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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呢？不會是……

她的心髒忍不住有一瞬間的停滞，不，還不能叫自己那個名義上的幹爹知道自己和雲雲之間的關系。

如果他要做什麽，自己現在的勝算真的是太低太低了。

“誰啊？我怎麽沒看到？”

韓詩雲目光轉悠了一圈兒之後又轉回到米曼身上。

什麽都可以僞裝，然而熱戀中的人眼中滿滿的愛意和眷戀卻是無論如何也遮掩不住的。

米曼揉了揉韓詩雲的頭，為戀人眼中那炙熱的愛戀而生起了一些小小的甜蜜煩惱。

“算了，你有沒有什麽想吃的？”

韓詩雲的舌尖不由得舔過自己歪斜的牙齒，吞了口口水說道：“烤串吧，我看網上都說箍了牙之後就不能再吃硬東西了。”

于是一個小時後兩個人就披着外衣坐在了大學城的某個燒烤攤邊，一點兒也不顧泥土煙火氣沾惹上華麗的群擺，一手一串痛痛快快的撸了一頓。

又因為是在大學城邊上，偶爾也有表演系的身着各種奇裝異服來玩耍吃東西，所以米曼和韓詩雲坐在那兒倒也不算是特別的異類。

燈光下二人所佩戴的鑽石散發出耀眼的光芒，吸引來的小偷不必米曼出手，就被那些渾身上下都散發着熱烈的荷爾蒙氣息的英雄給救了美。

看着那些張揚肆意的大學生們，韓詩雲的眼中帶着美好的憧憬。

四年以後，她也會是這些大學生中的一員。

啊，怎麽辦，外面的世界如此精彩而美麗，她都不怎麽想回自己那個平淡的小城市，還有那個叫自己覺得無限壓抑的家了呢。

距離燒烤攤不遠處有幾個音樂系的學生們在即興彈奏演唱，學生們原本只是跟着打拍子哼唱，最後也不知道是誰首先跳起了舞，于是整片小街都美好得好像從小說中摘取出來的美麗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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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手滿滿烤串的燒烤大哥也樂呵呵的一邊扭動着身子一邊嘴角挂着笑哼唱，從這裏的人身上看不到早上趕地鐵的人臉上的麻木和冰冷。

“曼曼，我們也去跳舞吧。”

受那氣氛所感染，韓詩雲忍不住如此說道。

米曼自然是依了她去。

人群自動給她們留出了區域來，兩個人華麗麗的裙擺就像是盛放在萬綠叢中的一抹紅。

随意而自在放松，這是韓詩雲現在的感覺。

她笑着，一點兒都不顧及自己嘴裏那一口歪斜的牙齒了。

畢竟，就算它們再不好看，從今以後也要從這世界上消失了呀。

米曼看着她笑就忍不住的也跟着笑了。

大學生們比初高中生要成熟，身上又沒有邁入社會中人的那種市儈，起碼她們那些善意的目光叫韓詩雲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

人群越來越熱鬧，而米曼和韓詩雲早已悄悄的從一邊溜走了。

這就像是一個美好的夢境，只不過終是要醒來的。

回家之後米曼還調笑韓詩雲說以後就再也感受不到那種參差的感覺了，所以今晚一定要吻個痛快以作紀念。

然後吻着吻着，兩個人就滾到了一起，開始做那不可描述之事。

夜色如此迷人，只是多了那凜冽的寒風。

第二天一早米曼就帶着準備好了的韓詩雲去了醫院，托張焱介紹的牙醫已經等在那裏了。

先是做了牙模，然後洗牙補牙，最後才是扣在牙齒上的鐵絲。

韓詩雲自己看不見，也因為害怕而緊緊的閉上了眼睛。

雖然隔不了一會兒就忍不住擡眼找找米曼的存在，之後才是放心的躺在那臺子上任醫生對自己的牙齒這樣那樣的。

這個時候她還沒有感覺到有多疼，箍的時候甚至還沒有補牙的時候疼呢。

在醫生告訴她好了的時候，韓詩雲甚至還有些不敢置信。

就這樣完了？

然而想要說話的時候才感覺到那種別扭，于是好不容易漸漸開朗起來的她，又不怎麽說話了。

嘴巴憑空的被撐大了一圈兒，就連原來的小臉兒也鼓脹起來了。

看着鏡子裏自己的模樣，韓詩雲再面對米曼的時候就忍不住想要低頭了。

她們現在還不算老夫老妻呢，她可一點都不想被曼曼看見自己如此醜陋的模樣好嗎？

看到她如此模樣，米曼反而是對她更多了耐心和憐惜。

傻孩紙，現在算什麽啊？過會兒就該疼得你沒功夫想這些有的沒的了。

然而哪怕心裏是如此想着，她卻也拿出了早就給韓詩雲準擺好的口罩。

“哪，先戴上吧，一會兒我們去超市給你買以後幾天的口糧。”

“唔。”

韓詩雲剛想說話就感覺到了嘴裏的那種磨感，頓時就改為點了點頭。

米曼拉着她去了冷藏櫃邊，一邊拿起那種奶一邊詢問她意見，然後又去了蛋糕旁，也不問哪樣好吃，而是哪樣兒最軟就買哪樣兒。

等到回了家的時候，摘下口罩的韓詩雲已經忍不住皺起眉頭了。

疼，咽口唾液都疼。

她蔫蔫兒躺在床上，拿着鏡子小心的看着鏡子裏自己的模樣，連最愛的小說都沒心思看了。

米曼手裏拿着本書，坐在另一邊陪着她。

然後陪着陪着，就感覺一個小腦袋湊近了自己的身邊，然後自己的睡衣漸漸的被潤濕。

米曼嘆了口氣，放下書将人抱在懷裏，一下下的順着韓詩雲的頭發。

正因為她自己有疼過，所以才更加剛剛箍牙開始的這幾天有多疼。

為什麽她就要遭這份兒罪啊？是我上輩子做了什麽孽嗎？

“曼曼，我的牙齒會不會掉光了啊？網上都說箍了牙的老了以後牙齒就掉的特別快，還有吃個核桃就崩壞了牙的。”

韓詩雲先前因為心理緊張在網上查了很久的資料，此時腦海中就忍不住一次次将那些悲慘遭遇都腦補在自己身上了。

明明都是同一個爹媽生的，為什麽就只有自己長了一口壞牙，而弟弟的就都是又白又整齊的呢？

怎麽就那麽不公平呢？

弟弟的牙齒随父親，自己随媽媽。

媽媽說自己小時候愛吃糖吃壞了牙，因為怕疼就找村裏的赤腳醫生給拔去了。

原本還挺好的，結果兩年後重新長出來的牙齒就開始歪斜了。

只有上面最中間的五顆牙齒是歪的，其他也是一口整齊的好牙，還很白。

可為什麽那幾顆就要是歪的呢？

然後到了弟弟這裏爹媽就開始嚴格控制他吃糖的數量了，甚至早晚都監督他刷牙。

可是為什麽，憑什麽，就要由我來承受這份痛苦呢？

總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失敗的試驗品。

因為牙齒的疼痛，韓詩雲不由得開始想起那些不好的事情，并且還越想越覺得自己委屈。

曼曼越對自己溫柔，自己的委屈勁兒也就更狠了。

一陣手機的嗡嗡聲打斷了韓詩雲的哭泣，拿過手機才發現居然是家裏打來的電話。

“曼曼？”

她一時忍不住就有些心驚。

不是爹媽知道自己這些日子沒有去上學了吧？怎麽辦怎麽辦。

就在韓詩雲心裏急的不得了的時候，米曼冷靜的話語卻是給她注入了無限的勇氣。

“別怕，有我呢。”

“恩恩。”

韓詩雲想着，或許事情還沒有到最壞的那一步呢？說不定就是媽媽擔心自己想自己了呢？

“媽……”

韓詩雲接起電話才剛剛說了一句卻是被那一頭憤怒的話語給打斷了。

“韓詩雲你能耐了是吧啊？居然還敢逃學了？現在咱整個村子的人都知道你逃學了，你讓我和你爸的臉往哪兒放啊？不想學就給我滾回來種地！我和你爸為了供你一天天的汗珠兒掉八瓣……”

韓詩雲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焦急害怕心虛的表情漸漸變得平靜下來，默不作聲的将手機擱遠了。

哦，原來并不是多擔心我的安危啊。

“喂？你媽跟你說話呢韓詩雲，翅膀硬了是吧？我跟你說你要是像那老全家的閨女似的出去賣了，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或許是她媽說的累了，電話那頭換成了她爹。

老全家的閨女，就是她隔壁那個被後媽給擠兌的呆不下去的小姑娘，她過年那天渾身上下煥然一新的回了那小小的村莊之時，各種惡毒的議論就再也沒斷過。

韓詩雲是早就知道那些閑的沒事兒幹的村民們最喜歡以惡毒的心思猜測小姑娘，只是沒想到那種心思有一天居然也被放在了她的身上。

可奇怪的是，她居然一點也不害怕了。

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憐之處嘛，他們的一輩子都要老死在那個狹小而愚昧的地方了。

“爸爸。”

韓詩雲冷靜而冰冷的打斷了電話那頭的喋喋不休。

“就我這副尊榮這口爛牙，就我這身材這臉蛋兒，如果換了你你願意買我嗎？你們真是看得起我啊！”

電話那頭一瞬間安靜下來，之後就是更加劇烈的謾罵。

韓詩雲充滿諷刺意味兒的勾起了唇角。

如果有選擇，她真不想給他們當女兒。

如果可以，她也願意像那神話故事裏的哪吒那樣，割肉還母剔骨還父。

曾經支撐着她活下去的動力就是，欠父母的錢還沒有還，所謂的養育之恩，她得還，沒還完就不能死。

人的未來或許能夠通過自己的打拼變得精彩燦爛起來，可是回頭去看最初孕育你的地方，那裏不會因為你爬的高了就也跟着變香了。

它只會随着時間的流逝，而變得更加腐爛腐臭不堪入目。

孩子天生欠了父母的？那你們有沒有問過我，我想不想被你們生下來啊？

“我出來箍牙的，明天就回去。”

說完，也不再多解釋，韓詩雲直接就把手機電池給摳了出來。

想扔了撒撒氣吧，可是想想那手機多貴啊！她就又舍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