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虛空之花

感覺到姜永跟在自己的後面，索斯的步子頓了一下。他沒有回頭，提着快要耗盡燃料的煉金燈盞朝着前方走去。燈盞發出的光芒實在是太過昏暗，再加上地道中有許多岔路，為了不迷失方向姜永緊跟在索斯的後面。

越往前走，地道中的濕氣便越大。原本幹燥的石磚地面漸漸變得濕滑，上面長滿了菌類和苔藓。有些苔藓還散發出幽微的光芒，稍微将地道照亮。姜永這才發現原來地道兩側黑漆漆的陰影原來都是一個又一個的地牢般的空間。

這些牢房的門早已經被腐蝕地差不多了，鎖住牢門的鏽蝕拇指粗鏈子萎靡散落在地上，被苔藓們覆蓋。不知道已經過去了多久才能變成這樣。

心中思索，姜永只覺得右手上的麻癢正在朝着小臂上蔓延，寄生的虛無之花開始向上擴散了。姜永壓下心中的焦躁和擔憂，冷靜地跟在索斯的身後。

“到了。”

又走上了幾百米，索斯終于停下了步伐。此時他們估計已經深深走入了地下，之前一層大廳裏的動靜已經完全聽不到了。周圍濕度極大，水汽朦胧，把姜永身上披的鬥篷都打濕了。細細聽來，前方似乎還有水流的聲音。

前方還有路，索斯把快要熄滅的煉金燈挂在旁邊牆壁上殘存的燭勾上。姜永的目光随着他的動作轉過去，發現在自己右邊牆壁上赫然有着一道接近兩人寬的石門。這道石門可比之前那些腐蝕不看的牢籠完整多了，石門周圍雕刻着古樸粗犷的紋路，看起來像是些抽象的草藥植物。

那些紋路上還殘存着一點顏料的痕跡，但是長久以來原本可能瑰麗鮮豔的石門現如今已經被苔藓蒙上了一層綠色。索斯把煉金燈挂到石門旁，忽然轉頭看了眼姜永。

“喂，你幹什麽。”

姜永皺眉，看着突然湊到自己面前的索斯，暗中把右手往身後藏了藏。他可以信任艾莉，但卻不會輕易再信任索斯。當初剛穿過時的獅蠍事情雖然已經遠去，但也可以知曉自己在索斯心中的重要性絕對是極低的那個。

“如果你不想進去就死的話，那就站在這裏別動。”

索斯面無表情地說道，緊接着他脫下有些礙事的鬥篷和上衣，露出淺色的胸膛。姜永驚詫地看到索斯用出一柄銀質小刀淺淺在自己心口劃了一道，緊接着紅豔豔的血珠迅速滲了出來，在蒼白的皮膚上格外刺眼。

姜永來不及阻止，他怔愣在原地看着索斯皺眉拿食指在自己胸口處溢出的血液上一抹，随後點在了他的額前，眼下，和咽喉處。

“別擦那點血，對你沒壞處。”

“一會什麽都別動。”

索斯冷淡說道，他重新穿好衣服，這才打開了石門。姜永還有些懵逼，不知道他這做法用意為何。然而就在石門開啓之後，一股濃郁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撲面而來，空氣仿佛都被染上了血色。緊接着數道銀色的光如同利箭般從石門內竄出，狠辣地直撲兩人面門！

“別動！”

索斯低聲喝道，硬生生地站在原地。而在他這一吼下原本神經瞬間緊繃準備出手的姜永動作一頓，下一刻便被那銀色藤蔓繞上了脖子。看着距離自己極近的虛空之花藤，姜永一下子屏住了呼吸，全身肌肉都緊繃了起來。

這細小的銀須試探地在他脖頸上繞了兩圈，緊接着向上攀爬過去。然而在碰觸到之前索斯塗在他眼底的血液時，那銀藤仿佛覺察到了什麽，乖順地解開了對姜永的束縛爬回了石門之內。姜永僵硬的身體漸漸放松下來，眼前束縛住索斯的銀藤也已經松開了。

“走吧，艾莉就在裏面。”

索斯轉頭，目光在姜永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語氣緩和了一些。他領頭進入石門內，而想到剛才虛空之藤的異樣，姜永心中隐隐有了猜測，趁着索斯進入了石門看不到自己這邊的情景，他趁機撸起了自己右邊的袖子。

發黑的紫紅色可怖淤痕從手腕處向着小臂蔓延而上，其上點綴着十數個銀白色的小芽。最長的已經長到了五六厘米，而那最上面的小芽已經到了手肘的位置，看起來觸目驚心。

小臂連帶着右手都僵硬無比，仿佛失去了直覺。姜永咬緊牙關，從剛才索斯抹到自己臉上的血液中蹭了一點，試探地抹到了自己的手肘處。索斯抹在他臉上的血本來就少，他蹭到自己手肘上的那絲只剩下淡淡的血痕。

但就是這道血痕，卻如同天塹般阻止了虛空之芽蔓延的步伐。看着那幾顆小芽縮在了手肘後不能再進一步，姜永心中稍稍松了口氣。

“怎麽還不進來？”

“來了。”

走進石門之中，姜永眼前忽地一亮。這讓已經适應了昏暗環境的雙眼有些不适應。過了小會才緩過來。刺鼻的血臭味彌漫了整個空間，粘稠地将人包裹。姜永被嗆得咳了兩聲，這才勉強适應了一些。

然而緊接着眼前的景象，卻令姜永心中一驚。石門後是一個很大的密室，四角都鑲嵌着數十顆明亮的水晶，把這片空間照的通亮。但是如同小山般堆積的屍體卻塞滿了整個密室！黑色腐爛的獸屍淌出醬紅色的血液，地上宛如血池一般。

而姜永面前不遠處正躺着一具豹屍，半邊還算是完整，而另外半面卻腐爛出了骨頭。這正是之前在城堡外見到的那頭黑豹，原來被虛空之藤寄生的獵物最後都被傳送到這裏來了！

姜永皺眉看着索斯，面色凝重。而魔紋師少年卻仿佛注意不到他的目光，黑色的靴子徑自踏上腥臭的血污，走到了屍山的旁邊。緊接着姜永便看到索斯從一頭還算完好的獅獸皮毛上小心翼翼抱下了一個女孩。

她正是失蹤已久的艾莉！

此時離開了大廳，寄生在她臉頰右側的虛空之藤蠢蠢欲動，已經開始朝着左半邊蔓延。而少女原本美麗無暇的面孔變得紫黑淤腫，觸目驚心。姜永心中一跳，緊接着便看到索斯懷抱着艾莉走到了他的面前。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姜永喃喃問道，他小心接過了女孩，如同捧着一件易碎的瓷器。而索斯再次脫下鬥篷和上衣，左手捧着一個小碗，右手用銀刀劃過自己的心口。這次他放的血要比之前多上不少，小碗中的血液幾乎積攢到了四分之一才停下手。此時他臉色蒼白地吓人，唇色發青。

手有些發抖地把小碗遞到姜永的手上，他聲音低啞：

“把這個塗到艾莉的右臉上。”

仿佛感受到了姜永的疑慮，他頓了一下，聲音更加低沉：

“一會我會将事情告訴你。”

姜永心中嘆了口氣，在接過小碗之前先從自己懷中拿了一瓶治愈藥劑交給索斯。看他這樣子恐怕已經失血到了一定地步了，可別在解決之前就倒下了。

默不作聲地接過姜永的藥劑，索斯嘴唇蠕動道了聲謝，披着衣服走到了一旁。而姜永從空間戒指中拿出一柄小巧的羊毛刷，沾上血液輕柔地刷在艾莉的右臉上。虛空之芽的躁動停止了，但已經被寄生的右臉卻再也恢複不到以前美麗的模樣。

“我原本以為，父親是一個英雄。”

忽然，索斯開口了。他低着頭站在牆邊，聲音有些沙啞：

“我還是考慮不周，如果不是我執着追尋答案的話，艾莉就不會……”

說到這裏，索斯哽咽一下。他深吸了一口氣，沒有看姜永，自顧自繼續說下去：

“艾莉的天賦一直都比我要好，如果不是……她才應該在成年後擔任家主的位置。現在我已經沒有退路，這件事必須要有一個了解。等到一會我就送你們出去，到時候離開後你就帶着她趕緊走，離這座城堡越遠越好。虛空之花的成長需要空間之力，當它得不到足夠的力量就會休眠下去。這樣的話艾莉還能夠繼續活下去，我也不用再擔心……”

“容我打斷一下啊。”

聽到這裏，姜永忍不住打斷了他的話語。看着索斯轉過來的目光，他誠懇道：

“我們為什麽不直接把這個破花解決了，非要狼狽逃跑呢？”

“如果我知道的話，又怎麽還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索斯好像聽到了一個笑話，他自嘲地搖搖頭，無奈道：

“沒用的，沒有人知道要怎麽解決虛空之花的寄生。就連我的血液也只能暫時延緩它的增長……”

“那個，其實我知道啊。”

姜永咳了一聲，再次打斷了索斯的話語。

“只要把虛空之花的母花搗毀，這些子花們不就不攻自破了嗎？”

……

一片寂靜過後，就當姜永以為自己說了什麽錯話時，他看到索斯赫然擡頭，不敢置信地死死盯住自己，聲音有些顫抖：

“虛空之花，還有母花？”

……

“對，對啊。”

姜永一臉懵逼地看着索斯，兩人面面相觑，場面一時間寂靜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姜永：夭壽了！本來想跟着索斯去找母花，沒想到這小子什麽都不知道！

今天更新早一些吧=w=親親抱抱小天使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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