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一關（17）

據金導游說，整個等待區的面積約等于一個省，但這只是傳說，等待區的人們換了一批又一批，很少有在這裏長期停留的，目前還留在這裏的人裏，沒有一個摸到過等待區的邊緣，所以這種說法還有待商榷。

一邊走，金導游一邊介紹道：“等待區分三個部分，第一部 分是生活區，也就是咱們現在站的地方，生活區裏都是人，這裏沒有房子，沒有吃的，只有一個榮譽工廠，在那可以賺榮譽值，還能領每天的食物和補給，但是榮譽工廠周圍都有各大勢力的人把守，新人是沒法過去領的，你們要是餓了，只能拿榮譽值換食物。”

四人看向周圍，原本身邊還沒什麽人，可越往前走，人就越多，他們有的站着，有的就直接坐在地上，還有一些衣衫褴褛的，懶散又不懷好意的打量着每一個過路人。

這裏的地貌和第一關的平原地帶很像，因為沒有遮擋物，所以很容易就能看到極遠的地方，苗勝男指着遠處一個不停冒煙的高建築物，“金大哥，那就是工廠嗎？”

金導游往那邊看了一眼，應聲道：“對，一會兒我帶你們過去看看。”

趙從輝撓了撓頭，“榮譽值是這裏的貨幣嗎？”

剛剛那些人不管賣什麽，都是找他們要榮譽值，看起來這個榮譽值還是挺值錢的。

金導游看向剛剛說話的趙從輝，望着對方懵懂又天真的神情，金導游沉默了一秒。

他做導游這一行，比別人能看到更多的新人。不管那些新人經歷了怎樣的惡戰，剛到這裏來的時候，都帶着一臉劫後餘生的表情，看到其他人類，下意識的就選擇了信任，他們從來沒想過，離開第一關，并不是離開了虎狼之地，而是來到了更加冷血無情的底層人間。

“榮譽值不僅僅是貨幣，還是你存活的代價。”

這話一出，四個人不再東張西望，全都齊刷刷看向金導游。

後者完全沒有委婉表達的想法，在他看來，如果想在這裏生活下去，就應該早點認清現實。

“這裏的時間不是二十四小時制，在這裏沒有零點的概念，日出，就代表到了新的一天，而每一次日出，王冠都會自動扣掉五個榮譽值，每個人通過第一關以後，王冠都會給十九分的初始分，但哪怕不吃不喝，你最多也就能在這裏待三天，如果扣完分以後，王冠發現你的榮譽值不足五分，你就會被強制扔進第二關。”

說到這，金導游露出了一個頗為無奈的表情，“雖然按規定我不能跟你們講第二關的事情，但這句話還是可以說的，跟第二關比起來，第一關真的就是最簡單的新手任務。”

誰都沒想到等待區居然也那麽殘酷，過了好一會兒，俞輪才問：“不是說工廠可以賺分嗎，我們去賺分……應該就沒事了吧。”

金導游聳了聳肩，“當然。其實分還是挺好賺的，如果你們有藝術天賦，那就可以去工廠提交自己的作品，所有符合藝術範疇的都能提交，比如一首歌、一幅畫、一首詩、一個手工藝品，都沒問題，還有跳舞，脫光了cos希臘雕像，只要讓王冠判定成有價值的藝術品，就能得到榮譽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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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金導游又提醒道：“對了，千萬不要寫論文，更不要帶自己的小發明過去，王冠喜歡的是藝術品，不是亂七八糟的科技産品。”

四人：“……”

“除了提交作品，還有三種賺分方式，答題是大家比較喜歡的，一開始可能題題都會錯，但時間長了，get到王冠的性格和套路以後，就很簡單了，答題對一道得三分，但是錯一道直接扣十分，建議聰明人去，不聰明的去了恐怕連第二天的太陽都見不到了。”

四人：“……”

“不聰明的人一般都選擇打工，打工的種類也是五花八門，每天工廠發布的任務都不一樣，這個我就不詳細說了，反正都是最簡單的流水工，考驗力氣和耐力，沒什麽技術含量。”

“打工按完成的質量算，最好的得過八分，最差的也有三分，要是既不聰明、也沒力氣，還沒有藝術細胞，那就只剩下最後一種賺分的方法了。”

四人睜大雙眼。

金導游神秘一笑：“撿垃圾。”

四人：“……”

“放心！這個真的是最簡單的，垃圾遍地都是！你只要從早撿到晚，然後全都送到工廠去，再差也會得一兩分，如果你運氣好，撿到了不一般的垃圾，說不定會獲得很多很多分！我聽別人說，有一個小子走了狗屎運，撿到半個毛絨玩具，送到工廠以後，王冠給他獎勵了五百榮譽值！”

苗勝男弱弱舉手：“毛絨玩具在這裏很珍貴嗎？”

金導游搖頭：“不珍貴，後來很多人故意去撿垃圾，也有人撿到過毛絨玩具，但誰都沒再得這麽高的分。”

俞輪越聽越覺得奇怪，那不就是說，給分多少，完全看王冠的心情嗎，說的好像這個王冠是人一樣。

剛想到這，另一邊的顏行碩就發言了，“有審美，有喜好，有性格，這個王冠究竟是什麽東西？”

原本沉思的幾人擡起頭，金導游卻沒有立刻回答他們。

望着顏行碩，沉默一秒，金導游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沒人見過。”

金導游只是把自己知道的東西告訴他們，而他知道的這些，有的是自己摸索出來的，有的則是聽來的，他也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闖關者，自然不會知道所有的事情。

顏行碩沒有繼續追問，而是換了一個問題，“你在這裏待多久了？”

金導游：“三年。”

不出意外，金導游再次看到了新人臉上震驚的表情，他習慣了，也沒說什麽，俞輪卻皺起了眉，“你在這裏待了三年……為什麽不去第二關呢，這裏什麽都沒有，你不想離開嗎？”

金導游嘆了口氣：“我去了，但是沒闖過，我試了六次，死亡的感覺太恐怖，我再也不想經歷了。”

這句話信息量有點大。

以至于金導游說完了好幾秒，大家還是沒反應過來，最後還是趙從輝震驚的開口：“這裏可以複活嗎？！第一關也可以嗎？！”

那不就是說，王海亮他其實沒死！

突如其來的好消息讓大家都不敢相信，金導游奇怪的看着他們，“對啊，闖關時候的死亡都不是真的，第一關和第二關一樣，死了就會複活，只不過第一關會回到任務最開始的那個時候，第二關死了以後，要等到日出，然後才會直接出現在等待區裏。”

頓了頓，金導游想到一個可能性：“你們……不會一次都沒死過，然後就通關了吧？”

苗勝男眼圈都紅了，雖然從沒人提起過王海亮，但其實每個人心裏都存着一根刺，一個活生生的人在他們眼前死去，他們還無能為力，那種感覺真是太可怕了，幸好，幸好他還活着。

抹了抹眼角，她高興地笑起來：“太好了，這下子我們不用擔心了。”

活着，比什麽都重要。

雖然得知這幾人全須全尾的通關很令金導游震驚，但他好歹在這裏待了三年，見過的新人不計其數，最初的驚訝慢慢消失，他冷下臉，望着苗勝男。

“小姑娘，你不會以為死不了就萬事大吉了吧？那你知道，沒完沒了的複活有多恐怖嗎？”

苗勝男怔住。

“我在第一關的時候被恐龍咬斷過脖子，還被恐龍踩成過肉泥，每一次的死亡，都是無比真實的，而死後的下一秒，再睜開眼，我還是在恐龍的世界裏，還要去找該死的隊友，你懂那是什麽感覺嗎？就好像我是一只即将累死的牛，但為了不被鞭子打，我還是要努力爬起來，去做主人讓我做的事情。”

“僅僅不會死，這算什麽好事，”金導游認真的看着苗勝男，“王冠禁止人類鬥毆，禁止自殺，禁止休息，這意味着什麽？意味着你不僅不能死，也不能活，在這裏，所有人就像是棋盤上的小人，被它指揮、被它操控，而且這操控是沒有盡頭的，因為，你想死都死不了。”

“你們的兩個隊友，現在說不定又死了一次，等再過幾分鐘，他們也許還會再死一次，心理被打垮以後，他們死的會越來越快，你知道有多少人就是因為這一點，才一輩子都走不出第一關嗎？”

苗勝男被說的啞口無言，她的眼睛裏迅速積聚起霧氣，眼淚或許對俞輪他們管用，但金導游見的太多，他不會同情任何人，哪怕苗勝男還是個剛剛成年的女孩。

俞輪和顏行碩沒有插嘴，因為他們同樣不知道這些，也需要消化，金導游給他們足夠的時間，讓他們想清楚。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有一個聲音響起來：“你剛剛說兩個隊友，是什麽意思？”

金導游轉過頭，看向剛剛說話的趙從輝：“每個初始隊伍都是六個人，但通關的人數一般也就三四個。”

“可我們明明是五——”

趙從輝不說話了。

随着他的聲音消失，其他人也想明白了。

他們确實是六個人，只是有一個人在任務剛開始的時候，就已經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