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夜談
端木淨塵輕嘆:“雲兄與傅姑娘兩情相悅,安姑娘還是放不下看不破麽?”安寧不搖頭也不點頭:“我沒有什麽需要放下的,也沒什麽需要看破的。”端木淨塵從懷裏拿出一樣東西,是鏡莊的金玲:“安姑娘執意不肯在下為你把脈,想必心中自有衡量,只是師父自小便教導過在下,醫者不自醫,安姑娘,如果有一日你想明白了,随時都能去鏡莊尋在下。”
傳言鏡莊金玲千金難求,只有與鏡莊關系密切者才有,持金玲的人若上門求醫,鏡莊分文不取,傾盡鏡莊上下之力也會治好求醫之人。安寧接過金玲,第一次對他眼裏有了笑意:“多謝!”端木淨塵愣了愣,一直沒有波瀾的心裏,仿佛開出一朵無聲的花,美麗耀眼。
傅明卿和雲煥趕來的時候端木淨塵坐在原處發愣,安寧已經被黏人的明希拉走了,雲煥拍了拍端木淨塵的肩:“端木兄,你怎麽了?”端木淨塵搖頭:“沒什麽,你和傅姑娘幾時成親?”雲煥看向傅明卿:“那要看卿卿怎麽想了!”傅明卿臉紅若晚霞:“誰……誰要嫁給你!”雲煥哈哈大笑:“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不然誰娶你這個小結巴?”
夜半時分明月高懸,傅明卿輾轉反側難以入睡,她起身出門,借着月色爬上了屋頂,扪心自問,她對雲煥是有些好感,但她之所以會留在魔教是因為雲煥答應過等風波過去他會放她回去。她和雲煥經歷的實在太少,現在看起來更像是朋友之誼,若說定終生,她還是有些迷茫,想及此,她的心更亂了。
巡夜的明希蹲在對面的屋頂看着半夜不睡覺爬出來吹冷風的人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你們是有病嗎?總喜歡大半夜想心事?”她認命的嘆口氣飛身下來準備去安寧的藥蘆拿件披風,誰知安寧竟也還沒睡,明希看到她也是十分驚訝:“安寧姐姐?你往常一向睡得很早,今天怎麽還沒回去?”
安寧嗯了一聲:“左護法從西域帶回來一株奇花,你來此做何?”明希長嘆:“傅姑娘不知道在想什麽心事非半夜爬到屋頂去吹冷風,我來拿件衣裳給她,免得她着涼了,到時候教主一定又要急慌慌的來找你給她看病。”安寧接過她手中的衣物:“我去吧。”明希十分吃驚的看向她:“安寧姐姐你去啊?”安寧的行動便是回答。
她登上屋頂的時候傅明卿吓了一跳:“安姑娘?這麽晚了你還沒歇息啊?”安寧向來少言,她将衣裳遞給她:“有什麽事?”安寧雖面冷,傅明卿卻對她頗有好感:“我在家中姐妹都争來鬥去,倒不曾有人聽我說過話,安姑娘,你能陪我坐會嗎?”
安寧不回答,一言不發的坐在她身旁,傅明卿淺淺一笑,眼前安靜下來的女子與往日的咋咋呼呼不同,眼中有迷茫,有脆弱:“我不知道自己對雲煥是怎麽想的,我大概是喜歡他的,但是我們沒同甘共苦過,我不知道這份感情能不能走到生命最後一刻。安姑娘,你說感情,是不是一定要歷經風雨飽經磨難走到最後才算真正的堅定呢?”
安寧垂眸,良久開口道:“就算一起經歷過風雨,也并不一定能走到最後,只要你做了自己認為對的選擇,剩下的便都是天意,感情日久彌堅,你們遲早會慢慢經歷更多事,又何必此時憂煩?”
她的語氣十分平靜:“雲煥一直率性,做事從來聽憑本心,将你從武林盟帶回來,雖然惹了不少事端,也說明你在他心中有分量。他說話口無遮攔卻從來不将這些事開玩笑,我與明希跟他相處多年,他也從不曾待我們如待你一般,他只是自在慣了,什麽規矩都不懂,你有什麽事大可跟他直說,他會聽的。”
這還是頭一次,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傅明卿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而後粲然一笑:“謝謝你,安姑娘!”安寧起身:“下去吧,夜涼風大。”傅明卿跟着她跳下屋頂:“他說你是個很好很好的人,我終于明白了,安姑娘,以後我能常來找你嗎?”她的眼中閃着期盼,安寧不自覺的點點頭。
傅明卿與安寧夜談後便去尋了雲煥,她開門見山道:“以後不要随便碰我,我很不習慣,還有,現在成親太快了,我不能接受,你能不能,能不能等一等?”雲煥很認真的考慮着她說的話:“既然你都開口說等了,說明你心裏有我了?成親什麽時候都可以,我也不是特別急。”
他拉住傅明卿的手認真道:“我知道你還有許多的憂慮,不過沒關系,我們還有很多時間,我會将你所有的憂慮都一一解決。”傅明卿垂眸偷笑:“那你以後別老捉弄我,我會不自在。”雲煥沉吟:“我哪有捉弄過你?”傅明卿不滿的瞪了他一眼:“你還說?”雲煥忙點頭:“行行行,以後都順着你。”
端木淨塵臨走前想要提醒雲煥多注意安寧的情況,忽然又憶起了安寧的話,“我并非看不破,也不是放不下,如果可以,我希望他一生都不會知道,不過也許,等我放下的時候,我會親口告訴他。”他欲言又止終于還是沒有說什麽,只笑着恭賀:“恭喜。”
雲煥說起和傅明卿的事時,安寧沉靜的坐在他的下方,還是原來八風不動的冷淡神情,教中上下終于都知道了,原來聖女對教主真的沒有男女之情,明希撇撇嘴恨恨的跺了跺腳。安寧問端木淨塵:“端木公子幾時啓程?”端木淨塵輕聲道:“明日,安姑娘,保重!”安寧将手中的食盒遞給他:“謝禮!”他接過,是他平素偏愛的玲珑糕,端木淨塵有些欣喜的看向她,安寧淡淡道:“聽雲煥提起過。”他低眉淺笑:“多謝!”青衣公子比以往似乎更為溫潤俊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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