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我聽過他們的傳說,在懸崖瀕死般愛過
34.
燕回醒來的時候,喬不靈正在他旁邊吃她的那份早餐,香味飄到他面前,他沒忍住深深吸了一口。
“喲,醒了?”喬不靈看過來,試探地問了句,“你,你感覺怎麽樣?”
燕回花了好一會兒,才從疲軟的身子上找回痛覺,他“嘶”了一聲,眼睛慢慢睜大,不可思議地盯着喬不靈。
“我……咳咳……”燕回啞着嗓子咳了一聲,震動牽連着他渾身都在疼,“我怎麽了?”
“呃,還能怎麽,不就是你昨晚藥效發作,我們老板見義勇為了呗。”喬不靈雖然不在現場,但她勝在極富想象力,張嘴就開編,“我們老板其人,剛正不阿義薄雲天為人善良樂善好施,昨晚見你實在已經水深火熱了,所以路見不平拔……拔什麽相助。”
要是換做陸骁手下的任何一個人,在燕回醒來以後都只會冷漠地跟他說一聲:“你可以走了。”
他們只在乎這個人會不會對陸骁造成威脅,并不關心他在被操了又操之後會不會驚慌害怕和憤怒。
這也是為什麽陸骁看見她沖進燕回房間的時候,沒有阻止她。
喬不靈為人就算再如何瘋癫,至少也比那群大男人心細一些。
她說着不着邊際的瞎話,企圖讓燕回相信,陸骁睡了他只是為了幫他,她怕這個男孩兒小小年紀受此重創留下什麽心理陰影。
然而在喬不靈意料之外的是,燕回看上去并沒有任何惶恐或羞惱,連一點生氣的跡象都沒有。
甚至他還對喬不靈笑了笑,說:“有沒有吃的,挺餓。”
“啊啊,有,馬上給你安排!”喬不靈蹭起身,立刻撥了內線讓人送餐來,然後一刻不停地又轉頭向着燕回,細細盯着他。
燕回撐起身,靠在枕頭上,慢慢接受了身體的不适,問她:“怎麽了?”
“你……你沒什麽想說的啊?”
“說什麽?”
“你被睡、咳咳,你和我們老板,那個了啊,你沒什麽要發表的嗎?”
喬不靈的潛臺詞是:你應該痛罵陸骁這個老男人禽獸不如,或者應該哭着喊着要報警,這才符合常理!
燕回不尋常的鎮定快要逼瘋喬不靈,在喬不靈抓着頭發問他第四次“有沒有什麽想說的”之後,燕回終于如她所願地開了口:“好吧,我确實有話想跟你們老板說,可不可以幫我叫他一下。”
“太好了!”喬不靈覺得這樣才是對的,沒有人在被一個陌生人睡了之後能完全鎮定自若,“你等等我啊,我出去找他!你在這兒好好休息。”
喬不靈出去以後,燕回嘴角挂上了不明顯的笑,但沒讓一旁縮着脖子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楊簡看出來。
他想,喬不靈果然還是從前那樣,人很瘋也很傻,所有的聰明勁兒都用在了她的黑客技術上。她常常會說出讓所有人大驚失色的鬼話,也能在氣氛僵滞的時候憑一己之力迅速逗笑大家。
燕回剛才險些想叫出她的名字,問她:“我死了之後你有沒有為我哭夠三天三夜,如果沒有,我就把你引以為傲的發際線剃禿。”
燕回額頭的傷在他其他的新傷襯托下變得不那麽痛了,他現在很想趴在床上一動不動,給自己慘遭暴虐的屁股放個假,但那樣看上去太傻逼了,他很快在心裏否決。
昨晚的記憶支離破碎,燕回除了漫長的疼痛和短暫的高潮被刻在了身體記憶中之外,并沒有太多印象。
不得不承認,當醒來時發現自己被人翻來覆去操了一夜之後,他有一瞬間的暴怒。
可得知這個人是陸骁時,他竟然從心底詭異地感到了一種從不敢奢求的得償所願。
他突然記起昨晚那張和過去的他很像的臉,他跟蹤了那人一路就是想知道陸骁是不是知道這個人的存在,對此是什麽态度。
當燕回知道這人竟然就是跟在陸骁身邊的人時,他不可避免地猜測——陸骁對明将息的死是不舍的,是耿耿于懷的,所以他身邊又出現了一個和明将息相似的人。
燕回并不為此生氣,反而感到暗喜,他覺得自己這一刻是被陸骁牢牢記在心裏的人。
燕回閉上眼,過去所有不清不楚的不甘與怨恨都被他束之高閣,噴湧在心間的只有一股滾燙的喜悅,他花了兩個月時間小心翼翼鎖起來的希冀與懷念這一刻為陸骁重新打開。
燕回回味着昨晚的交歡,盡管他并不能記得全貌,但他假裝還能感受到陸骁曾在他身上留下的溫度和重量。
他此時感到前所未有的快樂,覺得一切困局在那一夜後都是可以改變的。
他要告訴陸骁,哥,我沒死,我回來了。
他要威脅陸骁,你睡過我了,你要負責。我也不給你當弟弟了,我要和你接吻,和你做愛,和你永遠糾纏不休。
燕回想着想着就笑出了聲,旁邊的楊簡吓一跳,以為他精神崩潰到瘋了。
燕回等着喬不靈回來時,他在心裏措辭,想着怎樣跟陸骁坦白自己的身份,想象陸骁會如何驚訝,也許會沖過來擁抱他,會摸摸他的頭,會給他一個吻——過去他不可能擁有陸骁的吻,可現在不一樣了,更親密的事他們都做過。
只是短短五分鐘,可燕回覺得太久了,久到他已經開始想陸骁,開始為他心跳加速。
喬不靈終于回來,順便還将早餐也端了進來,大手大腳地放在燕回邊。
燕回看了看她身後,并沒有人,問:“他呢?”
喬不靈撇了撇嘴,看上去并不開心,細長的眉毛一高一矮地挑着,從燕回的早餐裏拿了塊面包自己吃了起來。
燕回聽見她說:“別問,問就是老婆最重要,這會兒正跟他老婆娘家人通電話呢,壓根兒也不理我。”
有什麽東西似乎很快地在剛才還滾燙的心中迅速結了冰。
燕回也不确定自己的表情如何,他以為自己是笑着的,對喬不靈說:“他,有老婆啊。”
明知故問,可是那又怎麽樣,他就是想聽得再明白一些。
喬不靈以為燕回是在為陸骁明明有老婆還睡他感到氣憤,她并沒有打算安撫燕回,而是準備借此機會好好給燕回指一條明路。
于是她說:“他們那些臭男人都是這樣,家裏供着一個,外面養着一個——啊,也可能不止一個。我們老板今年就要結婚了,對老婆那叫一個溫柔,我就沒聽他倆吵過一次架。”
燕回張了張嘴,喉嚨像被無形的手掐得死死的。
“總之小朋友,聽姐姐一句勸,我們老板人傻錢多,你訛他一筆大的就跑,萬事大吉!……嗯?你怎麽了?你……你怎麽哭了呀!”
燕回垂着頭,擡手捂着眼睛,擠出笑來:“沒事,沒事。傷口有點疼了。”
“楊簡,你趕緊過來看看啊!”喬不靈沖旁邊的楊簡招手。
楊簡“哦”了一聲正要過來,燕回卻擺擺手說:“不用,不是很嚴重。”
他想,這實在不嚴重,只不過像重新死過一次般,感到宿命的不可違逆,察覺了自己幾分鐘前的想法有多麽可笑,察覺到自己第無數次在陸骁手中絕無勝算的敗北。
“還是得檢查一下!你這頭上也是傷,身上也是傷,都不知道你哪兒疼。”喬不靈堅持。
燕回說:“都是小傷,總會好的。”
“你怎麽這麽死心眼,不管什麽傷,你不治它怎麽好啊!”
燕回很小聲說了句:“我治了它就能好嗎。”
“啊?”喬不靈沒聽太清,說,“你說什麽玩意兒?”
燕回突然深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嘆出來。
他抹掉眼淚的動作幹淨利落,再擡頭看着喬不靈時,那雙剛才駭浪驚濤過的眼睛已經是一潭死水:
“我說,我不疼了,一點也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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