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來地球的第三十九天:掀起你的頭發來
聯系萊昂納多的事,威廉并沒有着急去辦,因為小男孩的戲份不多,哪怕最後補拍單人鏡頭都沒問題。而且,在威廉沒見到萊昂納多之前,他并不覺得劇組就非萊昂納多不可,看教育片裏,那确實是個很可愛的小男孩,但也就是如此了。
威廉必須說實話,這樣的小男孩,洛杉矶遍地都是。
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既當導演又當制片人的惠勒,他的心理健康關乎着整個劇組的存亡。
前面說過,惠勒省錢很有一套,但利用威廉的人脈省錢其實只占了省錢大計劃中的一部分,大頭還是來自各種沖着惠勒名頭而來的贊助。
這些贊助,大多都還不是那種感覺很low,要出現在電影鏡頭裏的廣告,僅僅只是能給惠勒用一下,贊助者就會露出一臉“我賺翻了”的表情。好比,劇組以一個十分低廉的價格,低于預算三分之二的那種,輕松拿下了在紐約拍攝期間全部的設備租用。
據說這個器材租憑公司,和惠勒友好合作了很多年,曾只因惠勒一句“在紐約拍戲時,我只租用它家的設備器材”,該公司就從其他來紐約拍戲的劇組身上賺了個盆滿缽滿。
一般劇組雖然不敢在貧民窟拍戲,但在曼哈頓區和斯塔滕島拍戲的劇組,還是不勝枚數的。
正是這些劇組,養活了紐約的一整個相關産業鏈。
惠勒已經77了,和惠勒有交情的租賃公司老板,他的年齡有多大可想而知,所以,如今,租賃公司當今做主的其實他的兒子,但在聽說這是惠勒最後的電影後,已經退休的老板還是又替他兒子做了回主,用比最低折扣還要低一半的價格,把設備租給了煙槍劇組,什麽時候用完什麽時候還,不設限,還不用繳納保證金。
如果不是惠勒堅持要給錢,老板甚至是想免費出借。
這樣一來,能省下的錢,可想而知。而要是沒有惠勒,租賃公司人到中年的“少東家”肯定會反悔,最起碼劇組不可能再以如此廉價的價格,租用到這麽新、這麽好的設備。
還有紐約的各種餐廳,時不時就會給劇組無償提供一些點心小食、咖啡飲料,只為在惠勒面前露個臉;不同基金會、各種非盈利組織提供的政策性補貼,更是不用說,跟雪花似的撲面而來;還有願意只收一少部分工資,等電影上映盈利後,再支付剩餘工資的惠勒團隊……
可以說,惠勒才是劇組真正最大的金主,沒有他,那就真的是什麽都不用幹了,可以直接拆夥了。
威廉關心惠勒,也不僅僅是處于對劇組的考慮,他們相處了這麽久,惠勒亦師亦友的悉心教導,早已讓威廉銘記在心。
威廉甚至假設過,如果惠勒的身體不足以再支撐他參與這部電影的拍攝,他到底是會為了省錢,而繼續昧着良心勸惠勒幹下去,還是強制性送惠勒回洛杉矶的醫院。結果是想都不想的後者,多少錢都買不來人的一條命。
就在威廉腦補的足夠悲壯的第二天,惠勒老爺子卻精神重抖擻的出現在了片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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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早上,惠勒起的比誰都早,臉色紅潤有幹勁兒,聲音足的就好像突然煥發了第二春。時出反常必有妖,大家反而更加擔心惠勒了,畢竟昨晚他還因為希區柯克的死,被打擊的面如死灰。
“你沒事吧?”早餐桌上,威廉小心翼翼的試探道。
“我很好,我知道你要問什麽,別婆婆媽媽的,你是個男人!我算是想明白了,反正不管怎麽樣,都是要死的。是病病歪歪,帶着未完成電影的遺憾死去;還是打起精神,帶着一部震撼世界的經典電影升入天堂。傻子都知道該怎麽選,不是嗎?”
人活一口氣,惠勒家人曾擔心希區柯克的死,帶走惠勒的那口氣,如今看來是他們想多了,希區柯克的死反而給惠勒注入了全新的活力,激起了他活下去的鬥志。
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嘿,一口氣上五樓了。(咳)
第一副導演查普曼,看來還是只能當個副導演了,因為惠勒堅持這部電影要盡可能的全部由他來完成。
“動起來,動起來,不要磨磨蹭蹭的,你們難道還比不過我一個半截身子都快埋入黃土的糟老頭子嗎?”惠勒拍着手,鼓着勁兒,對鏡頭前的男演員吼的像是個十足十的暴君,“上帝啊,你剛剛是沒吃飯嗎?我要你狠狠地砸向那面牆,狠狠地,懂?到底咱倆之前誰才是流氓?!讓開讓開,我只演一次,注意看!”
一個核心,總會影響整個團隊的精神面貌。
在根本停不下來的惠勒的影響下,煙槍劇組就像是個上了發條的精密儀器。咔嗒咔嗒,一刻不停,嚴格依照法律規定,六小時一餐,十二小時工作制,十到十二小時的周轉時間,以及每晚的每日素材展示會,正式進入了良性循環。
唯一讓威廉有些頭疼的,是本就夠完美主義的惠勒老爺子,徹底爆發了百分之二百的高标準、嚴要求,耗片比的負擔一下加重了一倍不止。
本來劇組大多采用的,都是血紅之前那種單鏡頭的拍攝方式,省錢。可如今這樣單調的拍攝手法,明顯已經無法滿足惠勒老爺子的炫技心理。他們需要至少2到3臺的攝像機,在不同軌道機位和搖臂的輔助下,同時進行拍攝。時間倒是省了,可膠片卻開始以一個驚人的數字在燃燒着劇組的預算。
哪怕有膠片公司,以“把公司的名字寫到電影最後的感謝名單上”為交換條件,免費贊助了劇組一部分膠卷,又給了其他折扣,也還是沒能挽救威廉那顆哇涼哇涼的心。
威廉發現他現在變得真是越來越“摳門”了,一分錢恨不能掰成兩半花。
第一副導演查普曼和威廉一樣,真的徹底淪為了給惠勒打下手的存在。查普曼還好些,她要和另外第二副導演以及現場制片一起負責拍攝的進程,掌握着劇組每一分鐘的安排。威廉就苦逼了,每天過的生活,都像是惠勒老爺子的便攜式手提袋,負責記錄和滿足他的每一個突發奇想。學倒是肯定學到了很多東西的,但累也是是真累。
非要給不知疲倦的精神體,套上個總會疲倦的殼子,真不知道地球人圖什麽。威廉為保養自己的地球軀體,自覺是十分辛苦的,他真的是要給這個會渴死、餓死甚至累死的殼子跪下了。
“但這樣過的很開心、很充實,不是嗎?”紮起頭發的米格,也神奇的走上了溫蒂小太陽的雞湯之路,好像是要彌補此時在洛杉矶攝影棚幫忙,沒辦法過來紐約的溫蒂的遺憾。
紮頭發?
這還要從惠勒重換青春的第一天說起。那一天,惠勒好像有說不完的話,吼不完的精力,對誰都想要糾正一把,輔導一下。
跟在威廉身後當背後靈的米格,首當其沖遭了“炮火”。
“要學攝像和導演,就老老實實來前面看,站在威廉後面你能看見什麽?還有你那個糟心的頭發,敢不敢紮起來?我如今這張老臉都皺的跟橘子皮似的了,都沒嫌棄過自己!你年紀輕輕的,搞什麽神秘主義?!我告訴你,想跟着我學東西,行,但有個條件,把那破頭發給我紮起來!”
米格當時被吓了一條,因為惠勒的話,也因為惠勒發現了他在偷師。
威廉倒是很大方,一點被惠勒點破的尴尬都沒有,還臉大的直接跟自己身後的妹子保镖團,要了個紮頭發的發繩。有妹子在身邊就這點好,永遠不缺各種用品。
雪莉那天剛好紮了個爽朗的馬尾辮,緊貼頭皮,高高吊起的那種。在威廉伸手要發繩的時候,她想也沒想就把馬尾拆了,如火焰的長發往後一撩,慢鏡頭似的左右甩甩,一個慵懶又女王的新發型就誕生了。
旁邊黑色的短發妹子接過發繩,三下五除二的替米格整了個利索的束發。
在米格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一張有些妖豔的精致面容,就已經展現在了所有人的眼前。皮膚如凝脂,黑色的眼眸如古老而神秘的東方的水墨畫,讓看到米格長相的不少人,都保持了至少三秒鐘的“=口=”樣表情。
米格卻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特別不能适應被人這麽盯着。
惠勒看的更是氣不打一出來,要是長的不好看,藏起來也就算了。但長成這樣,有毛線好藏的啊!擦!惠勒上前,一手就打在了米格明明很高,卻非要駝着的背上:“給我挺直腰板站着!擡頭,收肚子!”
米格在命令下,下意識的就直了起來,露出了圓潤飽滿的額頭,光潔細膩的臉,以及一個以往大家都看到過的漂亮美人尖下巴。
沖擊力無限大。
惠勒就像是沒看到身邊人都快流口水的沒出息樣子,一臉“這還差不多”的表情,稍微滿意道:“就這樣跟着我學吧。”
威廉暗中推了米格一把,提醒他不斷的道謝:“謝謝,謝謝,謝謝……”
“收!”惠勒擡手,在米格眼前做了一個回握的表情,“別跟我學複讀機,我頭疼。”
米格的“偷師”,這便算是過了明路了。
威廉給溫蒂發了個短信:【不在紐約看米格大變活人,絕對是你這輩子錯過的最精彩的人生瞬間之一。】薩巴蒂諾秒回:【什麽?】
威廉這才囧囧的發現,他尼瑪按錯鍵了,群發。
作者有話要說: *六小時一餐,這是美國勞工法的硬性規定,要是有劇組做不到,是要按照超時的分鐘數罰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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