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戲

第二天早上，寧夕歡醒來還未來得及反應什麽，便先後接到導演和楚樊的電話而匆匆趕去片場。

導演的電話是看中寧夕歡讓她去演一場替身戲。

而楚樊則是為了和她搭戲。

寧夕歡這次要替身的是一場古裝戲：男主角是江湖俠客，很巧合的與楚樊同名，當然此凡非彼樊。而女主角則是一個小國公主，姓百裏，單名一個歡字。戲裏女主角将要遠走他鄉和親，卻舍不得男主角而出聲挽留欲要私奔。男主角卻不想耽誤女主角，兩人因而分離......

而寧夕歡飾演的就是女主角。

一到片場，寧夕歡随即一邊換好衣服化好妝，一邊認真背着劇本。

不久，戲開拍了。

“楚凡，求求你，求你不要離開我。不要......”

夜裏一道閃電劃破夜空，人工的大雨傾盆。

此時寧夕歡正捏着嗓子，聲音凄厲無比。

劇情一如既往的狗血，寧夕歡甚至也對着自己做作的表演感到可笑。然而，當她看着楚凡的身影即将消失在眼前時，她的心卻驟然一痛。

淚水摻雜着雨水模糊了視線。寧夕歡恍惚覺得眼前的一幕似乎與從前的一切過往重疊了起來，她早已分不清眼前是現實還是戲。

“凡，不要走，求你不要。不要離開，不要再将我棄之不顧。”她的嗓音已在不知不覺帶了哭腔。

眼前的身影卻一直都沒有回頭。沒有，始終沒有。

“別走...”腳步驟然被一顆石子絆倒，她的身子向前一傾，跌倒在地。

“歡兒，回去吧。為了你的父皇母後，為了你的國家，回去和親罷。”

“歡兒，我的緣分已盡。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就此放手吧。”男子頓住腳步，似是不忍。

“導演，劇本上可沒這些臺詞啊。他們怎麽...”場務在一旁盡職盡責的提醒。

“噓——”導演卻只是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專心致志的盯着監視器的屏幕，不舍得錯過這極為精彩的一幕感情戲。

“說什麽為了國家，為了父皇母後。我不要，不要。我只想為自己而活，我只想要和你好好地愛一場。即使平淡。然後和你從此隐姓埋名，歸隐山林。”

“不要和我談什麽相忘于江湖，我不要！楚凡，我不能沒有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寧夕歡身上的戲服已沾染了不少泥漿。她一點點地掙紮，掙紮着從濕地上爬起，向着前方摯愛的身影追去。

“...”楚樊終究是狠下了心，他擡腳，向前大步走去。

“楚樊，我求求你不要走了好不好。不要再抛下我一個人了好不好。我愛了你十年，整整十年。你就這麽狠心，這般舍得？”寧夕歡的聲音裏透着心慌，那是一種，來自于心底最深處的極度絕望。

“求求你，別走。說什麽我不愛你那都是假的...我愛你，我愛你啊。”

“五年前你在我危難時離開我，我不恨你。我就是這麽傻，這麽愛你。五年，一千五百多個白天黑夜，我沒有一天不想着你，念着你。”

“如今我們好不容易重逢，你又要像當年那樣将我狠心抛下嗎？”

楚樊再一次停下腳步，卻什麽也不說，只是靜靜地站着。

“樊，不要離開我。不要...”整個片場裏幾近于鴉雀無聲，只有寧夕歡凄涼的聲音響徹。

“彭——”又一次跌倒。

“楚樊，你再回頭，讓我再看一眼好不好......”掌心被地上銳利的石子劃傷，刺目的顏色染紅了一襲白衣。寧夕歡看着遠處的身影，聲音愈發低了下去，情緒即将崩潰，心痛無以複加。

“樊，求你回頭。一眼，哪怕只是一眼也好啊......世人謂我戀長安。可若是長安沒了你，那麽，我還能念誰？”撕心裂肺。

“傻丫頭...”楚樊終是轉過身來，大步跑向寧夕歡，将她扶至懷裏，溫暖的掌心包裹住她的小手，“傻瓜。我怎麽會舍得離開你，怎麽會舍得不要你，忘記你。”

“樊......”

楚樊突然低頭，一下子吻上了寧夕歡的唇。兩人相擁相吻，良久，都不舍得放開對方。

“咔！”短促的一聲響。導演指揮着工作人員收拾現場。沒有人忍心去破壞那相愛的一對。

“樊，你說，如果時間一直都停留在這一刻該有多好......一直到海枯石爛，地老天荒。”寧夕歡倚在他的肩頭，輕聲呢喃着。

楚樊将下巴抵在寧夕歡的發間，嗅着她的發香，“傻丫頭，對不起。我答應你，這輩子，我絕不放手！”

堅定的嗓音落下，寧夕歡原本躁動不安的心似乎在這一刻得到纾解。

樊，

我慶幸，

此生有你，不負流年。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