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曾經我們的苦心思，如今他們的好故事

門被豁然拉開，姜文娟充滿警惕的臉出現在面前。

“你怎麽招呼不打一聲就來了？”姜文娟沒說讓他進去，兩個人就堵在門口說話。

燕回跟一個五十多歲的性格刁鑽潑辣的女人沒什麽皮好扯，他直說：“你們換了電話，打過去是空號。十二月了，我需要生活費。”

姜文娟的眉毛挑得老高，嘴角向下咧出幾分刻薄：“還能少了你的生活費啊，用得着你專門跑來要？”

燕回心裏翻了個白眼，但不欲與她争辯：“那你給我，我拿了就走。”

“今天沒有。”姜文娟把燕回沒翻出來的那個白眼給他翻了過去，眼珠從左往右劃了個高高的弧線，“家裏也不是整天都備着現錢留給你的，哪有那麽合适說拿就拿？你走吧，過段時間再說。”說着她就要把門關上。

燕回的那口火氣已經竄到了胸口，但他花了幾秒鐘時間還是壓了下去，好聲好氣講：“舅媽，沒錢我都吃不了飯，你多少要給點。”

“你這話說得就沒良心了啊！好像是我不願意給你似的，跟你講了今天沒有，你改天再來不行啊？！”姜文娟聲音大起來，整條走廊都響着回聲。

燕回咽了咽口水，把好些髒話吞回了肚子裏，繃着最後一絲耐心說：“那我明天來？”

“明天也不曉得有沒有。”

“那行。”燕回實在不想跟她講道理，發現示弱沒用幹脆本性畢露起來，一邊笑着沖姜文娟點頭，一邊卻又不慌不忙撸起袖子，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樣，要去把姜文娟的胳膊撥開，往房子裏鑽。

燕回說：“我也懶得一趟趟跑，要不這幾天我睡您這兒吧。喲，瞧這屎黃屎黃的地磚，洋氣啊！”

姜文娟一看他要擠進來，還打算賴着不走，瞬間跳腳，大叫：“你幹什麽幹什麽！我才打掃了衛生，不方便你進去！行了行了我包裏還有點錢，先拿給你用！”

燕回達到目的就好，也不跟姜文娟這種人計較，笑眯眯地倚着門框在門口等着姜文娟拿錢。

姜文娟出來的時候，手裏拿了五百塊錢遞給他，說：“就這麽多。”

燕回接了過來，意味深長地說了句：“五百，這周肯定夠了的。謝謝舅媽，下周見。”

“要死啊！你五百才用一周？那麽大手大腳誰養得起你啊！”

“我爸媽養得起。”

“你爸媽都死那麽久了，是我們在養你好吧？沒良心的東西，說的話都挨千刀！”

燕回收了笑，冷聲冷氣沖她說了聲：“舅媽，你還不知道吧，我十八歲了，有權利收回我爸媽的所有遺産。即便你們已經用掉許多，也沒關系，我往法院一告，你們就得賠。除去你們這麽幾年撫養我所支出的部分，我想，應該還有不少能留給我今後用吧。”

姜文娟沒什麽文化，也不懂這些法律上的東西，當初私吞遺産的事他們做的不留餘地，燕回又一直是個低眉順眼的，誰知道今天他來反咬一口。

一時之間，她竟然被吓住了，張着嘴恩恩呀呀半天沒說出話。

其實能不能那麽簡單收回遺産燕回并不知道，他就是看姜文娟那副嘴臉不爽，拿話吓她。

看着姜文娟傻逼愣愣地沖回房間又給他拿了幾百塊，心裏覺得這個月夠了，他又乘勝追擊補了句：

“舅媽，以後我每個月來找你們拿兩千塊錢生活費，如果你們拿不出來，那我就請警察叔叔來幫幫忙。”

回去的路上燕回一直在想，究竟要不要想辦法把遺産拿回來。

他今天三言兩語唬住了姜文娟，但陳寬未必就完全不懂其中門道。他們當初敢吞，想必也做了些準備，如果真要撕破臉皮，燕回不一定能落着好。

但他現在孤身一人，沒有搭得上手的人脈，要把遺産拿回來，過程必然複雜曲折。可一想到燕回這副營養發育不良的身體全拜那貪心不足的一家子所賜，就覺得憋不下那口氣。

過馬路時，燕回把注意力收回，正待往前走，卻看見停在斑馬線前的一輛邁巴赫，車裏的人像是不怕冷似的把車窗敞開着。

燕回幾乎在剎那間頓住了腳，整個身子一僵。

他目不轉睛盯了很久，直到人行道紅燈亮起，有車沖着他按喇叭，他回過神，碎着步子往後退，眼睜睜看着車輛駛離。

那輛邁巴赫也離開了，混入車流中，逐漸遠去。

燕回很長一段時間都呆呆站在原地，沒能從剛才那一眼中抽離出來。

對他來說，這簡直像一道晴天霹靂，陡然就劈開了他這段時間來的風平浪靜，他以為在新生活的攪拌下已經逐漸褪色的往日記憶翻湧滾來，曾經的十八年歷歷在目，竟然從來不曾真的忘記過——

盡管燕回覺得頭皮發麻不敢置信，可剛才看見的那張臉，實在太像了……

像，曾經的他。

像明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