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如此巧合

“哥哥，”泰利看着手裏的球拍，“我曾經以為打網球是最快樂的事情。”

一剎那，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記憶，在那露宿街頭流浪的日子裏，除了能填飽肚子外，打網球就是他們唯一的樂趣。

“你懷念嗎？”湯姆問。

“不！”這次泰利回答的速度卻很快，語氣堅定。

選擇生活，選擇名利，擺脫那些窮苦的日子舒适正常的活下去，無論代價是什麽！

他很清醒，放棄了什麽。但是比起那些從小生活優渥不懂現實做着天真夢想的孩子，他們更明白這個社會的殘酷。

但是偶爾，在面對回憶的時候，他卻還是會動容罷了。哪怕他知道這會是假的，他也會想，在如今他已經改變的生活裏，再懷念一遍過去的自己。

抱歉啊，教練。我的心還不夠冷漠與強大，最後一次，讓我們再放縱一次。

“Game by幸村不二，6-2！”

全場寂靜，随後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這樣的賽場上幸村不二能拿下這樣的比分，還真是厲害啊！”華村教練感嘆了一句，看向身邊從一開始就沉默不語的手冢，“手冢教練，你覺得呢？”

“您說的沒錯。”

華村教練輕笑了一聲，對于手冢的回答早有預料。只是再次看向場內下場的兩個少年，她的目光裏便不僅僅是贊嘆了——

依她的眼光，自然是覺察到後半場裏，到底是精神力的作用，還是那兩個人都齊齊向前邁進了一個層次。如果不是對手的實力不夠，她還真是期待後續呢。

現在的少年們啊，天賦高得真是讓她有些害怕啊。不過……眼神瞥過身邊的手冢，各個性格也都很……奇特？

“教練，對不起！”剛下場的湯姆和泰利齊齊鞠躬。

美國隊的教練穿着三件套，領結打得一絲不茍，面上很是陰沉。他甚至連掩飾也沒有，直接冷哼一聲轉身進了選手通道。

正對着榊教練雖然嚴肅卻難掩滿意的語氣的不二瞥了一眼對面默默跟着怒氣沖沖的教練回了休息室的湯姆與泰利，一時間臉上的微笑有些收斂。

“……喂？”懶散的男人躺在榻榻米上，對着電話半眯着眼睛。

“越前！”電話那頭的聲音中氣十足，一句叫喊就讓越前南次郎猛然坐直了身子，“我看到啦！日美友誼賽！”

“我不是越前、南次郎~……”

“你的聲音化成灰我都認得出來！別跟我打岔！我跟你說日美友誼賽的事情！”

被這麽戳破謊言的越前南次郎掏了掏耳朵：“你看到我家那小子啦？”

他的視線瞄了一眼頭頂的鐘表，這才幾點啊，難不成小鬼打的是單打三？

“他還差得遠呢……”嘴上雖這麽說着，越前南次郎擡腳卻按上電視的遙控器，把臺轉到了直播頻道，恰好看見了頂着一副天真燦爛有點讓他覺得欠揍的把妹笑臉的千石正對着屏幕招手，忍不住眉頭高挑。

“噢，小武士還沒出來……！”電話那頭男人的英文說得仿佛詠嘆調，“我會看到最後的！現在，我先跟你談談那個雙打一的組合！”

“雙打一？”什麽雙打一？越前南次郎忽然來了點興趣，“你說的具體名字是誰？”

“小Alice正給我傳了資料……噢！據說是日本中學網球最強校的網球部部長和你的母校的網球部部員！”電話那頭，男人面前鼠标下滑在不二的資料中，意外地瞧見了一個令他熟悉的姓氏——

“……咦，龍馬也在青學？”

“幸、村、精、市，不、二、周、助。你知道嗎？”沒等電話那頭回複，男人忙不疊念出了标注出來的兩個名字。這一回，名字念的是日文，對見慣了英語的外國人來說難免有些拗口。

“噢，那兩個小子啊……”

“對！你認識？”男人迫切。

“嗯……認識……”南次郎懶洋洋地擡起腳，五指分明地動了動，漏下了一縷陽光，顯然是一副欠打的痞子範，“認識……才怪！”

坐直，扣下電話，拔下電話線，一氣呵成。

越前南次郎再次躺下在榻榻米上翻了個身，沖着屋外懶散地喊：“菜菜子，借你手機給叔叔我用一下~”

“……嘟嘟。”在那句‘難怪’後，怔怔愣了幾秒後反應過來的男人聽着電話的挂斷聲，一瞬間暴跳如雷。

“越前！南次郎！”一字一頓，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怒火。

一旁的助理有些為難地看着自己的上司：“先生，我們的邀約還寄嗎？”

“寄！”不，男人一瞬又改了主意，“過幾天，我親自去一趟！”

不理會助理的訝然，男人站在窗戶邊，收斂了怒氣的他神色在明亮的燈光下帶着無法掩飾的悵然與懷念。

他仿佛又想起，曾經自己與那個不可一世來自東方小國的武士輝煌的過去……

“為什麽要退役？！”他記得，在距離大滿貫只有一步之遙的越前南次郎突兀地宣布退役，他的質問。

“因為，我有了新的想要挑戰的東西。”震驚世界的武士看着自己還稚嫩的孩子抱着網球拍姍姍學步的時候，眼睛明亮，“你要知道——”

“未來，還會有其他人，代替我拿下這些榮耀。”

這句話，他不相信。就算是他的兒子，一個繼承了武士意志的新一代的武士。因為，一個越前南次郎，已經可以說是奇跡。

但是今天，他忽然就開始回憶與感慨：另一個奇跡，未來或許真的可以期待了。

“喂，臭婆娘！不二周助你了解吧！”

“……你問不二做什麽啊？”龍崎教練坐在醫院的病床上，聽着自己這個最出色的學生忽如而來的電話，自覺省略那句稱呼，很快就覺察到了重點。

“哦，也沒什麽。”越前南次郎道，“就是剛剛伊萊?衛斯理剛剛打電話問我了。”

“衛斯理，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啊——”接過自家孫女遞過來的水杯，龍崎教練剛喝了一口後猛然手一抖，嗆得劇烈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衛斯理！你說的是那個伊萊?衛斯理？！”

“你那麽驚訝做什麽？”越前南次郎把手機離遠一點，躲過了年老依舊的音波攻擊，才不急不緩道，“嗯，就是那個被我打敗的衛斯理。”

論網球技術，已經退出網壇多年并且曾經敗于越前南次郎的衛斯理自然不會讓龍崎教練驚訝。她關注的是，衛斯理在退役以後自己創辦的網球俱樂部——他投資并且作為教練，手下曾帶出無數網壇名将。

越前南次郎這樣問她，龍崎教練已經差不多能猜到了事情的起末了。如果被衛斯理這樣的人覺察并且帶入網壇，她作為教練自然也是替不二高興的。

“不二是個很有天賦的孩子，他比起你當年也不逞多讓。”似乎想起了過去的回憶，龍崎教練語氣緩和下來，這樣的評價，已經是極高的了。

“你不知道吧，不二在對于風勢的了解上面，天賦驚人。以往我還會擔心他或許會因為場地原因影響實力發揮，但是近年來他對于精神力的運用也極為出衆，除了立海大的幸村，這麽久我也就見過這麽一個……”

教導了三年的學生，對于她來說就像是自己的孩子。

而越前南次郎，意外地沒有打斷龍崎教練的絮絮叨叨，反而漸漸收斂了臉上吊兒郎當的神色。

這一邊，比賽剛結束的幸村不二也并肩雙雙返回了休息室。

短暫的交接後，單打三的名單也出來了，千石的比賽已經開始。

不二臨時去了一趟洗手間，回來的時候恰好經過了美國選手的休息室，恰好只留了一條縫隙的門裏正傳來了響亮的巴掌聲——

“啪！”

“該死的！”有些氣急敗壞的聲音很明顯很成熟，不像是他們這般年紀選手會有的，“兩場比賽都敗了，你們讓投資商怎麽看！”

“你們都是豬嗎？！你知不知道我這一次有可能拿多少錢？**的！那可是千萬美金的大生意！千萬！如果泡湯了你們誰都賠不起！”

不二忍不住停下了步子，他自然知道不出意外這個聲音應該就是場上那個衣冠楚楚的教練所發出的，而對于他已經開始人身攻擊的叱罵，他終于還是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單打三已經開始，這個時候身為教練不坐在場上教練席給選手指導也就罷了，居然在後場發脾氣、打人？

“雙打輸了，那就單打三盤必須贏！”教練說，“聽明白了嗎？”

“Yes，Boss！”

剩下的是球員們齊齊的回答。

“不高興？”幸村将飲料放在若有所思的不二的眼前，“為了美國隊那個教練？”

不二擡頭：“什麽都瞞不過你。”

幸村笑了笑，那是因為他的目光一直追着不二啊。在比賽剛完畢，他盯着對面教練的神色可談不上愉快呢。

“放心吧，我剛剛在你去洗手間的時候，恰好碰到了瑞克先生，嗯……就是對方的最大的投資商，我們好好地聊了聊。”

“好好的聊了聊？”不二盯着幸村的笑容過了幾秒，也揚起一抹微笑，“真的嗎？那還真是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