?急着要和魔族撇清嗎?”
洛冰河強硬地道:“魔界作惡多端,多次傷我師尊,我自然是絕不能與他們有瓜葛。”
夢魔郁悶道:“小子,你敢不敢不要三句不離你那師尊?老夫猜,你下一句就要問,敢問前輩,是否有把它從我身上除去的辦法了嗎?”
“就算我問,前輩會告訴我嗎?”
夢魔哈哈大笑:“這倒不是老夫不想告訴你,而是老夫也實在無能為力。連看也看不真切,又談何除去?要不是對你這小子捉摸不透,早也将你們兩個一并殺了,哪有興味牽扯上這半天。你當老夫很清閑嗎?”
洛冰河沒說話,臉上意思卻再明顯不過:你不清閑誰清閑。
夢魔又道:“除掉我是無能為力,不過,壓制卻不是沒有辦法。”
洛冰河詫異,試探着問:“前輩,願意把方法告知?”
夢魔誘導道:“老夫不光可以教導你壓制他的方法,而且,還能教導你更多。”
洛冰河聽明白了,聲音瞬間冷了下來:“你要我修魔?”
“修魔有什麽不好?若你能修魔,你身上那一層東西,将于你的修為大有裨益一日千裏。淩駕萬人之上,絕非空談!假以時日,縱橫三界翻天覆地所向披靡,絕不在話下!”
聽到最後一句,洛冰河心中一動。
一日千裏,萬人之上,縱橫三界,所向披靡。那……應該就是最強的存在吧?
但很快,他否決了這個念頭。師尊最是憎惡妖魔一路,如果自己禁不住夢魔的誘惑入了邪道,該怎麽面對師尊?無論師尊是傷心欲絕,抑或雷霆大怒,都絕不是自己想看到的。
“不行。”洛冰河斷然拒絕。
夢魔冷笑道:“你如果不肯跟我學,恐怕壓制不了你身上的魔氣。現在潛藏的深,看不出來倒還好,可老夫感覺得出來,你身上的封印在變弱。等它有朝一日破封印而出,你那嫉惡如仇、以除魔衛道為己任的好師父,會怎麽對你?”
提及洛冰河最顧忌之事,他咬了咬牙,“夢魔前輩,在下只是一介小小凡修,連築基都千難萬險,你又何必非要強逼我修魔不可?”
“小子莫要不識擡舉!老夫看你身負奇狀,不願一身絕學随我肉身煙消雲散,多少人求也求不來!”
洛冰河斂眸,胸中思慮萬千。
夢魔見洛冰河面無表情不接話,忽然湧上一股不祥的預感。
果然,洛冰河再開口時,帶上了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容。他慢條斯理道:“前輩這麽急着要教我,恐怕不僅是因為不願絕學後繼無人吧?”
夢魔暗叫不好。
洛冰河道:“寄生于旁人夢境,如果時常更換宿主,元神會在騰轉流離間被折損削弱,但如果能長期寄居在一名固定宿主身上,則可養精蓄銳,穩固元神。”他頓了頓,道:“夢魔前輩莫非已大限将至,才不得已要挑我作為宿主來培養?”
夢魔被他說穿,既不抵賴也不惱怒,大大方方承認道:“不錯!沒想到你這小子居然也博聞強識,還知道這一點。”
夢魔見他神色淡定,琢磨不出這小子到底心思如何,接着說道:“不過你也不要以為老夫的宿主就非你不可了。魔族天賦異禀者千千萬,哪一個不跪下來求此殊榮!倒是你,可要好好掂量掂量,能不能錯過這個機會了。”
話雖這麽說,其實他心裏慌得很。這些年來他的元神日漸衰頹,本來寄居于魔器之中,呆的好好的,靜修個百八十年就又生龍活虎了,可偏偏遇上那個新聖女!把他放出來去折騰這個洛冰河。他已經沒有力氣再去尋找下一個宿主了。可絕路之中,居然發現新寄居的這小子體內和神識裏都潛藏着一股若有若無的強大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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