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生死之門(八)
“不是所長,你聽我解釋。”派出所內,林鏡和疤哥面對面試圖狡辯。
疤哥拍桌怒吼:“還解釋?解釋什麽?!那樹不是你砍的?”
林鏡:“......我不是故意的。”
疤哥臉上的橫肉氣得顫抖,手指着門外:“你是瞎子嗎看不到上面的規矩?!啊!寫得清清楚楚,不準亂砍濫伐!你是不識字還是瞎!”
唾沫幾乎要飛到他臉上。
林鏡;“......”
林鏡坐正中間。
左邊黃毛已經哆哆嗦嗦,吓得快把頭埋進褲裆。
而右邊徐挽之卻絲毫沒被波及,支着下巴,閑來沒事還去翻看桌上他們的生平簡歷。
疤哥眼神兇狠,氣得鼻子大幅度翕動。手裏拿着把刀,捏緊又松開,但最後還是沒有舉刀。怒氣沖沖地把他們教育一頓後,起身一把關上了門,咬牙切齒道:“今晚你們就別回去了,在這裏抄禁令一千遍!”
派出所門外,另外四人面面相觑。
馮浩中見所長出來,趕緊上前笑着問道:“所長,他們怎麽樣了。”
所長看向他們眼神森冷,一句話沒說,推開馮浩中,越過人群離開。
馮浩中被推開卻一點也不覺得尴尬,人逢喜事精神爽,眼睛盡是得意,一副過來人的老道樣子說:“我就知道這種低分廢物。平時裝模作樣看起來很厲害,關鍵時候只會拖後腿。”
小絮皺眉,并不認同他說的話。
劉成抱大腿呢,屁颠地問:“那馮哥,我們現在回去?”
馮浩中用鼻子哼氣,嗤笑:“當然要回去啊,帶那麽多拖油瓶呢,我們得認命多做點事。”
門的隔音效果一點都不好,外面馮浩中又專門拔高了聲音,裏面的人想不聽到也難。
黃毛義憤填膺:“林哥,他罵我們!”
“聽到了。”
林鏡伏在桌上,拿筆抄村規。這屁地方的村規居然那麽嚴,砍一棵樹而已,也難為疤哥千裏迢迢去抓人。
黃毛還是不服:“他算什麽能者多勞,最裝模作樣的不是他嗎?”
林鏡的字龍飛鳳舞:“你管他那麽多幹什麽。”
抄到一半林鏡停筆,偏頭去看徐挽之,這位大佬真不辜負“進來看戲”四個字。手指還在翻着那幾疊紙,察覺到他的視線,徐挽之突然偏過頭來,道:“你真的被托夢了?”
林鏡這才記了起來他的簡歷,愣了片刻道:“這不都是編的嗎。”
徐挽之似乎帶了點笑:“二十歲放下世俗一切獨自前往清河鎮,尋找靈魂最後的依托。嗯?”
林鏡扯着嘴角,應下:“嗯。”
黃毛這是也好奇:“徐哥你不抄嗎?不急嗎?”
徐挽之語氣散漫:“不急。”
林鏡打住黃毛:“別問他了,你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
半夜,林鏡抄完後就坐到了疤哥的電腦前。
電腦開機後,頁面是一片血紅,需要輸入密碼。他嘗試着輸了一次錯誤後,電腦直接彈出一個框,緊接着開始轉圈圈,關機了,之後再怎麽按也啓動不了。
這倒是在林鏡意料之中,疤哥作為重要npc會把線索留在他們面前才有鬼。
“外面好像下雨了诶。”
所裏燈一直亮着,身邊又有人,黃毛第一次感受到了深夜的安全。他抄完就舒舒服服打算入睡,結果不一會兒被雨聲吵醒了。
往窗戶邊一看,确實是下雨了。
派出所就立在村子門口,望去都是山和草木。
黃毛的話沒得來房間裏任何一位的回應,他撇撇嘴,也就伏在窗邊睡着了。雨滴敲打在葉子上、泥土上,聲音特別清脆也适合安眠。後半夜他睡的迷迷糊糊,聽到了細碎的腳步聲,是林鏡去關了燈。
周遭一片漆黑。黃毛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他以一種上帝視角夢到了自己,看到自己睡在派出所的窗邊,半夜時候外面雨越下越大,還響起了悶雷,閃電過後,遠處漆黑的林間多出來一個老人。
老人撐着一把純黑的傘,穿着黑色長褂,直立站着,臉色蒼白如紙。
她身體僵硬在原地,可是位置卻在不停變動。
到了路中間,到了灌木邊,最後冷幽幽地來到了派出所窗邊。
老人用手敲窗,起先是很緩慢的,後面神情焦急,咚咚咚敲得越來越快。
“黃毛”被吵醒了,迷茫地看着她。
奶奶神情古怪,說了句沒頭沒尾的話:“下雨了,你要不要傘。”
“黃毛”搖頭:“不用。”
奶奶仿佛沒聽到,又問:“你要不要傘。”
“黃毛”有些怕了沒說話,往後退了退。
奶奶神情變得焦急起來,伸出手似乎想把窗戶掰開,但是怎麽都沒用。她神神叨叨:“淋雨淋壞了身體不好。”
她的手指刮劃在玻璃上,因為打不開而越來越焦慮,蒼白的臉出現隐隐約約的青色,雷電照耀下,一下子猙獰如惡鬼。
“黃毛”驚恐地往後退,手指卻碰到了什麽東西,上面還沾着冰涼的液體。
他一愣,拿起來發現是一把黑色的傘。
看到這把傘的瞬間,外面焦慮的老人突然就瞳孔一縮,然後古怪地笑了,眼神裏全是貪婪。
她把臉貼在玻璃上,嘴巴鼻子眼珠子都被壓扁,然後臉開始融化變成漆黑、濃稠的液體,一點一點滲過玻璃。
她嘴巴沒了,也不知道聲音從哪裏發出來,沙啞半帶責怪:“早就有傘了,騙奶奶幹什麽。”
黑色的液體從窗戶外滲透玻璃,到了室內。夢裏“黃毛”一點一點被墨水咀嚼,“呃啊——”驚恐絕望的尖叫被吞噬,攪拌出紅色的血。
“呼——”
黃毛猛地睜開了眼,大口大口地喘氣,他久久不能回神,懵逼地看了眼身後。林鏡在電腦後面睡着了,徐挽之随意靠着手臂,室內靜谧地不像話。
做了噩夢後,內心的恐懼被放大無數倍,雨聲淅淅瀝瀝,他現在不該醒着,他該繼續睡。
黃毛搖搖頭,突然耳邊就聽到了一聲弱弱的呼喚。
“哥哥。”
黃毛血液瞬間冰涼,身體卻像是被什麽東西控制着,發不出聲,只能僵硬轉頭。
外面是一個小女孩,精致可愛,趴在窗邊,披着已經被淋濕的頭發,臉色凍得發白,她顫聲問:“哥哥,你有傘嗎?”
傘。又是傘。
窗戶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被打開了,外面的雨氣似乎撲面而來。潮濕的、粘膩的、悶沉的,雨氣像是一張密封的網裹在周圍。
黃毛大腦一片空白,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手已經拿起了地上的傘。
——不對!不可以!不該給她!
他腦海中兩種思維爆炸,試圖争奪身體控制權。
只是所有糾結,在看到遠處的一幕後直接粉碎。
離這裏不願的小樹林裏,站着一個老人,撐着黑傘穿着黑色長褂,視線正貪婪地看着這個方向。
“啊——!”恐懼到極致,一下子渾身的血液逆流上腦。
黃毛在暈過去前聽到熟悉的聲音。
青年的嗓音溫和帶笑。
“下雨天要什麽傘啊小妹妹,來哥哥這裏避避雨不好嗎?”
手裏的傘被人抽了過去,外面的小女孩一瞬間神情僵硬,但她還沒來得及走,就被人抓着肩膀提了進來。
林鏡:“就知道你會來。”
啪。
派出所內的燈被打開了。
黃毛如夢初醒,看着坐在桌子上的斷臂小女孩。
她還是那副打扮,兩個麻花辮,藍色上衣,黑色褲子,臉色冰冷,明顯是氣得不輕。
而林鏡從他那裏搶過去的“傘”,正是那被紅布包裹的手臂。
林鏡:“我們做個交易,回答我幾個問題,我就把你的手還給你如何?”
女孩森森看着他。
林鏡舉筆:“好,不說話就當你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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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