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暴露

當姜永剛醒過來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有些簡陋的房間。身上披着一條陳舊的獸皮毯子，只能堪堪遮住他的身軀，露在外面的手腳都被凍得冰涼。

把坐起身用毯子裹住自己，姜永一扭頭便看到在自己右側的牆壁上破開了一個大洞。勉強用冰石冰塊之類的堵了起來，但外面的寒風還是從這裏湧入，再加上這件房子裏也沒有壁爐或者煉金火爐之類的東西，直讓人冷到了骨子裏。

當初在冰霜之紋巢穴旁裝暈沒想到真暈後，是有人把他帶到了這裏？那其他村民們呢？

大腦中還有些許混沌，可能是之前引導七卡留下來的後遺症。姜永隐約記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挺長的夢，但是醒過來後就只剩下了模糊的印象。搖搖頭，不準備再在這裏浪費時間，姜永一橫心直接推開獸皮毯站起身，走向了屋外。

凜冽的寒風讓他凍了一個哆嗦，但今天罕見的能夠看到陽光，倒是比屋裏的陰冷要好上不少。周圍看起來一片狼藉，僅有寥寥數座沒有完全倒塌的冰屋矗立，被人以粗陋的手法修複後勉強能夠住人。地上到處都是散落的冰磚冰塊。

不過這裏明顯可以看出是有人稍微打掃過了。往外看去情況更加慘烈，雪層與冰碴如同凝固住的洶湧澎湃的海浪，在大地上犁出一道又一道兇厲的波痕，沒有可落腳的地方。間或還裹挾着殘枝敗葉，魔獸屍體。姜永盡全力向着遠方眺望，但入眼之處全都如此。

倒吸一口涼氣，姜永這才明确感受到了遠古巨龍強悍的破壞力。而轉頭看向落日黃昏森林的方向，原本茂密蔥茏的深林直接就缺了一大塊，向被誰挖了一個口子。熙熙攘攘的人流聚集在那裏，似乎都迫不及待想要去一睹巨龍雄姿，但卻有金甲兵沉默守在森林外圍，不放進去一個人。

“費鐮，你醒啦。”

熟悉的聲音引回了姜永的注意，他臉上帶了些笑轉過頭去，但看到眼前的一幕後，笑容全都變成了驚吓。

“溫妮大嬸……你的右手怎麽了？

“來喝碗熱湯暖暖身子。哦，沒事，就是凍壞了。”

溫妮大嬸給姜永遞去了一個缺邊碗，聽到他的疑問後不在意揮了揮手。然而她無論是之前拿碗還是揮手都是用的左手，她的右臂從手肘處被齊齊斷去，簡單包紮了一下。在冰天雪地裏早就不流血了，只是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

當注意到姜永的目光仍然在她的右臂上，溫妮大嬸粗眉豎起，橫眉冷目道：

“喝你的湯！能活下來就夠了，還想那麽多幹什麽。喝完了就跟我去幹活！”

應和着兩口把熱湯喝完，姜永看到溫妮大嬸精神不錯，心中也是多了幾分慰藉。之前在龍巢旁時天還黑着，他當時也沒認出到底還有哪些人活着。趁此機會姜永便問了問大嬸。

聽到他的話後，溫妮大嬸的動作頓了頓，面上添了幾分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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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老家夥們都死了，年輕的也沒了。有拖回來還剩了一口氣但卻沒熬過去。仔細算算，咱們鎮整個也就剩下了六個人啊……不過倒是比旁邊那幾個城鎮争氣，他們好多都一個人不剩了。”

如同吞下了一塊冰，涼徹心髒。姜永愣了一下，眼前似乎由回到了當初自龍巢旁蘇醒，看到腳下遍布屍體的時候。如果沒有卡牌的力量，沒有阿莫斯，他也将會是這些屍體之中的一員。到最後也只能得到這句沒了。

旁邊有人來叫溫妮大嬸。她應和一聲，從姜永手裏拿回了已經喝幹淨的湯碗，給他指了個方向就離開了。拳頭慢慢攥緊，姜永看着溫妮大嬸走開，環視四下狼藉的場地，目光卻是逐漸褪去了不安與惶恐，變得堅定了起來。

無論這個世界是否真實，無論這裏到底是怎樣的存在。他也都從來沒有想過死亡。他要活着，唯有擁有無可匹敵的力量，才能夠真正掌握自己的命運。

忽然想到了什麽，姜永一個激靈，擡起手看了看。淺金色的鏈狀圖案仍然繞在自己的手腕上，看起來并不顯眼。唯有手腕處的懷表閃爍微光。懷表，又是懷表。姜永禁不住有了幾分感嘆，自己怎麽就和懷表這麽有緣呢。

“你……就是當初從山上救回來一直都沒醒的小孩吧。”

邁步準備朝着溫妮大嬸指向的方向走去，但就在這時，從前方傳來了一個似笑非笑的聲音。姜永頓了頓，注意到一個身披黑白貂皮鬥篷年輕人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他的面前。

年輕人看起來十分英俊，只是眉眼間透着幾分邪氣。他耷着眼盯住姜永，仿佛一條冰冷滑膩的毒蛇發現了獵物。這種目光令人十分不舒服，直接讓姜永想起自己之前拿來煉藥的獨角樹蛇。

這樣一聯想他腦子就轉了個彎，突然想起來自己好像是很久沒有煉過藥劑了，之前煉的十幾瓶基本都在沼澤裏用完了，差不多就剩下幾瓶還搞不清楚作用的藥劑以及那瓶粉末。

“诶，小夥子，別走神啊。”

年輕人注意到了姜永游離的目光，眼中閃過一抹趣味。而姜永剛回過神來，就看到年輕人盯着自己，意味深長地舔了舔嘴唇，伸出舌頭上整整齊齊串了七個小銀環。姜永感到自己的舌頭也有點隐隐作痛，索性幹脆點頭應道。

“是我。”

“哦？是嗎……”

年輕人笑眯眯道，忽然用手指從自己腰側勾上來了一個東西。

“那你看，這是你的東西嗎？”

姜永定睛一看，頓時說不出話來。年輕人提上來的竟然是一個做工精致的金色小籠，籠頂上的圓環裏穿着金色鎖鏈挂在腰際，而籠內則蜷縮着一只白色圓球。

狗蛋！

姜永下意識摸了摸兜，這才發現狗蛋已經不在兜裏了，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跑出去的，又怎麽到了這個年輕人的手裏。

“看樣子，這還真是你的東西了。”

年輕人露出了愉悅的笑容。他輕輕晃了晃籠子，旁邊裝飾的金鈴叮當作響，裏面的圓球也被驚醒。它張開翅膀踉跄想要保持平衡，一雙漂亮的藍色大眼倏然對上了姜永，緊接着一下子噙滿了淚花。

“嘟~嘟~嘟……”

讨好的鳴叫聲有氣無力一波三折，勾起人內心的憐愛。姜永擡起頭，皺眉望向年輕人，語氣中帶了幾分試探。

“這是我養的鳥，謝謝你幫我撿回來啊。”

“诶，小孩嘛，不要一臉苦大仇深的。”

年輕人擺擺手，笑眯眯地看起來很好說話的模樣。姜永現在才十二歲，生長在極寒北境再加上常年營養不良，看起來還真跟個孩子似的。

“來，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回答我，我就把這個小東西給你。”

“嗯？”

不知怎的，姜永心中漸漸起了幾分警惕。他眼角瞥過四周。這裏有些空曠，人聲從遠處傳來，也聽不慎清楚。年輕人臉上帶笑，但深棕色的眼珠一瞬不眨地盯着姜永，銳利的目光好似能夠透過肉身直看入大腦。

話語間中帶着特殊的韻律，隐約能夠聽到輕微的嘶嘶聲，宛如毒蛇吐信。年輕人輕勾嘴角，一字一句道：

“你當時在山上，看到什麽了？”

“山上？”

姜永的目光有一瞬的迷茫，他眨眨眼，目光中有幾分驚恐，仿佛回憶起了那天晚上冰龍殘忍屠殺，宛如一場噩夢。

“我看到了好多人，各個城鎮裏的。還有渾身穿着金甲的人，還有冰做的大鳥。然後……巨龍，我看到了巨龍！”

“好，很好。”

年輕人注意到了他的恐懼，語氣放緩。那些如同蛇鳴的嘶嘶聲也變得溫和了些。

“放輕松，乖孩子。放輕松，你做的很好。現在告訴我，你有沒有見過什麽人？他身上泛着藍色的光，旁邊召喚出了好多白色的紙牌。”

這個人是在找自己！

姜永心中一悚。最開始年輕人語氣變得不對勁時，他确實有一兩秒大腦空白，湧起想要将一切都告訴給他的沖動。但是很快的，手腕處懷表花紋的地方溫度驟生，将姜永燙醒，這才沒有透露出什麽不該說的。

注意到年輕人的正在一瞬不眨地盯着自己，姜永穩住心神，他表情不變，依舊是那番迷茫的模樣。

“沒有啊……我暈過去了，後來，後來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乖孩子，再想想，好好想一想。”

年輕人語氣輕柔如同羽毛撩撥人的心弦，但是手腕處傳來的熾熱卻令姜永保持了冷靜，裝作一副迷茫思考的模樣，姜永心中危機感提到了最高，津津冷汗自後背滲出。

“啧，都是廢物。要不是當初要處理那個小黑發，這麽有趣的事情怎麽能少得了我。不僅遠古巨龍沒有看到，就連那個啥天才覺醒也沒在現場。我怎麽就這麽倒黴呢。”

年輕人抱怨道，他看着姜永楞在原地目光呆滞，撇撇嘴，手指繞着鳥籠轉了幾圈，倏然打了一個響指。

“剛才你做了一個夢，夢醒了，一切就都忘了。”

年輕人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手指一抖，便把小貓頭鷹給從籠子裏滾了出來。轉身走遠。注意到他他的動作，姜永暗地裏松了口氣，心中卻是愁容滿面。沒想到現在就開始有人來找自己，看來這裏已經不再安全了。但現在自己又能夠去哪裏。

阿莫斯曾經說讓他去奧蘭納，但奧蘭納距離這裏極遠，途中還經過各種極危險的荒原死境，他能活着過去嗎？

“咦，有趣。”

耳邊滑膩冰涼的聲音令人瞬間警醒，姜永轉了下眼珠，發現那個年輕人不知怎的去而複返，就站在距離自己不遠處。食指摩挲着下巴，笑眯眯地看向自己。

“聽到我的響指，你怎麽沒有昏倒呢。是我的蛇惑出了錯，還是說……”

“你一直都是醒着的呢。有趣，真有趣。小孩，你還藏了什麽秘密？”

姜永瞳孔驟縮，腦海中唯有一個詞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上午碼出來了一章qwq下午應該還有兩張。

三更爽不爽！

抱歉前兩天事情實在是太多啦，給小天使們比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