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再回中庭
顧然的腦袋嗡得一聲,整個人都晃了一下。
朱貴昌一把扶住他,幫他穩了穩身形之後,急聲問向小李子:“小兄弟,能不能把事詳細的說一下,我是顧然的同窗,我倆剛從族學回來,并沒看見顧伯母。”
小李子一怔,知道事情嚴重,也不耽擱,張嘴就将事情經過給說了個明明白白。
四方鎮實在是個小地方,他們久居此處,消息閉塞,并不太清楚外面的事情,因此對于族學的規矩也不甚了解。
顧氏因為唯一的兒子進了族學,所以一直有留心那邊的消息,平日裏也有托人去羅慶城打聽。
一來二去的,她也知道一般族學子弟每月都有一次探親假,所以顧氏日日盼着兒子能在月末回來。
只是一個月晃眼即過,兒子沒回來,卻從羅慶城傳來了一條噩耗。
中庭出事了!
好多族學子弟都跑回了家,帶回了各種各樣的消息。
這時他們才知道原來族學的學生每月都會進入中庭一次,原本是歷險的好去處,可這次卻不知什麽緣故,爆發了一場大災難,無數學生被困其中,生死未蔔!
顧氏對兒子了解太深,她明白若是顧然能夠回家探親,他一定會第一時間趕回來,可現在,已經一個多月了,顧然沒回來,只能說明他出事了。
唯一的兒子有了危險,顧氏如何能安坐在家。
雖說鄰裏鄉親都紛紛來勸她安心,但她怎麽能安得下心!
顧氏素來是個要強的女人,面上神态平靜,安撫了擔心她的鄰居之後,她竟趁着夜色趕路,去族學尋找顧然了。
聽完小李子的一番話,顧然沒有任何停頓,轉身就沖回了驿站處。
朱貴昌同小李子道了謝,也緊追他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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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貴昌知道顧然在想什麽,其實他也很着急。
他們是從族學回來的,所以可以十分肯定,山下并無顧氏身影,再算一算時間,如果顧氏是三天前去的族學,那麽那時候,正是最混亂的時候。
族學裏是肯定沒多少學生的,顧氏找尋不到,下一步會去哪裏,簡直是可想而知。
她定然是去了中庭!
只要想到這一點,顧然的心裏就如同被塞進去一塊寒冰,冷得他渾身哆嗦。
血屠陣那麽可怕,中庭如此混亂,他的母親只是一個普通人,卻身處那般險地,萬一……萬一……
顧然不敢往下想了,只能焦急趕路。
一路上十分沉默,朱貴昌沒出聲,小少雍也很安靜,同回來時的歡樂相比簡直是巨大的反差。
匆匆又是四個時辰,顧然等人再度趕回了族學。
這時候已經是四更天,山下漆黑一片,幾乎所有人都進入了夢鄉。
顧然眼底有淡淡的疲憊之色,但他卻壓根靜不下心來。
小少雍說道:“先休息,現在這個時辰,你沒法去找人。”
可顧然根本休息不了。
朱貴昌也說道:“你必須要好好休息,明天才有精力去尋找,只是着急是沒用的,而且你也別這麽緊張,伯母肯定不會有事,中庭那般危險,即便是她到了,難道公孫氏的修士還會讓她進去不成?”
這話讓顧然心底微安,的确如此,別說是如今這般混亂的景象,即便是往常,中庭也不對普通人開放,族學學生尚且得通過考核才能進入,普通的沒有任何修為的人又怎麽能夠輕易進去。
只要不進中庭,想來是沒有太大危險的……
小少雍也安撫他:“莫要關心則亂,還是得養精蓄銳,明天才能事半功倍。”
在這一大一小輪番勸說,顧然總算平複下心情,同他們一起結伴回了小院,稍微睡了一覺。
第二天,卻是怎麽都等不了了,天一亮他就出了門。
只睡了兩個時辰左右,顧然是不想吵醒朱貴昌,但朱胖子向來敏銳,他剛出屋,他就翻身而起,雙目清明,沒有絲毫睡意:“等着我,我和你一起。”
顧然看向他,心裏一暖,低聲道:“好。”
再度出了門,這次卻是直奔中庭,顧然一路上想三想四,哪怕拼了命的安慰自己母親不會有事,但卻仍止不住心慌慌。
他們來到中庭入口處,卻又被公孫家的管事給攔了下來。
“兩位師弟,中庭已過了開放時間,而且這陣子裏面十分混亂,你們不能進去。”
顧然心裏一滞,急聲問道:“師兄可否告知一下,這中庭尋常人可能進去?”
“尋常人?你說的是沒有修為的普通人?那不可能的,咱們的入口都有結界守護,哪裏是誰想進就進得去的。”
顧然又追問道:“那若是不走咱們的入口呢?”
這位守門管事一怔:“你是什麽意思?”
朱貴昌補充道:“師兄你且告訴我們,進入中庭可有其他方式嗎?”
守門管事略一猶豫,但卻沒照實說了,他怕這兩個小苗苗不知輕重去冒險,扔了性命可就罪過了。
“你們快些回去吧,想去中庭,機會多得是,只需要……”
顧然徹底忍不了了,他急聲道:“師兄,我剛從中庭出來,回家後才得知母親以為我身死,出來尋找了,她只是一個普通婦人,若是流落進中庭,豈不是死路一條!”
聽他這麽一說,這守門師兄才面色微變:“原來是這樣……你且不要擔心,中庭不是那麽好進的,雖然有其他入口,但那裏十分兇險,絕非凡人能夠到達,你母親定然沒有進去,你先等着,我去禀告一下掌事,讓他們留意一下……”
他一句話尚未說完,便聽‘砰’的一聲,自中門處傳來一陣轟天巨響。
守門師兄被餘波波及,直接飛出去一米多,顧然和朱貴昌雖然及時趴下,但也被這凜冽強風給震得腦仁生疼。
裏面到底發生了什麽?
顧然趁着混亂,起身就沖了進去,朱貴昌知他脾氣,所以也沒停頓,緊随其後。
無論裏面怎樣了,顧然都得進去,如果母親沒進入中庭,那一切好說,她定然不會有事;如果母親進入了中庭,那就更加沒有疑惑,他必須得找到她!
匆忙間沖進了中庭,眼前的景象卻讓顧然猛地一怔。
這是一場雙方膠着的戰鬥,青藍長衣的修士和翠衣長袍的修士戰成了一團。
顧然和朱貴昌認識的人不多,但這幾日所有的糟心事幾乎都是對面那幫青藍長衣的人給弄出來的。
藍岳城陳家,竟敢公然冒犯公孫氏了!
顧然和朱貴昌的出現,沒有引起什麽大的波動,因為他們實在太渺小,太不值一提了,誰都不會放在心上。
而顧然和朱貴昌也插不上手。
陳家為首的是一位年月四旬的中年人,只見他長眉白面,虎目精光,一頭烏發梳的一絲不茍,一襲長袍穿的精致昂然,很明顯,這是一位久居高位的修士,實力不凡,絕對不止是煉芽期修為!
而公孫氏這邊,卻有些情況堪憂了。
按理說公孫氏一個二等世家并不會畏懼陳家這種三等世家,但此時此刻,公孫氏領隊的卻是一個二十五六的年輕人,瞧着最多也就煉芽期修為,絕對比不過對面那融花期的中年人!
只見那中年人一擡手,火色源氣恢弘震天,一道粗壯火龍鋪天蓋地而來,單單是這驚人的氣勢,就絕非在場所有人能夠比拟。
“你公孫氏不仁,就別怪我陳安肅手下無情!”
為首的公孫家領隊雖招架的十分吃力,但他卻是個嘴上不饒人的:“陳老頭子你少廢話,想打架爺陪你,少拿些狗屁不通的借口來唬人,你四爺我不愛聽!”
這青年聲音清脆,但言語卻霸道嚣張,別看他面臨強敵,但自身這氣勢,卻是半點不輸人的。
朱貴昌時常留意消息,聽他一開口就微微皺眉,低聲對顧然說:“這位八成是公孫家的四少爺,單名一個烈字,是大房的嫡三子。”
公孫烈?
顧然微微皺眉,他在族學這一個多月,對公孫家嫡系的情況也算是有所了解了。
公孫直系共三房,大房是現任家主,育有三子一女,二房育有一子,便是排行第三的公孫信,三房育有兩子一女,都尚且年幼。
沒想到嫡系的三少爺都來了中庭,公孫家對子女的教育可真是一點兒都不含糊。
而這位四少爺也真夠……不怕死的。
陳安肅聽他此言,當即厲聲吼道:“放肆小輩!你們公孫家屠殺我親女又斬殺我愛徒,這等不共戴天之仇,我便是拼了這條性命也要讨回個公道!”
公孫烈嗤聲道:“快別說笑話了,你那女兒和徒弟都是煉芽期的修為,在中庭前段竟還能被人給殺了?我公孫氏家進入前端的都是凝根期的小盆友,斷不可能有這等本事,老頭子你撒謊找借口都不會找個像樣的,這般胡說八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陳安肅被他氣得白臉漲紅。
公孫烈還沒說夠:“別是你們自個兒內鬥,自相殘殺,出了醜事,再賴到我們公孫家頭上吧!”
說着他又話音轉冷,“陳安肅,你真當我們公孫家是好惹的啊!”
陳安肅冷哼一聲,也不多言,擡手間催熟一枚種子,一段模糊影像憑空出現。
顧然和朱貴昌雖在後頭,但卻看的清楚,這可不就是他們擊殺陳玉柔的那段影像!
當時顧然和朱貴昌離得遠了些,所以沒有被投影進去,按理說孫遠之是主行兇者,應該會被錄入十分清晰的影像,可誰知,孫遠之僅僅是個背影,但他身後的衛峥卻露了全臉。
投影中,少年轉頭,俊秀的容貌,明亮的黑眸,但眼底卻盡是冷酷無情的殺戮之色。
“你還能說什麽?敢說這些人不少你們公孫家的族人?”陳安肅也盯着那影像,冷笑道,“這個年輕小子,怕還是你三哥的心頭肉呢。”
他這話一出,顧然和朱貴昌對視,彼此都了然于心。
原來這陳安肅是在盤算這個!
公孫烈看着陳安肅,笑得滿是嘲諷:“老頭子你真丢人,這麽大把年紀了還盯着人家的枕邊人,這事若是傳出去,你還要不要這張老臉了!”
他這話說的巧妙,顧然和朱貴昌都忍不住給他在心裏點贊了。
這位四爺可真是個會抓重點的。
只是陳安肅卻怒不可揭了,他怒吼一聲:“胡說八道!”擡手便要攻殺過去。
公孫烈手中源氣萦繞,一把銀白長劍铮然出鞘,凜冽風聲中,卓然耀天。
只是不待公孫烈出手,忽地從後方現出一道利芒,如同蛟龍出水,聲勢駭人,磅礴水光之中蘊含着濃郁的源氣,這利芒直直射在陳安肅正前,完全阻了他的攻勢。
陳安肅猛地揚眉,只見一個高大青年如烈風般瞬息而至。
青年站定,護住了身後的弟弟,而後擡眼輕笑道:“陳長老果然懂我,那孩子可真是我的心頭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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