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來地球的第八天：So William.

劇本的字裏行間，都給了薩巴蒂諾一種熟悉的痕跡。

他在心裏笑了，這哪裏是威廉啓發了阿曼德的靈感，根本就是威廉潛移默化了阿曼德，讓劇本的發展方向，按照威廉所希望的一字不落的改動了一遍。

薩巴蒂諾實在是太了解這種威廉式的做事手段了，潤物細無聲，深藏功與名。

“一個成功的制片人，很多時候都像是一個成功的心理學家。想要說服主創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向修改劇本，并且避免他不必要的情緒化和沖突，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以為那個點子是他自己想的，并讓他被那個點子深深的吸引。”

雖然如今威廉的手法還稍顯稚嫩，但以他的年紀來說，已經成熟的超乎想象。

試想一下吧，如果威廉一開始就對導演強硬的提出，劇本不行，必須改，導演會怎麽想？哪怕新的建議确實比之前那個好，作為作品的主創，導演心裏也肯定不舒服。這是人之常情，與導演有沒有一顆願意接受別人意見的心沒關系，畢竟電影已經拍了很多了，結果年輕的、後加入進來的制片助理，說改就改，這簡直是視劇組為兒戲。

雖然最後導演為了讨好威廉，肯定還是會按照他說的去做，但那也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弄不好劇組一結束，還會因此而結仇。

對于制片人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麽？答案多種多樣，但絕對少不了“人脈”二字。

如果合作一個劇組，就談崩一個劇組，那威廉日後的制片人之路絕對走不長，最起碼是會走的很艱難。

所以血紅真正的制片人喬治，早在威廉第一次和導演阿曼德接觸，推薦他多看看亞洲的恐怖文學時，就明白了威廉在玩什麽把戲。他對劇本有意見，但他不能明說，如何曲折的達到自己的目的，便是考驗一個制片人的能力是否出色的時候了。

在這方面，第一次做事的威廉，可以說是超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能屈能伸，還會曲線救國。

阿曼德對以為是自己和威廉共同讨論出的新劇本，興奮的不行，一直在滔滔不絕。

薩巴蒂諾卻已經聽不進去任何一個字了，他只是盯着劇本怔怔出神，心跳加速，他熟悉的那個威廉，離他越來越近了。

——“不會覺得不甘心嗎？畢竟點子是你的。”

——“拜托，這一整部電影都是我的。制片人中心制，OK？當然了，有時候，我也會在編劇那欄的最後，強烈要求加上我的名字，畢竟我付出的可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到的辛苦。”

金手指2B250只能提供未來的前景，不能幫忙改劇本，威廉必須親自動手，然後用2B250檢測，繼續修改，繼續檢測，一點點的把毛病掰正，找到最适合劇本的未來走向。沒有極大的耐心是絕對做不到這點的，那簡直是精神摧殘。

薩巴蒂諾好像一直都忘記自我介紹了，他是重生的。恩，這沒什麽大不了，生活該怎麽過還是怎麽過，只是這一次，他會讓他和威廉都更加順暢的得到自己注定會得到的東西。

***

薩巴蒂諾帶着阿曼德請他轉交給威廉的劇本，重新回到了莊園。

此時天已經擦黑，還未徹底下山的夕陽，和隐隐約約的月亮，同時挂在天上。金碧輝煌、占地極大的莊園燈火通明，那些燈像是給建築群鍍上了一層柔光，美輪美奂，溫馨隽永。

薩巴蒂諾的步伐都不自覺的輕快了幾分，回家成了他如今最喜歡的詞彙，想想就溫暖的不得了。

這個世界真好，他活着，威廉也活着。

兩個傭人一左一右，為雇主推開主樓雙扇的大門。薩巴蒂諾站在明亮的玄關處，看到威廉早已等在了旋轉扶梯的臺階上。金發碧眼的少年，白色的襯衫，紅色的馬甲，在色彩鮮豔的油畫玻璃映襯下，他仿若就是從那些故事中走出來的小王子。

這對表兄弟就這樣遠遠的看着彼此，都是一臉“我有話對你說”的鄭重表情。

薩巴蒂諾加快腳步，幾下就走到了威廉眼前。他想對威廉道歉，對于他之前背地裏找了羅密歐，想要給威廉投資的事。他相信威廉能把電影做好，卻始終有點不放心初入電影圈的威廉對經費的把握。他覺得……說到底，這還是他不相信威廉制片能力的表現。

但在看過阿曼德拿來的劇本後，薩巴蒂諾覺得自己被狠狠的扇了一巴掌。威廉永遠是威廉，無論青澀、成熟，他說他能做到，他就能做到，并且能做到最好。

他應該多給他一些信心的。

然後，伯恩斯坦家的表兄弟就一起開口了：“抱歉。”

“為什麽要道歉？”X2

“你先說。”再次X2。

最後，他們決定移步餐廳，一邊吃晚餐，一邊慢慢讨論這一天內，他們都做了什麽對不起對方的事情。

薩巴蒂諾先說：“上個星期不該質疑你的，我看到了新劇本，你做的不錯。”

“謝謝。”威廉被薩巴蒂諾突然的誇獎，弄的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了。

威廉其實并沒太計較薩巴蒂諾那天的态度，準确的說，如果薩巴蒂諾當時不是那樣，他才會比較奇怪。他已經習慣了不管他幹什麽，薩巴蒂諾都好像不太能看得上他的态度。他也反思過，他有什麽是值得薩巴蒂諾看得上的呢？以如今雙方的成就來說，薩巴蒂諾和他絕對隔着不止十個的馬裏亞納海溝。

“我今天拒絕了羅密歐叔叔的無償投資，結果拒絕完才想起來，你們貌似是朋友，我應該再委婉一點的，又給你添麻煩了，抱歉。”這是威廉今天做錯的事情。

薩巴蒂諾的表情始終如一，曾經這樣的冰冷讓威廉覺得他并不喜歡他，如今這樣的冰冷，卻讓威廉感到了安心，因為他好像并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準确的說，是無論什麽事，薩巴蒂諾都表現的游刃有餘。他說：“不用擔心，我們不是朋友。”

“诶？”威廉一愣。

“只是互惠互利而已。”

不論威廉對羅密歐做了什麽，羅密歐都需要薩巴蒂諾繼續做他的‘朋友’，當然，薩巴蒂諾暫時也需要羅密歐做他的‘朋友’。這就是他們這個圈子的玩法，曾經薩巴蒂諾還天真的相信過圈子裏也有真感情，如今，呵。

“聖誕假期結束後，你有什麽安排嗎？”威廉問道。

“我大概要先回一趟紐約，華爾街和外公那裏，都有些事情需要我去處理。”

“太好了，我正好也要和血紅劇組去紐約。”

我知道，所以我才會去紐約“有事”。薩巴蒂諾在心裏道。

威廉繼續道：“呃，你介意我們搭個順風飛機嗎？”

威廉也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才和薩巴蒂諾開的這個口，如果只是他自己，坐薩巴蒂諾的私人飛機一起去紐約，他甚至都不會問，他要是不和薩巴蒂諾一起回去，才會引起不必要的揣測。只是如今還有劇組的幾個主創……

血紅劇組是真窮，導演把自己的代步車都賣了。聖誕假期，他們甚至都沒敢回家，因為他們付不起來回的機票錢，要不是因為威廉那天讓秘書必須把主創帶到他辦公室，此時的主創們絕對是在斯塔滕島上窩着，而不是回洛杉矶一家團圓。

如今假期即将結束，如何最便宜的返回紐約，成了困擾劇組的難題。

威廉便想到了薩巴蒂諾的私人飛機，免費。好歹他也是在未來要拿劇組票房分紅的人，能多替劇組省一點投入，自然就要多省一點。

票房分紅這個事兒，一開始威廉是沒想過的，畢竟他每周都會拿到來自米高梅的高薪工資，又是他主動要求去劇組學習的，他根本就沒想到，劇組還要另外開給他工資。但導演卻強烈要求簽合同，表示雖然他們給不起現金，但是能做主，給威廉日後的票房分紅。

“他只是想和你綁定在一起而已，”薩巴蒂諾對此司空見慣，“你看，現在你不就在想辦法幫他們省機票錢？雖然導演對劇本很有信心，但他肯定還是對未來的票房沒把握。”

簡單來說就是，導演在開空頭支票。

所以，導演在給威廉分紅時，才會顯得一點都不心疼，甚至他還有點寄希望于“利用威廉的特殊人脈，幫他日後宣傳和拉動票房”的小心思。

“那他們能……”

“他們可以和我們一起回紐約。”薩巴蒂諾根本就不會拒絕。任何一個來自威廉的要求，他肯定都會滿足他，特別這可是在和威廉相處了這麽長時間之後，威廉第一次主動尋求他的幫助。

導演阿曼德在接到威廉“幫他們解決了機票”的電話時，自是喜上眉梢。機票錢夠買多少35mm的膠片啊！有了膠片，才有繼續把電影拍好的底氣！

但阿曼德怎麽都沒想到，威廉所說的解決了機票，是搭乘私人飛機去紐約。

在有專人帶領，走過特殊的貴賓通道時，劇組的導演和男女主角，一直都處于一種十分不真實的狀态裏。

“這還是我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的，在外面看到飛機。”女主角凱特琳激動道，“快看啊，這個私人飛機，可比那些便宜的國內航班的飛機，大太多了！還只有我們幾個人！上帝！什麽時候我也有屬于自己的私人飛機呢？”

男主角漢克斯沒說話，但在他的心裏，也有同樣的憧憬，什麽時候自己要是也能有擁有一架飛機就好了。

導演阿曼德，自恃多見過一些場面，努力繃着臉，想讓自己顯得成熟道：“買得起飛機，也不一定買得起航線，那才是真正昂貴的部分。”

總而言之一句話，威廉這個闊佬，真TMD太闊了！

“我也只是搭我表哥的飛機而已。”威廉謙虛道。

“……”完全沒感覺到你這哪裏謙虛了好嗎？！只感覺到國家欠我一個這樣的表哥！X全劇組。

作者有話要說： *說服主創的這個說法，參考了本傑明。奧爾德的采訪，一個好萊塢真正的金牌制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