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危急存亡
黑厮揮舞板斧,劈出斧風,呼呼作響。
铮!铮!铮!
棍影消散,荀少彧連出數十棍。
每一棍,都勢大力沉,與板斧碰撞。
一股股大力,在不斷傳來,讓黑厮雙手顫抖,手指酥麻。
“喝……”明遠等武僧,結成陣形,以三角之勢,将荀少彧與黑厮周匝,分割出來。
這三位僧人,多年配合,心神相通。
三人一旦布下陣勢,其威力幾乎是,成幾何一般的上升。
就算黑厮的手下,有幾個願意效死命的親信,也無法打破,這三僧的棍勢。
“特乃乃的,”
黑厮久攻不下,怒火攻心之下,一手将板斧擲向荀少彧。
板斧成三百六十度,不斷旋轉,似乎孕育一場龍卷,呼嘯過來。
荀少彧倒攥哨棍,譏諷道:“蠻牛……”
嗡!!五指一握,哨棍被荀少彧,當做标槍一般,亦投擲了出去。
強烈的震顫,明勁道道勃發,平添了不少勁道。
黑色哨棍,仿佛一道黑色閃電,将席卷起一道龍卷的板斧,直接崩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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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
這黑厮失了兵器,兇性大發,一聲大吼。
大手撕碎上衣,露出滿是黑毛的胸口。一絲絲兇獸氣息,在他身上浮現。
不過這黑厮,亦是當真,有着一副鋼筋鐵骨。
雖不通內、外武學,但在氣勢上,簡直可比外家功夫大成的人物了。
他雙臂展開,筋肉凹凸,盤根錯節,充斥着力量的意味,縱身一撲,腥風卷起。
荀少彧臉色沉凝,不閃不避,身形驟然向着,這黑厮懷中撞去。
外家高手,養的就是一口煞氣。
殺意自生,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是殺伐招式!
黑厮雙臂一攬,如鐵柱一般,要将靠入懷中的小和尚,碾成肉糜。
這黑厮的筋骨,遠遠異于常人,雙臂力道,足可于一位外家大成者相若,力達千斤。
這也是他,不通拳法武功,但憑着一把子蠻勁,亦能縱橫沙場的原因。
然而,黑厮煞氣騰騰,不通內、外功夫,招式變化之間,是一處硬傷。
荀少彧右手,就以一種刁鑽角度,快若電光,啄在黑厮的胸口上。
這一啄,陰鸷兇險,仿佛禿鹫覓食,深深的嵌入了黑厮血肉當中。
“啊啊啊……”
他吃痛之下,雙臂猛然一抱。
千斤力道,何其可怖,就是一頭猛虎在懷,亦要骨斷筋折。
然而,還未等黑厮雙臂合攏,荀少彧的身子一抖,五指屈伸,兩只手扣在黑厮的肩膀上。
他這一爪,顯盡陰詭狠辣。
“嘎!嘣!”
黑厮的肩骨,在這剎那間,生出幾道裂縫。
這幾手,就是荀少彧,領悟出來的拳法武功。
先天羅漢拳,元始十八手!
看似佛家武學,光明正大。
但,陽盡陰生,光明之極就是黑暗之淵。
這其中的陰狠詭戾,讓荀少彧,施展的淋漓盡致。
…………
大雄寶殿!
幾位‘了’字輩僧人,目光沉凝,或嗔或怒。
了通和尚,負手而立,左右數十‘圓’字輩僧人,默誦經文。
荀少彧一身血跡,大步踏入寶殿。
了通和尚見到荀少彧,現在的狼狽模樣,眉梢一擰。就連指間,緩緩撥動的那一串紫玉佛珠,亦暫且停滞。
“師傅,”他一臉堅毅,一拂灰色僧袍,一道道黑紅痕跡,愈發顯眼。
這一番形象,不用多言,衆僧人也都知道了他,剛剛經歷了什麽。
一位‘了’字輩高僧,頓然出列,高聲喝道:“圓真,清淨佛堂,光明靜地,怎可染上血埃?”
他用力一揮僧袍,道:“還不出去,勿污了這大雄寶殿,莊嚴肅穆!”
這‘了’字輩僧,神色之中,尚有幾分驚色。但更多的,還是怒色居多。
“師傅,諸位師叔,”
荀少彧不慌不忙,先是稽首行禮。
無論是誰,看到荀少彧這番表現,一個‘處亂不驚’的評價,都是少不了的。
那剛剛出言,呵斥荀少彧的僧人,見此景象,愈發怒氣盈盈。
這‘了’字輩僧人,出身戒律院,掌管阖寺上下,戒律一事。性情最是方正,眼底容不得半點瑕疵。
這僧人嚴厲呵斥,道:“出去!!”
荀少彧心頭一冷,眸光微微眯起。
一時間,氣氛竟然略微有些沉悶,讓‘了’字輩與‘圓’字輩僧人,都将目光微微投注過來。
“好了,了淨師弟,”
正在事态,将一發不可收拾之際,了通和尚一揮手,制住了這一‘鬧劇’。
了通大和尚深深的望了一眼,倔強如故的師弟。
此時此刻,若非大和尚,深知這師弟,不是有意壞事。只是性格上,不知變通。
了通大和尚亦就不會,如此心平氣和了。
了通大和尚,淡淡說道:“寺外大軍包圍,阖寺上下,能否保全性命,都尚且不知,何況其他?”
“師弟,不要因此,而因噎廢食啊!”
這聲音,不算洪亮,對了淨則有振聾發聩之效。
慈安寺五百載基業,危在旦夕!
現今,無論是任何事情,在他們眼中,都不甚重要了。
了淨聞言,面皮有些發赤。
“師兄……”
他正要争辯幾句,只是了通漠然的望了他一眼。
這一眼,讓他心中驀然升起一抹寒意,不由住了嘴。
見此,了通和尚亦收回目光,暗自搖頭。
現在這等緊要時候,還要去管,那些旁枝末節!
危機當前,這種時候,去顧忌什麽戒律,又能有什麽的意義?
不過,了通畢竟是一寺主持,也不能斥責了淨的做法,是全然不對
了空和尚,淡淡說道:“你有何事,不妨道來,何必一身血氣,踏入這莊嚴聖地,”
這和尚面色平淡,法眼悄然睜開。
一道上承天運,下秉地氣的青氣。垂直屹立在,他的眼簾底下。
青氣凜然,八方不動,似有祥瑞升騰,有色三彩,聚而不散。
這了通和尚,佛法高深,天眼通之下,周匝氣數變遷,一覽無餘。
當然,若非荀少彧,是他名義上的徒兒,因果幹系甚大。
就憑了通和尚的天眼通,是無法勘測到,這一氣象變化之妙的。
天地氣數,世界根本,豈會讓人肆意查看!
荀少彧這一道青氣,竟于虛空之間,鋪就一畝山河壯麗之象,錦繡河山,似如這一卷畫布。
“這命格……氣象太盛了,”
他心中念叨着,久久沉吟。
此時的亂象,對于大和尚而言,不過爾爾,信手可平,讓他生不出一絲動容。
這是對,慈安寺的自信!
能經歷風吹雨打五百載,慈安寺能依舊存在。
如今,亦不會這麽輕易的,就在亂兵之中衰落,空廢數十載心血。
這幾年,了通和尚有意引導,讓荀少彧研讀兵略戰史,有意讓荀少彧,成為一代名臣。
當然,了通和尚的心思,阖寺上下,也就只有圓光,才可窺見一二。
不過,臣子有臣子的秉命,君主亦有君主的秉命,不可逾越分毫。
一旦,君臣秉命了,超乎平衡之外。
表現出來的,就是臣弱主強,或是權臣之相。
只此一項,就于他的想法,相差甚遠了。
了通的心思,荀少彧無從得知。
要知道,荀少彧此身,并非是真正的天命垂青,才有的青氣之望。
而是五岳真形圖,這一宗至寶,在一定程度上,改易了荀少彧的先天秉命,才讓他有了今時今日的氣象。
無論先天而成,或是後天而就,表現出來的氣象。就是老和尚,佛法高深,亦看不出絲毫端倪。
荀少彧,鄭重稽首,肅然道:“師傅,各位師叔,寺外亂兵肆虐,賊兵衆多。我寺縱然僧兵精銳,可死戰不休,亦無法保全阖寺。”
“還請諸位首座師叔,收拾妥當,與僧兵一并突圍去吧,”
一些‘圓’字輩僧人大驚,甚至有些慌亂。
“怎麽可能?”
了淨和尚,不敢置信的說道:“我羅漢堂弟子,各個都可一當十,如何能落得如此?”
“這絕不可能!”
這話說得,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羅漢堂五百僧兵,可不比尋常,可比五千大軍。
在一衆高僧眼中,就是萬軍圍寺,也當是游刃有餘。
荀少彧一臉冷笑,道:“時事遷移,五百僧兵是不少,”
“那這些賊兵在外,我們在內,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些賊兵們抓壯丁、驅老弱。”
“此消彼長,慈安寺危矣!”
荀少彧說話的同時,頭頂那一道青氣,微微泛起一絲漣漪。
這一絲漣漪,是氣數之妙,可成與不可成之間。
須臾間,青氣交織,那一絲漣漪,愈發顯眼。
荀少彧的話,誇大其詞,将形勢說得惡劣了數分。但這其中,亦未嘗沒有些許道理。
只是,僧人們不會人雲亦雲,豈會毫無保留的信任。
氣運之用,卻讓這些道理,變得愈發不容忽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