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四

三班班主任是教語文的，是個閑雲野鶴型的中年男人。話不多，也不怎麽管他們，偶爾上課會犯一下文藝青年。白鋒語文不及格他也不着急，因為是交白卷。可補考高分通過就奇了，只怪自己太懶，補考題和期末題沒太大差別，讓他鑽了空子。原來這個害群之馬其實是個有心人，以前小看了他。

正想着，就見那匹野馬飛奔下樓梯，手裏攥着一張卷子紙。跑到他跟前完全兜裏掉出個東西，又返回去撿，風風火火。掉出來的是個打火機，手裏是那張高分通過的補考卷子。

這麽多年老師不能白做了，這眼力都是在高考考場上練出來的。

白鋒恨不得每天都是星期五，他每天都想見到他。他發現葉曉不喜歡自己跟他太熱絡，在廁所以外地方他也不願意多說話。

好，那我們就去廁所，那是屬于我們倆的地方。我們倆？這他媽是什麽怪詞兒！

可飛奔到廁所，卻沒有我們倆，只有白鋒一個人。

葉曉和宣傳委員幾個女生在出板報，班主任說板報太死板了，讓他出出主意。他盯着女孩們畫的點陣圖一樣的花兒無可奈何。葉曉過去随意描了兩筆，算是把框架定下了。周末打個內容草稿，下周再說吧。

安排好了板報，葉曉不顧身後崇拜的目光離開了教室。他裝不下去了，他快要窒息了。穿過熙熙攘攘球場，走向操場角落。

白鋒沒有沖動，所以安安靜靜地在廁所等他。小便了好幾次，煙蒂丢了一地，也沒等來。等都快要午休了，葉曉踏着鈴聲進來了。他遲疑了一下，還是走進來，點煙，進了隔間。

操場上的人逐漸湧入教室，四周逐漸安靜下來。拎着那張高分補考通過卷子，白鋒走過去，仔細聽，能聽到細微的喘息聲，沒什麽規律。

“葉曉，”他覺得自己的聲音很小，“我補考過了。”

沒有回應。

“我考了95，連我們班主任都不相信。”

依然沒有回應。

以往這個廁所裏最多的聲音是女人的嬌喘，白鋒不習慣這麽安靜，更加不喜歡被無視。他知道葉曉都聽到了，不明白在這裏為什麽還是無視他。

周一的時候葉曉破例來這裏給他講補考，那時候也很安靜，安靜地只有他低沉講解考卷的聲音。他覺得那不是什麽聲音，那樣就很安靜，他喜歡那樣的聲音。可今天這樣的沉默卻讓他感到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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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鋒告訴自己要冷靜，葉曉一定有什麽事兒。他每次來這裏抽煙，都是愁眉不展地樣子。到了這裏該是自由了，卻好像總處在矛盾之中。

“葉曉，你怎麽了？”試着退了一下門，原來沒鎖。平時站的很直的人，靠在隔板上，眼睛紅紅的。

葉曉是個怎樣的男人？為什麽只是看他的背影我就能□□？白鋒想了一個禮拜的問題，看到眼前的人之後就忘了。

他伸手摸他的頭，摸他的眉毛，摸他的臉。葉曉沒有躲，只是顫抖了一下，眼淚流了下來。隔間門自己關上了，兩個人被關進了狹小的空間裏。

被引誘了，白鋒感覺自己掉進了陷阱，可他并不想跳出來。

“我不行了。”葉曉突然說，嘴唇都在抖。

“到底怎麽了？”瘋子是個直腸子。

葉曉擡頭看他，白鋒徹底淪陷進這一汪絕望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