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取悅

裴雲謙步子飛快, 拉着她走出老遠直到發覺她快跟不上來才停下步子。

看見裴雲謙臉色,沈姝才瞧出不對來,她調整好呼吸擡頭溫聲試探道:“将軍?”

裴雲謙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态, 默了默, 他微微垂下眸子:“沒事,我有些累,馬車在外面先回去吧。”

沈姝不知道裴雲謙為什麽突然變臉,但他變臉也是常有的事, 沈姝也見怪不怪了, 點頭應了一聲便跟着他往外走。

不得不說姓馮的這處別院風景甚好,沈姝跟着裴雲謙行了數十步還是能看到大片大片的桃花, 這桃花開得甚好,種這片桃花應當是費了些心思的。

沈姝忍不住駐足,輕拉了拉裴雲謙的衣袖, 溫聲道:“将軍可是心情不好?這桃花開得正好, 我去為将軍折幾支帶回去如何?”

裴府後面也有大片桃花,沈姝第一次見的時候着實驚嘆了一會兒,她想着能在自己府上種大片桃花, 想必裴雲謙應當也是喜歡桃花的吧。

裴雲謙垂眸看着沈姝,半晌沒做聲,正當沈姝決定算了的時候, 卻聽見他沉聲道:“去吧,別走遠了。”

聞言,沈姝才展了笑顏, 點了點頭便轉身去折桃花。

沈姝難得能主動要為他做什麽,他自然是歡喜的,想到這裴雲謙微微皺了皺眉頭, 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太過敏感,明明沈姝都說過不喜歡蘇禦的。可話雖如此,他每每想到沈姝有一個差一點訂婚的青梅竹馬,心中便煩躁難忍,更不想讓沈姝與蘇禦見面,恨不得将她圈在房裏只給他一個人看。

剛回過神來,裴雲謙遠遠就看見沈姝抱着幾支桃花邁着輕快的步子回來。

見狀,裴雲謙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折幾支桃花就這般開心。

沈姝眉眼處染了幾分笑意,小步走到他面前,雙手捧着折好的桃花舉了舉:“将軍,你看。”

一陣微風吹過,夾雜着淡淡的桃花香味,卷起樹上掉落的花瓣。花瓣随風,飄落無聲,又洋洋灑灑落在沈姝身上,輾轉帶着帶着淺淺的桃花香。

許是小姑娘抱着桃枝站在桃林的畫面太美,裴雲謙竟有片刻失神。

第一次送男人花,雖說沒有其他意思只是看見裴雲謙心情不好想讓他心情好些,但沈姝心中多少有幾分緊張,見裴雲謙半天不說話,沈姝鴉羽版的睫毛輕輕顫了顫,溫聲試探道:“将軍,好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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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裴雲謙才緩過神來,眼底帶着幾分不易察覺的笑意,聲線也難得溫柔:“很好看。”

沈姝嘴角帶着淺淺的笑意,一雙濕漉漉的杏眼中映着裴雲謙的影子:“那送給将軍可好?”

裴雲謙一愣,片刻便反應過來沈姝的意思,眉心也随即舒展幾分。

這小姑娘是在哄他。

想到這,裴雲謙衣袖下的手指不自覺動了動,嘴角也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這感覺,還不賴。

裴雲謙擡手接過沈姝手上的幾支桃花,一雙漆黑的眸子帶着些許笑意:“公主可知在咱們北臨女子主動送男子花是何意?”

沈姝擡頭看過去,眸光微閃帶着幾分迷茫,上輩子她剛及笄沒多久就被指婚去和親,而她一個從小養在宮裏養尊處優的公主又怎會知曉民間的風俗。

見狀,裴雲謙眸光微冷,也是,若是沈姝知曉女子送男子桃花是什麽意思又怎會将花送給他。

須臾,裴雲謙複道:“走吧,天色也不早了,回府多半要晚上了。”說完裴雲謙才想起來手上的花,他擡了擡手腕:“回府找個瓶子插起來。”

沈姝點頭跟在裴雲謙身後往外走。

裴府的馬車就停在這片桃林的盡頭,見到馬車上的人沈姝不由得看向裴雲謙。

“秦珣有事先回府了。”說着,裴雲謙加快了步子掀開車簾便坐了上去。

沈姝沒動,擡頭看了看裴雲謙,又看了看車夫,總覺得心中不安。

見狀,裴雲謙皺了皺眉頭,語氣有些不耐:“磨蹭什麽?還不上來?”

沈姝這才回過神來,暗道自己許是想多了,随即收回目光上了馬車。

馬車平穩行駛在山間小路上,馬車上,兩人并排坐着,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沈姝知道裴雲謙心情不好,便也懶得主動招惹,許是今日折騰了大半天身子不免有些乏了,她傾了傾身子肩膀靠在車板上緩緩合上眼休息。

見沈姝睡着,裴雲謙心中輕嗤了一聲,豬麽,如此颠簸的馬車上都能睡着,他身子小幅度動了動,雙手按在膝頭,随即收回目光沉着臉坐在一旁。

須臾,原本平穩行駛的馬車突然急急地轉了個彎,接着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行駛在森林裏。

馬車在崎岖不平的林間小路上突然加了速,車身跟着劇烈搖,這車要不是裴雲謙為了以防萬一特制的,此刻多半是要被晃得散了架。

随着“砰”的一聲,沈姝撞到車身,她皺着眉頭捂着額頭坐直身子,磕得眼尾泛着淚光,腦中一閃而過一個滿是鮮血和火光的畫面。

轉瞬即逝。

裴雲謙擡眼看過來,沈姝坐在一旁捂着頭樣子太過滑稽,尤其是還帶着幾分睡意,眼巴巴看着裴雲謙,好似是他将她從睡夢中吵醒了一般。

見沈姝的樣子,裴雲謙忍不住冷笑出聲:“公主心還真大,刺客都快将馬車駕出城了,公主還睡得着。”

說着,裴雲謙視線移了幾分緩緩收回目光,淡淡道:“回頭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聞言,沈姝心頭一抖,未來得及深想剛剛腦中閃過的畫面,只當是做了個噩夢。聽裴雲謙如此說她一個沒忍住,雙手抓住裴雲謙的小臂,脫口而出:“怎會又遇到刺客了?”

上一次在城中遇刺她至今還心有餘悸。

裴雲謙一愣,顯然是沒預料到沈姝的動作,緩了片刻才淡淡“嗯”了一聲。

見狀,沈姝這位皺了皺眉頭,緩緩松了手,重新端坐回去。

真的剛睡醒昏了頭,裴雲謙說什麽她便信什麽,就看裴雲謙這一副氣定神閑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哪裏像是被刺客劫持?

沈姝這才想起來為何秦珣會突然回府,想到這,沈姝忍不住餘光看了裴雲謙一眼,若是她才得不錯,這時候秦珣應當早就帶人埋伏在路上了吧。

正想着,馬車突然更劇烈地颠簸了起來,沈姝一個沒把住身子倏地向旁邊斜過去,本以為定要摔個好歹。然而沒等她反應過來就被一只手穩穩抓住手腕,緊接着腰上也纏上一條手臂,輕輕一帶便将他帶進懷裏,在異常颠簸的馬車上輕而易舉便幫她穩住身形。

裴雲謙一只手握着她的手腕,一只手攬着她的腰肢,垂眸看着沈姝若有所思。須臾,裴雲謙緩緩道:“是纖瘦了些,等回府我讓廚房多備着好吃的,補補。”

“……”

沈姝一陣無語:“将軍……若是我沒記錯,咱們現在應該正在被追殺。”

裴雲謙挑眉:“那又如何?”

沈姝:“……”給刺客點面子……

沒等裴雲謙說話,馬車便猝不及防停了下來,因身後有裴雲謙攬着,沈姝才沒因慣性飛出去,但身子還是往前閃了閃,只不過剛一動就被裴雲謙一個用力又拉回懷裏。

緊接着,車門外就響起一陣刀劍碰撞的聲音,聽得沈姝心頭一驚,下意識攥緊了裴雲謙的衣袖,一雙水眸看着他,聲音有些急切:“将軍。”

他垂了垂眸子,感受到了沈姝的小動作,裴雲謙挑了挑眉,嘴角帶着些許笑意。

沈姝剛剛無意識的小動作在無形之中便取悅到了裴雲謙。

片刻,裴雲謙低沉的聲音緩緩在沈姝耳畔響起:“無妨,秦珣會解決好一切。”

聽見裴雲謙如此說沈姝才放心些,果然,不過一炷香的功夫車外的刀劍聲便停了下來。

片刻便傳來秦珣的聲音:“将軍,刺客已經全部殲滅。”

頓了頓,秦珣又道:“屬下本想留活口,可對方全是死士,都自盡了。”

裴雲謙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唇角抿成一條直線,手指輕扣着車窗。

就算沒留下活口裴雲謙也猜得八九不離十,最近一段日子,他派人明裏暗裏給姓馮的下絆子,讓馮家好幾門生意都賠了個底朝天不說,馮家疏通的銀子還大部分都進了裴雲謙的口袋,這不姓馮的才坐不住,用生辰宴的名義宴請楚京城中的商賈權貴。

再加上裴雲謙今日攪了他的好事,他能忍得住不出手就怪了。

裴雲謙也是早早就想到這一層,所以才早早派了秦珣先走一步做打算。只是沒想到馮家養的竟都是一群酒囊飯袋,在秦珣手底下竟連一炷香都沒撐過。

半晌,他緩緩開口:“無妨,走前記得派人将屍體扔去亂葬崗,別污了林子。”

秦珣一愣,雖有些意外但還是照着裴雲謙的話做了。

等馬車緩緩停在裴府門前的時候,已經過了酉時。

山間小路本就不好走,許是怕再出什麽變故,秦珣又将馬車駕得飛快,一路上,馬車颠簸,沈姝風寒還沒好利索,身子本就乏得很,這回來的馬車險些将她搖散了架,下馬車的時候腿腳發軟,要不是琳琅在門口侯着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她怕是要一頭栽下去。

她這破命,怎的每次跟裴雲謙一同出去都會有事發生,難不成還真是八字相克?

想到這,沈姝下意識晃了晃腦袋,扶着琳琅的手臂就往北閣走。

“站住。”

裴雲謙一下馬車就看到小姑娘一手扶着腰一手扶着琳琅,兩個人急匆匆往府裏走,好像身後有狼攆她一般。

聞言,沈姝腳下步子一頓,僵硬的轉過身,臉上還帶着淺笑:“将軍可是還有事要吩咐?”

她真不是要躲裴雲謙,只是下了車才感覺自己腰酸背痛,多半是小日子來了。

裴雲謙沉着臉:“去哪?”

“當然是回去休息,折騰大半天了将軍不累嗎?”

許是沈姝的話提醒了他,他倏地想起一樁事來,便沒及時開口應沈姝的話。

見裴雲謙沒說話,沈姝沉着他沒顧得上她趕緊拉着琳琅溜了,若是再去裴雲謙糾纏一會兒估計就瞞不住了。

沈姝走後,裴雲謙便帶着秦珣去了書房,一直到子時才出來。

今夜月光格外皎潔,銀白色的月光鋪灑在綠色的青石板路上。

裴雲謙推開卧房的門,一片漆黑。

他皺了皺眉,這間屋子好像已經許久沒有過從前的煙火氣了。

想到這,裴雲謙果斷轉身邁着步子往北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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