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表白

葉澤獨自去電影院看了場電影，順便在外邊吃了飯，到超市買了一堆水果，溜達到天黑才回家。

要對一個人動心其實只需要一個瞬間。一切都是這麽巧，葉澤看了一場愛情片，吃了一頓寂寞的飯，回到只有自己一個人的家中，坐到電腦面前時看到林開落的留言，然後他就被打動了。

林開落只說了一句：“你沒事吧？”

沒有提到游戲，沒有提到帖子，沒有提到廣播劇，他所關心的只是葉澤這個人本身。

葉澤擡起手貼在自己的心口，從不同以往的跳動頻率中确定了自己對他的感覺，然後他抽出一支煙點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他覺得自己也許真的是寂寞太久了，所以才會物極必反，喜歡上一個只聽過聲音的人。

“剛回到家就抽煙。”林開落在YY裏說，語氣有些責備。

葉澤習慣了每天挂在林開落的YY，出門之前沒有閉麥，回來之後的動靜大概林開落也都聽到了。他彈了彈煙灰，望着剛抽了沒兩口的煙，摁滅在煙灰缸裏。

“《帝王師》的幹音我交了。”

“真好。”

“嗯？怎麽說。”

“我的名字可以和你的名字并列在一起了，在宣傳海報上。”

“……”

“我不在的時候你去哪裏了？”

“看了場電影。”葉澤說着又生怕他誤會自己補充道，“我一個人去的。”

“好巧，我也去看電影了，帶着個孩子看動畫片。”林開落笑着說。

葉澤心裏一緊，偏偏還要裝出淡定的模樣問道：“孩子？”

“親戚家的孩子。”林開落說，“如果我結婚了會退圈的，在我心中家庭是最重要的事。”

“退圈啊……”葉澤喃喃地念道。在這一點上他很認同林開落，即使葉澤自己并沒有結婚的大蒜，但同樣認為不管多大的興趣愛好都應該為家庭讓步。

“你真的不在意那些事？”林開落問。

“你說的是游戲，還是那些帖子？”葉澤笑了笑，“感覺自從我回圈之後，隔三差五就會被挂牆頭，弄得我都習以為常了，也就漸漸地不在意了。等到你退圈的那一天，我一定跟着你一起離開，不會再回來第二次。”

“你今天好像和平時有點不一樣……”林開落沉吟道，“嗯，話多了些。”

“……呵呵。”葉澤也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些暧昧，連忙把話題轉移開去。“你和你喜歡的人現在怎麽樣了？”

林開落低笑了一聲，說道：“你為什麽要關心這個。”

“咱倆不算是朋友麽？朋友之間就應該互相關心。”葉澤一副坦蕩的口吻。

“我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對他表白。”林開落說，“不如你給我一點建議？”

“我又不認識那個人，怎麽給你建議。”葉澤撇了撇嘴，索性激他一下：“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多高啊，勇敢地上吧！”

“可是百分之五十的失敗率聽起來也很高啊……算了，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葉澤奇怪地問：“你是剛看完動畫片童心未泯想給我講睡前故事？”

“……不是。”

“好吧，你講。”

葉澤找了個舒服的角度躺進椅子裏，戴上耳機打開音樂，捧着加了牛奶的熱咖啡小口小口地喝。

林開落溫柔的聲音如同綿綿小雨。

“《帝王師》是我的幾個朋友做的，我已經和你說過。其實當初劇本是為兩個CV量身定做的，其中一個暗戀另一個很久了，于是他找來朋友寫下這個劇本，融進了他們曾經配過的劇裏面的橋段，打算等劇做出來之後就表白。可惜沒等到那一天，他喜歡的人就消失了，完全聯系不上，也不知道是突然厭倦了這個圈子說走就走，還是……後來他退圈了，留下這個劇本給我們。當初交過音的人有些也離開了，只有我堅持想把劇發出來，算是紀念吧。”

葉澤問：“那你這麽随意地就選中了我？我真的适合這個角色？”

“你适合。”林開落堅定地說，“這個角色代表着一種執念，這種執念我也有，我不止一次地想過，如果我曾經和你合作過很多劇該多好。既然過去的事已經無法挽回，從這一部劇開始，也許我還能給将來留下更多的回憶。”

“你說得真肉麻。”葉澤故意開玩笑似的說道。

林開落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話，自顧自地繼續說了下去：“有時候我告訴自己做朋友就夠了，基友長存，有時候我想起這件事，又會覺得人生短暫，也許哪一天你在乎的人就會突然從你生命中消失，現在不說，将來會抱憾終生。我不想再猶豫下去了……”

林開落的聲音既期待又忐忑，他小心翼翼地說：“我喜歡你，不止朋友意義上的。”

葉澤手一抖，溫熱的咖啡灑了滿身。

“我……我去換一下褲子。”葉澤把咖啡杯放回桌上，一腳踢掉網線，跑進衛生間脫下褲子。

他把褲子丢進洗衣機的時候突然想到，自己的說的話會不會被林開落誤解啊？

算了，被誤解也比被期待着給予回應來得好。

葉澤走到洗手池前擰開水龍頭沖去手上的咖啡漬，猛然看到鏡子裏面映出的自己竟笑容滿面。

今晚他是不打算再上線面對林開落了，他最遺憾的是當時為什麽沒有錄音，直到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失眠時，仍然開心并遺憾着。

第二天葉澤頂着兩個黑眼圈來到季若愚家。

季傑被他吓了一跳，跑到葉澤面前用力扯着他的襯衣下擺，葉澤心領神會地蹲下來讓他摸着自己的眼睛。

季傑嚷嚷道：“葉老師你昨天晚上幹什麽去了！我叔叔給你放了一天假你就這麽浪！”

“咳咳。”葉澤站起身甩開他，“不要亂說，你這是跟誰學的這些話……”

“葉老師早。”季若愚端着一碗湯從廚房裏走出來，瞪了一眼季傑，又看了看葉澤的黑眼圈，微微一笑。“葉老師昨天勞累了吧，剛好我炖了雞湯，來嘗嘗。”

葉澤接過從季若愚手中遞過來的湯勺，在餐桌前坐下，無奈地說：“我沒有……我只是失眠沒睡好。”

“哦？為什麽失眠？”季若愚解下圍裙搭在椅背上，站在葉澤身後，俯下身拿起桌上的調料瓶時幾乎整個前胸貼在葉澤的背上。

葉澤有些不自在地向前傾了傾，咽下一口雞湯。“也沒什麽事，咖啡喝多了。”

其實他是回想林開落說的話想到失眠的，真相他自然不敢說出來。

“以後少喝那些東西。”季若愚在一旁坐下，凝視着葉澤，“又沒營養又難喝。”

“是是是，沒有你炖的湯好喝。”葉澤笑着奉承，這雞湯的确好喝。

季傑在一邊抱着個飛機模型玩，聽到葉澤說完這句插嘴說道：“我叔叔昨天也不知道抽了什麽瘋，大清早就跑起來熬湯，用瓦罐和爐子炖了幾個小時能不好喝嗎。”

葉澤看向季若愚，對方對他聳了聳肩：“一時興起。”

葉澤：“……你的興趣真有意思。”

等葉澤喝完了湯，季傑卻跑進了廁所半天不出來。季若愚收起碗筷，望着葉澤滿臉的欲言又止。

葉澤說：“你有話就說吧。”

“嗯……”季若愚端着碗認真地看着葉澤說道：“這句話是我想對你說的，你有什麽話別憋在心裏，可以跟我說說，朋友之間應該互相關心。”

林開落的聲音在葉澤腦海中一閃而過，葉澤揉了揉額，試圖讓自己暫時不去想他。

“如果……”葉澤慢慢開了口，“如果你喜歡的人對你表白，你會怎麽做。”

季若愚放下碗，一臉“不敢相信你居然還能問出這種白癡問題”的表情，沉默了很久很久才回答道：“當然是跟他在一起啊！”

“嗯……問題就在這裏。”葉澤皺起了眉，眉間擰出一道豎紋。“如果……是異地戀該怎麽辦。”

他沒好意思說是網戀，只能勉強說成異地戀，反正也不算撒謊。

“這确實有些棘手。”季若愚作思考狀，“異地最考驗兩個人之間的感情，不過我覺得不能因噎廢食，不要太顧慮以後的事，先堅持下來再說。”

“那如果……”如果都是男的怎麽辦？葉澤想了想還是沒有說出這句話，起身走進季傑的房間裏。

季若愚跟了進來，追問道：“還有什麽如果？”

葉澤打開課本，低頭說道：“沒有如果了，快叫小傑過來上課。”

一雙手重重地搭在了葉澤的肩上，吓了他一跳，一扭頭撞到季若愚的身上。季若愚低下頭直視着他，緩慢而堅定地說：“葉澤，你一大老爺們，能不能別這麽矯情？”

葉澤心裏升起一股無名火，一把甩開他的手：“我怎麽矯情了？”

季若愚說：“你還不矯情，你喜歡的人都跟你表白了你都不敢接受你說你矯情不矯情。”

“這哪能算矯情？”葉澤氣結，立馬又否認道：“我又沒說是我的事！”

“好好好，不是你的事。”季若愚退後一步，抱臂看着他，“不管是誰的事，我都只有一個忠告，follow your heart。”

葉澤硬生生地說：“聽不懂。”

“那你慢慢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