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喜歡強壯有力的

在李君照之前,其實有過一任太子,那是皇帝第一個孩子,是他與第一任皇後所出,又是長子,難免有些溺愛過頭,因此太子後來才會愚蠢到受人唆使帶兵逼宮。

下場自然凄慘,只不知皇帝因何留下了皇長孫李滄遺。留他性命,卻沒有給與照拂,任由他在深宮自生自滅,也不知是仁慈還是殘忍。

“咳咳。”咳嗽聲将她游離的思緒拉回,她默默垂眸,只見李滄遺正掙紮着起來,雲意伸出手。

他驀然擡頭,瞪大眼睛辨認了好一會,才看清她的手掌,一時間有些驚疑不定。

“起來。”雲意淡聲道,主動握住他的手。觸手冰涼,且十分粗糙。

?李滄遺受寵若驚中帶着一絲不确定的彷徨。自爹爹娘親去世後,就再沒人對他伸出援手。

将他拉起身,雲意便松開了手。但見他神情脆弱無辜,尚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将被旁人操縱。只是,她有必要操縱這一個孩童麽?希望不要走到那一步。

因此,并不想與之多有交集,然而,就在她想要轉身離開,李滄遺走了幾步竟一頭撞到亭子的柱子上,差點摔倒。

雲意頓足,這柱子如斯明顯,怎會撞到?

“你的眼睛怎麽回事?”

李滄遺扶着柱子,慢慢轉了方向,木然道:“一次意外中毒,之後就成了這樣。”視力時好時壞,好的時候可以看兩眼書,壞的時候連路都看不清。

簡單一句,卻包含了許多內容。雲意不欲深究,只是,他摸索的樣子實在礙眼,大步走上去,一把扯住他的衣袖:“我送你回去。”

李滄遺怔住,良久,才小心翼翼道了聲謝。

兩人走了半晌,終于來到宮內僻靜的一角落。

雲意擡頭看着眼前破爛得連大門都腐朽不堪的廢棄宮殿,心道,這過氣皇長孫估計連冷宮的待遇都不如。

邁進門檻,只見破舊的院子裏,一個穿得十分光鮮的老宮人正坐在藤椅上翹着二郎腿嗑瓜子,感覺到人進來,頭也不擡地指着院牆下一對衣服,頤指氣使道:“回來了?去,把那衣服洗好了晾。明兒人家還等着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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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意目光一轉,那堆衣物竟都是太監宮女的服飾。按理,這些都有浣衣局的人清洗。看來,這是故意折磨了。是有人授意還是?

而李滄遺顯然習慣了這樣的“待遇”,默不作聲地掙脫她的手,就要過去洗衣,卻被她緊緊一握,他驚怔回眸,恰對上她涼薄笑意。

“怎麽還不——”老宮女半天不見動靜,正欲發作,然擡頭卻看見他身邊風華絕世的雲意,一時不由地怔住。

“您是?”她還算有幾分眼色,一眼看出是貴人,立刻站起來,小心刺探。

雲意卻懶得應對此等小人,散淡地喊了聲:“華殇!”

一道灰影從天而降,那老宮女未及反應已被華殇一舉擒住,丢到雲意腳下。

“給你。”雲意轉臉,遞給李滄遺一把匕首,笑容妖嬈絕魅,充滿蠱惑,朱唇輕吐:“殺了她。”

李滄遺大驚,她已将匕首塞到他手中。沉甸甸的,涼冰冰,一如此刻內心的感受。

他默默垂眸,看着地上那模糊的身影,雖然看不清,卻能感受她那極大的恐懼,顫抖的手緊緊一握,方舉起,卻又默然垂落。

雲意眼神一厲:“你不敢還是不忍?”從他身上,她看到孤兒院曾經備受欺淩的自己。那時她也曾雙眼受傷,視力受損。同樣的境遇,她希望李滄遺能像當初的自己,拼死反抗,哪怕玉石俱焚。

而眼下,欺辱他的人明明匍匐在腳下,卻沒有勇氣踩上一腳,這樣的人,不值得憐憫。

李滄遺咬了咬唇,小心問道:“你、有沒有那種可以控制人的毒藥?”

這答案倒令雲意幾分意外,“你想怎麽做?”

“這裏,只有這老麽麽可以使喚。我、我想留着她做事。”

雲意微微一笑,孺子可教也。

舀出風息為自己準備的藥物,遞給他,“她半個時辰之內都無法動彈,如何調教,但看你自己了。”

希望,你不會令我失望。默念一句,雲意再不停留,和華殇一起原路返還。

雲意回到原處時,只見皇帝正背對自己站在花園中,腰有點駝,顯得有些無力,有點孤寂的意味。

“臣,見過陛下。”

“意兒。”皇帝轉身,神情幾分寥落,語氣悵然道:“你、還不肯原諒朕麽?”

雲意心頭一震,這是要攤牌的節奏麽?關于身世?

皇帝定定注視她,仿佛從她身尋找曾經那抹熟悉的身影,深深嘆息:“當年,是朕對不起你母妃。只是,朕亦是迫不得已……若知道那樣會害死她,朕無論如何也不會……”

雲意默然垂睫,心底卻不以為然。皇帝口中提及的母妃,乃是當年寵冠後宮的華妃。史傳,當年華妃天姿國色,才情驚豔,備受寵愛,無奈紅顏薄命,突發惡疾逝世。然而,事實上是皇帝為了穩固江山,将華妃送給別的男人,且當年華妃已懷身孕。

江山美人之間,既已作了選擇,如今伊人已去,還作這番樣子給誰看?那麽、本尊果然是皇帝的孩子?原風息卻又是誰?

心思電轉,面無波瀾,雲意靜靜道:“陛下,臣覺得舞陽公主年歲不小,該招個驸馬了。”

聞言,皇帝一怔,旋即苦笑。果然,還是避而不談。罷了,當年之事無可挽回,只要“他”心知肚明自己是誰就好。

只是,“舞陽性子頑劣,須得找個鎮得住她的人才行,意兒心中可有人選?”對于這個女兒,皇帝也頗為無奈。

“臣覺得,還是找個能包容之人更好些。比如,右相姬大人。”雲意直言不諱,絲毫不掩飾自己的目的。

皇帝有些意外地瞅了她一眼,“意兒果然變了許多。以前你,從不屑這些鬼蜮伎倆。”若非意兒不是自己的孩子,配舞陽倒也不錯。

無論此言是褒是貶,雲意一笑置之。雲波詭異的朝堂,不玩心機,遲早一死。

見她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皇帝有些意興闌珊,擺擺手道:“罷了,朕會考慮。你先回去吧。”

“臣告退。”

雲意從皇宮回到府邸時,看到獸耳男正靠在大門前的一尊石獅子上,低着頭不知在發什麽呆,一雙暗紅耳朵無精打采地垂下來,一看到她,雙耳立刻豎起來,萬分高興地樣子。

雲意笑了下,正防備他突然撲來,卻見他作了一個令人咋舌的舉動。

獸耳男轉身抱住一尊石獅子,身體往下沉了沉,大喝一聲,瞬間将千多斤重的石獅子搬了起來……在衆人震驚的目光中,吃力地搬到另一頭,對着另一尊石獅子猛砸下去。

随着轟隆隆的巨響,兩尊石獅子應聲而裂。

衆人驚呆了。

獸耳男卻縱聲一笑,大步跑到雲意面前,碧汪汪的眼瞅着她,一副你誇獎我吧的神情。

雲意黑着臉,咬牙切齒道:“給我一個不揍你的理由!”

獸耳男終于發現她神色不對,耳朵頓時耷拉下來,頗為委屈道:“白管家說你喜歡強壯有力的男子……”所以他才想表現一下。

白、子、幽!雲意咬牙,按了按暴跳的額角,忍無可忍,一掌拍在他腦袋上:“二貨?!”

果然她就不是當女主的命。若非記起話本中提及姬允祯無意中救了個男子是獸族的王,後來助益良多,她才不會愛心泛濫将這獸耳男帶回來。

眼下看來,她果然認錯人了。

“華殇,将他弄走,越遠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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