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夜約

“好苦!”濃稠深黑的藥汁一氣兒灌下,酸苦味道,直讓人想要嘔吐,雲意皺眉伸手,“水!”

率先遞過來的卻是一顆糖——棒棒糖?

“華殇,你還随身帶着糖果?”她詫異偏頭,只見華殇點點頭,利索地将裹糖的油紙撕開,露出牙黃色的糖果,遞到她手裏。

橢圓的糖果,一根細細的木棍支着,看起來赫然類似棒棒糖,雲意嘗試着舔了一口,清甜中帶着薄荷的清涼,味道還算不錯。餘光一瞥,但見華殇将一個老舊的荷包小心翼翼地收進懷裏,裏面鼓囊囊的,似乎還藏了不少的糖。

她還眼尖地發現,那舊荷包上似乎繡了、一把刀?恕她無法判斷那是什麽東東,不過那針法實在拙劣得可以……一個似乎藏着jq的荷包,唔,值得深思。

“吃藥後吃糖不好,還是喝水吧。”玉雕般的手将糖果拿了開去,将小巧的杯子塞到她手裏。

聞言,華殇立刻擡頭看了原風息一眼,見他随手将糖果擱置在一邊的桌子上,眉頭皺了下,終是什麽也沒說。

雲意沒在意,端着比尋常輕巧的杯子,微微顫抖着喝了口水,心裏還挺高興。三四天能恢複到這樣的狀态,挺好。證明玉微暇是用了心的,每天幾大碗苦哈哈的藥汁,沒白喝。

“今日天氣不錯,要不,我帶你去城中轉一轉?”原風息溫聲相詢,一面端來熱水,将毛巾浸濕,擰幹,熟練地給她擦臉、抹手,舉止溫柔,仿若對待稀世珍寶,缱绻目光始終不離她。

“嗯。”雲意可有可無地應了聲,這樣的親昵而仔細的照料,雖非第一次經歷,終究還是不習慣,幹脆轉頭盯着一株新移植的玉簪。

心道,若非還有顧忌,只怕連沐浴淨手他都要一并伺候了。

“風息,你這樣……會把我給寵壞的……”她似真似假地嘆息,換來他一句堅定暧昧,“我喜歡,寵着你。”

她睜眸,不意對上他深邃墨瞳,但見裏面坦坦蕩蕩,如水目光清晰倒影自己的豔麗面容,心神驀然一蕩,視線如被膠着,一時移不開眼。

“禀公子,右相求見。”紅璧一聲禀,旖旎頓時煙消雲散,雲意不自在地清了下嗓子,“讓他進來!”

原風息果然是個危險的人。想她性情冷淡,又心懷防備,卻還是在不經意間被他誘惑。

與姬允祯一道來的,還有玉微暇的侍童天星。小家夥還記恨着上次之事,故而對雲意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公子命我将藥送來。”說着,用力将幾大紙包的藥往桌上一放,“這是十天的藥量,裏頭有用法和用量。公子說了,用完這些藥即可,餘下的得靠你自己慢慢恢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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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竟頭也不回地走了。

“天星心直口快,但并無惡意,還望左相大人諒解。”姬允祯笑着拱了拱手,雲意斜眼睨她,似笑非笑道:“那是無暇公子的侍童,諒不諒解與右相什麽相幹?莫非——右相可以代表無暇公子?”

“允祯并無此意。”姬允祯知道原雲意就這麽個性情,自己再多費唇舌不過自取其辱,幹脆将來意挑明了,“允祯此來,一是探望大人傷勢,二是想知會大人一聲,秋将軍已經整頓好人馬,明日就要動身回京,還望大人早作準備。”

原來是催促她啓程。秋狄大約是怕了?竟然讓姬允祯當傳聲筒。不過她的傷最好是能再靜養幾天。

“不忙,此地風光本相尚未及領略,剛剛風息正說要帶我出去走走,待本相逛膩了,自然會随秋将軍回京!”

“這——”姬允祯面露難色,下意識地擡頭看向原風息,目露一絲暗示。

原風息淡淡一瞥,若無其事地轉開目光,笑道:“雲雲說的是,一連下了幾日的雨,難得天氣放晴,正該好好游玩一番,方不負了這大好秋光。”

“既如此,允祯告辭。”姬允祯低頭,掩住眼底冷笑。

“風息,代我送送右相大人。”雲意微阖眼眸,懶懶說道。

聞言,姬允祯心頭暗凜,莫非原雲意察覺到了什麽?原風息神色平靜,從容道:“右相大人,請——”

雲意擡眸,但見滿園翠碧玉簪,那白衣藍衫,色彩相得益彰,背後看來,亦是一對璧人,不由冷冷扯了下嘴角。

“華殇?”沒有回應,擡頭看時,卻已不見那道沉默悲傷的灰色身影。

出了庭院門口,原風息微颔首,“右相大人慢走。”

姬允祯微笑點頭,輕眨了下眼,與之擦肩之時低而快地道了句:“今夜,浚河如意畫舫,不見不散。”

原風息容色未改,目送她的背影,目光沉浮,幽谧莫測。靜立片刻,伸手摘下一片泛黃的樹葉,信手往角落一彈:“出來吧。”

一抹灰色的身影無聲無息地走了出來,嘴裏銜着一枚黃葉,冷冷盯了他半晌,旋即偏頭吐掉樹葉,默然轉身走開。

回到院內,只見雲意正靠在輪椅上閉目養神,淺淡的光下,墨錦般的長發順着椅背傾瀉而下,豔若桃李的面容微仰,修長眼線,上翹的眼角,長睫微顫,紅唇微啓,妖嬈絕美,不可方物。

華殇靜靜凝視,如竹身影,一動未動。直到雲意開口,“華殇?”

“公子。”他上前一步,灰白的長劉海微微躍動,将灰瞳中翻湧的情緒掩去。

“今夜——”她看着他,紅唇漸漸綻放一抹邪魅的笑容,“是不是,該做點身為貼身護衛該做的事,嗯?”

華殇身體驀然繃緊……

夜,如期而至。月色朦胧,人約浚河。

浚河環繞泗水內城,河面不過丈許寬,雖比不得京都的繁華,卻也是兩岸青樓林立,河中畫舫如雲。

河水粼粼,倒映璀璨燈火,岸邊河面,脂粉飄香,絲竹繞耳。如意畫舫在諸多畫舫之中,并不顯眼,船頭二三歌女,彈着琵琶,唱着綿綿曲調。

舫中,一人倚窗獨坐,白衣勝雪,墨顏如玉,清美如畫,窗外華燈麗影,皆成襯托。

姬允祯走入時,看到如斯情景,不由地一怔,旋即自嘲一笑。又非初見,自己居然還會被這幅皮囊迷惑,當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當即上前于桌前坐下,開門見山道:“我要那藥方。”無論是制毒還是解毒,皆須以血為引,用來牽制敵人,最好不過。

“還有什麽條件,一并說來聽聽?”原風息回首,笑意清淺,如水微涼,黑瞳深邃如淵,姬允祯不經意對上,頓覺心驚肉跳。

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莫名的感覺,她緩聲問:“寶藏之事,查探得如何?藏寶圖果真在她手上麽?”

------題外話------

謝謝淺衫霧衣的鮮花和小韓知魚的評價票。╭(╯3╰)╮

話說,小魚親,看到你我很高興,只是,你既來了,為何不冒個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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