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一步之遙
一直到巳時,第一關考核全部結束了。
顧然提前為第二關補充體力去了,所以并沒有留意結果,不過等到他回來,周圍的少年也已經在叽叽喳喳地讨論着結果了。
這次的見習育種者中,沒有一個人的田海容量抵達五千脈,大多都徘徊在五百到一千五。
唯二兩個出衆的,也只是兩千脈和兩千八百脈,這距離五千這個數字也還有一半左右。
雖說結果如此,但測定的掌事們到也不見失望之色,畢竟天生五千田海還是極其稀有的。
兩年前公孫家有幸測定出一名,就已經是非常幸運的事了,僅僅才過兩年,哪裏能再出現一名?要知道其他家族,還有十多年都沒有出現過一名的呢。
雖說第一關全都落空了,但想入內院的心,人人都有。
因此在紫涯山下,幾乎聚集了所有得以入學的少年。
反正是沒有任何限定條件的,甭管能不能行,總歸得參加一下,回頭過不去也不必後悔,不是?
抱着這樣的念頭,此次入學的三百多名學生都湧到了天梯前,可天梯雖寬,但也只能同時容納數十人同時起步,眼前這麽大的陣容,想要同時上去是不可能的事。
而這站在前頭顯然是有優勢的,所以在管事們沒來之前,好多人都争啊搶的拼命想擠到前頭去,甚至有些脾氣不好的為此而大打出手。
顧然卻沒跟着往前擠,從之前那田海不足的少年事件就能看得出,這裏的管事是非常明事理的,既然設定了這樣的考核,就肯定會有相應的規定,不會讓大家各自胡來。
他正這般想着,可誰知,過了一炷香功夫,來了一個灰袍管事,他只掃了一眼,就拿着一個擴音花,大聲說道:“天梯即将開放,請做好攀登準備,不論先後,随意……”
他一句話沒說完,現場的好多人都發出驚呼聲。
竟真的不做組織嗎?之前很多人都和顧然有一樣的心思,覺得管事們肯定會做好安排,所以并沒有争搶上前,可此話一出,卻是讓他們懊惱不已,深感錯失良機了。
這麽多人,起步不均,最先和最後可是能相差一刻鐘的,這豈不是立馬見勝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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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然也有些着急,但他好歹還沉得住氣,又因為站位關系,他離之前說話的管事很近,所以當大家一片嘈亂之際,他聽到管事那未說完的話,“……随意登山,但不必擔心,考核标準不計排名,只論結果,凡是能登至紫涯殿,便可入內院。”
只可惜,一大半的少年被他前半句話給震住,已經紛紛向前搶位,哪裏還聽得到他後面說了什麽。
天梯開放,排在前頭的少年已經快一步向前沖去,後面的也不甘心,蜂擁着向上攀爬。
顧然和少許數十人走在後頭,這些都是聽全了管事說話亦或是早有所打聽的人,所以他們不急不慢,十分沉穩。
前面搶成一鍋粥,顧然卻一點兒也不在意了。
既然和排名無關,但他就穩住心,沉住氣,控制好體力一步一步地向上爬,只要能夠抵達終點,就是勝利。
一晃眼便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最先的争搶已經過去,已經開始按部就班地攀爬,因此所有參加考核的人都感覺到這很輕松。
左右不過是爬山,除了那些天生體質偏弱的人,大多都能輕松應對,甚至還有些體力好的,一步兩三個臺階,跳着往上爬。
顧然在後頭看着,心裏卻不禁多想了一些。
會這麽簡單嗎?肯定不會。所以他哪怕體力大有盈餘,但卻沒有貿然向前沖,而是保持好步調,一步一步地向上走。
又是一炷香,這行程竟是已經過半了,而整個隊伍中卻沒有一個人退出。
這實在太古怪了,讓人不禁納悶,莫非這考驗出了問題?
若真是如此,那趁着這個機會一口氣沖到山頂,豈不是就輕松通過考核了?
一時間有不少人心思活絡了,開始大步向前沖,但因為上方天梯道路越發窄小,反倒再度起了沖突。
顧然走得很慢,幾乎落到了隊伍的最尾端,但他的力氣卻是使用的最均勻的,這般穩步上前,對他來說就像走平路一樣,消耗掉的體力很快就自發恢複起來,所以行至大半,他額間連一滴汗都沒有,氣息均勻,體力充盈。
可上方卻已經亂成一團了。
道路變窄後,為了搶到前頭,剛剛平息下來的戰鬥又打響了。
剛入學的少年都沒什麽武力值,純粹是靠蠻力,只是擋不住人多,一群人胡亂掄拳,閉着眼踢腿,抱成一團再滾成一團,當顧然終于追上大部隊之後,一下子傻眼了。
這是搞什麽?幾百號人的群架?
難道爬山是假,打架是真?
可這也太胡來了吧!
正目瞪口呆着,忽然間一陣轟鳴聲起,緊接着一股強大的壓力從天而降,雖無實質,但卻猶如一道破天大鐘,悶悶地砸在了他們的頭頂。
剎那間,天梯上一片平靜,方才還打成一團的少年全部停手,有承受不住的竟還跪倒在地。
顧然也感覺到了這股壓力,但因為他體力保存得當,所以只是覺得腿腳沉重了一些,但卻不至于承受不住。
直至此刻,大家才恍然大悟,這才是真正的考核。
可是……已經晚了。
前期爬山過度消耗了體力,再加上方才的争鬥,不論是受傷還是沒受傷的,在這股巨大的威壓之下都紛紛脫了力,別說是爬臺階了,竟連擡步子都成了不可能的事。
不過一小會兒,過半的人選擇了棄權,垂頭喪氣的離開了天梯,方才還熱熱鬧鬧的人群,一下子冷清下來。
雖說有很多胡鬧的,但像顧然這般一直穩步向前的也不再少數,而此時,就是他們的戰場了。
一百多名保存了體力的少年開始了艱難的攀爬之路。
只是這壓力極大,極重,更加讓人驚駭的是,在不算向上攀爬的過程中,這壓力竟是在不斷提升的。
一步一個臺階,所要背負的威壓也在不停地向上提升。
之前的數百個階梯都輕松地像兒戲,可這最後的一段行程,卻艱澀到每邁一步都是巨大的磨難。
不過走了十個臺階,就有數十人大汗淋漓地選擇了放棄。
又是五個臺階,可現在的壓力卻已經是之前的兩倍有餘了。
顧然方才連一滴汗都沒流,但現在卻是滿頭大汗,他此時的感覺就像是背上壓着一座大山,而他不僅不能停下,還要不斷地向上爬。
這個階段,每走一個臺階,都會迎來讓人窒息的痛苦。
龐大的隊伍無限度的縮水,當攀爬至第五十個臺階時,整個天梯上就只剩下十個人了。
顧然也在其中,他排在了第五位。
不是最前頭,也不是最後頭,但現在的他們根本不會去在意排位了。
因為不論是第一人還是最後一人,都是無所謂的。
他們所要面對的并不是來自對手的威脅,而是源于自己的,同內心的抗争。
每向上一步,就意味着要背負更大的力量。
在體力無限透支的現在,只要一想到這一點,就是讓人頭皮發麻的絕望。
現在已經很累了,可是……前面更累!
不邁步,就是放棄了。
邁步,就要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而這痛苦的盡頭,卻是壓根看不到的遙遠。
從這一段開始,最先棄權的往往是排在第一位的那個人。
因為走在了最前面,所以體驗到了更加強悍的壓力,實在無法承受,就只能放棄。
顧然的步子一直是很穩很穩,從沒加快過,也沒落後過,但他卻從第五位爬到了第一位。
只因為前面的四個人都相繼棄權了。
體會過這般滋味的人都沒有離開,而是在天梯外觀察着這些天梯中的人。
從第一位棄權,到第二位放棄,直至第四位,當圍觀的人看到第五位的少年時,都沒怎麽意外的想到,他也會放棄吧。
一定會的。
可是顧然打破了這個規則。
他在第一位,但他沒有放棄。
渾身衣衫都盡數被打濕,磅礴的力量壓在他身上,讓他身體的每一處關節都發出了劇烈的疼痛,擡不起胳膊,甚至動不了手指,大腿和小腿在不受控制地顫抖!
每一次,在所有人都以為他要停下的時候,他向前邁了一步。
第六名棄權了,第七名棄權了……第十名最終也放棄了。
整個天梯上就只剩下顧然了。
但他的路還很長,前面的數百道階梯像是猙獰的怪獸,在威脅着他,恐吓着他,逼迫着他……讓他放棄。
但是他不會!
顧然此時的感覺已經不能用語言來輕易描述,他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疼痛,眼睛無法睜開,耳朵陣陣轟鳴,在這讓人頭皮發麻的巨大壓力下,他無法順暢呼吸,連思緒都是斷層的。
只是一絲執着,一斂意念,一股倔勁在支撐着他。
已經走到這裏了,已經承受這麽多了,他怎能甘心放棄?
他甚至記不清自己是為什麽而攀爬了,只是不甘心,僅僅是不甘心而已。
能夠憑借努力所達到的,他就一定能堅持下去。
資質是出生就注定的了,但他自己,總該能掌控他自己!
遠在紫涯山上,一行人也在觀看着天梯上的情況。
方才那眉眼和善的綠衣老者輕撫胡須,嘆聲道:“這孩子倒是個心性堅定的。”
“只可惜,終究是體質弱了些。”另一位灰袍管事惋惜道。
在他們身邊,站着一位藍衣少年,他約莫十八九的年紀,迎風而立,墨發飛揚,雖是少年姿态,但氣質清朗,立于青松綠柏間更顯眉眼如玉,其溫潤之姿恍若皎皎月輝。
此刻他看着艱難前行的少年,輕聲道:“這位師弟是個優秀的,只是莫要為此而傷了身體。”
話音落,他緩步走下臺階。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友情提示一下,沒啥炮灰攻一說,只有攻攻攻和受以及他們的朋友們(當然也有敵人……)。
這文寫的意外的輕松愉快,如果大家也能保持愉悅的心情食用,渣龍珠就很開心啦,(*  ̄3)(ε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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