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铿将告白
因着在夢境之中,我對隐沉言聽計從。
那厮挖完竹筍之後,竟然讓我跳舞給他看。
我一手拿着一顆竹筍,表面風平浪靜,實則心底雲雨暗湧。
自小我便是一個沒有跳舞天分的人,他,他,他,居然讓我跳舞!
隐沉眼一眯,朝我玩世不恭地笑道:“怎麽?師兄讓你跳個舞,很困難?”
我扯了扯嘴角,将竹筍扔進他的懷裏,側眼:“不會。”
隐沉眉一撇,聳肩失落道:“小蠍子,師兄的玻璃心快碎了一地!”
我眨眨眼,心下不忍,便摸了摸鼻子,紅着臉小聲道:“我跳,你不許笑。”
隐沉連連點頭:“不笑,不笑。”
他一撩衣擺,正襟坐在竹椅上,兩只眼睛炯炯有神地瞧着我。我擡頭看了他一眼,他朝我燦爛一笑。我心虛地的臉上一緊,視死如歸地折了跟竹條,虎虎生威地舞了一曲劍舞。悠揚清越地笛聲響起,高天流雲,微風吹來,竹葉搖擺,我忽然想起來,曾經我與他在身無分文的時候,也曾這般吹笛演武。
那時候,他一雙眼透着風情,我在一旁假裝鎮定。
我情不自禁的看向他,這是他的夢境,他醒來之後未必記得清這夢裏的點點滴滴。
一曲落盡,我垂眉內斂,肅穆從容地朝他走近,伸出手扶住他的腦袋。隐沉俊眸眨了眨,試探地看着我。我朝他咧嘴一笑,露出一排陰測測地大白牙,利落地一口咬在他的唇上。
隐沉身體一抖,手忙腳亂地将我推開,他自己卻沒坐穩,從竹椅上跌了下去。
我嘿嘿一笑,一下子從小孩模樣變幻成如今地模樣。我拿手抹着唇,做流氓狀:“喲,被吓到了!”
隐沉張了張嘴,一雙桃花眼茫然四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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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妹,你怎麽長大了?”
我滿面笑容:“我長大嫁你做婦好不好?”
隐沉面上露出幾分詫異,只見他拿手使勁兒掐着自己的臉頰:“這是在做夢,小蠍子不會這麽生猛的……”
我默然無語,正準備再接再厲地表明心跡。哪想,隐沉硬是把自己給掐醒了!我摸了摸臉,頭一次豁出臉皮铿锵告白,以失敗告終!
從夢中醒來的隐沉,無力地攤在床上喘着粗氣。
突然他喟嘆了一句:“時歇啊時歇,托夢為何要這般不正經。”
我飄在空中彎彎嘴角,就是因為在夢中才能肆無忌憚地這麽做!
隐沉似乎是聽見我心中所想的話,他了然地“嗯”了一聲,撐起身子,拿手把玩着我的頭發:“你這般想對為夫不正經,那就快些醒來。”
“…………!”
隐沉話剛落下,我便愕然地看着我的肉身,先是嘤咛一聲,接着蹙了蹙眉,而後緩緩地睜開眼。一雙眼睛水光盈盈地看着隐沉。她忽然尖叫一聲,驚慌失措地裹着被子往床腳裏面退:“你……你……你是何人……?”
隐沉默然片刻,面色陰郁地開口:“你不是她!”
她鎮定片刻,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絲紅暈:“公子你奴家的親人嗎?”
我有種爆粗口,想掀桌的沖動。
不曉得哪一路的孤魂野鬼,居然乘人之危,在我魂不附體的情況下占據了我肉身。還恬不知恥地問隐沉這樣的話!
隐沉驚訝,指着我的肉身嚴肅且認真地道:“我是她的夫君,卻不是你的親人。你是怎樣占據這肉身的?快些離開,不然別怪本大爺不懂得憐香惜玉。”
我為隐沉的話感動的淚流滿面,他居然一眼就認出了那不是我。我飄到隐沉身旁,同樣虎視眈眈地盯着我的肉身,想看出裏面是哪一個孤魂野鬼。
占據我身子的孤魂野鬼,語氣諾諾:“公子,奴家不曉得你說的什麽?”
隐沉皺着眉頭,臉色冷漠,聲音亦是淡淡的:“怎麽來的,怎麽離開。不要拿着時歇的身子做這樣一幅唯唯諾諾地表情!”
我贊同點頭,想我地府一代孟爺,無論何時都是一副氣宇軒昂的英武面貌,何時做過這般跌份的動作表情。
她臉驀地漲紅,強自鎮定地停止了背脊,奈何手還是哆嗦不止:“奴家,奴家,不曉得公子所講為何意?”
我捂額,近來,別人總是頂着我的面皮做一些我不曾做過和說過的話語。
萱緋是易容,這個更好,直接用了我的肉身!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幾近透明的魂魄,越發無奈。再不身魂合一,我這一魂也快保持不住了。雖此處是阚自珍的幻境,所有生物景象皆由每人心底的念頭而生。在幻境之中,便如另一個真實的世界,一切事情的發生,都會跟着原來世界的軌跡相連。
如果我在這裏魂飛魄散,便真的是灰飛煙滅,永劫不複!
想到此處,我真是恨不得立即将那人從我身體裏薅出來。
隐沉冷着臉扔給她一面銅鏡,她顫抖地撿起銅鏡,将臉往銅鏡前湊了湊,然後擡頭莫名其妙地看着隐沉,小聲道:“……公子,讓奴家看甚?”
隐沉臉色一緊:“你可知你現在的模樣?”
“……曉得,奴家的模樣……。”
我抽了抽嘴角,胸悶,氣短,頭疼,這是要鬧哪樣?
隐沉又道:“你可記得你是誰?”
那人歪了歪頭,出聲肯定道:“奴家名為孟時歇!”
我聞言大怒,撲上去欲行兇。奈何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穿透身體,我憂郁望天,心中有無數草泥馬奔騰而過。
娘的,誰曾經說過“我的地盤我做主!”
如今我連東西都碰不到,做毛線的主!
隐沉勾唇冷笑一聲,目光似冰霜!
那個自稱是孟時歇的女鬼,在隐沉的目光注視下,身子又抖了抖,她忽然擡起頭來,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奴家句句屬實,公司如若不信,奴家……奴家……”
隐沉沉默了片刻,突然道:“好好吃飯,照顧好身體!”
只短短一句話,卻讓我怔愣在當場。
他相信了嗎?
那個自稱是孟時歇的女鬼,紅着臉怯怯地點了點頭。而後羞答答地擡頭,望着隐沉:“公子,你可能出去……奴家……”孟時歇輕輕咬了咬唇:“奴家想起身更衣。”
隐沉愣了片刻,只神色複雜地掃了孟時歇一眼,便起身走了出去。
我黑着臉,看着那個女鬼用着我的身體,換衣梳頭,還用我的胭脂摸臉。
這委實不是個令人快樂的場景,幸好那張臉是隐沉做的人皮面具,并非我本來的面目。
忽聽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隐沉在外面講話:“……你開一下門。”
孟時歇放下梳子,上前開門,臉色有點紅:“公子,有何事?”
隐沉眉頭微蹙,遞給她一個包袱,淡聲道:“裏面是一些換洗衣裳,你将身上的衣物換下來。”
孟時歇定定地望隐沉一眼,沒有說話,接過隐沉遞給她的包袱,施施然退回門內。臨關門時,還狀似不經意地投給隐沉一個害羞帶怯的羞澀笑容。
那表情,那動作,直讓隐沉抖了抖身子。
我勃然大怒,借着我的身體勾引我的意中人。
好一個不知廉恥的鬼!
我心存郁結,失落地飄向屋外,陽光倏地照在身上,渾身刺痛不已,我連忙往屋檐底下躲。
屋漏偏逢連夜雨,除了擁有邪念地鬼魂畏懼光明,一般的鬼魂是不畏陽光。奈何我如今只餘一魄,身嬌體軟易飛散,曬不得陽光。
彼時,我只好陰郁滿懷地躲在屋檐底下,望着滿院子的陽光望洋興嘆。而那個占據我身子的孟時歇卻是春光滿面地走出房門,面會我的情郎!
再說那平時舌燦如花的隐沉,倒是一反常态,溫和且疏離地将孟時歇拒之門外!看着孟時歇吃癟的模樣,我心情極好地眯了眯眼睛。打定注意,晚上定要拖個夢告訴隐沉我只餘一魄,快要魂飛魄散的窘境。
孟時歇坐在窗前支着下巴,看着院外繁花茂葉發呆。
我不能出去,便也慢悠悠地在屋內飄來飄去。
“……時歇?”院中響起阚自珍溫和的聲音。
我與孟時歇同時望去,阚自珍一襲青衫磊落地站在門外。
孟時歇臉上的表情先是疑惑,而後驚喜:“你……你來了……。”她站起身來,以一副望穿秋水終于等到心上人的姿态跌跌撞撞地奔至門口,停在阚自珍跟前,一雙眼眸水光盈盈地癡望着他。
我黑了臉,她這是想要腳踩兩條船的節奏麽?
阚自珍勾了勾唇角,輕聲道:“身體有哪裏不舒服麽?”
孟時歇搖了搖頭,柔聲細語:“奴家挺好的,只是頭有些昏,以前的事都不大記得了。”
阚自珍視線掃過孟時歇的臉龐,點頭:“睡的多了,出去散步吹些風便好了。“
孟時歇懵懂點頭。
阚自珍長眉微軒,牽着孟時歇的手便要朝門外走去。
瞧這孟時歇的模樣明明就是迷戀阚自珍,他兩這樣出去散步,只怕是天雷勾動地火,火勢一發不可收拾。我一時情急,想也沒想也跟着奔了出去,陽光呼啦一下曬在身上,我還來不及慘叫一聲,便化成一股青煙被那只金絲嵌銀的桃花發簪給吸了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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