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一個美人挑水喝04

令人意外的是,雖然有了這樣的尴尬,第二天,廣裕仙君卻又來到了何所思這兒。

廣裕仙君到來之時,何所思正在煩惱着早上探聽到的事情。

蘭君居然告訴他,進了後宅的衆位女修,目前沒有一個人出過府,這種完全泯滅人性剝奪自由的事情深深震撼了何所思。

“開什麽玩笑,大家都是修士啊。”

這樣問後,蘭君一本正經地說:“既然被送來後宅,除非修為真的超過了仙君,那麽便首先是仙君的姬妾。”

還真是符合修真界弱肉強食的說法,仔細思索後覺得如果關在後宅,修為超過廣裕仙君這件事實在難如登天,何所思不死心地問:“那麽真的不能出府?”

“除非仙君同意吧。”

得到這樣的回答後,何所思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而在他沉思的時候,蘭君告訴他,廣裕仙君又來了。

這回對方換了更寬松方便一些的廣袖長衫,長發松松地在背後紮起,看起來更是仙姿卓然,但是在坐下來之後,何所思還是發現了對方的緊張。

兩人對視良久之後,廣裕仙君才開口道:“你昨天受傷了,今天好些了麽。”

對修士來說,那種程度的傷實在沒什麽大不了的,但是何所思心裏估摸了下,覺得此時正是裝柔弱的好時機,便蹙着眉頭強顏歡笑道:“已經好些了。”

廣裕仙君便“哦”了一聲,沒其他舉動了。

何所思:“……”這家夥是不是男人?怎麽不按劇本來?不說噓寒問暖,難道連特制藥膏都沒有麽?何所思心裏建設了很久,終于把險險将要脫口而出的吐槽咽了下去。

——算了,不跟處男計較。

這麽腹诽着,他表面上卻露出了宛如春風般和煦的笑容:“仙君這幾日都在府內麽?”

廣裕仙君轉動着手中小小的酒杯,目光牢牢盯着它,“嗯”了一聲。

這樣不行。何所思想。

對方似乎是個過分悶騷的內向的家夥,毫無話題的對話大概只會引起退卻和厭煩,何況自己也根本不想這麽勞心勞力地和一個男人談心,但是若是完全放開來,又估計很快就會被發現并不是本人,到時候估計會發生更精彩的事情。

何所思看着對方精致的側臉,又将目光移向對方纖長手指中不斷把玩着的酒杯,終于一鼓作氣,探過身去,抓住了對方的手腕。

肉眼可見的,廣裕仙君的手指猛地顫動了一下,睫毛顫動,黑色的瞳仁終于從那纖長的睫毛之下顯露出來,雙目相接之時,何所思拼盡全力地露出了自己最和善真誠的微笑。

“既然空閑,便來喝點酒吧。”這麽說着,何所思用另一只手拿過了小酒杯,然後松開手坐回自己的位置,提壺将酒杯滿上了。

“雖然能喝上這麽好的酒也是托仙君的福,但是還是讓妾身借花獻佛一回吧。”拿手托起酒杯,何所思将酒杯又放在了廣裕仙君的手上。

手指相接之時,何所思發現對方的手指是冰涼的。

“……”有沒有搞錯,我發揮最大的演技演戲都沒有你那麽緊張啊,玉安霖原來是你心目中的女神麽?何所思忍住了翻白眼的沖動,帶着含情脈脈的目光,溫柔地望着也看着他的廣裕仙君。

對方終于開口了。

“不用這樣。”

雖然似乎動了嘴唇,但是因為神情其實沒有多大變化,又是這樣沒頭沒腦的話,令何所思在想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廣裕仙君又說:“你不用這樣——或許我也不用這樣。”

何所思眨了眨眼睛——他大概猜到了對方在說什麽,但是也有些迷茫于這種情況之下自己該說些什麽。

于是他說:“仙……仙君在說什麽。”

他實在希望對方上點道,但是很顯然廣裕仙君并非一個喜歡常規寒暄的人。

他說:“我聽說,你喜歡的人是何所思。”

“……!”何所思拍案而起,“絕沒有這種事。”

同樣作為男人,何所思明白,對待這種問題,回答一定要第一時間并且堅定決然,他覺得自己的表情還算不錯,用餘光瞥向廣裕仙君時,卻見對方居然露出了一個自然的微笑。

淺淺的,像是微風劃過平靜的湖面,所帶起的波紋一般的笑容,挂上那張出塵脫俗的面孔上,更是美的令人目眩神迷,在吃驚于對方原來并不是面癱的同時,何所思下意識的覺得這并非是因為滿意自己的回答而展現出來的微笑。

果然,廣裕仙君這樣說。

“騙人。”他說。

心髒終于還是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起來,到底不是自己的身體,就算希望目前這課風雨飄搖的心髒稍微冷靜一些,目前看來也是難以做到的事情。

如果繼續跳的那麽快,估計臉馬上就會變紅,心裏有鬼這件事大概會一覽無遺吧。

何所思努力令自己不移開目光,他直視這位目前看來最大的boss,蹙着眉頭露出困擾的神情:“到底是誰同仙君說的這件事呢?就算曾經有些情誼,那也是曾經的事了。”

廣裕仙君看來雲淡風輕:“可是王仙子對我說,你還留着定情信物啊。”

“……”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宅、鬥?!

不知不覺之中,何所思的背後滲出了汗水,為了掩蓋已經無法受生理控制的神情面色變化,何所思低下了頭。

所以廣裕仙君也并非是不按常理出牌,而是因為在之前就已經聽了王重葛的眼藥麽?!雖然自己不行,但是作為男人果然是絕對不允許被戴綠帽子的啊!

在這間不容發的時刻,何所思的大腦中閃過了無數個方案,最終都被一一否決,最後則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突然伏身倒在了廣裕仙君的身前,然後——

哭了起來。

“你、你、你……”不知為何很純情的廣裕仙君果然露出了慌亂的神色,他似乎想用袖子替何所思擦眼淚,但是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去,一副進退兩難的模樣。

不過何所思根本不在意對方願不願意替他擦眼淚,他雙眼垂淚,露出凄苦可憐的模樣。

“仙君,不相信我麽?”他望着廣裕仙君,淚珠如晨露般挂在纖長的睫毛之上,更映襯的雙眸如水晶般動人,此時潮紅的面孔也絕不是緊張的代表,美人若是哭泣起來,臉紅也是很正常的。

這回一定成了,要是這樣還不行,那這家夥一定不是個男人。何所思這樣想着,然後看着廣裕仙君的面孔從一開始的慌亂,變作了後來的困擾,然後定格在了——

驚恐?

雖然很難以相信,但是不知為何,何所思覺得面前又癱了臉,雙眸呆滞的廣裕仙君,确實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一時之間,努力做出嬌怯神色的何所思有些尴尬,但是在廣裕仙君突然伸出手,用手指擦去他(硬擠出來)的眼淚,又将手掌貼在他的面孔上的時候,那尴尬便灰飛煙滅,又變成了緊張。

——雖、雖然昨天是覺得他不行,但是這種事本來也很難确定,萬一今天又獸性大發的話……這樣想着,何所思咽了口口水,又擠出了一個真誠的笑容。

廣裕仙君便把手猛地收了回去,他看着何所思,又看看自己的手,好一會兒,似乎終于下定了決定,伸手把何所思拉了起來。

成功拉起來以後,他松了口氣。

“居然是真的……”他喃喃自語,何所思疑惑地望向了他,他便道,“我明天還來看你。”

“……欸?”何所思一時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露出了吃驚的神色,然後很快将吃驚調整成了驚喜。

廣裕仙君笑了起來。

“我以後可以叫你安霖麽,你也可以叫我的名字——我叫原至公。”

“……好。”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如果互通了姓名,應該是關系更進一步的象征。

而在看着廣裕仙君——原至公離開自己的房間之後,何所思才突然驚覺,我他媽要更進一步的關系,有個卵用啊!!!

廣裕仙君果然沒有食言,第二天傍晚,準時出現在了何所思的院子裏。

這一回,他帶來了些禮物。

“你喜歡丹藥麽,各式各樣的我都帶了些。”

何所思:“……”

這家夥,毫無疑問的,切開來一定是黑的啊。

何所思感受到了來自這位仙界至尊的威力,低眉順眼道:“謝仙君。”

原至公似乎想伸手摸摸何所思的臉,手在半空中伸了半天,又收了回去,只用帶着笑意的雙眸看了他一眼,便走進了房間。

房間裏燃着蘭君特意準備的熏香,何所思并不喜歡這熏香,因為他粗略一聞,便知道這熏香是有些催情作用的,但是蘭君這方面意外堅決,簡直到了油鹽不進的地步,何所思若是軟語求她,她還會露出更加恭敬而膽怯的目光,用那雙大概是得了虹膜異色症的眼睛看着他,直到何所思放棄。

其實這熏香根本沒什麽用,像是廣裕仙君這樣的修士怎麽可能受到這熏香的幹擾,果然,這晚廣裕仙君淡定地坐在何所思這兒喝茶看書,眼睛都沒有往床鋪瞟上一眼,倒是何所思口幹舌燥,喝了好幾壺清熱的茶上了好幾次廁所,更驚悚地發現自己看原至公越看越美。

雖然對方确實是個美人,但也是個男人啊!這毫無疑問是那催情香帶來的錯覺!

這一天,原至公仍然沒有留宿,然後在月上中天之時離開。

而到了白天,還沒有從原至公的陰影中緩過來的何所思,便迎來了一大群莺莺燕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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