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第二天一早, 先去偵探社完成日常工作,将近中午我趁着太宰治糾纏委托人又一次被國木田毒打的功夫偷偷溜走。
“共犯”總是挨揍看上去相當可憐,晚上給蘇格拉底買罐頭的時候順手也給他帶幾個吧, 能用蟹肉罐頭就可以養活的男人也是少見。
走進全家便利店,貼着海苔的普通鹽飯團看上去竟然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很有幾分神似, 看到這等神物我當然快速打包了幾個,再添份蔬菜沙拉和溏心雞蛋, 拎在手上帶去投喂昨晚差點弄死我的西伯利亞大倉鼠。
啧, 遲早放我家蘇格拉底去撓他。
也許是昨天被那股要命的臭味給熏到, 今天鼻子嗡嗡的堵着, 連帶額角也抽搐着脹痛。上樓開門, 陀思妥耶夫斯基罕見的出現在客廳裏接聽電話。
我将塑料袋放在桌子上,一臉任勞任怨的老媽子模樣去給他收拾房間。
“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你是不是昨天一晚上又沒睡覺!”
很快書房裏就傳來一聲“咆哮”, 挂斷電話打開塑料袋正和一只飯團面面相觑的青年茫然眨眼,很是驚訝一個總嫌俄羅斯語名字太長的人竟然喊對了他的名字,而且找不到任何發音問題。
要知道這個島國上的人以“外語口音可笑”聞名全球, 他都已經放棄用母語和他們交流自修語言了, 沒想到似乎遇上了一個頗有天賦的。
“我在問你啊!你是不是又熬了一夜搗鼓電腦?你想猝死嗎!”
她踩着拖鞋怒氣沖沖從書房沖出來, 手裏還拎着沒來得及清洗的咖啡杯。
漂亮的黑眼睛又圓又亮閃着水光,惱恨的表情像是下一秒就要用杯子砸過來一樣。
“唔……有點冷, 睡不着。”他“習慣性”的屈服着解釋,她也好像“習慣性”的接受了這個連伊萬都不會相信的理由。
她身上沒有受傷的痕跡, 神态自然正常的準時出現在他面前。
內心深處的喜悅不知道該歸于她保守了秘密,還是享受着欺騙偷竊得來的回應。
一開始他确實打算以“愛情”為手段控制她,遺憾的是被Port Mafia幹部給攪了局。此後橫濱又突然加大了對外國人的監控,着實蟄伏一段時間他才和果戈理成功滲透進這個國家的管理層。再回頭他又懶得花精力去哄個女人,索性催眠讓她接受“遠方故友”的設定……
Advertisement
怎麽說呢, 這套計劃沒有任何不順利的地方,如今卻讓他忍不住在心底懷疑她的溫柔究竟出于自身意願還是被催眠影響。他希望是前者,卻還是在理智以及不知道該算作什麽的情緒下不斷強化對她的催眠。
她和同事們相處時會像現在這樣發脾氣嗎?會抱怨嗎?會氣鼓鼓的露出小貓打算伸爪子撓人的表情嗎?
——她離婚前和坂口安吾在一起時會這樣嗎?
不對,這種無聊的猜測與實行計劃無益,對于理想的實現也毫無價值,但卻總會不合時宜的襲上意識表層占用大量思考時間。
完全不對。
只不過病中陪伴過寥寥數日而已,她已經能對他産生如此影響了麽……
狀況外的,不符合計劃的“意外”應該予以鏟除。殺死她,再将屍體處理幹淨,然後迅速撤離,這是應該立即執行的行動。反正“書頁”已經到手,測試後的效果令人非常滿意,該有的布局也已經完成,想必得到整本書後他一定可以消滅掉世界上所有異能力者。
那将是一本舉世無雙的偉大,同時也是與好友果戈理殊途同歸的理想。
——在這個異能力者與普通人并存的世界中,每一個人都宣稱着自由。可是他從他們的“自由”中看到的是什麽呢?只有歧視與自戕。因為世界對所有人“一視同仁”的說:“你向往力量,那就滿足你的向往,不要怕擁有力量,甚至還應該向往更多。”——每個人都是這樣想的,這便是所謂的“自由”。但這種擴大的權力意味着什麽呢?對于異能力者來說是更加頻繁的互相殺伐以及針對普通人的兇猛歧視,對于普通人而言無異于自戕。因為“權利”是給了,而滿足向往的辦法卻并沒有指明。
最明顯的例子就是軍部治下的“獵犬”小隊。
無法停止的異能手術,與日益衰敗的身體,矛盾的罪人啊……需要拯救。
每一個人都身攜罪孽茍活于世,倘若早早結束,未必是件壞事。
罪與罰是一對好朋友,只有“罰”才能理解“罪”,想要理解“罪”,就必須先理解“罰”……
“我在和你說話,費佳,熱牛奶裏要糖還是蜂蜜?你肯定沒吃早飯,可是現在都已經快到午飯時間……先喝點牛奶,我還是把飯團攪散給你煮點粥算了,不然過不了幾天又要胃疼。”
她絮絮叨叨走到面前從他手上拿走被盯了許久總覺得哪裏有點不對的飯團,廚房裏很快傳出廚具叮叮當當互相敲擊的聲音。
他聽見自己軟綿綿的哼唧着讨要蜂蜜,就像那些把零花錢全花在酒館裏再縮着脖子惴惴不安回家挨老婆罵的礦工一樣。
或許,我也可以先殺死她,然後再用書複活她。讓她忘掉橫濱的一切,只能留在我視線可及的空間……沒有武裝偵探社那些蒼蠅,沒有Port Mafia的麻煩,更沒有她那個異能特務科的前夫。
沒關系的,我現在折磨她,以後再用我的愛來補償她(注)。
他就這麽低着頭思考該如何如理屍體的防腐問題,面前多了只白白胖胖的牛奶杯,蜂蜜甜膩的味道混着奶香傳入鼻端,緊接着是她身上從來沒有變過的柑橘香味:“你的牛奶,放了兩大勺蜂蜜,快點趁熱都喝掉。”
如果在這個時候伸手拉住她的手腕……
他邊想邊握緊她細弱泛着青色軟筋的手腕:“……你在發燒。”
矢田吹雪這個人活着比死去作用要大,哪怕只大出一兩分也是大。
啧,被溫暖馴服的到底是誰?
陀思妥耶夫斯基一臉迷茫拉住我的時候我吓了一跳,他看上去和平時沒有什麽區別,卻有種說不出的矛盾氣息不斷釋放。本能不斷警告着危險,奈何敏捷點得太低被人一把抓住手腕。就在我打算戳他眼球以求解脫時這家夥迷迷糊糊道:“……你,在發燒。”
“诶?”我發燒了嗎?
“生病了也不知道,吹雪你比我以為的還不會照顧自己。休息一下吧?不要太辛苦,剩下的事交給果戈理去做好了。”
我被拉進毛絨厚重的鬥篷裏裹起來。冰雪侵染,溫軟濕潤的東西碰了下額頭,驚得我忍不住擡頭瞪着他。青年虔誠的說了句什麽,在他的微笑中眩暈與高熱襲來,我最後看到的畫面是那雙晶瑩通透的紫色眼睛……
“吹雪醬吹雪醬,你快點醒一醒啊,再不醒我就要被大家活活打死啦!”
聒噪的吵鬧聲把我從深眠中吵醒,擡手揉揉眼睛又無力放下,側頭就看到床邊支棱着一個毛茸茸的腦袋。
“……是太宰啊,我怎麽會躺在這裏?”
睜眼仔細看看,分明是偵探社的治療室。
太宰治倒騎在椅子上像個小孩似的搖晃雙腳:“當然是英明神武成熟可靠的我在發現不對後趕去把你給救了回來啊~”
我急忙扭過去往他臉上看了幾眼,松口氣倒回枕頭:“少胡說,人跑了?”
“嗯,跑了,跑得幹脆利落,把生病正在發燒的吹雪醬獨自扔在地板上,連幾只飯團都不放過卷得幹幹淨淨跑了。”
太宰治語氣中幸災樂禍的成分濃到我不忍直視:“……”
“啊哈哈哈哈哈哈!如此擅長謀算人心的人竟然有把自己給算進去的時候,笑死我了!”他忍不住幹脆不忍,把椅子的塑料後背拍得“啪啪”作響。
我:“……”
也許是我的沉默讓他察覺到一絲危險,一分鐘後這家夥總算收起嚣張大笑抹了把臉基本恢複正常:“所以,吹雪醬你是怎麽把魔人給吓跑的?”
“我怎麽知道!難道他對飯團過敏?”
我撐着胳膊坐起來靠在床頭,拉起被子一直扯到下巴下面,停頓片刻後低頭道:“太宰,我知道陀思妥耶夫斯基究竟想做什麽。”
“他想締造一個沒有異能力者的世界。”
我本來就懂俄羅斯語,只不過在費奧多爾和他的朋友面前佯做聽不懂罷了。
忍不住擡手惡狠狠揉捏額頭,我覺得我這輩子也不會對催眠這種玩意兒産生任何好感。
高燒已經退去,腦子裏卻多了股原本并不屬于我的意識——我的俄羅斯朋友,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為了我的一位遠親不遠萬裏急匆匆往地球另一端趕……反正不管我信不信,這家夥直接動用催眠簡單粗暴強迫我接受了這個設定。
如果不是昨晚兆麻先生買一贈一加強了留在意識中的屏障,此刻我一定會反駁太宰所謂“卷飯團跑路”的結論。估計陀思妥耶夫斯基懶得在這個地方再寫個新劇本出來,強行使用“屬于劇本書寫者的金手指”硬把這個“親戚”摁在我頭上。
就算心裏再清楚自己根本沒有所謂的名叫“西格瑪”的親戚,意識上也不得不屈服于催眠術的影響,每每向外表述時不經意間就會不斷強化所謂的“親緣”,我甚至沒辦法對人說出任何否認這段關系的話。
即便面對着太宰治。
說來也是奇怪,這究竟是種什麽催眠術?連神明留在意識深處的警告也難以抗衡,就好像我原本便該有這麽一門沒見過面的遠親。
如果沒有一開始的警惕與防備,我想我大概會死心塌地相信陀思妥耶夫斯基說出的每一句話,包括他離去前留下的那一句。
總之這一年春天的尾巴上,我來自俄羅斯的“至交好友”為了我“搭乘民航”離開橫濱,同行的還有他的另一位好友果戈理。
我讨厭催眠術。
再說一遍,我讨厭催眠術!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看點
陀總翻車
喜聞樂見
本打算色1誘
結果被色1誘
差點打開
if劇情
時間線在這裏調整了哈,原文西格瑪出現于“天人五衰”篇三年前。太早了我就把時間線給改了夏天敦敦就要上線了!恭喜蘇格拉底少爺喜提小弟!
注:出自陀思妥耶夫斯基《白癡》。
計數君抽搐着上線
地雷加更數:5
營養液加更數:6
收藏加更數:41
總加更數:52(……)
已加更數:6
待加更數:46
同類推薦

古龍世界裏的吃瓜劍客
放下助人情結,尊重他人命運!
那些主角不需要幫助。
好不容易穿越一次,除了一些意難平,剩下的就是經歷一些名場面,吃瓜看戲吐吐槽。
當然還有……
名劍,美酒,絕世佳人!

消防英雄
第三屆中國網絡文學大會,年度十大影響力IP作品!
本書影視版權、動畫版權已出售。
1976年7月28日中國唐山發生了裏氏7.8級地震,2008年5月12日中國汶川發生了自建國以來最大的地震,8.12天津濱海新區發生爆炸,8.30美國休斯頓發生了五百年一遇的洪水,12.7美國加州發生了巨大火災……不管是地震或是火災或是洪水,不管是天災還是人禍我們都能看到一群逆向而行的特殊人群。
他們用自己堅實的臂膀彼此支撐,逆向而行于天災對抗。他們年紀輕輕卻要擔負拯救世界的重負。他們不是超級英雄,卻為了同一個信念,成了真正生活裏的英雄!小說關鍵詞:消防英雄無彈窗,消防英雄,消防英雄最新章節閱讀

Destiny惡魔之翼
因為一個外星女警察的失誤,本來就壽命不長的他結束了在這個世界的生命。
作為補救,他被送到了另一個世界延續他的生命。
但是由于那個女警察的另一個失誤,另一個宇宙掀起了一場狂風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