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金屋藏之
我順着廣元寺的林蔭小道緩緩往山下走去,路上行人很多,廣元寺屬于皇家寺廟,香火一直很旺盛。
臨到山腳,一個溫文儒雅的中年書生懷中抱着幾卷畫迎面而來。我與他擦肩而過之時,他忽然喚住了我:“……姑娘,且慢!”
我頓住步子,狐疑地看着他。
他他将目光定定地落在我臉上,禮貌問道:“敢問姑娘家中可有親你與你長相相似?”
我搖頭:“并無。”
他思襯了半響,朝我颔首道:“如此便是在下唐突了。”話落,他便朝山上走去。
山腳下有間茶鋪,我一時興起,便要了一碗茶坐在茶鋪中惬意地看着眼前的春景。眼光一轉,忽見對面的空位上不知是遺落了一卷畫。
我指着那卷畫文茶鋪老翁:“不曉得是哪個粗心大意地遺失了畫。”
茶鋪老翁看了一眼,仔細地回想道:“哦,方才有個中年書生要了碗茶,大約是他落下的吧。他好像是平原将軍府的幕僚。”
我思忖片刻,将畫拾了起來。好奇的打開畫,畫中是一個清麗冷豔的女子。
我愕然,畫中女子的眉目與我羨央師姐一模一樣。
我看着畫,眼中淚光連連。
我在奈何橋上呆了千餘年,遇到了很多九華山上的同袍師門,卻從未遇見過羨央師姐的魂魄前來投胎。
我一直以為羨央師姐,大約是修成了散仙,過着與世無争的悠閑日子。卻沒想到今天在此見到了她的畫像。
我掐了個閃雲訣,又回到廣元寺,眼看着那中年書生進了隐沉的屋子。
我猶豫了片刻,隐了身形也進得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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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那中年書生立在隐沉跟前,紅着眼睛瞅着他,一副欲說還休的模樣。
隐沉一臉溫和地開口:“楚叔,此次前來所為何事?”
被隐沉喚做楚叔的男子,這才開口,語調惋惜:“前兒将軍才平了冤情,可憐将軍還未成親膝下無子,宋家獨留了小将軍這一根獨苗。如今皇上居然又讓小将軍您尚公主。那安陵公主打小便是個冷面冷心的人物,這可如何了得。”
隐沉看着窗外斑駁的竹影,若有所思地道:“無妨,楚叔無需擔憂。”
楚叔一愣:“小将軍這是何解?”
隐沉胸有成竹地道:“我方才蔔了一卦,娶安陵公主之事不久便做不得數。”
楚叔點了點頭,他将懷中的畫放在桌上:“這些是大将軍生前所畫的畫像,其中有一卷畫是宮廷畫師畫的安陵公主。”正說着,他忽然“咦”了一聲,怪道:“我明明記得安陵公主的畫像是用紫色的綢緞綁住的,為何不見了。“
隐沉将其中一卷畫挑開,凝目一看,頓時臉色沉了三分。他若有所思地點着畫道:“楚叔,這是何人?”
楚叔看了眼畫,表情有些沉重:“此女乃将軍的心上人,将軍生前日日都會将她的畫像帶在身邊。”
“哦~。”隐沉撩眉,似笑非笑地往我隐身的位置一瞥:“是哪家女子竟讓兄長這般念念不忘?”
我擡眼看了眼話,心虛地臉上一緊,那畫中的綠衣女子面目與我相似。
楚叔搖頭:“大将軍從未說過人此女是哪家千金,不過方才在山腳下,我見到一個與此女相似的女子。年歲卻是對不上,大約只是相似之人。”
隐沉拿手敲了敲畫:“楚叔你先回去吧,我有些乏了。”
楚叔點頭離開:“如此,我先回去打點小将軍及弱冠之事。”
待袁叔出去之後,隐沉才側過頭,朝我站的方向輕聲說了句:“還不出來,嗯?”尾音微微上揚,想來心情是極好的。
我悻悻然的現了身形,朝他讨好般的笑道:“我撿了平安公主的畫像,你要不要瞧一瞧,是個美人兒。“
隐沉颔首看了看我,眼中亮晶晶的很好看:“畫中人是誰?”
我眨了眨眼睛,他也眨了眨眼睛。
我嘴角扯地大大的:“大約是我。”
隐沉一張俊臉雲淡風輕:“說!”
我呵呵一笑:“很久很久以前,我上陽世采藥遇到了他。然後兩次将他打暈在地,他大約是記恨于我才将我畫出來,怕忘記了我的摸樣以後再見到我不好報複罷了。”
隐沉斜斜瞅了我一眼,默了一會兒:“為何又回來?”
我讪讪一笑:“我撿了安陵公主的畫像,你要不要瞧一瞧?”
隐沉朝我微微一笑,笑的我莫名其妙:“可是怕我娶她?”
“不、不、不。”我連忙搖頭,解釋道:“安陵公主是不會嫁予你的,她有心上人的。”
當年承影劍修出的劍靈是個俊美無雙的男子,羨央師姐與他日久情深。除妖師與異類的感情是不被九華山所接受的,羨央師姐最後帶着承影叛出了師門,下落不明。
有羨央師姐的地方,必是有承影在的。
“那麽,時歇你呢?”
“……大約也是有的。”我歡喜的那個男子,我已經把他弄丢了。上窮碧落下黃泉,再也找不到一個名喚阚自珍的人了。
隐沉目光溫柔,只看着我笑,從窗外透進來的陽光灑在他身上。簡單的僧衣穿在他身上,另有一番風采,他笑意清淺卻分外撩人。我猛地一低頭,卻只聽見心跳如擂鼓,陣陣作響。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似荷花不勝涼風的嬌羞。”隐沉眼角微揚,聲音是不疾不徐的低沉,卻好似有着細微的芬芳、微甜的清涼讓我慌亂的心如臨大敵。
他側了側身,笑容意味深長地看着我:“時歇好似很激動啊!”
我的臉由紅變紫,太陽穴突突地跳,我內心何止激動,簡直是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的澎湃。我忍了忍,盡量心平氣和的道:“很好,看了你這些年。你從青澀童子如今長成了這嬉皮笑臉的男子,我內心着實歡喜。”
隐沉淺淺的答:“如此甚好,你我洞房花燭夜之時你大約也是歡喜的。”
我嘴角微微一僵,這可該如何接話诶?
我朝隐沉笑了笑,便托着我那顆受傷的小心肝兒,郁郁寡歡地回了地府。
秦桑站在籬笆院在前,不知從哪兒順來一把折扇,優哉游哉地站在我身邊,扇的涼風陣陣。他保持着一身正氣,說:“酆都大帝麾下鬼王張衡捉了兩只大雁準備來提親。”
我本無心與他八卦,奈何他這拳拳盛意卻不好抵擋。于是我調整好面部表情,佯裝驚訝之極地問:“張衡想向誰提親?”
秦桑站在我身旁,慢悠悠地道:“張衡提親的對象是孟婆!”
噗……
我呆在奈何橋頭,都快變成化石了,卻不想末了末了還能入鬼王張衡之眼,委實讓人驚喜。
秦桑攀住我的肩,笑了笑:“淡定,淡定。”
我拿袖子擦了擦嘴,淡淡道:“我內心如死水,張衡便是那投入湖中的石子。”
秦桑精神抖數地指着前方:“諾,石子來了。”
我聞言回首,張衡與楊雲這對好基友,慢步悠閑而來。
張衡朝我走了過來,嘴角銜着一抹笑,看起來很舒服。張衡開口,聲音溫潤,且十分幹淨。
“如得時歇為妻,必金屋藏之。”
張衡話剛落,楊雲便遞給我拴着紅繩的兩只大雁。
我看了眼大雁點頭,嘴角含笑:“如張衡這般才俊風流,能得為夫,必是祖上燒了高香。”
張衡仔細地瞧我,嘴角一勾:“時歇這是答應了麽?”
我聳肩,眉眼帶笑:“錯了,我拒絕。”
張衡眉毛彎了彎:“時歇可知我于你一見鐘情,再見誤終身?”
我眉角微顫,張衡此話盡扯淡!
我與他相識大約在千年前的奈何橋頭,彼時我剛接任孟婆一職。黑白無常勾了他的魂,他正排隊等着投胎呢。我一句話都未與他講,張衡便被酆都大帝拉壯丁,去殺那些侵入羅酆山的魔族,再後來他便毛遂自薦成了羅酆山的鬼王。
我與張衡千年來,兩兩相見的次數屈指可數。大多時候都是我躲在一旁暗自觀察他,想曉得秦桑所講他是斷袖君之事的真假。
我和他誠然算是點頭之交,怎會如他說講,再見誤終身呢!
我心裏一轉,歪頭問張衡:“你歡喜我甚?”
張衡用手指挑開我落在耳旁的發,深情倦倦:“你哪裏我都十分歡喜!”
我心裏沉了沉,這情話張衡說來委實動聽,潤而不膩,清而不妖。我一邊讪笑,一邊背着手捅了捅躇在一旁做杆子的秦桑。
秦桑收到暗號,終于回神,他順溜地接口:“張衡身為鬼王時時殺生收魂,時歇身為孟婆時時送魂歸安。卻是門當戶對的……。”
我梗了梗,秦桑此番哪是推脫之意,分明是樂見其成。
張衡聞言,十分愉悅。只楊雲還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裏,好似我們所講與他無關。
我臉上帶着最真誠的笑容看着張衡。
秦桑朝我燦爛一笑,又對着張衡道:“只是我家時歇身為孟婆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只招上門女婿!”
我撫平酸麻的嘴角,表情嚴肅認真:“卻是如此!”
張衡微微颔首:“好。”
“…………。”
自古以來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張衡身為鬼王身上的氣質卻是幹淨而清爽,舉手投足之間都帶着書生儒雅的氣息。
有這樣的男子願意嫁我為夫,我約莫是該高興萬分。
隐沉那張臉忽然在我腦中過了一遍,我正想抓住些思緒時。阚自珍唇角帶笑,溫潤無比的模樣又再我腦中跑了遍。我一時想起來,當初我不顧師門反對,硬是要嫁與阚自珍為妻。
我穿着大紅嫁衣,滿心歡喜地下山找他。卻看見他眉目溫柔地對着另一個女子笑,我本以為,我在他心中是特別的。他只會那樣對我笑,卻不想其實他那樣一個溫和的男子,對哪一個女子大約都有憐香惜玉之心罷。
那時我連出現在他面前問一句:“阚自珍你可願意娶時歇做婦?”的勇氣都沒有。
真真兒是失敗到了極點!
想到此處,我心裏有些難過。
我擡眼看着張衡,語氣誠懇:“抱歉,我不能嫁你為婦!”
張衡儒雅一笑:“沒關系的,時歇。”
我忽然覺得眼眶盈熱,我轉過身不看他:“對不起。”
張衡的手溫熱有力地撫在我頭頂,暖暖的,我想,如果我是一顆滄海遺珠,最後約莫也是被人徹底遺忘,凄涼一場。
張衡同楊雲離開之後,秦桑一臉遺憾地搖頭:“真愛無價,真真兒是可惜了。”
我沉默,眼眸微微往下垂了垂。
秦桑捏了捏我的面皮,笑不可支:“所謂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死亡!”
我深深吸了一口微涼的空氣,彎起唇角,眼中卻沒有笑意:“我本已死多年!”
秦桑眉一挑,橫道:“那就當他放屁。”
我眨眨眼,輕嘆一聲,忽然覺得心竟涼薄如斯!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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